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锦早就看出路仕铭与魏熙然之间的肮脏关系了,她在外面想了许久,这次回来就是打算开诚布公的谈一谈。
成全他们,也是……放过自己。
不得不说,这对男女真是很会选择地方,今晚的来宾大都集中在一楼大厅里聊天,二楼也有给一些来宾准备的特殊区域,比如吸烟室、棋-牌室、台球室等等,而三楼,就是比较静谧的区域了。
刚才在楼梯栏杆边状似亲密,吸引自己的注意,上来之后又“躲在”门口大敞的露台说话,真的没有“请君入瓮”的意思么?
牧锦叹了口气,明明知道这是这对男女的伎俩,却只能走入这个局中。
她还是想将所有的问题都解决掉。
……
十分钟之后,牧宅后院的游泳池里传来“扑通”一声巨大的震响,有人从三楼阳台掉进了游泳池中。
由于是冬季,后院基本没人,通往后院的门也紧闭着,正厅里的人们正在跳舞,音乐声极大,竟然掩盖住了这声震响,因此也就无人知道后院的情况。
……牧锦掉到游泳池的那一瞬,几乎已经晕了。牧家大宅的层高在四米以上,一楼甚至是五米。她从三楼阳台摔下来,基本上等于从十米高左右掉下来,横着拍在水面上,后脑勺受到重力加速度和水面的双重冲击,当即头昏眼花,脑中嗡嗡作响。
冰凉刺骨的水包裹着她的娇躯,立刻将她激得微微清醒,顿时挣扎了起来。她有恐水症,小时在河里游泳差点被淹死,从那之后她根本不敢走到水池边,更别提游泳。
此刻,奆大的恐惧攫住她的心神,令她惊恐万状,而刚才被水面拍击又导致她浑身无力,根本没法拯救自己。
“救……命!”牧锦呛了好几口水,视线模糊了起来,渐渐下沉。
隔着一荡一荡的水面,她奇异般地看清楚了那对站在三楼阳台边的男女的脸色。
男人惊慌失措,女人相反倒比较镇定,指了指后院某处。
牧锦不明白他们在说什么,却知道,他们是不打算让人来救自己了。
她放弃了挣扎。
魏熙然果然是个心狠手辣的女人,竟然能够假借崴脚站不稳,将自己撞下阳台!
心中竟然在苦笑。早知道等待自己的是一个陷阱,她绝对不会去找那对卑鄙无耻的家伙把话说清楚。
活在这世上,真是了无生趣。
突然间,水面传来一个有点耳熟的苍老声音远远在呼喊,“……小静?快来人哪……”
牧锦已经呛了很多口水,肺里没有空气输送到大脑,根本不能支撑她的任何行动。她管不了是谁了,闭上了眼睛,任身体彻底下沉。
又是一声“扑通”,那人想扑腾着游过来救她,偏偏好像也是个旱鸭子,扑腾了半天都没能游到牧锦身边,甚至,连他自己也折在了游泳池中。
到这时,牧家后院被支开的保镖终于从前面赶了过来,看见游泳池里的两个人,吓得不知如何是好。
正厅里的舞曲停下,来宾似乎发现了后院的情况,纷纷往后门处涌来,最先出现的是牧锦在楼梯口碰见的那两名男子裴少和顾少。
“天,居然是牧锦!”裴御东震惊。
顾震苏也睁大了双眼。
美丽的女人平平地浮在水中,闭着眼睛像是睡了过去,乌黑的长发发散漂浮,如同卷曲的海藻,暗天青色的裙摆好似花朵般绽放。她的模样一点都不狼狈,反而像是已经看开了。
“咦,那老头是谁?”裴御东发现了水中的另一个人。
牧宅的保镖只是用长竹竿匆匆忙忙探过去要把那两人拨过来,毕竟这样冷的天气,他们也不愿意下水。
“震苏!你干什么!”裴御东正在辨认另外那个人,就听见耳边传来扑通声,一看,顾震苏已经脱掉自己的礼服外套跳进了水中,顿时大惊失色。
见他这样,几个保镖不敢再怠慢,纷纷跳入刺骨的水里去救人。
顾震苏将牧锦抱到了池边,又是给她做心肺复苏、又是人工呼吸,可惜已经无力回天。
牧锦躺在泳池边,面无表情,双目睁大,肌肤白皙细腻,好似童话里的睡美人。
豪门勋贵们围在一旁,一时鸦雀无声。
“锦——!”牧夫人悲恸地哭喊着,牧老爷伤心地陪在她身旁。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刚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
人们都觉得难以置信。
跳到水中的老头也已经没了呼吸,他一身脏兮兮的衣服,满脸皱纹,看起来根本不像牧家这个阶层的人士,可是他是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那老头叫魏刚,是魏熙然生父,牧锦前二十五年的养父。
牧夫人和牧老爷看了他一眼,怔愣出神。
路仕铭和魏熙然终于双双出现在后门,人们让了一条道出来。
“熙然!这个人怎么会在这里?”牧夫人指着魏刚立时发问。
魏熙然哭哭啼啼,“妈妈,刚才我和仕铭在楼上看见,牧锦和魏……爸爸在游泳池边见面,两个人拉拉扯扯,隐约听见在说钱什么的,然后魏爸爸将牧锦推下了水,他自己可能觉得害怕,也跳下去想救牧锦,结果……”
“哦!肯定是这老头想找牧锦要钱,牧锦不给,就被他……”裴御东恍然大悟地说着,表情故意夸张得有些厉害。
披着一条毯子、嘴唇发白的顾震苏却发现了几处疑点,“刚才牧小姐明明是走上楼,怎么会和魏老先生在水池边说话?牧小姐何时下来的?魏老先生怎么进来的?还有,在后院这么冷的地方,牧小姐身上怎么没有披件外衣?”
