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两双充满了求知欲的明亮眼眸,林淡不禁莞尔。不过,即便两人不问,她也会把真相说出来,不为别的,只为了那些无辜枉死的冤魂。
“其实我并非什么仙长,不过懂一些医理罢了。”她率先坦白。
“这个朕和皇叔都知道啦,仙长,您快接着往下说,说正题。”小皇帝敲着车厢里的小几催促。
林淡再次莞尔,对这位小皇帝也有了更深的了解。虽然他吃过很多苦,受过很多罪,心性却并未坏掉,反倒十分开朗,又富有朝气和正气。听说他曾经跟随瑾亲王在北荒漂泊过几年,可见瑾亲王的为人也很好,不然不会把一个深陷绝望的孩子教导得如此阳光。
与他们交往,林淡是很放心的,略斟酌一番才徐徐道:“那便直接说正题吧。你们知道,我不是什么仙长,而是医者……”
“知道知道,仙长,您怎么老重复这句话?这可不像您的雷霆作风啊,您快说,快点快点。”小皇帝扭着屁股连珠炮一般开口。
林淡彻底无奈了,瑾亲王伸出手给了侄儿一个爆栗。
小皇帝捂着脑门哎呀直叫,然后便老实了,只用一双充满渴望的眼睛巴巴地看着林淡。他这一闹,紧张万分的姚碧水和许苗苗便不知不觉放松下来,情不自禁地绽开笑容。
林淡给几人轮番斟茶,继续开口:“我是医者,所以那天我一走进蔡小公子的房门,看见他血肉模糊的双手,便知道他得了什么病。”
“他得了什么病?”小皇帝连忙靠过去小声询问。
林淡笑睨他一眼,缓缓道:“他得了一种极罕见的皮肤病,名为鬼撕皮。”
姚碧水被这三个字吓到了,抱住许苗苗惊呼了一声。
“鬼撕皮?这病我知道。”瑾亲王似乎想起了什么,顺势便接过话头:“当年我在北荒征战,曾见过军营里有人得过这种病。这些人专门负责打扫战场,干的最多的活儿就是把同袍的尸体收殓起来,就地掩埋。有时候,一场战役会拖上几月才能结束,到那时,尸体都已经腐烂了,他们接触多了腐尸,皮肤表面会发出很多疱疹,随后慢慢溃烂,又蔓延到全身,仿佛被鬼怪扒掉了一层皮。此乃绝症,一旦患上便只能等死,起初军营里无人意识到病因,后来找到规律,这才严命收尸者在殓尸时必须戴手套,故而断绝了此病的发生。那蔡小公子乃名门之后,又是个读书人,常年待在京城这繁华之地,又是如何染上了这种病?”
“是啊,这种病唯有长期且频繁地接触腐烂的尸体才会感染,所以你们猜,那蔡小公子是如何患病的?”林淡慢条斯理地喝着茶,平淡的表情仿佛在谈论一桩再寻常不过的事。
姚碧水连忙把许苗苗的耳朵捂住,免得吓着她。林淡却将许苗苗抱入怀中,叮嘱道:“身为医者,你将来遇见的病症只会更恐怖,所以,如果你现在害怕了,就干脆不要跟我学了。医者需要仁心,也需要勇者之心。”
许苗苗咬着小白牙说道:“师父,徒儿不怕的,那天徒儿看见蔡小公子的手,一点都没发抖呢,反倒是小姨抖得厉害,偷偷躲到我身后去了。”
姚碧水尴尬得红了脸,林淡却欣慰地笑起来,又轻轻捏了捏徒儿的圆脸蛋。
本还在思考诡异案件的瑾亲王,不知怎的,目光就被林淡吸引了过去。她的气质很冷清,然而,当她面对亲近之人时,却会忽然露出温柔得不可思议的内里。面对这样的她,那些身处严寒之中,又陷于绝望深渊的人,总会不由自主地向她靠近。
瑾亲王移开目光,看着自己已瘦脱了形的手背,不禁摇头苦笑。
小皇帝丝毫未曾发现皇叔的异样,用力拍打桌案,骇然道:“朕明白了!那蔡小公子定然时常接触腐烂的尸体才会染病。朕派人调查过他,他为了准备科考,已经连续大半年未曾出门,即便偶尔有交际应酬,也多是在别人府中,或者酒楼之内,又哪里有机会接触腐尸。他那病,定是在他自己家染上的!蔡国公府藏着腐尸!仙长,朕说得对不对?”
