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想纳她,还需一个正经的身份,思来想去的胤禛还是觉得让她顶着钮祜禄的姓。
钮祜禄凌柱这一支不怎么样,但好歹也是个镶黄旗,归属于八旗中的上三旗。
于是,次日钮祜禄府又迎来了四阿哥这个冰块脸,站在上次同样的地儿。
凌柱这回却不害怕了,就连腿都看不见在抖。
“上次爷与你说的事,你考虑的怎么样。”
上次什么事?凌柱回去的时候就忘得一干二净了,满脑子的都是钮祜禄祖上要出一个皇贵妃,哪里还记得四爷说的事?
强迫自己好好的想想,四爷那天说什么来着?
哦?是他那个出身就换掉的女儿,想起她那布满整张脸的胎记,凌柱心里就是一阵想吐,肚子里面酸水都要出来了。
嫌弃的表情不加以掩饰,他绿豆大的眼睛本就小,一笑里面的嫌弃倒是都散了:“这乃是下官的家事,贝勒爷倒是比下官还清楚。”
“下官一没犯罪,二没欺君。”他双手高举,得意洋洋:“这件事情又何错之有?”
见四阿哥没说话,嘴角高高的继续扬起:“况且,这件事与贝勒爷又有什么关系?”
这便是明目张胆的再说胤禛在多管闲事了,凌柱心里是按捺不住的兴奋,他这是首次的不把皇子放在眼里。
仗着的便是他未来会是皇贵妃的阿玛,区区一个皇子这又算的了什么。
“凌柱,你好大的胆子。”
胤禛冷哼一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浑身冷气外冒,眼睛微眯一个眼神扫了过去。
“你那个在宋家换回来的假女儿还在皇宫选秀呢,你说——”他顿了一下,笑容玩味:“这不是欺君又是什么?”
凌柱这才想起莲心做为秀女已经进了宫,想到欺君之罪,凌柱双腿顿时的就软了。
心里的惧怕再也支撑不住,之后扑通一下跪了下来:“贝……贝勒爷饶命,下官知错,下官知错了。”
骨子里面才升起来没几天的优越感,立马的消失的干干净净。
天生的皇权带来的威胁实在是太大了,让他少有的骨气一下子就消失的不剩一丁点。
“呵……你还知道自己错了?”胤禛转着手上的佛珠,看着他的样子凉的一下子就能透到骨子里。
黑沉的双眸带着冷意,看着人的时候能透到人的心里,凌柱越发的不安,跪着都不能阻止打抖的双腿。
“爷……爷……爷,四爷饶命。”他吓的眼泪鼻涕四处横流,跪着连连往后退。
“想活命?”胤禛轻笑,话里满满的都是对他的讽刺。
谁不想活命呢?凌柱点的脑袋都开始酸了,胤禛才开了口。
“你换到宋家的那个女儿,爷要纳回府里。”胤禛垂着眼睛,懒得看前方烂在地上的全身都在抖的凌柱。
不待凌柱说话,他捏着佛珠站了起来,淡淡的看了一眼之后留下一句:
“宋家那位抱来的,就对外说是养女吧。”
“你真正的女儿在我名下的一个院子里,爷给你三天,把她接回来。”
“钮祜禄的格格进了爷的府里,还是要顶着钮祜禄的名号的。”
说完这话之后,胤禛就走了。
留下凌柱一个人在原地摊在了地上,再也站不起来。
“完了……这下子彻底的完了。”
他钮祜禄凌柱可只有一个女儿,那个生下来就该死的畜牲十几年前怎么就没掐死她?
天煞孤星,专挡钮祜禄家的路,这次居然祸害到莲心的头上来了。
钮祜禄凌柱死死的捏住自己的手,咬牙切齿久久的不能放开。
***
宋西楼这几天又收到了胤禛送来的各式各样的礼物,绫罗绸缎,珍贵珠宝,瞧着无一不精致。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多么的珍惜她,一边的吴嬷嬷却看着这满屋子的东西有些紧张,等人走后才拉起她的手:“小姐,这——”
她一辈子都没见过这样多的值钱东西,现在都堆在面前简直就是闪瞎人的眼。
吴嬷嬷到现在还觉得自己的小心脏在扑通扑通的跳动着。
“小姐,你说那位公子是什么人啊,”她手指着上面:“可是京城里顶顶大的官儿?”
