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主府高阁之上玄镜里,无比诚实地投映着一幕惨案。
镜子里六名霓光岛弟子站在水潭之中,以匪夷所思频率进行着高速颤动,宛如水中蹦迪、丧尸出笼。
镜子外玄虚派长老与曲妃卿神色各异,数道视线一同交汇在画面里,沉默是金。
“不是吧!围着玉佩转了半天,结果门才是假?”
打破全场死寂,是角落里一位霓光岛长老哀嚎:“这谁能猜到啊!”
继而又传来另一人沉吟:“事出反常必有妖,玉佩来得太过容易,容辞应该更留心才是。”
在霓光岛玄镜里,画面自然是随着容辞等人视角转。
各位长老代入感极强,哪怕不会被小弟子们亲耳听见,一路上也还是在纷纷出谋划策,实打实真情实感。
自从遇上宁宁等人,长老们更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兴致盎然地叽叽喳喳吵翻了天,什么卖身下毒道德绑架,连“让容辞嫁给宁宁当小老公”说辞都蹦了出来。
不过吵闹归吵闹,在绝大多数人眼里,容辞所作所为都顺理成章、神鬼不觉,要是不发生意外,灼日弓必然落于霓光岛手中。
到头来却无比崩溃地发现,他们居然也和容辞一样全盘皆错,被真真假假玉佩折腾得够呛,人生真是处处有惊喜。
“这群弟子顺风顺水惯了,行事向来自大鲁莽,偶尔吃点苦头也好。”
曲妃卿从半晌无言里缓过神来,倒也并没显出多么痛心疾首神色,而是勾着唇浅浅一笑:“容辞那孩子,不知还会不会继续对宁宁存有心思。”
准确来说,是“敢不敢”。
“不过话说回来,”林浅拿右手撑了腮帮子,左手指节轻轻扣在桌面上,“狐族和魔族事情怎么办?秘境向来封闭不开,哪成想竟残留了魔物余孽,为祸一方——”
“我们如今进不去,只能看诸位小弟子表现了。”
天羡子若有所思地眯了眯眼,不知想到什么,微微皱起眉头:“不过吧,我总觉得秘境中有些古怪……可要说具体是哪儿,又讲不出来。”
纪云开摇晃着两只小短腿,拼命吞下嘴里一大块糕点,差点被噎个半死,一代剑仙殒命于绿豆糕:“我们如今掌握情报还太少,不如接着往下看。”
说着抿唇微微笑笑,可惜再也没能笑出曾经云淡风轻世外高人之感,颊边两团肉猛地一鼓,活像地主家偷吃了零食傻儿子:“他们接下来会怎样做,我还挺期待。”
试炼秘境之中,瀑布奔涌着发出刺耳咆哮,卷起层层叠叠千堆雪。
如今电光已过,霓光岛众人尽数失了神智,毫无意识地瘫倒在水中,被宁宁等人带出水潭。
由于事先规定过令牌不能放进储物袋,而藏在鲜有人看守驻扎地里又实在不安全,一番深思熟虑之下,几乎所有选手都将全部令牌随身携带,以确保绝对掌控权。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一行人搜寻片刻,轻而易举便收获了二十多块。
“不愧是霓光岛,大手笔啊!”
贺知洲抱着均分给自己几块令牌,全程乐呵呵:“这不就是开门送温暖吗?他们能亲自来送可真是太好了。”
他们拿到玉佩,又顺带解决了霓光岛这个□□烦,这会儿正在乔颜带领下前往真正秘门。
宁宁乖乖跟着小狐狸走,等临近目地时,不由得在心底喟叹一声。
——可怜霓光岛到最后也不会知道,狐族存放灼日弓位置并非别处,正是祖宗祠堂地下密室一道暗门之后。
“那……我开门了。”
乔颜格外紧张,嘴唇在抖,脑袋上一对毛茸茸耳朵也在轻轻颤,很明显深深吸了口气,试图让自己不那么心慌。
宁宁看着她拿出玉佩,小心翼翼放在石门上凹陷处。
之前瀑布后面那道幻术其实做得非常像,无论是石块沧桑古朴纹路,还是整座门压迫感十足气势,都与实物如出一辙。
制造出幻术狐族小孩年纪尚小,便能有如此之高水平,真不知是种族天赋,还是生来就天资异禀。
祠堂破败多年,地下密室光线黯淡,四周尽是伸手不见五指漆黑,虽然宁宁点了火光,却还是显出幽深森冷气氛。
猩红火舌肆意舔.舐着黑暗,在一团跃动着红焰里,石门发出咔擦一声轻响。
随即宛若得了指令,整个向上沉沉抬起。
灰尘飞散,秘门之后更为汹涌黑幕迎面而来,好似铺天盖地巨浪,让宁宁莫名有了些许窒息错觉。
跟前是沉寂多年、已近腐朽空气,她下意识屏住呼吸,把烛灯往前挪。
石门后密室并不大,四下空空落落,唯有尽头处矗立了一座方方正正石台。
烛光飘飘悠悠地蚕食着黑暗,最终来到石台正前方,照亮台上景象。
众人皆是一愣。
——石台之上,什么也没有。
密室里空空荡荡,乔颜口中本应放置于此灼日弓不见踪迹,只能见到一片寂静无声暗色。
宁宁第一反应是受了骗,仓促扭过头去看向乔颜。
然而出乎意料是,狐族少女脸上惊讶之情并不比他们少,一双眼睛不敢置信地圆圆睁大,苍白如纸唇瓣抖个不停。
“怎么会……”
乔颜顾不上其他,脑袋发懵地径直冲进密室里,茫然四顾,没发觉任何灼日弓踪影:“那把弓明明应该就在这里,为什么……”
她语气不像作假,甚至带了几分显而易见哭腔,宁宁上前一步,声音在密室里传出好几道回音:“会不会是被谁拿走了?”