“对,”林淡引导道:“通过他的病,你既已猜到蔡国公府藏着腐尸,那么你能否确定腐尸的具体.位置?”
瑾亲王微笑地看着林淡,他知道她在与小侄儿做益智游戏,而这恰恰是侄儿最爱干的事。她是一个绝妙的人,总会在第一时间清晰地窥探到你的内心,但这种窥探却并不惹人反感。当然,她的温和与包容也不是无限制的,倘若她觉得你品行不端,她会毫不留情地抛弃你,恰如她的前夫和一双儿女。
小皇帝果然兴致高涨,沉吟片刻后笃定道:“在蔡毅的院子里,而且与他的卧室离得很近,否则他不可能瞒得住蔡国公。”
“没错,所以,在见到蔡小公子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他屋外的花坛里藏着尸体。他院子里的花开得比府中任何地方都要艳丽,那是因为这些草木的根系得到了腐尸的滋养。其中一个花坛的草木有枯萎的迹象,土层也是翻新的,捻起一撮置于鼻端,还能清晰地闻到腐臭味,可见这个花坛内的腐尸常常被他挖出来把玩。他的院子里至少掩埋了三具尸体,而他的病根就在这里。”
小皇帝一边听林淡说话一边发出惊叹。这可比批改奏折有意思多了!
“不过,他为什么要这样干?这些尸体又是怎么来的呢?难道都是他杀的?这也太,太……”小皇帝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词语来形容蔡小公子的举动。
“是啊,为什么?这是我考虑的第三个问题,于是我点燃一张安神符,引得大家困倦,想要测试一下蔡小公子是否连心都出了问题。”
“为什么大家困倦了,你就能看出蔡小公子出了问题?”
“因为困倦之意是最容易被传染的,倘若大家都在打哈欠,你便也会感受到睡意,并随之打哈欠,是也不是?”
“是是是,这个朕太有体会了,太傅上课的时候,伴读们一打哈欠,朕也会跟着想睡觉!朕说这怪不得朕,都是别人影响了朕,皇叔还骂朕狡辩!”小皇帝委屈地看了瑾亲王一眼。
林淡摇头莞尔,瑾亲王无奈地说道:“那我向你道个歉?”
小皇帝顿时得意了,眨着一双灿若星辰的眼睛看向林淡:“所以,这哈欠里有什么玄机?”
“玄机便在于,心性特别残忍,且半点也感受不到旁人的悲哀和痛苦的那些人,是不会被传染哈欠的。因为他们根本不知道你困倦了,更不会受到你的影响。他们的内心只有他们自己,他们的感受才是最重要的,旁人都是可有可无,亦或者可以随意踩死的蝼蚁。”
小皇帝惊呼了一声,仿佛觉得不可思议,然而仔细一想,却又觉得非常有道理。
“那蔡毅竟是这样一个冷血无情的人吗?果然那些人都是被他杀死的吧?”