宋西楼淡笑不语,眼里的情绪无人可知,只道:“嬷嬷去帮我做碗面吧,突然的就想吃你做的面了。”
刚刚还一脸紧张的吴嬷嬷听到这话,眉眼立马的眯了起来:“好好好,小姐还与以前似的,惯会撒娇呢。”
扭过头,兴高采烈的去厨房给宋西楼做面去了。
待她走后,宋西楼的嘴角才弯下了下来,摸着胤禛派人送来的绸缎,轻笑。
上面都是年轻女子惯爱的颜色,好几匹的粉红色。
作为格格抬进府里最多一身粉红的旗装,一顶小轿顶天了。
宋西楼捏着料子却是怎么也掩饰不住里面的冷笑,“早就猜到了不是吗?”
胤禛想让她顶着钮祜禄氏的名号进他的府里,这样是最能省事的。
却从未过问她一句,愿不愿意。
宋西楼当然是不愿意的,钮祜禄一家都恨不得她当时就在肚子里面死掉,还省得他换孩子的功夫了。
之后当自己千辛万苦,终于找到所谓的家人的时候。
也就是钮祜禄莲心进四阿哥府里的时候,那个时候钮祜禄莲心是怎么说的来着?
她笑吟吟的,穿着宋西楼见都没有见过的漂亮衣服,上面一针一线都是出自京城最好的绣娘。
头上戴着的京城最贵的发簪,端庄美丽气度非凡,宋西楼眼睛都被闪的恍惚了一下,就听见她道:
“莲心一见到姐姐就心生欢喜,可这过两天就要进四爷府了,莲心心里好生的不舍。”
“姐姐若是喜欢莲心,愿意认我这个妹妹的话,那——不如跟着莲心进贝勒府。”
宋西楼傻傻的问:“你进的可是贝勒府,我怎么能跟着进去?”
之前对面的女子歪着头一笑,眉眼弯弯满是天真:“姐姐,格格进府是可以带着丫鬟的。”
“丫鬟——”宋西楼想到这,眼里都是恨意:
“我就这样的当了你钮祜禄莲心的丫鬟,七年,之后死的时候一具尸体都没有。”
宋家的冷漠,钮祜禄氏的哄骗嘲笑,还有在贝勒府那几年当作牛马的日子……
宋西楼记在心里从来没有,也不敢忘记过。
***
钮祜禄凌柱怕死,一边是未来的贵妃,一边是未来的小命。
咬了咬牙,还是去了,他倒是要看看,那个满脸疤的畜牲长成了一个什么样子,居然把四阿哥都勾掉了魂。
也不瞧瞧自己长的什么样,恶心不恶心人。
走在路上还念叨着:“这四阿哥的眼睛是被鸟啄了不成,就那样的他还瞧的上?”
但是再怎么讲,再如何的不满,钮祜禄凌柱还是带着人去了。
下了轿子,就让轿夫上前敲门,没一会的门就开了条缝,来人问:
“你是谁?找我家主子什么事?”
“我是你主子的阿玛,”面前的小院子也就普普通通,没甚好出彩的,看样子四阿哥也不把人放在心上。
他胆子顿时就大了一些:“叫你家主子出来,就说她阿玛来了。”
“有病。”砰的一声,面前的门就关了起来,倒是把凌柱这个大老爷吓一跳,之后就气的脚都跳起来了:
“大胆的奴才,知不知道我是谁?”
“你是谁?”里面立马传来一阵嗤笑,接着又出现几场大笑的声音。
他是谁?他——
脑子里想到的是四爷那张脸,这回他放低了语气:“你开门与我与你好好说,我真的是你们主子的阿玛,是四爷叫我来的。”
听到四爷,里面的人才又悄悄的开了条缝,只露出一双大眼睛:“你真的是我家主子的阿玛?”
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疑惑道:“不像啊,我家主子的眼睛可大了。”
“你让开。”凌柱气极,一手推开门,然后就楞在了原地。
乖乖,这也太好看了些,满院子的花种的这么好,这得值多少钱?
“来人可是钮祜禄老爷,我们小姐叫你过去。”
正在他呆着走不动的时候,回廊边有个丫鬟走了过来,看那样子还算是礼貌,至少的礼数十分周全。
凌柱这个时候心里才算是稍稍安慰了些,看样子他那个女儿还算是期待自己,心里的自豪感满满的升起。
不过就是一个黄毛丫鬟罢了,仗着四阿哥的喜欢,还当自己是什么东西了?
