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青茗微微叹息了一声。
杜青鸾太过要强,又太过固执,所以注定会失去很多,注定永远活在自己的心结里,挣脱不开。看来,自己这段时间真的忽略了杜青鸾了,才让她变成现在的样子,这以后,真的要多抽些时间出来,陪陪她才是了。
段青茗在杜青鸾这里,一陪就是一天。到天黑的时候,杜青鸾还是没有醒来,春桃催段青茗回去,段青茗却摇了摇头,说道:“不,我要等杜姨妈醒来。”
既然是杜青鸾让她来的,那么,她要在这里守着,看到杜青鸾醒来了,然后才再离开。
春桃拗不过段青茗,只好让她守着,然后,又在段青茗的劝阻之下,自己去小睡了一会儿。
毕竟,杜青鸾的病,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所以,保持体力尤其重要。而春桃已经操劳了许久,若再不休息,怕她自己也要病了。
这一天下来,段青茗其实也累了。
眼看着,夜已经深了,段青茗还坐在杜青鸾的床前,却有些昏昏欲睡。她一手支着肘子倚在棉被之上,一边开始打起了瞌睡。
忽然,睡梦之中的段青茗似乎被什么咬了一口,有些痒。
她下意识地抬起手肘,然后,伸手拂了拂,然而,那痒似乎是钻心的,无论段青茗怎样拂,都似乎没有什么用处一般。
段青茗抬起手来,却发现什么都没有。
她不以为然地拂了拂衣袖,然后,又继续歪在一侧。只是,刚刚的一惊动,段青茗的整个人都清醒了。她坐在那里,端详着杜青鸾面无人色的样子,不由地一阵又一阵的酸楚。
春桃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看到段青茗一脸的疲惫之色,她不由地说道:“青茗,你还是去休息吧,小姐这里有我呢。”
段青茗摇摇头,说道:“不,我答应过爹爹,要在这里看着杜姨妈,我要看着杜姨妈好起来。”
床上的杜青鸾睡得非常的安静,她的眼睛紧紧地闭着,似乎不问世事的样子,只不过,憔悴的眉眼,蜡黄的病容,还是显示着她完全没有好起来。
秦桧的眼泪又湿了,她望着杜青鸾,哽咽地说道:“其实主子是开心的……看到你过得好,又能回到你爹的身边……主子她非常的欣慰。她曾经说过,即便就此去了,也是含笑而去的。”
段青茗听了,安慰道:“春桃姨说什么呢?杜姨妈将会是我段府的一分子啊,她会是青茗和誉儿的母亲,会是爹爹的妻子……她怎么能去?她怎么能和母亲一般的丢下我们姐弟?”
春桃听了,不由黯然落泪,她说道:“主子也是不想的……可是,你看看她现在的样子,还能熬多久呢?我现在都不敢睡觉,一到晚上,眼睛眨都不敢眨地望着她,生怕她不知不觉地没了。”
段青茗听了,斥道:“春桃姑姑这是哪里的话呢?什么有的没的?杜姨妈大好年华,怎么会说没就没的呢?你还是不要乱说了。”
春桃只是抹着眼泪,低下头去不说话。
段青茗看了,微微叹了口气,返身,去帮杜青鸾将被角掖好。
杜青鸾似乎做梦了,她的眉头紧紧地皱着,手也不安的左右乱挥着,似乎一个溺水的人在寻找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一般。
段青茗看了,连忙握住杜青鸾冰凉得没有一丝温度的手,轻声说道:“杜姨妈,你怎么了?快醒醒,快醒醒啊……”
然而,没有人说话,可是,杜青鸾却没有说话。
段青茗紧紧地握着杜青鸾的手,似乎在给她力量,不知道过了多久,杜青鸾终于安静下来。她重新侧过头去,深深地睡去。
段青茗将被杜青鸾踢翻的被子重新盖上,在拉到杜青鸾手臂的时候,微微有些阻力,段青茗也不在意,只是拉着那被子,一点一点地上移,杜青鸾的手,又伸了出来,段青茗便伸出手去,将她的手重新放到被子里。可就在这时,段青茗忽然发现,杜青鸾的手上,有一点点的血滴。
她拿着帕子,轻轻地帮杜青鸾将血渍拭去。想重新帮杜青鸾盖好被子,可是,再拉被子的时候,却发现杜青鸾的肩膀处,有同样的血滴。
段青茗心里一惊,她不由地叫道:“春桃姑姑,你快看看,杜姨妈的手在流血。”
春桃一听,不由地慌乱起来,她连忙说道:“哪里啊,哪里啊……”
春桃上前去,一把抓住杜青鸾的手,果然看到有一个小得几乎看不清的孔,正在慢慢地渗着血。
春桃一惊,她的指尖连忙搁在杜青鸾的脉腕上。可惜的是,除了杜青鸾的脉腕更加虚弱,几不可闻的脉动之外,感觉不到任何的异常。
可是,杜青鸾的手臂上怎么会流血呢?