“仅仅用一个哈欠来测试蔡小公子的内心,我觉得太武断了,于是我便走到他的书房,查看他的画作。他的画,充斥着大块的黑色、灰色和红色,线条扭曲且充满戾气,由此可见,他崇尚黑暗而热烈的东西。隐藏在他完美皮囊下的是一颗极具攻击性的心,由此,我对他有了更深的怀疑。但是,仅凭书画也无法完全说明问题,于是我又阅览了他的文章。他十分擅长作制义,几乎每一篇文章都会引用很多典故或圣人之语,初看十分精彩,细细对比却会发现,这不过是一个模式罢了。他的所有文章都是按照一个模子堆砌而成,并无任何实质性的东西,反观他的诗作和散文,却全都是一些杂乱无序的词汇,观者根本无法从中感受到他想表达的东西。这便是内心残忍无情的人最重要的一个特征——他们不会表达情感,因为他们根本就没有那种东西。一切需要情感丰沛才能进行的活动,他们都束手无策,譬如写诗和散文,譬如为某一个亲近的人的故去而感到伤心。”
“仙长,您说得朕汗毛都竖了!不过,朕倒是想起幼时的一件小事。那蔡毅曾经是朕的玩伴,经常入宫陪朕玩耍,有一次,我们在御花园里发现一窝刚出生没多久的野兔子,一个个才指头大,很是有些可爱。朕想把它们带回寝殿喂养,被宫女阻止了,那蔡毅说帮朕带回去养,过个几天却告诉朕,那些兔子病死了。但是朕知道他在撒谎,因为另一名玩伴告诉朕,蔡毅刚走出宫门便把一窝兔子摔死在墙根下。那时候朕才七岁,他比朕还小一岁。朕原以为他是没拿稳才会那般,如今想来,却是故意的。”
小皇帝越想越觉得骨头缝里透着凉意,万没料到他竟与这样的人成了朋友。
林淡颔首道:“残杀小动物便是这嗜杀病的早期症状。我想,那蔡夫人定然很早就知道了,但她隐瞒了下来,又纵着儿子,这才叫他变本加厉。若非经常为儿子遮掩,她善后的手法不会那般老练,竟连蔡国公都瞒了过去。”
小皇帝深感认同,点头道:“是的,她那迷香应该是常备的,防的就是蔡毅暴起杀人。但是,即便您察觉到了蔡毅的本性,又如何知道他会对老太君下手呢?”
林淡摇头道:“这便是蔡夫人造下的第二桩罪孽。为蔡小公子遮掩了多年,她许是已经慢慢意识到,儿子不会变好了,为了控制他的病情,同时也是为了保护他,所以她决定把他远远送走。但蔡毅却不想离开,于是跑过来与她争辩,但老太君被蔡夫人说动,决议要将他送走,半点回旋的余地都没有。好巧不巧,蔡毅想起了再过几月便是老国公除服的日子,他以这个借口想要留下。”
“提及除服,你会联想到什么?”林淡看向小皇帝。
“自然是死亡。”小皇帝想也不想地说道。
“是了,就在此时,蔡小公子终于意识到,死亡可以解开这个困局,老国公的死,母亲的死,祖母的死,甚至是父亲的死,不拘哪一个,只要有人死了,他就能留下。于是,我试着将自己代入他的角色,去猜测他会选择哪一个下手对象,蔡国公对他而言是个难以攻克的强者,他不敢动他,于是只剩下了唯二的两个选择。蔡夫人知道他太多秘密,蔡老太君坚持要将他送走,两人都妨碍到了他,而且一个孱弱,一个老迈,对他而言都是再合适不过的猎物。是的,像他那样的人是不敢招惹强者的,他们只会把杀欲宣泄在老弱妇孺身上。他们的所作所为看似残忍,又处处彰显着强大,但实际上,他们不过是彻头彻尾的懦夫而已。”
“像他这种人,为了达到目的都是不折手断的,看见他怒气冲冲地来与老太君和大夫人争辩,未曾得到想要的结果,却又兴致盎然地离开,我便猜到他会怎样做,于是我对老太君说了那番话,希望她能得到警示。”
林淡叹息道:“只可惜我人微言轻,最终还是无法挽回什么。”
“原来是这样!”小皇帝听得如痴如醉,连连拊掌:“林仙长,朕在你身上学到的东西,比太傅数年教给朕的还要多!你拥有一双洞察人心的眼睛,你知道吗,虽然你告诉朕你不会仙术,但朕依然认为你是个神人!你真的太厉害了!”
