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可以,古管家也不想对柴嬷嬷这个对王爷算是有一定养育之恩的奶娘冷眼相对,但他是真的对柴嬷嬷失望了。
以前的柴嬷嬷是非常本分且守礼的,可而今看来,到底是人心易变。
看她的神色,说的那些话,这一身打扮,来到封地的这几年,终究还是被其他人的追捧和种种诱惑迷花了眼睛,起了不该有的贪念,再不复过去那般安分了。
柴嬷嬷稍微稳了稳心神,故作镇定道:“古管家,青青不是有意要冒犯王妃和世子,你也知道,我一个人养着青青很辛苦,有些地方可能想得不够周全,难免犯一些小错,可青青对王爷的心意是不含任何水分的,还请古管家帮忙说句好话。”
古管家冷漠地拒绝,“陈青青所犯的错并非小事,不是你三言两语就能抹除的,你不必白费心思,等王爷来了,我会一五一十地将经过告诉王爷。”
这一点,戚素素也默认了。
她是很反感陈青青,但她娘是姬无天的奶娘,不确定姬无天对这个柴嬷嬷的态度之前,她还真不好拿捏其中的分寸。
真有个万一,因为这对母女俩伤害了他们的夫妻感情就太不值当了,虽然她觉得这个可能性很低。
柴嬷嬷从古管家的语气中听出了此事不可能大事化小的暗示,终于慌了。
如果古管家站在王妃的一边,只凭她一人,或许能保证女儿性命无忧,但想继续留在王府怕是就不太可能了。
这怎么行!
这几年来安阳府的权贵人家都将青青当成了王爷的女人来巴结讨好,一旦失去了王府的光环,凭青青那骄纵的性子,以前被她甩过脸色甚至有过过节的人还不一个个站出来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那青青以后还能有什么好日子过?
她绝对不能接受这种结果!
柴嬷嬷一咬牙,一狠心,竟是和当初的谢安如生出了一般心思,屈膝下跪,准备用苦肉计给她们母女俩开辟出一条新的生路,顺便给王妃挖坑。
一到王府就逼得王爷的奶娘,一个长辈给她下跪,就不信王爷再宠着她,能不觉得自己的权威被冒犯了?
远在府衙办公中的姬无天:并不觉得。
戚素素又不是第一次碰见柴嬷嬷这种套路,一察觉到她的意图便叫了一声‘南星’,后者反应极快地从身上摸出来一颗路上吃剩下的花生粒,以气劲弹向柴嬷嬷的膝盖。
刚曲起的膝盖一下子被弹得直起来,又因为年纪大了一时没掌握平衡,只听柴嬷嬷‘哎呦’一声,不但没跪成,身体还往后栽倒,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别人摔倒了好歹还能发出‘噗通’的一声响,到了柴嬷嬷这里,可能是平时吃得太好了,臀上都是膘,只发出轻微的‘噗’的一声,就没有后续了。
“……”场面蜜汁尴尬。
姬小羊捂着嘴憋着笑,忍得特别辛苦。
柴嬷嬷自己可能也意识到了什么,脸色涨红起来,有尴尬窘迫,更有恼羞成怒,在安阳府这几年养尊处优,柴嬷嬷的脾气可比以前大了许多,更受不得气,方才为了女儿才低声下气,如今自己丢了人,可再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了。
“我的命怎么这么——”
“爹——!”
卖惨的话刚喊了一半,外头就火急火燎地跑进来一个青年,看都没看一眼坐在地上的柴嬷嬷,不满地喊:“爹!外面怎么回事,哪儿来的那么多人竟然敢围着王府?反了天了!?你快找府衙的人,让他们派兵把那些贼人都拿下,好好审问一下,看是谁在和我们作对!”
被捆着扔在一边的王府管家从对方进门就直觉不好,可惜自己的嘴被堵住,无法提醒他,只能眼睁睁看他噼里啪啦把该说的不该说的都瞎说一通。
青年自说自话地说完才发现厅内地情况不太对劲,一群完全不认识的人用诡异的目光看着自己,那眼神让他莫名地心里直发毛。
“你们是什么人!怎么会在这里!”青年用手指着坐在主位上的戚素素和姬小羊,“谁让你们坐在主位上的!我爹呢!外面那些人该不会和你们有关系吧!?”
戚素素似笑非笑地打量着面前这个看着像是富贵人家公子哥的小子,哂笑:“你叫谁爹?你爹是谁?我怎么不知道,这王府还住着谁家的公子?”
这小子不但衣着打扮不似寻常,细皮嫩肉的一看就是平时过得养尊处优,没受过苦。
青年傲慢地一抬下巴,“我爹是李海平!王府的大管家!你连这个都不知道,是哪个穷乡僻壤来的家伙。”
戚素素轻呵一声,“我倒是不知道,原来区区一个管家之子,竟然能穿戴的跟大户人家的公子哥一样,如同主人一般在王府中吆五喝六,随口就能说出要使唤府衙官差的话来?你当官府是你家开的吗?”