“呸,还不是老子的种。”
凌柱边走边说,没一会的就跟丢了那个领路的丫鬟,回去的路他倒是认识,可那丫鬟却不见了。
正当他愁眉不展的时候,听见了假山边传来女子的哭泣声,还有一个人在一边劝导着:
“小姐,你可千万不要想不开,到钮祜禄府上去,”
“宋家的女儿当着格格养了十几年,钮祜禄老爷定然是什么都会给她了。”
“你要是去了,到时候我怕是进府的人也会换成她啊。”
两句话轻巧巧的,凌柱却脑子里想了无数遍,一句换人却怎么也绕不回去。
看着前方,咬咬牙,悄悄的从原路走了。
在他走后,假山里走出两个人来,冬芽看着前方的背影皱着眉笑:“嘻嘻,小姐,你说他会上当吗?
宋西楼摇着头:“不知道,但是——”
但是,不管怎么样钮祜禄还是要进府的,毕竟不爱上四阿哥又怎么会感受到求而不得的痛苦呢。
转过头,笑了:“希望这回凌柱胆子放大些。”
眼帘垂下,掩盖住讽刺,贪生怕死的人也不知道靠不靠的住。
凌柱回去后立马就去了大师那,他问:“你可知道,我女儿莲心以后是谁的福晋?”
大师这会没闭上眼睛,只笑着看了他许久,才开口:“四阿哥,格格。”
凌柱从回去后便一直坐在椅子上,:“难道冥冥之中自有天意,真的要当着面的把轿子里的人换走?”
***
再说这边,胤禛这段时间的差事办的不错,皇上自然的也就时常的夸奖他,这次还主动的问:
“你可有什么想要的?”
“差事办的漂亮,皇阿玛赏赐给你。”
胤禛上前道:“这都是儿臣份内之事,不敢要皇阿玛赏赐。”
康熙就是不喜欢见他这样,都说了要赏赐了,这就代表你要是喜欢什么赶紧说啊。
这个儿子什么都好,就是含蓄了些,光会做事不会说话,瞧着人也是淡淡的。
康熙刚想再开口,又见他上前了两步,这回瞧着人脸都红了:
“皇阿玛,儿臣向你要一个人。”
“哦?”这回康熙来了兴致,“你可是看上哪家的格格了?也是,你那院子人是冷清了些。”
“哪家的格格,说来听听。”
胤禛上前,低下头:“四品典仪钮祜禄凌柱家的格格,儿臣与她有过几面之缘。”
四品典仪,康熙哪有影响,还是一边的李德全提醒:“他家的格格是这一届的秀女,今个已经回去了。”
胤禛知道他说的是那个宋家女,只道:“他家还有一个格格,一个养女。”
康熙哪管这么多,只下旨:“你若是喜欢,找个日子抬回去罢了,这身份左右的不过一个格格罢了。”
“谢皇阿玛成全。”
回府后,一路上胤禛的嘴角还是上扬着的,伺候他洗漱的乌拉那拉氏问:
“爷今个怎么这么的高兴,可是有了什么喜事?”她扭着手帕,给胤禛擦着额头的汗。
“过几日府里会多位格格,你叫人把西厢的院子打扫出来,她喜静。”
乌拉那拉的手顿了一下,好久没再有动作。
没一会才转过头,把帕子交给一边的丫鬟,声音有些低沉很快的掩饰了过去:“皇阿玛又赏赐格格下来了啊。”
“是我去皇阿玛哪里求的,过两天就是个好日子。”
“好,”福晋又恢复了以往的笑眯眯,大度的问:“还与以往一样,在院子里摆桌酒席热闹热闹吗?”
“多摆几桌吧。”胤禛想到还是该有些成亲的样子才好,免得委屈了她:“前院后院的都摆上两桌,再请两个戏班子来吧,热闹热闹。”
到时候,小姑娘总会高兴些。
“好,”福晋不自然的扯了扯嘴角,后来还是笑了:“听爷的。”
只是那抓着袖子的手,却是紧紧的。
几日后,静悄悄的一顶轿子进了贝勒府,半路上虽然安安静静的,但是里面却敲锣打鼓唱戏声,有些热闹。
胤禛这回特意来的早了些,就是怕她等。
来了一看,小姑娘乖乖巧巧的坐在床上,等着自己过来,他一看心都软乎成一片。
赶忙几步上前掀开了盖头:
“西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