瑾亲王沉默地听着两人对话,面上虽无表情,内心却满是震撼。
姚碧水和许苗苗分明亲身经历了这件事,但是,倘若林淡不揭破,她们竟连丝毫端倪都未曾发现,这大概就是普通人和智者之间的差距吧?
“快把马车调回去,朕要亲自去看看林仙长所说的花坛、文章和画作。”小皇帝意犹未尽地品评着整个故事,然后用力敲打车壁。
侍卫连忙调转车头,回到蔡国公府。大理寺的官员还在审问蔡小公子,他一句话都不愿说,只是盯着这些人冷冷地笑,模样十分欠揍。但他是个重病之人,又是国公爷的嫡亲儿子,几位官员便也不敢对他用刑。
大夫人承受了太多精神压力,自戕不成,又被官员带到老太君的棺材前,让她看着老太君的遗容说话。她受不了良心的谴责,只能招供了。
残杀祖母,蔡小公子的所作所为足够判一个凌迟处死。但蔡国公似乎还在挣扎,竟锁上门,不让这些官员把儿子带走,又把大理寺卿请入书房密谈,似乎想让他法外容情。
“国公爷,不是下官不愿帮您,而是这桩案子在皇上和王爷那里记了一笔,倘若我们不秉公办理,改日.他们问起来,我们又该如何交差?一边是母亲,一边是儿子,下官知道您很为难,但是您要知道,生养之恩远比舔犊之情更重。”
蔡国公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似乎很难在二者之间做出取舍。
就在此时,小皇帝和瑾亲王竟然去而复返,亲自过问了堂审的情况,又查看了案综,发现大夫人只招供了一桩谋杀案,顿时露出很不满意的表情。
“来人,把蔡毅院子里的花坛都给朕挖开!”小皇帝扬声说道。
大理寺的差役虽然觉得这个命令很莫名其妙,却还是快速把花草都拔了,刨开土层。大理寺卿以为小皇帝又在捣乱,不禁苦笑道:“皇上,您为何要铲平蔡小公子的院落,这与案件毫无关系吧?”
“因为老太君的死,只是这桩案子的冰山一角罢了。”小皇帝话音刚落,差役们就在花坛里挖出三具腐尸,一具已经腐化成森森白骨,从衣着上判断应该是一名女子;另一具还挂着烂肉,骨架非常粗大,是男子;最后一具竟然是个身高不足三尺的幼童,腐烂情况与男子仿佛,身上却穿着一件崭新的衣裳,应该是前几天刚换上去的。
小皇帝与瑾亲王几度出入沙场,都是见惯了死尸的,面上自然毫无异样。大理寺卿也还好,只是稍微掩了掩鼻子,唯独蔡国公盯着尸体看了几眼,然后狂奔到墙角呕吐。
“看看,都睁大眼睛给朕看看!堂堂大理寺卿就是这样查案的?倘若朕不来,这一桩惊天大案就被你们糊里糊涂了结了吧?继续提审蔡夫人和蔡毅,务必给朕一个交代!”小皇帝指着大理寺卿的鼻子训斥,面上不悦,实则内心痛快极了。这些大臣平日里总是以他年幼为借口驳回他的种种政令,若非有皇叔手里的百万大军镇着,他且坐不稳这个皇位。
如今可好,他平生头一次把这些大臣训得像个孙子,这简直是他人生的巅峰!
“敢问皇上是如何知道这院子里还埋着尸体?”大理寺卿一边抹冷汗一边好奇询问。
“哼,这还不简单……”小皇帝把林淡的话加工加工,变成自己的,转告给了大理寺卿。大理寺卿心悦诚服地说道:“皇上果然圣明,若非您洞若观火、明察秋毫,微臣真会被这两个犯人蒙骗过去!微臣这就去审问!”
说完这话,他看向小皇帝的目光已经完全变了。难怪瑾亲王定要扶持这位登基,甚至不惜斩杀了其余几名皇子,却原来这位果然是非一般的聪颖,将来定能成为明主!