魏熙然答不出来,只是一个劲的哭泣。
路仕铭道:“肯定是牧锦把魏老头放进来的,还能有谁?”
至于其他疑问,没有一个人愿意去探究。
顾震苏也闭了口,深深望了眼躺在那里的女人,默默进屋去换衣服。
几分钟之后,救护车嘀嘟嘀嘟姗姗来迟,可惜来也没什么用了。随之而来的还有警车,只是询问了一些情况就离开。
这件事,连新闻都没有报道,在安市的上流阶层里讨论了一段时间,便不再掀起任何波澜。
就好像,牧锦这个人,从来未曾在他们中间出现过。
☆、第3章 情知起3
第三章
除夕,夜晚七时。
远处的小区里传来噼里啪啦的鞭炮声,正是万家团圆其乐融融品尝年夜饭的时间。平日里热闹繁华的大街此刻已经空空荡荡,只有几个匆匆赶路回家的行人,地上飘着些红色鞭炮的碎纸屑。
日子过得好了,有钱人家嫌年夜饭麻烦,不愿意动手,餐馆的“年夜饭”大餐应运而生,且早就预定得红红火火,金碧辉煌大酒楼便是个中翘楚。早在几个月前,每个豪华包房都被预定出去,大年三十晚上这天,酒楼的生意似乎比往日更加红火。
酒楼正门是两扇红色仿古门板,向内大开,两边各自站着一个身段高挑皮肤米分嫩的妙龄女孩,年轻得仿佛带着水蜜桃一般的质感。虽然穿着酒楼那种俗得刺眼的金红色迎宾旗袍,却依然显得朝气蓬勃,毫无恶俗的意味。
两个女孩年龄相仿,大约十七八岁的样子,其中一个梳着齐齐的刘海,脸上被冷风吹得有点僵了,却一直保持着笑容,嘴边有两颗小酒窝,长得挺漂亮。
她趁着没人跺了跺脚,因为穿着高跟鞋,险些站不稳。偷眼瞟了瞟门里的经理,悄声跟另一个女孩嘀咕了一句,“好冷……”
另一个女孩更漂亮。她有一双极美的桃花杏核眼,眉目艳丽至极,有着挺翘的鼻头和红润的嘴唇,年华正好,如盛开的牡丹。她将头发全部梳到头顶挽了一个圆圆的高髻,整个人更显得有气质。
闻听同伴的抱怨,她轻声笑道:“没事,一会儿包房人来齐了咱们就可以进去了。”
这个桃花眼女孩正是重生到18岁时的牧锦。
回来的那一天,在自己的木板床上醒来的那一刻,她简直不敢相信这神奇的一切。自己竟然可以重来一次,可以重新掌握自己的人生!这是多么令人欣喜的奇遇。过往的那一世仿佛是做了一场悲哀的梦,如今终于梦醒了一般。
她兴奋了没多久,就马上意识到,自己重生回来的节点很关键。她现在还没有被牧家找回去,仍然住在贫民区里,名字还是原来的魏静,正在上高三,很快就要参加高考了。目前的“父亲”是个酒鬼,而“母亲”则在街道上接一些缝补的活儿补贴家用。
她记得,上一世自己高考时考上了安市的一所全国名校,却因为家中贫寒,交不起学费,不得不忍痛辍学开始打工。这是她此生最痛苦最难过的一件事,无数次为此伤心痛哭。因为她曾经距离高等学府那么近,却只能放弃梦想。
再经历一回18岁,牧锦发誓,她无论如何也要改变自己的命运,她要早一些回到真正的家庭,早一些过上属于自己的生活!
