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宁一听,立时卸了力气,满脸沮丧地站在那里,眼神却是不停地瞟向了段青茗,要知道,这夏草儿是拉了她起来了,可是,这段青茗的意思呢?
虽然,明知道夏草儿若是没有段青茗的意思,是绝对不敢拉她起来的,可是,秋宁自己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过,总想着,段青茗能说一句话,她的心里,才会好受一些。
可是,偏偏的段青茗根本就不看她,只是淡定地喝着茶。而秋宁的腿,一颤一颤的,根本就动不了。所以,夏草儿一听段玉兰在屋外叫嚣着,心里更急了,她一使力,拉了秋宁,就跑到里屋去了。
看到夏草儿和秋宁离去了,段青茗这才淡淡地抬起了视线。
这秋宁自发地跪一夜,对于一般的事情来说,早已经过了,可眼下呢?却不是一般的事,而是关乎段誉的生死的啊。你叫段青茗如何释怀?
这段青茗不能释怀,也不是惩罚秋宁,冷落秋宁的原因。她是要给秋宁一个教训,她是段青茗的丫头,而不是段誉的丫头。段誉和段青茗亲密是她们姐弟的事,可不代表着,作为一个丫头的秋宁,就可以超越自己的主子,直接听段誉的命令,而且,是那样足以令段誉发生危险的命令。
秋宁要做的事,先通知自己,最起码,先挡住段誉,然后,让段青茗来发落。
说到秋宁,段青茗不怪她,是不可能的。只是,想到她的亲人,也还在那些人的手里,生死未卜,作为秋宁,不着急肯定不可能,可是,她还跪在这里,而是没有不知道进退地恳求段青茗,或者是哭哭啼啼的,单单看在这一点上,段青茗就不应该再怪她。同样是亲人,都是骨肉,只要想到段誉带给自己的心碎,段青茗的心,怎么着,也会软的。
这也是为什么,段玉兰一进来,她就要让秋宁离开的原因了。她真的怕,秋宁会不顾一切地说出一切,得罪段玉兰,然后,为她的亲人引来杀身之祸。
原本,秋宁的亲人有事,而且,还是因为要胁迫段誉,段青茗是不会不理的。可现在,段誉未归,段玉兰又来挑事儿,段青茗一时之间,还真没有时间顾及这些。
更何况,既然段玉兰敢上门了,她只要稳住了段玉兰,想必秋宁的亲人,就不会有事的了。可前提是,秋宁不能在这里。
看到秋宁跟着夏草儿离去,段青茗微微地闭了闭眸子。
一侧的宁嬷嬷看到段青茗的样子,心疼极了。她走上前去,低声说道:“小小姐,你若不想见二小姐的话,老奴这就打发了她。”
段青茗揉了揉有些发痛的额头,摇了摇头:“不,我想知道,段玉兰究竟玩的是什么花招儿。”
昨晚,刘蓉的院子里,风平浪静,段玉兰的院子里,却是暗涌四流,所以,段青茗断定,这件事,和段玉兰的关系倒要大上一些。
想必这段玉兰偷偷地乐了一个晚上了吧?现在,看到段誉还没有回来,是不是来探听风声,顺便看自己的笑话来了?
重生一段时间之后,段青茗可以算得上了解段玉兰了,那可是个有贼心没有贼胆的人,这一次,事情若真和刘蓉无关的话,那么,背后就一定有人和段玉兰的撑腰,现在的段青茗,就是要找到这个人。
想想,若是段玉兰不来的话,她又要去哪里听呢?
宁嬷嬷听了段青茗的话,微微地在心里叹了口气——这小小姐还是心软啊,看这样子,是想帮秋宁救回她的亲人吧?如此的话,自然可以换来秋宁的忠心,可问题是,为了一个丫头的家人,真值得么?
