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禾虽然一直蒙着眼睛,可她还是敏感地察觉到了他们这一路走得颇“快”。途中没有在城镇之中多做停留,相比起奔着某地而去,似乎更像是背后有豺狼在追赶他们。而夜阑雨虽然还是平日那副模样,简禾却通过一些细节,敏感地觉察到了他似乎并不如表面那样放松。有时候晚上在马车上休息,两人隔着矮几,各睡一侧,她迷迷糊糊地翻身时,夜阑雨都会立即就醒过来,可见并未沉睡。
根据时间的长短,可以大致估计行程的远近。这都走了快七八天了,路程都差不多抵得上她从蝶泽去古战场的去程了。
简禾不过随意类比,孰料一语成谶。
第八日的晚上,马车沥沥行入汾婴,停在了山上。夜阑雨将不可视物的简禾抱下了马车。靴底踩到了绵绵的积雪,再结合方才一路斜向上的山路,简禾稍一琢磨,便意外道:“雪山?”
夜阑雨道:“不错。”
他将她抱入了屋中,身后的傀儡无声无息地把房门关上了。房间的四角已提早燃点了暖炉,只要一形成密闭空间,温度很快就上升了。
夜阑雨将人放在了床上,又立即拉过了被子,将她盖住,直接卷成了毛毛虫,才说:“冷不冷?”
“现在不冷了。嘿,你说怎么会那么巧,汾婴山也是雪山,这里也是雪山,你真喜欢往雪山上去啊。”简禾没有多想,探手出去摸了摸枕头,开玩笑道:“这次又是什么凶宅吗?”
“手别伸出来,冷。”夜阑雨不由分说地将她的手塞回了被子里,才道:“换了新地方,会觉得不习惯吗?”
“不会啊,不知道怎么的,总觉得这儿有点似曾相识,一点也不陌生。”简禾随口一说,夜阑雨的手却僵了僵,她没发现,续道:“可能是因为下雪的原因吧。”
“那就好。”夜阑雨弯了弯唇,道:“时间不早了,休息吧。”
傀儡帮忙熄掉了烛火,房门吱呀一声关上了,简禾在床上翻了个身,眼皮上的缎带歪了歪。现在也是晚上了,应该也不要紧了吧。
她摘下了遮眼的缎带,放到了一旁。房中漆黑一片,银白的月光透过窗纸,十分黯淡,只可依稀看得见房间的布局、家具,均与她在汾婴时住过的房间截然不同。
殊不知,这却是夜阑雨提前布置的手笔。汾婴山那么大,简禾真正踏足过的地方,也就只有阳面的那一小块。此处乃是清静少人的阴面,别说是房间内部了,就算是走到外面去,景致也是完全不一样的,只要不走下山,就不会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原点。
一墙之隔,是漫山风雪的呼啸声,窗户都关得紧紧的。另一边的房间,隐隐透出了温暖的烛光,还能模糊地看到夜阑雨的身影,让人倍感安心……简禾揉了揉眼睛,很快便沉入了梦乡。
到了翌日,夜阑雨依照诺言,为她治疗眼睛。奇迹般地,简禾的视力果然有了轻微的恢复,比原本要好一点了。
虽然是换了地方,但生活却没有太大变化。山上太冷,简禾根本提不起出去走走的心思,就窝在房中。转眼就过了三日,简禾的视力已经恢复到了七八成,虽然还是去不了远的地方,但已经比原本好得多了。
可惜,突飞猛进了三日,好转的速度就又缓了下来。午饭后,惯常是“修理”的时间。二人在闲聊,简禾喃喃道:“不知道古战场那边怎么样了。仙盟大会已经在开了吧。”
夜阑雨的手顿了顿,突然道:“对了,你如今想起了多少事了?”
为什么突然这样问?
简禾心头一跳,谨慎道:“现在只能记起小时候发生的事,长大后的不多。”
如果她的魂丝逸出过,那必定是幼年时的事。夜阑雨默然了一瞬,又道:“小时候的事情都记得?”
“这个很难说啊。”简禾好像在说绕口令:“要是彻彻底底地忘干净了一件事,肯定连‘忘记’本身也不记得了。”
“也是。”或许,他就是属于被她“忘干净了”的那一部分。
但是,如果她的魂魄真的经历过某些事,记忆是不会真的消失的。只需一点时日,一点刺激,或许就能恢复……反正人已经在他身边了,只要守住她,恢复记忆并非难事。
夜阑雨收回了搭在她脉上的手,见简禾打了个呵欠,笑了笑,道:“困了?”
