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跨出两步,那微凉的手还是执意扣紧了她,拉至身后,用力捏了一下,似是责怪,又像是安抚,紧跟着松开手。
颜含玉心口扑通扑通跳个不停,眸中氤氲开一片水光。
那只握紧她的手心湿湿的,却留有一丝余热。
“贤侄这是何意?是想跟本王抢人?”低沉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侄儿只是好奇,即是一个小奴儿何需王叔如此兴师动众追赶?她既然离开,就是不想留在王叔身边,王叔不如送予侄儿,侄儿愿意代为管教。”
“贤侄怎知她不愿意?”那细长的眉一抬,目光朝她看过去,“小奴儿,你来说呢?”
那尾音一挑,留下了一道弯儿。
颜含玉心知赵贤执意不放手,齐王定会怀疑她的身份。
而她此时暴露身份无疑会让齐王更加不肯放手。
拿她挟制赵贤,颜含玉清楚齐王做得出。
正如当时齐王拿她娘威逼她交出玉时,正如他曾拿着她的贴身之物意欲挟制赵贤时,齐王从来不是随和之人。
她必须亲自表态。
手上的那股余热散去,从他身后站出去,她仰起面,目光却不敢直视,“多谢殿下美意。”
她轻垂眼睫,那双好看的眸子掩了太多情绪,“小的自然是跟王爷回去。此地离军营有些远,殿下作为主帅应该尽快回营,小的愿意协助齐王让每一个后援军备及时送达,不会耽误前线战事。”
她说愿意跟着齐王,秦王殿下还能再说什么!
那抹身影明显的僵直,颜含玉背过身就向前走去。
准备抬腿骑上马背时,她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火光晃晃闪闪,他的神情她看的并不清晰,却只能感觉那抹身影冷寂无比。
一身孤寒,满身萧索,令她心口堵得难受。
她垂下眼眸,再不敢看过去。
直到那马蹄声远去,火光逐渐消失不见。
“主子,还去不去?”
“回营。”
“不是说去救王妃?”
“她就是。”
“啊?什么?”什么意思?
秦王殿下那只拳紧握着,眉眼微敛,没心思解释,转身就上了马车。
站在原地的赵峰逐渐意会,难道刚才主子抱的人难道就是王妃?
如果那个少年郎就是王妃,那显然就超出赵峰对未来王妃的预知。
赵峰还是想不明白,既然是王妃,为什么王妃不跟着他们家主子走?
为什么齐王一句话就把人给喊走了?
而主子知道是王妃,为什么就不去了?
还是说因为王妃跟着齐王走了,所以主子就生气了?
难不成王妃不要他们家主子了?
一身疲惫回到深州驿站。
那双目光投向她,依旧隐含着满满的怒气。
“本王提醒你,未经本王允许,不得离开,否则后果自负!”
说了一句近似威逼的话,又看了她一眼,那眼中闪着冷幽幽的光芒。
颜含玉垂眼应是,便再没有言语。
沉睡了一夜,翌日天放晴,颜含玉心情转顺,心口的郁气也逐渐散去。
不能到边城,颜含玉并未丧气,她总有机会,总会有办法离开齐王身边。
京城。
微雨过,小荷翻,榴花开欲燃。
池荷榴花,琼珠新泉,熏风初入弦。
榴花院落,时闻求友之莺;细柳庭轩,乍见引雏之燕。
颜家今日来了个客人,是吕家的人。
吕家夫人带了东西,一些时令的青杏,还有樱桃,说是因为前两天在观音院吕家老太太认错人的事前来道歉。
东西都不贵重,却极为妥帖。
吕家老太太年纪大,人糊涂,陆氏就算心里介意,当然也不能表现在脸上。
只是吕家老太太送给静香的玉镯子,陆氏也知道,正是因为吕家老太太糊涂,她更不能收下。
从观音院回来便让静香给了她收起来,陆氏也在找机会还回去,如今吕家来了人,她自然要拿出来说是贵重东西实在不能收,老太太糊涂,她们不能糊涂,贵重之物也不是能随便送的。
吕家夫人听的出来陆氏的意思,可是她今日本来就有心探一探陆氏的口风,说起她那个女儿娇俏可人,礼数周全,赞美之声不绝于耳。
吕家夫人的刻意讨好,颜二夫人是个人精,怎能看不出来?
分明是相中了她家的女儿!
可陆氏是个心眼儿极多的人。
让静香嫁到一个不是嫡子的门户,陆氏当然不肯答应!
再说,那吕八郎喜欢的是谁,她早有所耳闻。吕家老太太那天是拉着他们家静香一口一声清容县主,那前前后后几句话陆氏可都记得清清楚楚。
如今含玉已经定亲,还是未来的秦王妃。
那吕八郎娶不到含玉,退而求其次来求娶他们家静香,陆氏心里千万个不愿意。
陆氏愤愤然想他们吕家怎么有脸敢来提?
吕家夫人跟陆氏不同,没陆氏那么多弯弯绕绕的心思,不过陆氏回答的那句他们家女儿还年幼,她想多留两年,吕家夫人不是个蠢人,还是明白,这就是拒绝你了。
吕家老太太的玉镯陆氏不肯收,吕家夫人只能拿回去。
当然吕家夫人早就有了心理准备,因为来之前老爷就曾劝过她,颜家这门亲事不好说。
只是八郎作为幼子,备受吕府上下的人宠爱,如今已经到了成亲的年纪,吕家夫人自然是希望八郎能娶个他自己如意的。
吕家夫人这么挑来选去,八郎没一个点头的。
那一日见八郎跟颜家小姐站在一处,吕家夫人福临心至,只觉得两人甚是登对,当即就生出为子求娶的念头。
吕八郎在家里最年幼,又自小长得好,粉雕玉琢的像个小姑娘,还险些被当成姑娘养。只是幼时粉嫩的像个团娃娃的吕八郎,长大了就不是那么回事了,曾有那么几年因为贪吃,长得跟肉球一样,后来被吕大郎经常调侃,还说他长成那副样子跟颜家漂亮的丫头站在一处,实在不般配,最后吕八郎很有骨气的瘦身了。
再看着如今临风玉树的幼子,单单是这样俊俏的容貌,在京城便是没几个人能比的上的,吕家夫人为子骄傲,只是想起幼子婚事吕家夫人着实犯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