“不可能!”
乔颜再回过头来,眼眶里已然蕴满了水光,连带着声线也颤抖如风中丝线:“我爹就是在取弓时出了意外,我亲眼见到玉佩被火凰夺走……”
她说到这里便再也讲不下去,只能咬紧下唇背过身,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家园被毁,亲人危在旦夕,乔颜对灼日弓寄予了全部希望,如今眼睁睁看着一切希冀破碎,难免会无法接受。
若是灼日弓被狐族所拿,理应不会偷偷私藏,而是要利用它应对魔物;
倘若早早被魔物夺了去,那他们也就没必要在秘境里滞留如此之长时间,最后还被困在水镜之阵,难以逃脱。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贺知洲走到她身边讲悄悄话,刻意把声音压得很低:“没了那把弓,魔族怎么解决?”
事情发展远远超出预料,宁宁也不知道应该如何回应他。
好不容易赢了霓光岛喜悦因为这场变故被冲刷得荡然无存,在场几人除了宁宁,都是嘴笨不会安慰人直男,更何况这会儿也找不到任何有用言语来安慰乔颜,一时间没人再开口说话。
密室之中本来就阴沉死寂,此时此刻被笼上一层解不开疑云,便愈发显得诡谲莫测。
从他们遇见乔颜到取得玉佩,听信尽是小狐狸一家之言,纵使她无心撒谎——
可如果乔颜也是被蒙在鼓里那个呢?
在悠长沉默之后,最终竟是乔颜自己开了口,虽然仍带了一丝哽咽,语调却已平复许多:“……我们走吧。”
许曳迟疑须臾:“那灼日弓——”
“不在这里,留在密室也没用。”
她还是背着身子,匆忙抬手拭去眼底泪痕,旋即转身与许曳四目相对:“有劳各位帮我寻来玉佩,关于魔族一事,我会另想他法。”
咬了咬牙,又道:“我知晓你们还有任务在身,之后便不打扰各位了——若是想找个休憩之地,狐族村落随时恭迎。”
宁宁不忍心见到小姑娘这副模样,闻言轻轻应声:“你别这样说。如今疑点重重、魔族伺机而动,我们也已取得了不少令牌,自然会倾力相助。”
“对啊对啊!还不知道是谁拿走了灼日弓,我一定要把那家伙给揪出来!”
贺知洲点头附和:“只不过我们目前掌握消息还太少,你能不能具体说一说关于水镜阵法和灼日弓事儿?”
乔颜没料到他们愿意继续帮忙,半张着嘴怔在原地。
过了好一会儿,才下定决心般点点头:“此事说来话长,我娘所知晓细节比我多得多……若是诸位不嫌麻烦,那便随我回到村落细细说来。”
一行人喜气洋洋下了密室,再上来时个个心事重重。
宁宁有点发懵,怎么也想不明白,用传音悄悄戳裴寂:“你怎么看?”
“她不像在骗人。”
他即使是在传音里,语气也冷得厉害,听不出有什么情绪起伏:“秘门没有暴力损毁痕迹,如果真有人提前拿走灼日弓,理应是用玉佩进入密室。”
“而且这么多年来,玉佩一直是在火凰老巢里。”
宁宁越想越觉得奇怪:“那灼日弓在多年前就应该被拿走了……好歹也是个威力非凡圣物,不管正道邪道,怎么会一直没有消息?”
裴寂摇头。
以他性格,到这里便应该没了话,这回却出乎意料地抿了抿薄唇,在片刻停顿后低声继续说:“我会查明,你不用担心。”
像是在安抚她似。
他们原路返回,等离开颓败祖宗祠堂,就又回到了犹如死城狐族村落。
村落距离瀑布有一段不远距离,据乔颜所说,是她为了能更加靠近水源,特意在瀑布不远处建了房屋,让行动不便族胞能减轻些许负担。
宁宁听得佩服又唏嘘,正走在风烟漫起长街上,忽然听见从不远处传来一阵打斗声。
参加试炼人不在少数,这里又是秘境里为数不多村落,自然很能吸引注意力。她与裴寂对视一眼,循声上前。
结果隔着老远,就见到了两颗圆滚滚锃亮大光头。
“那不是明空小师傅吗!”
许曳曾与明空有过一面之缘,见状颇为欣喜地扬唇一笑,视线落在他身旁那人时,又露出了有些纳闷表情:“奇怪,那是谁?”
他没有注意,自己身边贺知洲已是脸色乌黑,神情阴毒如白雪公主后妈,从嗓子里生生挤出两个字:“明净。”
对了,他曾经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结果被明净狠狠坑了一遭。等那和尚偷偷摸摸跑掉,揍贺知洲就是三成加七成,总共十成人了。
惨,真惨。
明空与明净同是梵音寺弟子,看样子关系很是不错——
具体体现在明净舞着钟杵敲,明空顶着个灯泡似大脑门悠悠哉哉坐在一旁,用播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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