一个多月来,简禾已经养成了午饭后午休的习惯,比闹钟还准时。夜阑雨替她掩上了门:“睡吧,今日会有大雪,无事不要出门。”
刚从这座被枯树林掩盖的别苑中离开,山峰阳面,屋宇之下,是一片广袤的树林。雪路漫长,雪花片片坠落,大风乱了人眼。大概是准备有一场暴风雪,明明是午时,天色却晦暗阴郁得好似入夜前夕,浓黑色的乌云遮天蔽月,甚至拧成了旋涡状。
空气中倏然传来了一声破空声,夜阑雨瞳孔微缩,侧身闪开,敏捷落地,霜梧的剑刃与破空袭来的锋利金弦相撞!
“铿——”
金弦与剑刃相撞,“啪”地一声打在了路旁,偌大的一块巨石竟被凌空击碎了!
皑皑雪地之中,立着一骑人马。
感受到了膨胀的杀气在空气中蔓延,山野之中,雪地之下,猛地冲出了无数只指甲尖锐的手,去抓挠马蹄。
姬钺白眸色微冷,金弦一扫,即像切萝卜一样把它们都切断了。
夜阑雨站起身来,树上的傀儡双目通红,凶狠地盯着姬钺白看。
锋利的金弦唰地一下回收,卷住了姬钺白的手指。
“夜阑雨。”姬钺白冷冷道:“你把她藏到哪里了?”
虽然失去了鸟兽的追踪,无法得知夜阑雨带着简禾所走的是哪一条路。但是,只要稍一推论,即可知道他大概是往汾婴而去的。只可惜这几日连番雪天,山上积雪堵住了唯一的路,只能找别的路过来,才会慢了这么几天。
所以,这问题其实是多余的。夜阑雨都在这里了,难道会把她藏到另一个地方去?
夜阑雨平静道:“她不会再跟你回去了。她是用我的骨头做出来的傀儡,本来就是我的一部分。”
姬钺白眯起眼睛,看着他:“你在她的夫君面前说这样的话?”
“如果要论先来后到,你是三年前娶她的。”夜阑雨的神情中带着一丝笃定与自信,一字一顿道:“我却比你还要早认识她十多年,我的剑也曾认她为主。”
这话乍听下去,荒谬至极。姬钺白只当他鬼话连篇,不再费口舌,绛仪出鞘,剑风四起:“你可以试试看,拦不拦得住我。”
夜阑雨立在了石阶之上,分毫不动。
双目血红的傀儡涌动于林野间,于鬼哭狼嚎的山风之中,朝着姬钺白直奔而去——
……
“砰!”
一声巨响,把在酣睡中的简禾惊醒了过来。刚才,在醒来前一瞬,她好像做了个噩梦,不记得梦见的是什么了,此刻心脏仍在不自然地跳动着,意外地心悸慌张。
刚才那声巨响是什么?
简禾坐了起来,拉下了眼前的绸缎,发现原本还算光线充沛的房间一片昏暗,好似已经到了晚上。她应该没有睡那么久吧?
简禾扑到了窗边,发现极目远眺的天空还是亮的,有自己头顶的这一块顶着黑云。飘着暴雪,应当只是傍晚。
把她震醒的,就是院子里的枯枝被大雪压断的声音。即使把窗户全然关紧,也还是有寒风从缝隙漏入。轻微的“啪”一声,一片形状不规则的雪花黏在了窗棱上,晶莹剔透。
等等……简禾猛然反应过来——她的视力已经恢复了!所以才会连那么秋毫毕现的东西也看得清!
系统:“宿主,你的眼睛从来都没有出过问题。不过是障眼法罢了。”
简禾:“障眼法?”
能压制这个身体的视力、给她造成一种“眼睛好得很慢”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夜阑雨。
为什么他要这样做?他怕她看见什么吗?
而且,为什么这障眼法会突然消失?
系统:“当施术者的身体情况不足以支撑这样的法术时,障眼法自然就解除了。”
简禾皱眉:“什么意思?”
静了片刻,系统的警报声在她脑海中叮叮当当地响了起来:“警告!攻略角色血条值告急!请宿主履行保护任务职责,务必让攻略角色存活下来。”
听到此话,简禾猛然跳下了地,刚把门打开,她就被迎面而来的大雪吹得脸都要歪了。连忙把门关上,打开衣柜,胡乱地套了件厚衣裳,这才冲出了院子。
院子静悄悄的,而角落里,有个人形的东西落满了雪,无声地坐在了墙角。简禾冲过去,扫开了它脸上的雪,对上了一双无神的眼睛。
这是那个保护她的女傀儡!而它已经处在了“断电”状态……夜阑雨一定出了事!
