这里万籁俱寂——所有豢龙氏的人,全没了声息,都死死盯着我,呼吸都凝滞住了。
在那个爪子下来的一瞬间,我以比它更快的速度,翻身上去,顺着那些坚硬的鳞甲,就攀爬了上去。
玄鳞虬大怒,抬起另一边的爪子,就要对我抓下来。
可我一路往上,轻捷的翻到了它头上。
它顿时勃然大怒,就要把我给甩下来,底下一片捏冷汗的动静:“他——好大的胆子!”
可我已经抓住了它鹿茸一样的角。
一碰上了角,这玄鳞虬更是大怒,又一爪子对着我抓了下来,可惜我更快,绕到了另一只角上,那个爪子打空,倒是把自己龙头上的硬鳞打下去了好几片。
底下哄然就是叫好的声音。
当然了,这还不够。
但也有议论的声音:“他到底想怎么样?”
他们是不知道,可玄鳞虬自己知道,自己的软肋在什么地方,一下更着急了,恨不得现在就把我给抓下去。
不行,还是没我快。
我掏出了龙篦子,以自己最快的速度,灌了行气,又狠又准又稳,剜出了那片逆鳞。
“当”的一声,那片逆鳞,一下就坠到了地上!
这一下,玄鳞虬吃痛,当时就是一声怒吼——同时狂乱的摇头,想把我从头上给晃下去。
我抓的死紧,就是不下去。
底下的议论声更热烈了:“逆鳞是掉了,可他不会咱们豢龙术,挖下逆鳞,也没法降龙——谁上去帮他?”
“谁有这个本事?哪怕有本事上去,也未必能成!”
“那他剜下逆鳞,不是也白忙一场吗?”
我是不懂豢龙氏的豢龙术——可我不是按着他们这套路出牌。
不光他们,玄鳞虬恐怕也是这么想的——我哪怕剜下逆鳞,能怎么样?
上次,是因为如意蚺跟上头借来了天雷,才把它给降服的。
难道,一个我,还能请下天雷不成?
巧得很。
皇甫球新近给了我一叠子雷符。
我抽出了雷符,照着皇甫球教给的法子,对着那个位置,就摁了下去。
“齐会景霄,驱雷奔云。金钺前驱,雷鼓发奔。太一行刑,役使雷兵。来应符命,扫荡邪精!”
如意蚺的眼神,骤然就变了。
有惊恐,有难以置信!
“哄”的一声,一道光,在眼前,贯彻天地。
重重的打在了玄鳞虬的逆鳞上。
跟二姑娘说的一样——百因必有果,你的报应就是我。
第1163章 猎猎焚烧
一阵硫磺的味道在眼前弥漫开,我翻身躲过去,稳稳落在了地上,抬起头,那个庞然大物,额角以下,全身泛出了一层光——是隐隐的光,从鳞甲的缝隙之中,内而外透出来的。
那一层光一瞬间,就由弱转强,猛地爆发了开来。
所有人全看愣了,就跟见到了面前一道活火山喷发了一样,不由自主,齐刷刷的往后退了一步。
一道龙吟声,狂暴的响彻天地。
那个巨大的身影熊熊燃烧了起来,一番挣扎之后,痛苦的趴在了地上,来回打滚。
要是外面着火,打个滚就灭了,但这没用——这是从里面起的天雷火。
它打滚,也是因为,难以忍受的痛苦。
一开始这东西舒展开,我就闻到了烧焦的味道——距离上一次豢龙氏跟上头借来了天雷,大概已经好几百年了,可那个味道依然没散去,可见天雷的威力,到底有多大。
它应该是处心积虑,想摆脱这种痛苦,可没想到,事与愿违——非但没能摆脱,反而又受了一次折磨。
周围地动山摇,数不清的树被它滚的拦腰截断,一大片青草地,跟它一接触,瞬间被履为平地,万物焦枯。
我想起了第一次在额图集沙漠,见到了大黑痦子引天雷,当时惊为天人,怎么也没想到,我竟然也有一天,能做到相同的事情。
周围万籁俱寂,都盯着这个越来越亮,岩浆一样的庞然巨物。
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那个玄鳞虬忍不住天雷的焚烧,巨大的身体慢慢收缩了起来。
我记得,传说它上次经受天雷,被烧了七七四十九天才成了那一团。
也许上次带来的伤害太大,这次没多长时间,就开始收缩了,估计用不了多长时间,它就重新变成那个盘根错节,永远舒展不开的“轮胎精”了。
而那燃烧着的庞然大物,猛地垂下头,死死的盯着我。
现如今,那一对巨大的眼睛,也像是从内而外冒着火。
我听到了一个声音:“我不该与你为敌……”
我往前走了一步:“你后悔了?”
