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博轩不懂,或者说大多数的男人都不太懂,女人的承受能力,往往比男人强大的多,尤其是在重大变故面前。
蔡馨媛当然不是不在乎,只是循着他的异样,隐隐猜到一些什么,如今听他亲口承认,她也倒坐实了心中的想法。
至于什么哀莫大于心死,这种情感不会出现的这么快。
她只是静坐了一会儿,周围死一般的安静,陈博轩也不好贸然开口说些什么,最后,还是蔡馨媛主动问:“只是睡在一张床上,还是真的睡了?”
陈博轩想到商绍城的话,叫他一口咬定没睡;可他脑海中又不由自主的出现白色床单上的斑驳红点挣扎之下,他还是选择遵从自己的内心,反正交代也交代了,就别再半真半假的往外秃噜了。
他说:“我真的喝断片了,中途有一点印象,还以为是你,摸是摸到了,其他的做没做,我真的不记得,馨媛,我发誓我绝对没有故意想什么歪门邪道,不然我也不会跟你说,出了这样的事,我知道是我做的不对,但我希望你能原谅我,我保证以后不会再发生。”
蔡馨媛面上依旧不见任何情绪波动,如果非要用一种表情来形容,可能就是面无表情吧。
陈博轩解释过后,她只‘嗯’了一声,说了句:“我知道了。”
陈博轩不知道这算是什么意思,只见蔡馨媛拿起包,从沙发上起身。
他下意识的跟着起来,蔡馨媛转头,边走边道:“不用送我。”
陈博轩看着她的背影,心底又急又疼,忍不住上前拉住她的胳膊,沉声道:“馨媛,对不起,你原谅我一次行吗?”
蔡馨媛微垂着视线,低声回道:“你让我回去好好想想,你一晚上没睡,一会儿睡一觉,我们都想想清楚。”
陈博轩听着她波澜不惊的话,急着抱住她,蹙眉道:“馨媛,我想得很清楚,我只喜欢你一个人,如果我但凡有点意识,我绝对不会碰她一根手指头,你相信我。”
蔡馨媛说:“我信。”
陈博轩抱得她紧紧地,像是一不小心松了劲儿,她就会走。
“你松开我,让我一个人冷静一会儿,我信你这次不是故意的,不然我直接跟你说拜拜了。”
她话音落下,陈博轩稍稍放开了手臂,垂目睨着她那张紧绷的面孔说:“是我不好,让你伤心了,如果是我主动犯了错,不用你说,我也没脸来求你原谅我,但我不想就这么不明不白的跟你分开,我觉得我也是受害者,你千万别不要我。”
平日里玩闹的时候,他也经常装柔弱,可蔡馨媛心里明白,他骨子里还是很傲气的人,等闲不会在认真的时候跟谁装可怜,如今他一句话,直接让她红了眼眶,她想走,陈博轩却拽着不让,拉扯之间,蔡馨媛终是绷不住,泪水模糊了视线。
他想帮她擦眼泪,蔡馨媛暴躁的抬起手打他,有时候是巴掌,有时候是拳头,一下一下,胡乱的拍在他胸口,手臂,有时候甚至刮到他的下巴。
陈博轩就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任由她打,蔡馨媛视线被泪水模糊,什么都看不见,她机械的重复着打人的动作,打着打着,到底是紧抓着他胸前的衬衫,垂下头,大哭出声。
陈博轩也红了眼,抬起手,他扣着她的后脑,把她拉到自己胸前。
蔡馨媛哭的很大声,说是杀人也毫不为过,她破口大骂:“陈博轩,你他妈混蛋!”
陈博轩喉结上下微动,唇瓣开启,出声说:“我是混蛋。”
她又说:“你故意欺负人”
他跟着说:“我错了,以后再也不这样了。”
蔡馨媛抬起拳头,狠狠地往他身上怼,她可不是做做样子,是真的用力,有时候直接怼在陈博轩胃上,他觉得胃部瞬间一阵痉挛。
可是身上的疼,让他心里的愧疚感少了些许,站在他的角度上,他是受害者;可是站在蔡馨媛的角度上,他是伤害者。
他没有理由要求蔡馨媛一定要为他的不得已而买单,所以他语气甚至带着卑微,他在乞求原谅。
活了二十六年,陈博轩第一次开始怀疑自己过往的人生,虽然没有伤天害理,可是不是过得太放纵了一些?以至于老天爷都看不过去,让他终有一报。
事儿还是从前的那些事儿,他房里也不是第一次被人塞了女人进来,只不过从前是礼物,现今是炸弹,因为他变了,所以一切都不是从前的那些了。
也正因为如此,他不能过分的怪郝铭,也不能怪那个女人,他只能怪自己,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现在,他终于相信世间有报应这一说了。
蔡馨媛被陈博轩抱在怀里,她哭了好久,能不生气嘛?能不委屈嘛?出门一趟,回来弄这么个事儿。
两人就这样杵在客厅一处,不知过了多久,蔡馨媛眼泪渐收,她推开陈博轩的怀抱,径自走到一旁拿纸擦眼泪和鼻涕。
陈博轩的视线一直落在她身上,生怕她随时一个举动,或者一个句话,就能让他肝肠寸断。
“我先回去了,你这两天也不用打给我,我想好了自然会找你,你自己也想想,都先休息几天吧。”
蔡馨媛还是要走的,陈博轩说:“我送你吧?”