不再多想,简禾把它往墙角一推,冲出了院门,沿着山路往下跑。
她原本以为这里是一座荒山,岂料到转过一个弯儿,熟悉的景致亭台映入眼帘。这里是汾婴山!
在系统的指引下,简禾几乎是从汾婴山上飞扑下去的,连滚带爬地从冰封三尺的山巅冲到薄冰渐融的阶梯。还没下到地步,沿途已经看到了不少傀儡的残肢,越往前走,残肢越密集,宛如地狱。大雪吹得简禾几乎睁不开眼睛,一片雪花贴到了她的眼珠上,简禾被凉得捂住了眼珠。
忽然被什么东西扯了一下,她狼狈地滑倒在地,惊魂未定地回头一看,从雪中露出来的,又是一只断臂,还出其不意地拽住了她的脚踝。
简禾双手冻得通红,用力蹬掉了这只冻僵了的手,又爬了起来,继续循着这些痕迹往前跑,直至冲到了汾婴的一处枯林空地。
简禾的眼睛倏然睁大,完全没料到她会看到这一幕。
在刺骨的寒风中,站着两个人。
历经一番围剿苦战,姬钺白如今面色苍白,摇摇欲坠,一只手无力地垂落在身侧,显然已经折了。虽着了红衣,腰上却是一片湿润。绛仪的金弦嗡嗡鸣动,无限延展,将尚可走动的无数傀儡束在了结界之外。
滴答,滴答。
圆润的血珠,顺着绛仪锋利的剑刃,一直滑到了他握剑的手,仿佛断线的珠子,在泥上绽开了一朵朵凄艳的血花。
而最为锋利的绛仪剑尖,已经捅进了夜阑雨的心口。
不光是刺伤那么简单,而是从心口没入,从后背穿出,将他整个人捅了个对穿。无一丝尘埃已经白袍被浸染成了黑红色。
论近战,十个夜阑雨也不是姬钺白的对手。被万千傀儡围剿,经历了一番苦战,被折了一臂,方真正摆脱掉它们的包围,接近了夜阑雨所在之地。
而因傀儡术的限制所故,只要夜阑雨重伤,所有的傀儡都将战斗力大减。所以,从一开始,姬钺白的目标就是他。只要能找到空隙靠近他,夜阑雨必死无疑。
简禾双腿发软,嘶声叫道:“姬钺白!”
原本以为会被夜阑雨藏得很深的人,竟然出现在了自己面前,姬钺白错愕了一瞬:“迩迩?!”
可错愕过后,涌上心头的却是一阵失而复得的安心感与狂喜:“迩迩,来我身后。”
简禾扑了上来,却不是预想中的那样,朝着他奔来的,而是想也不想地扑到了他的对面,扶住了已经失去意识的夜阑雨。
绛仪的剑刃本是暗哑的红色,如今汲满了血,滑溜溜的,简禾一摸上去,手心就被染红了一片,指缝间都是黏糊糊的血。
这伤口那么深,前后贯穿,用手根本无法堵住,好像随便碰一碰,就会加重他的伤势。
要死不死的是,这个位置,虽然是比心脏侧开了一些,避开了致命处,可一定已经捅伤了肺叶!
简禾脑海一片空白。难怪系统会发布紧急值,若是血再多留片刻,或者姬钺白再给他捅一个窟窿,夜阑雨必会因失血过多而陷入半死状态!
不管如何,一定要先止血!
简禾用肩头顶住了他没有受伤的那边身体,飞快地在他心口点了好几处止血的穴位。绛仪的剑刃微动,夜阑雨眉头紧皱,闷哼了一声,简禾摇头,护住了夜阑雨,哀求道:“姬钺白,不要杀。”
那满脸的焦急担心,都绝不是作伪。
姬钺白握剑的手微微一颤,难以置信道:“……迩迩,你帮着他?你知道他做了些什么吗?”
“我知道。”简禾咬咬牙道:“但也是刚刚才知道的。之前,我只当你是在古战场被事务缠身,所以才暂时没出现。但是我现在已经什么都明白了。”
姬钺白是何许人也,几乎是在瞬间,就捕捉到了她话语中的不同,难以置信道:“你一直都没收到我写给你的信?”
