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情形,让霍云浅想起了第二世听过的歌,随口哼了出来: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最怕朋友突然的关心……”
才唱到第二句,霍云浅忽然想到后面的几句,脸色变了变,立即收声站立。
这歌怎么那么直白就把人的心事写出来了……
还在胡思乱想着,许珵的声音响起:“你唱的是什么曲儿?我竟从未听过。”
霍云浅咧了咧嘴,挑衅地看了他一眼,“你要是听过,我不就白活那一世了?”
许珵眉梢轻挑,隐约觉得这话有些奇怪。
“那一世”……难道还有别的一世?
他正要顺着这个细想下去,霍云浅已经不耐烦起来,“王爷究竟有什么事要吩咐?如今已经检查过了,我也没什么大碍,还得赶回去送信。”
许珵回神,抬起头看向她,眸中神情有些复杂。
现在……他好像真的有点不大适应。
以前她要死要活追着他,现在却把他当街边的阿猫阿狗似的嫌弃?
这时候,霍云浅还好死不死地又追问一句:“王爷啊?”
许珵清了清嗓子,沉声道:“玉香的事情,你不要再牵涉其中——我们这边自然会解决。”
“嗯?”霍云浅挑眉。
许珵也皱了皱眉,“你的侄女是被玉香的马车所伤,不是么?你无须再插手此事,等林霁的事情解决,你侄女的仇自然也会报了——不要招惹麻烦。”
二人对视,隐隐的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不悦的颜色。
良久,霍云浅呵呵一笑,“我明白了,王爷是嫌我们是麻烦,对吧?”
许珵眸中闪过一丝怒色。
这臭丫头怎么会这么想?他只是不想让她参与进这件事里,同时也让卫国公府不要因为这件事牵连进来!
她以为他要做什么?
霍云浅移动脚步,慢慢走到许珵的跟前。
现在二人一坐一站,萧那璃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看着那张隐隐含怒的俊脸,忽然有一丝莫名的快感。
深吸一口气,她淡淡地道:“王爷,请你现在想想清楚,我不是‘插手’此事,而是正面解决此事。”
“解决?”许珵觉得有些好笑。
这丫头知不知道玉香背后的人是谁?竟然说出如此狂妄的话,看来凉州一行根本没有让她发生变化,反而因为“县主”的头衔让她飘飘然起来了。
霍云浅郑重地点头,拍了拍心口,那儿放着何飞容让她转交给霍明佑的信,可能,也关乎着她的另一个侄女棠儿的终身幸福。
“我的侄女被人撞伤,那人更猖狂地叫嚣,污蔑我卫国公府,这是我卫国公府和这位玉香姑娘之间的恩怨,和什么林霁林震都没有关系,更和这座秦王府没有一丁点的关系。
“王爷,不是只有您一个人喜欢单打独斗。别小看我,这些是我的家人、是我要保护的人,我不会再像过去那样缩起来当一个蠢货!
“所以,还请王爷也一定摆正心态。您不是救世主,您不是什么圣母的孩子背负全世界全人类的苦难,不要再一次次用你的油腻霸总姿态刷新我的下限,我真是受够了!”
一口气说完心里的话,霍云浅也不再在乎许珵会有什么反应,直接冲向大门,“嘭”地踹开门走了出去。
“银翘,还有那边的两个,走了!”
原本在听墙角的银翘因为小姐和王爷的吵架大失所望,但也只好领着两个推板车抬轮椅的国公府小厮匆匆跟上霍云浅的步伐。
刚刚也在听墙角的郑妍音离门边近些,但还好有何飞容护住,才没被踹烂的门板砸到。
她这时再也忍不住,推开丈夫飞快地冲进屋内,“王爷!您就算真要续弦,也不能选这样一个女人!”
许珵还呆在原地,慢慢消化着刚刚霍云浅所说的话。
救世主?圣母的儿子?
还有什么油腻……霸总?
即便是以前,旁人称呼他不是“战神”么?
这丫头满嘴的胡言乱语也太让人费解了!纵然是国子监,也不会教这等奇言怪语罢!
以及……她刚刚是不是提到了林震?
许珵揉了揉额角,天下同名同姓者自然存在,可这个与林霁并提的林震,恰巧可就是正阳侯另一个难得成器的儿子。
所以,这丫头莫非是真的要亲自对抗玉香?
甚至……她已经调查过了玉香背后的事情?
许珵倒吸一口冷气,开始认真思考是否有必要与这个丫头达成更多的合作。
念头很多,但也都只是一瞬间。
等到想清楚这些并拿定注意,许珵耳边就响起了郑妍音那句几乎是吼出来的话。
“续弦”二字,令许珵心中狠狠一痛,冷冷地抬眸看向郑妍音。
“莫非妍夫人对本王的王妃之位有别的想法?”
郑妍音大惊,连同刚刚进屋的何飞容也变了脸色,一并跪倒在地,“不敢!”
许珵冷冷地看着他们,心中生出浓浓的疲倦。
以最亲的二人为代价,许珵才终于看清了他自己的身份。
也正是因此,他才选择了以双腿的“残疾”来隐藏他心中真正的念想。
他的确年岁还不算大,但至今不续弦,不仅是为了成全他心中对妻儿的无尽愧悔,也是为了不让其余的无辜女子再牵扯到他的战争之中。
但心中确实仿佛欠缺着什么……
——王爷,不是只有您一个人喜欢单打独斗。
单打独斗……吗?
许珵望着摇摇欲坠的另一扇门板,眼前仿佛出现了刚刚少女踹门而去的身姿。
而原本脑海中一闪而过的“合作”念头,突然也随之翻涌了起来。
……
回了国公府,霍云浅让银翘等人先回去,自己则直奔怀苑。
才走到门口,就听到卢梦春的抱怨声:“我一定要让那小子早些滚回去!也不知爹怎么想的,竟放他领着那两个狐狸精单独出来,每次他出门,必定就会惹事!”
霍明佑低声的安抚听不大清楚,但随后卢梦春的声音又高了:“我看他就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阿浅和他绝对不行,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霍云浅莞尔,三嫂这急性子,也只有三哥能够好好劝住了。
她在门外咳嗽一声。
“谁?”屋内二人齐齐问道。
霍云浅忍笑,一本正经地道:“是我,天鹅肉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