“不用了。”
蔡馨媛走至玄关处,穿上高跟鞋,头也不回的推门离开。
待到房子中只剩下陈博轩自己的时候,他一个人站在原地,久久没动,胸前的衬衫上湿了一片,其中一处还蹭上了口红,同样都是红色,可却天差地别。
胸口上的口红,是他的心头肉;昨夜床单上的落红,是他的眼中钉。
头疼欲裂,他只能靠闭眼来缓和,心中五味杂陈,他唯有告诉自己,这都是命,谁让他从前风流不羁,这都是他应该承受的,教会他什么叫因果循环。
蔡馨媛从陈博轩那里离开之后,除了回家别无可去,中途岑青禾打给她,想说有个客户来公司找她,让她回来一趟,结果电话打通,蔡馨媛声音发闷,岑青禾一细问,蔡馨媛直接在电话里面哭了,吓得岑青禾赶紧放下手头工作,跑回家里。
两人一聊,得知陈博轩‘被睡’的消息,岑青禾也很是惊讶,再看蔡馨媛哭得两只眼睛肿成核桃,岑青禾心里不忍,赶忙安慰道:“你先别哭,你看我给你分析一下啊,首先这事儿是轩哥主动坦白交代的,那最起码能说明,轩哥没撒谎,出了事儿他想着跟你坦白从宽,没想过浑水摸鱼;还有他既然敢坦白,那就说明他心里没愧,谁自己做亏心事儿还主动交代的?他傻吗?你也说了,这事儿是他朋友自作主张安排的,轩哥喝多了,其实他也是受害者啊,谁心疼心疼轩哥了?我没看见他,都能感受到他睁眼时的懵逼和恐惧。”
如果陈博轩在这里,他一定要感激涕零,上前给予岑青禾一个大大的拥抱,平日里没白对她好,关键时刻真有用。
蔡馨媛抹着眼泪道:“我问他睡没睡,他说他断片了,一点儿印象都没有,那是睡还是没睡?”
岑青禾道:“其实怎么说呢,你最介意的是轩哥跟其他人发生了什么关系,还是出现这种结果的起因,是不是他自愿的?”
蔡馨媛立马道:“他要是自愿的,我还跟他费什么话?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吧。”
岑青禾道:“所以说嘛,你就当是一次事故,轩哥现在也是受害人之一,他说他可能断了腿,你何必计较他到底是真断腿还是假断腿,就算是真断,你能因为这种意外就不要他了吗?”
蔡馨媛抽搭着回道:“那心里也不怎么舒服,癞蛤蟆不咬人还膈应人呢。”
岑青禾道:“欸,你可别这么说,轩哥听见多伤心啊?”
蔡馨媛盘着腿,迟疑着问:“那你觉得我该原谅他了?”
岑青禾说:“目前看,轩哥除了酒量差点儿之外,貌似没有其他bug了,而且喝多之后也不是他主动酒后乱性,他这属于吃闷亏吧?咱就算不能给他报仇雪恨,也不能再让他感受无情的冷暴力了,你说是吧?”
蔡馨媛是个理智的人,岑青禾说的这些,她都已经想过了,如今她只需要一个人坚定不移的肯定她的想法,让她不再怀疑自己的判断。
眼泪干了,她肿着一对眼睛问岑青禾,“欸,如果是你家城城,你会怎么办?”
岑青禾瞬间就毛了,连着‘呸’了三声:“乌鸦嘴,你可别咒我。”
蔡馨媛马上道:“你看你,劝我这么理智,推己及人,能不能换位思考一下?”
岑青禾摇头,“我不敢想,你觉得我和城城之间的雷点还不够多吗?我俩连谈个恋爱都小心翼翼的,生怕弄出点儿幺蛾子出来,你就别祈祷我的生活更加绚烂多彩了。”
蔡馨媛双手往脑后一垫,望着天花板,忽然感慨的说:“其实我不是单纯因为这件事儿不高兴,我只是在想,出个差都能演一出酒后送礼的戏码,他以前的生活是有多乱?这一次是误会,会不会还有下一次?下一次他是主动还是被动?还会不会跟我说?”
岑青禾闻言,联想到商绍城跟陈博轩的生活环境是一样的,顿时也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