察觉到周围人对自己的崇拜,小皇帝咳了咳,心头一阵暗爽。
瑾亲王似笑非笑地瞥他一眼,然后走进蔡小公子的书房,查看他的画作和文章。
“仙长说得没错,他的制义看似精彩,实则不过是一种模式而已,并没有自己的心得体会在里面。哎呀,这是他写的诗?什么玩意儿!这幅《残阳》朕怎么看怎么觉得难受,太刺眼了!”小皇帝一一翻看林淡提到的所有东西,嘴里念念有词。
瑾亲王看了一会儿便出去了,眼睛注视远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当小皇帝出来时,他疑惑地问道:“你说,似林娘子这般非凡的人物,为何会落得个被夫婿休弃的下场?”
“这个朕也不知道,大概是因为那许祖光眼瞎心盲吧。话说回来,皇叔,您不是说要报答林娘子的救命之恩,为她主持公道吗?那您为何还不对许祖光出手?”
“不急,等科举考试来临了再说,正好替你解决国子监内隐藏的几个毒瘤。”瑾亲王语气轻缓,但是,他的话中之意却昭示着许祖光将面临比上辈子更悲惨的遭遇。
两人回到前堂时,蔡小公子和蔡夫人都已经招供了,却原来他最先杀死的是爬他床的侍女,欢好中,蔡小公子忽然起兴,狠狠掐住侍女的脖子……这是他平生从未体会过的极致欢愉,但清醒过后,他又怕了,所幸当时夜深人静,即便仆役听见了侍女的尖叫,也只当他二人深陷情.欲无法自控,并未多想。他偷偷找来蔡夫人善后,于是尸体便被埋在了花坛里,又随意找了个借口,掩盖住了侍女的失踪。
第二具尸体是侍女的兄长,杀他不过为了灭口而已。
第三具尸体是蔡小公子在外游玩时拐走的普通农户的孩子。他见孩子在路边玩耍,长得玉雪可爱,忽然便升起了掐死她的欲望。在马车内行完凶,他命奶娘把尸体藏在箱子里抬回院落,就地掩埋,却又总也忍不住挖出来把玩,于是便染了病。只可怜那孩子的父母至今还不知道孩子已经死了,只当她走丢了,每日在外寻找。
誊写口供的时候,大理寺卿的脊背一阵又一阵地发寒,旁听的蔡国公更是几度揪住儿子的衣领,逼问他为什么。
蔡小公子自然无法回答父亲的问题,因为他并不觉得自己的做法有什么不对。看见可爱的东西便想毁灭,这不是很正常吗?再者说,祖母挡了他的路,他自然要将她铲除。
蔡国公无法与儿子沟通,走出偏房时竟似老了几十岁,精神一下子就垮了。他知道,妻子和儿子都保不住了,蔡家的名声也彻底毁了,这个家就在此刻分崩离析。倘若当初他听从了林道长的警告,立刻便把儿子送走,一切都不会发生。只是很可惜,人生没有如果,而他刚愎自用,错过了这唯一一次的机会。
思及此,蔡国公陷入了深深的懊悔,翌日便向皇帝提出致仕的请求。他家的惨案已传遍了整个京城,皇帝见他连家都管不好,自然也不再信任他办差的能力,当即就同意了。事实上,蔡国公身为辅政大臣,近来行事越发狂妄,小皇帝对他的忍耐早已经到头了。
朝堂上也无人为他说话,只因这桩案子太过惨烈,其中内情又十分恐怖,简直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都说子不教父之过,能养出蔡毅那样的畜生,蔡国公的人品也遭受到了强烈的质疑。
在家养病的永信侯对前来拜访的宾客得意洋洋地说道:“看吧,我就说林道长是活神仙,让他务必听从林道长的吩咐,他偏不信!”
宾客们一边应和一边把林淡划入绝对不能得罪且必须交好的行列。一时间,她的威名几乎传遍了整个京城,上至皇室宗亲,下至平头百姓,提起她就没有不敬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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