春桃的眼神疑惑起来,她和段青茗对视一眼,两个人的眸子里,同时都流露出说不出的光芒。
蓦地,段青茗一伸手,将杜青鸾身上的被子掀开,果然,在杜青鸾内衣覆盖不到的位置上,又发现了数点细小的血迹。
段青茗的心,蓦地沉了一下。
春桃的眸子,已经凝了起来。
要知道,杜青鸾有恙,春桃可以说是日守夜守的,可现在呢,杜青鸾的手上,居然有这么多的血滴,她居然都不知道?
是蚊子咬的么?还是什么虫子呢?
可是春桃记得,杜青鸾的一切,都是由她经手的啊,这其间,并没有什么蚊虫之类的东西的啊……再联想起住进来之前,这屋子里已经收拾得妥妥当当了,怎么现在又发现这些东西呢?
春桃微微地摇了摇头。
段青茗也四处查看着,这里点着有驱蚊效果的熏香,按照道理来讲,应该不会有蚊子啊。更何况,现在刚刚才是初夏,即便有蚊子也不会很多,怎么会叮咬到沉睡着的杜青鸾呢?
段青茗忽然想起,自己的手臂似乎也被什么咬到了,她拉开衣袖,看到手臂上果然有一处细小的血点,和杜青鸾的手臂上一模一样。
段青茗记得,自己的手臂是放在被子上被咬的……
想到这里,段青茗的脑海里忽然灵光一闪,她大声说道:“春桃姑姑,被子,被子……”
可是,这被子不外乎是棉絮,又会有什么问题呢?
春桃听了,咬了咬牙,一把拉过地上的被子,双手用力一扯。只听“嘶啦”一声,被子被撕开了。有什么黑色的东西,顺着春桃的手“啪”的一声落在地上。那东西落到了地上,还在轻轻地蠕动着,看那样子,似乎在寻找什么。杜青鸾和段青茗低头一看,两个人顿时深深地吸了一口冷气。
水蛭。
可怕的黑色水蛭。
肚子吸得饱饱的水蛭。
尖尖的嘴巴上,还带着少许血迹的水蛭!
段青茗不由地掩住了口,春桃已经气得七窍生烟。她手下不停地将被子左右撕开,果然,又从被子里落下了几个同样的大,肚子饱饱涨涨的水蛭。
屋外的秋宁和夏草儿听到动静,连忙跑了进来。她们一看到地上的东西,一时也被吓得说不出话来。
还是段青茗镇定,她看了一眼在床上开始瑟缩的杜青鸾一眼,低声朝夏草儿说道:“你去我的屋里,拿床被子过来。”
夏草儿一听,应了一声,拔脚就走。刚刚走出两步,段青茗又叮嘱道:“记住,拿我自己正在盖的那一床。”
夏草儿应了一声,转身匆匆忙忙地走了。秋宁毕竟见识多,而且经事也多,她很快镇定下来,上前问道:“小姐,现在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