青年,也就是李管家的儿子李文才不服气地反驳:“什么叫区区管家!我爹可是管理着整个煜王府,王府上下所有的事情都是我爹做主,府衙的人须得讨好我爹,衙门和我家开的没什么两样!”
缩在角落里的李海平脸色惨白,对自己这个无知无觉坑爹的蠢儿子彻底绝望了。
戚素素漫不经心地笑:“呦,好大的威风,听你这说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爹是王爷呢。”
李海平吓得脸都绿了,疯狂地‘唔唔唔’想让儿子发现自己,但李文才依旧没发现,还非常直接地说:“王爷不在,我爹就是王府的天!在这安阳府,我爹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谁都越不过他去!”
李海平:“!”造孽啊!
李文才说完才想起来,自己凭什么对方问什么就答什么?他们还没回答自己的问题呢。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谁允许你们进来的!主位不是你们能坐的地方,还不滚下来!”
“放肆!”听了半天的古管家怒喝:“注意你的语气!”
“就是就是!”姬小羊‘呸呸’两声,“不就是管家的儿子吗,还真把自己当成什么厉害的人物了,这里是我们家,我们想进就进,你凭什么让我们滚!以为我是吓大的吗?该滚的是你才对!”
李文才怒道:“胡说八道!这里是我家,什么你们家,我根本不认识你们!我警告你们,趁早跪下给我道歉,否则,我就让我爹弄死你们!”
姬小羊气坏了,急得站到了椅子上面,手指着李文才大声道:“弄死我们!?好大的脸!你来啊!有本事现在就来弄死爸爸啊!来呀来呀!爸爸就在这儿等你呢!”
戚素素:“……”谁是爸爸,她可不要这种龟孙子。
“好!小贱种,你看我不弄死你!”李文才被气得眼睛发红,冲过来想揍他。
南星眼神一利,迅速挡在他面前,一脚把他踹开:“不想死就给我退后!他不是你能动的人!”还敢骂世子是小贱种,简直是活腻了!
原本看着儿子耍威风的戚素素脸色也沉了下来,看李文才的眼神透着冷意。
“唔!痛死我了!你竟然敢踹我!?”李文才被踹得在地上打了个滚,怒极地抬起头想破口大骂,却在对上南星那双染上凶狠的眼神后猛地一个激灵,掉线的智商后知后觉重新上线,终于意识到事情好像有点不对劲。
“你不是要弄死我们吗!你倒是来呀!弄不死我们你就是个怂包!”姬小羊没说够似地还想继续怼他,被戚素素无情按住。
“好了,别闹,老实点坐回去,不必和他多费口舌,平白降低了自己的身价。”
把儿子重新按回到座位上以后,戚素素才对捂着腹部渐渐露出几分不安之色的李文才道:“知不知道什么叫祸从口出?无脑乱吠之前,不如先看看你后面的人是谁?”
后面?李文才狐疑地往后一看,瞪大了眼睛,“柴嬷嬷?你怎么在这里?”
在他们说话时,不着痕迹地从地上站起来的柴嬷嬷讪笑了两声,没说话。
李文才又问:“柴嬷嬷,这些人到底是从哪儿冒出来的,府里的下人都是干什么吃的,怎么任由这些外人在这里闹事?还有外面那些——”
柴嬷嬷打断了他的话,怕自己也被这蠢货连累,干净利落地说:“他们可不是什么从哪儿冒出来的,你爹之前不是说过王爷不日便会抵达吗,今天他们已经到了,这两位是煜王妃和煜王世子。还有,你爹就在那儿呢。”手指向李海平的位置。
李文才顺着看过去,正好和一脸麻木的李海平对上眼,“爹——!?你怎么被捆起来了,是谁——”说到一半,身体猛地僵住,同浆糊一样的大脑废了老大的力气才一点点重新运转起来,消化了柴嬷嬷的话。
煜王妃?世子?那不就是……煜王府真正的主子吗!?
他刚才都说了些什么?
说他爹在王府可以呼风唤雨,为所欲为?
让王妃和世子,滚!?
还说要弄死他们——!?
意识到自己犯下什么滔天大错后,李文才呼吸一窒,瞪着眼睛看了戚素素和姬小羊好一会儿,忽然两眼一翻,直接吓昏了过去,裤裆更是迅速湿了一大片。
一股淡淡的骚臭味在厅内弥漫开来,惹得离得近的柴嬷嬷赶紧躲远一点,脸上满是嫌弃。
戚素素和姬小羊就更别提了,第一时间捂住口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