这小小姐,看来越是越来越象当年的小姐了,口硬心软不说,还处处为人着想。
宁嬷嬷不说话,只是垂下了眸子,只希望秋宁以后懂事一些,不要再给小小姐添堵了。
段青茗不说话,宁嬷嬷也没有出声,一侧的月葭,将段青茗的茶叶全部换上了新的,又将旧的茶渣拿走,这一切,都是做给段玉兰看的,段青茗并未一晚未睡,而是清早刚刚起床了。
听得院子里的段玉兰叫得不成样子,宁嬷嬷微微地蹙了蹙眉,低声朝段青茗说道:“小小姐,老奴去开门。”
段青茗微微冷笑:“她能配得起嬷嬷开门?您别太抬举她了。”
要知道,一个奴才的身份,可是主子抬举起来的。段青茗当宁嬷嬷是长辈在敬爱,这个段玉兰,她配么?
宁嬷嬷听了,朝后退了一步,规规矩矩地站在那里,不动了。可是,在站定的时候,却顺便朝月葭使了个眼色。
月葭会意,轻轻地点了点头。
月葭和秋宁两个丫头,进了段青茗的院子之后,都是宁嬷嬷一手调教出来的。所以,宁嬷嬷的眼神,以及段青茗的意思,月葭都看清楚了,听清楚了,这宁嬷嬷的意思是说,这门,是要开的,不过,要等段玉兰闹腾了一下,才能适时地开。不早不晚地开。而这个“度”,恰好就在那个“不早不晚”上。
院子里,段玉兰的声音响得老高,怕是生怕段青茗听不到一般。她手一叉腰,厉声说道:“你个死丫头,这是我姐姐的院子,你是姐姐的丫头,还敢拦我的路,是不是活腻了你……”
屋内的月葭听到了,低声嘀咕了一句:“做了坏事还敢如此嚣张,怕只有二小姐这人才做得出来了吧?”
宁嬷嬷听到了,冷冷地看了月葭一眼,严厉地说道:“月葭,你是小姐身边的贴身丫头,你说这话,是想让人笑话小小姐么?”
月葭一听,立时一惊,站在下首,不敢再吱声了。
宁嬷嬷看了月葭一眼,月葭一怔,连忙跑去开门。
那个小丫头虽然被段玉兰吓得一惊一乍,可是,她职责所在,却不敢放段玉兰过去,只是低声说道:“小姐吩咐了,无论是谁,不经过禀报,都不能随意吵她。”
虽然,这小丫头的声音,已经够算得上低声下气了,可是,段玉兰还是蛮横无礼地说道:“那是我姐姐,那话是说别人的哪里有说自己妹妹的道理,你给我滚开……”
说着,就要一脚朝那小丫头的身上踢去。
要知道,这段玉兰可是忍了一个晚上,想来看段青茗的笑话的,眼下,这小丫头敢拦她,岂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么?
段玉兰知道,段青茗不想见她。可是,段青茗越是不想见她,她就越想看看段青茗着急得吃不下饭,喝不下水的样子。要知道,这段青茗越倒霉,段玉兰可是越开心的啊。
眼看着,段玉兰的脚就要踢到小丫头的身上了,正屋的门,突然开了,开门处,露出了月葭笑吟吟的小脸:“我们上姐吩咐了,但凡是二小姐来了,谁都不许阻止,直接让进来就是……”
听了月葭的话,段玉兰怔在那里。她踢出去的腿,都几乎忘记收回来了。这段青茗着急了一晚,怕就要吐血了,这手底下的丫头,肯定没有一个好过的,这个月葭,说不得,就是受了罚,这才迟迟不出来开门的吧?
段玉兰心中想着,得意无比地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小丫头。
只见月葭身着一件粉色的夹袄,下着一条葱绿的长裙,一身的淡色绿意,刚好将她衬得身形窈窕,娇俏可爱。
月葭的头上,梳着整齐的丫头髻,眉毛有炭笔细细地描了,脸上敷着白粉,擦着胭脂,她就那样从容地站在那里,将这满院子的冰雪,都映衬得温暖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