可那个庞然大物咬牙切齿的摇摇头:“我从来不后悔——我就是想站的更高!”
站的更高?
什么意思?
这就是它侵占豢龙氏的原因?
我刚想问它这话什么意思,可那双眼睛盯着我,那个声音再次响起:“那东西不在你这里——被谁抢走了?”
这就带着点幸灾乐祸了。
我看得出来,它盯着的,是我的额头。
这个伤疤?
“你什么意思?”
被我一问,玄鳞虬反而有些意外:“你……”
但马上,它忽然大笑了起来:“原来你已经不记得了,哈哈哈哈……”
你他娘说啥呢?
我往前迈了一步就想再问它一句,可这个时候,只听“乓”的一声,它身上就是一声巨响,像是有什么东西炸开了,这一下,它算是痛苦翻倍,身体发出哔哔啵啵的声音,继续往里收缩了起来。
看来,那些玄鳞哪怕天雷都不容易击破,所以内里受罪,外壳还是完好的,所以才会缩成一团。
这会有多痛苦?就跟被逼着生吞岩浆一样,十八层地狱都没有这种刑罚。
我还想逼近一步,再问一句——我有种感觉,它说的,跟井童子说的,应该是同一回事儿。
可还没等我靠近,一道火星子对着我就飞了过来,是被它压在了身下,被烧红了的石子!
我一愣,一只手就直接把我给提溜了回来:“不是,哪儿危险你往哪儿走,喝假酒了你?”
程星河。
我立马说道:“你听见它刚才说什么了没有?我想……”
程星河一愣:“这东西说话了?”
我被他问的也是一愣:“你没听见?”
程狗有二郎眼,捎带脚,能跟非人之物沟通,之前锁龙井里那个螭龙说的话,就是他帮着翻译的,刚才玄鳞虬说了半天,他没听见?
我立马看向了身后的董乘雷和其他乌压压一片的豢龙氏:“你们也没听见?”
那些人互看了一眼,都摇头。
董乘雷补上一句:“我们都没听见。”
他们是专门豢龙的,也听不见?
那些话——怕是玄鳞虬跟我自己说的。
但是与此同时,我注意到了,他们彼此交换了一下眼神,像是心照不宣,更确定了什么事儿一样。
程星河好奇:“你听见什么了?”
我摇摇头,其实我没听懂。
哔哔啵啵的声音更大了,玄鳞虬缩的越来越小。
而董乘雷吸了口气,也看出了大局已定,对着我就拜了下来:“今天的事情,多谢李先生!”
董乘雷显然是伯祖之下的唯一主心骨,他这么一动,其他豢龙氏也全都反应了过来,对着我就拜谢。
我连忙摆了摆手:“不用不用——我也有求于你们……”
说到了有求于他们,我记得很清楚,董寒月说,能救潇湘的,只有伯祖一个人。
可是,伯祖被这个玄鳞虬附身,现如今怎么样了?
和我一样,董乘雷他们也想起来了,眼看着玄鳞虬这边的事情落定,赶紧叫了一些靠谱的在这里继续守着玄鳞虬,自己转身就要带另一部分人回到伯祖那去。
我自然也担心伯祖的情况,跟着也要走,可一抬脚,忽然想起来银环了。
银环趴在了安全的地方,浑身的鳞片越来越多了。
那个灵根被划开,它们受到的影响很大。
再往四下里一看,周围的如意蚺,惨不忍睹。
我耳边不由响起了她那句话:“我们在雷山南,没吃过一个人。”
也是受害者啊!
我一寻思,就把她背在了身上——回去让白藿香给她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