他虽然是这样问了,可却不需要简禾回答也已经大概猜到了答案——必定是夜阑雨在中间做了些手脚,让二人与彼此失去了联系。难怪这一个多月来,他送去那么多的信,迩迩却从来没有回过一封。
如此一想,姬钺白眼中冷意更甚。绛仪感知到了主人的杀意,剑刃嗡动,相当于是在血肉之中搅动,好不容易才止住了血的伤口,竟又再次崩裂。
而另一边厢,简禾亦不笨。短短几个字,她就意识到了她与姬钺白的沟通出现了偏差,在这会儿爆出,就相当于是替夜阑雨拉了一波仇恨,更加惹恼了姬钺白。
简禾暗道不妙,飞快地找到了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道:“姬钺白,真的不能杀他……我是他的傀儡,你若是杀了他,我可能也会受到影响啊。更别说你伤得那么重,还不赶快把绛仪上的灵力收回去,是不想要命了吗?”
这一层,姬钺白自然也想到了,所以,即便是在盛怒之下,他也没有朝着夜阑雨的心脏刺下,免得让事态变得不可回转。可若不伤害他,就无法把乔迩带走。
“而且,在最开始,要不是他帮了你……帮了我们,要不是他造出了这具身体,我根本就没办法复活,就算复活了,也只能当一个不能吃不能喝没有心跳呼吸的行尸走肉。我知道一码归一码,这是一桩交易,你也是付出了很大的代价。”简禾的声音很大,可隔着茫茫的大雪,却好似蒙上了一层水雾,只有在场的三人可听见:“对他来说,这桩交易却是可有可无的。对你来说,如果他拒绝了你,你根本找不到第二个人可以帮你了。我能再见到你,都是因为他啊。”
“……”
“而最重要的是,我不想看到你再流血了……我已经回来了,我们回去吧。”
姬钺白沉默了片刻,绛仪从肉中抽离,发出了轻微的“滋滋”声,听着就肉疼。原本已有些凝结的伤口又再次崩裂。简禾立即又点了夜阑雨好几个止血的穴位,勉强算是不用看着他在自己眼前死去。收手时,满手滑溜溜的鲜血,竟有一种心头梗住的滋味。
可如今最好的办法,就是随着姬钺白离开。若不然,就是在激化矛盾。
好在,在绛仪抽走以后,雪地上匍匐的一道傀儡的身影慢慢地站了起来,或许能让他把夜阑雨扶到温暖的地方去。简禾让夜阑雨靠在了石块上。
大概是呼啸的寒风唤回了些许神智,夜阑雨猛然咳出了一口血,就在简禾站起身要回到姬钺白身边时,她的手腕忽然被拉住了。
“别走……”
这声气若游丝的哀求,在同一时刻被另一道声音盖过了:“迩迩,过来,我们回家。”
简禾的手指颤抖,总觉得无法下狠心掰开夜阑雨的手指。
被伤到了肺,夜阑雨说话的声音很小,可还是传入了简禾与姬钺白的耳中:“不要走,小禾……”
简禾浑身一震。绛仪失去了光芒,姬钺白猛地晃了晃,简禾只得挣脱了夜阑雨的手,上前两步,扶住了他。
突然,身后寒意闪现,一道刺眼的白光中,如若缎带般缠在了他手臂上的霜梧朝着姬钺白的心口直刺而来——
这一下的攻击,不过是强弩之末。可若面对的是一个两败俱伤的对手来说,这么近的距离,自损八百却可以杀敌一千。关键时刻,简禾回身去挡,霜梧认出了主人的气息,凌厉锋锐的剑锋倏然一收,柔软地卷住了简禾的手臂,偃旗息鼓!
直到霜梧缠紧了她的手臂,简禾都愣愣回不过神来。
不是吧,这就脱马了?!
姬钺白捂着受伤的腰腹,错愕不已——夜阑雨说过他的剑曾经认她为主,竟然是真的?
而那边厢,夜阑雨却是在傀儡的搀扶下,慢慢地站了起来,眼眶猩红,一字一顿道:“我就知道,真的……是你。”
简禾:“……”
她该怎么解释?
而屋漏偏逢连夜雨,就在这时,系统那串熟悉的警报音又响了起来:“警告!攻略角色血条值告急!请宿主履行保护任务职责,务必让攻略角色存活下来。因情况紧急,已自动启动【账号跳转】功能!倒数三秒,三,二……”
简禾:“……”这么快又来?
系统的“一”话音刚落,简禾的身子软了下去,倒在了姬钺白的怀里。于此同时,缠在她手臂
上的霜梧,也在瞬间失去了光泽,插进了雪地中。
“迩迩?!”
“小禾!”