“魏静!夏薇!快点进来,门口不需要你们迎客了,快跟我来,到999包房去服务。”
领班徐小姐站在电梯门口叫两人,脸上是不耐烦的表情,“快点,别磨磨蹭蹭的。”
“哦,好的。”
“来了。”
夏薇偷偷做了个鬼脸。她和牧锦是同班同学,家境都比较贫困,上辈子她就是牧锦的朋友,但是成绩没有牧锦好,并没考上大学。两人总是一同打工、一起回家。不过夏薇二十岁以后跟了个有钱的男人,由于观念不同,两人渐渐失去了联系。
当初夏薇还想给牧锦也介绍一个有钱的老男人,幸亏她没有答应,不然被牧家找回去之后还不知道多尴尬掉价。
牧锦也清楚身在贫穷之中的人,很难才会拒绝金钱的诱惑,她并没有瞧不起夏薇的意思。只是人与人是不同的,小时候关系再好,长大了理念不合也不能继续做朋友。这一世,这个同学,她能帮就帮一把,不能帮的话,只能早些与之划清界限。
999是位于酒楼顶层的总统豪包,乘电梯上去的时候,领班徐小姐一个劲的叮嘱她们要耐心对待客人,“你们俩不过是假期打工的,没有经过服务员的培训,所以进去之后要注意,不要往客人跟前凑,只需要帮着包房服务员端端托盘和酒水就可以,不要动手去端菜。没事的时候就站在墙壁那边,不要说话,不要做小动作,尤其不能咳嗽打喷嚏之类,知道了吗?”
牧锦和夏薇都忙不迭点头。
今天在999吃饭的是一户四世同堂的大家庭,老太太老爷子坐在上首,两边是第二代的中年夫妇,接下来是几个年轻男女,有一对小夫妻身边坐着个三四岁的孩子,在椅子上磨磨蹭蹭的。
上辈子见惯了富豪阶层的牧锦知道,这家人并不算安市的豪门。因为真正坐拥亿万资产的豪门大户,除夕之夜必定是在家中享受家厨制作的豪华盛宴。会在酒楼订餐吃年夜饭的,至多算是中产阶级而已。
这类人其实比较难伺候,他们刚刚贴上“小康富余”的标签,于是自以为是有身份地位的人,特别急于证明自己有权有势,所以非常容易仗势欺人,刁难服务员。
牧锦眼观鼻鼻观心地立在包房的一角,挺直脊背,脚站丁字步,平视前方,面上带着淡淡的笑容。
夏薇也是这样,但是她做来却没有牧锦那般气定神闲,总是偷偷望向餐桌,咽咽口水。两人从五点钟就已经开始工作了,到现在还一口水都没喝过,更别提吃饭了。
平时每个豪华包房都会配备两个以上的服务员,但如今是年关,服务员们回乡的回乡,辞职的辞职,所以就连999都只有一位老服务员在服务,要不然也不会让两个寒假打工的礼仪上来帮忙。
包房服务员分好了一个托盘的汤盅,才递眼过去,牧锦已经踩着高跟鞋走了过来,帮她端起了托盘,然后跟在她身边,让她一个一个的将汤盅放在客人面前。
一个年轻男人得到汤盅时,下意识往牧锦脸上瞟了一眼,顿时满眼惊艳,目光随着她移动起来。他身边坐着的好像是他的姐姐,瞧见弟弟色眯眯的模样,掐了他一把,又狠狠瞪了牧锦一眼。
牧锦正巧回头,与这个嫉恨的眼神对上,有点莫名其妙。
过了会儿,一家人中最小的一代,那个三四岁的男孩子吃饱了便坐不住了,哼哼唧唧要下地玩儿,他的父母都正吃得开心,不愿离开桌子。便招手叫夏薇,“哎,服务员!过来帮我们带带孩子。”
夏薇有点为难,却不好拒绝,只得走过来,带着小男孩跑到包房连着的客厅去了。那男孩脱离的父母的视线,顿时犹如脱缰的野马,穿着鞋跳上沙发蹦蹦跳跳,还试图跳到茶几上去,又拿着电视遥控器丢来丢去。
夏薇焦头烂额,一边防止他蹦跳着摔倒,一边还担心他将包房里的东西弄坏,心里不由哀叫,这小崽子怎么这么闹腾,就不能安安静静地看电视吗?
小男孩跳了一阵,总算累了,坐着吃水果,夏薇悬着的心也渐渐放了下来,站在一旁照顾着,抽空望了望牧锦的方向,做了个可怜兮兮的鬼脸,牧锦也回了她一个安抚的笑容。
哪知,没安静两秒,小男孩再次整出了幺蛾子,只听稀里哗啦一阵巨响,伴随着瓷杯碎裂的声音,夏薇扭头一瞧,茶几上摆着的几个白瓷茶杯都被小孩扫到了地上,全部碎成了碎片。
夏薇愣在那里目瞪口呆。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小孩的母亲跑了过来,一把抱起自己的儿子上看下看,“宝宝没事吧?”
那家其他几个年轻人也过来看情况,七嘴八舌道:
“你这服务员怎么回事,也太不小心了!”
“伤着孩子你们赔得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