姬钺白跪坐在雪地上,搂住了简禾,发现她已经没有了呼吸,如同死了一般。可傀儡是没有死亡的说法的。
夜阑雨摸住了简禾的脉,闭目一探,猝然睁目:“魂魄消失了。”
“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意思,里面的魂魄……逸走了。”
二人的心中都浮现出了同一个疑问——无端端的,又没有受到冲击,已经根植在身体里的魂魄又怎么会突然消失?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
……
系统:“账号切换完毕。”
【账号切换】的眩晕感一阵阵地鼓动着简禾的太阳穴,但这一次,恢复的间歇却没有上次那么长了。
简禾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已经切换回了【卞七】的身体。
上次离别时,卞七的身体还在玄衣的手上。时隔那么久,她如今还是在玄衣身边吗?
简禾坐起身来,头却磕到了天花板……不,这不是天花板,而是一张木台的底部,有人把她藏到了这个地方!
静听了片刻,没有刻可疑的声音后,简禾才手脚并用地爬了出来,扫掉了身上的杂草,环顾一周。
这儿似乎是一座破落的柴房。角落摆着两个落满了灰的大水缸。干柴堆了一墙。而就在她对面的桌子底下,趴着一个不知死活的少年。
贺熠。
简禾瞪大了眼睛,扑上前去。紧急关头,就不要再坚持扮演“被活人蛊控制的尸体”了。简禾用力地捏了捏他的脸,着急道:“贺熠?”
完全没有反应。
而随着信息一阵阵地涌入脑海里,简禾一屁股坐在地上。
这会儿,时间已经是完全对等的、且两边都在等速流逝的了。也就是说,她在这边待一日,【傀儡乔迩】的账号就会昏迷一日,直到她回去为止。
她所处的这个地方,叫做仴城。
正是古战场、“血壶道”的尽头的那座怪象频发、在地图上没有记载的古城!
楼家人、丛熙宗的弟子相继失踪,姬砚奚一行人也进来了这里,只是不知道后续如何而已。
贺熠这一年多来,都躲在了这里。
原因无它,只因仴城这个至阴之寒之地,是饲养活人蛊的最佳场所。
但现在,他的藏身之地被发现了。在骆溪白家的主持号召之下,一场瓮中捉鳖的大戏,就此上演了。
就在这时,柴房之外,远远地传来了一阵脚步声。许多陌生的声音在说话——
“躲到哪里去了?”
“那一带搜了没有?”
“搜了!”
“那条疯狗跑不远的,我亲眼看到他带着一个女人。”
“女人?怎么回事?死到临头了还带着女人?”
“说起来,当时贺熠本来已经逃了的,我们气不过,准备烧了他藏身的地方,可没想到他竟然中途回来了,把屋中一个昏迷的女人也带走了。我们便趁机捅了他一刀,看着他往这边逃的,血迹也在这附近,肯定就在这几座屋子里了!”
“你们去搜东边,我们去前面看看。”
……
简禾头皮发麻,眼见那声音越来越近了,一旦落入他们手里,本身血条值就剩一点点的贺熠一定会死。她身材瘦小,背着他跑根本不现实。
该怎么办?
简禾快速思索,急中生智,飞快地将贺熠染血的衣服脱了下来,穿在自己身上,并将自己的外衣换在了他的身上,用禾秆草盖住了他的身体,将少年藏得严严实实的。
明知他听不见自己说话,简禾还是贴近他耳边,低声交代了一句:“贺熠,我去帮你引开那些人,你千万小心,不要发出声音。”
说罢,她戴上了兜帽,从柴房的窗户跃出,走远了几步,故意踢翻了一个水桶,发出了极大的声音。
这点异响马上就被听见了,立刻追兵赶了上来——
“在那边!”
“追!”
简禾脚底抹油,嗖地一下钻进了小巷子里。
追兵无一例外,掠过了柴房,追着简禾去了。无人看见,在层层禾秆草掩盖之下,贺熠的手指却是轻轻动了一下,睁开了一双犀利的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因为卡文,所以晚了,双更合一,叩头!qaq
——脑洞小剧场——
【叮,血皮boy上线】
贺熠:姐姐们,想我了没
——
感谢苜蓿、白敬亭的小甜甜、猫腿子、小思緒(x2)、薄扶林、美食、家中有隻小綿羊(x2)姑娘们的地雷,感谢收藏记忆。、橘子!姑娘们的手榴弹,以及素锦。、你有猫饼吗姑娘们的手榴弹和地雷づ ̄3 ̄づ,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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