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合同的事情本身就是子虚乌有,刷子这么说不过是想吓吓他,肯定不会让他真赔。
碰瓷的听到合同这种字眼,心想得有不少钱吧,他不敢多想,也不敢多问,立马赔笑道:“这位老板,今天纯粹是误会、误会。”
“误会?说得轻巧。”刷子接过话,开始和碰瓷的理论起来。
只要扒在地上那位没机会继续卖惨,蒋达海就有胜算,只见他走到两位警官面前说道:“警察同志,您看现在怎么办,我的合同也丢了,工作也没了,要说惨我比他惨多了,这个损失他要怎么赔偿我?”
两位警察心说光是看地上那位哭穷的模样也知道拿不出什么像样东西赔你,因此也不打算接这个话,只能无奈一笑道:“你老板这不还在吗?你跟他好好说说,兴许还有回旋余地。”
“这是我跟他的事,我之后自会处理,我现在问的是那个碰瓷的你们打算怎么处理?”
警察也看出来了,今天要是不给蒋达海一个说法,他也是难以善罢甘休的了,既然如此,那就先探探他的口风吧,于是问道:“你想怎么办?”
这个时候蒋达海自学的法律知识就要派上用场了,他自己清楚,发生交通事故的时候,就算是行人全责,机动车驾驶员根据《道路交通安全法》也可酌情承担不超过百分之十的赔偿责任。
对于碰瓷,大多数警察不惯这个毛病,所以不会让车主赔偿,但个别警察也会根据这条法规要求车主给予一定抚恤。
但蒋达海今天早已打定主意,他是半个子儿都不会赔的,因此光靠这条法律还不保险,所以他才要等警察来了以后,让那位碰瓷的亲口说出赔偿金额。
这样一来,案件性质就坐实了,这就不是交通事故,而是敲诈勒索了,也得亏这位碰瓷的要价不高,蒋达海充其量只能拿《治安管理处罚法》的条文治他,要是再高一些的话,蒋达海就能拿《刑法》办他了。
胸有成竹,蒋达海理直气壮,他走到警察面前,说道:
“今天既然是他碰瓷在先,那我总是要讨个说法的。”
“但我也不是不讲理的人,之前的证据两位看过了,刹车的时候我距离他还有一米距离,当时他还有行动能力,见没撞到他,他又主动向我这边移动,摆明了就是在讹我。”
“后面他还主动向我提出1000元赔偿的无理要求,这话你们都是听到了的,所以这起案件已经不是简单的交通事故了,而是蓄意敲诈勒索。”
案件定性后,蒋达海继续说道:
“他的敲诈金额放在三线城市说小不小,说大不大,所以依据《治安管理处罚法》规定,敲诈勒索轻者处五日以上十日以下拘留,可以并处五百元以下罚款,重者处十日以上十五日以下拘留,可以并处一千元以下罚款。警察同志,我没说错吧?”
但蒋达海也明白,他分析得再透彻最多也就是个参谋的角色,执法权终究是在警方手里,要是不让这两位那种烂好人式的同情心收敛收敛,就算他分析得再有道理,最后那个碰瓷的可能依旧还是落个批评教育。
所以蒋达海只能补充道:
“我看地上扒着的那位也不容易,今天算我倒霉,其它的赔偿我也不要了,但是依法办理这种基本诉求总还是合理的吧?要是连这种惩戒力度都没有的话,那我身为人民群众也就太寒心了,难不成也要我坐在地上给二位喊个冤?”
蒋达海这种性格自然不会真坐在地上撒泼,他这么说无非是想激发这两位警察的执法决心。
“别别,用不着……”两位警察一听他也要来这套赶快制止了他,心说地上扒着的那个就够闹腾了,你快别添乱了。
两位警察听他说得头头是道,心说这位兄弟车上的事情没整明白,可这法律倒是研究得门儿清啊!再加上他这又丢合同又丢工作的“惨劲”,他俩也不好再替那位碰瓷的说好话了,毕竟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他俩总不能知法犯法吧?
想到这里,两位警察打起精神,一齐来到了那位碰瓷的跟前,这会儿刷子正蹲那儿有一句没一句地跟他逗趣。
“哎,你碰一次能赚多少钱?”刷子笑问。
“老板,我是真撞到了……”碰瓷的心虚,不敢正视刷子双眼。
“行啦,你就别跟我演了。”刷子挠了挠头,有点不耐烦。
“老板,我真没演……”碰瓷的当然不会轻易招供,依旧像个老泥鳅一样趴着。
“唉,你不承认就算了,反正一去医院全明白,我现在是真愁你拿什么赔我。”
说完,刷子打量周围一番,又说:“就你这买卖,刮风减半,下雨全完,一年赚的还不够我合同的零头。”
刷子煞有介事地托着下巴:“要是申请强制执行,你们家的房子应该值几个钱,虽然不知道有几间,法院总会查清楚的。”
“啊……”一听房子都要赔进去,碰瓷这位当时就慌,正没主意,两位警察走了过来。
“别扒着了,起来吧!”两位警察心说你这次要是再不起来,就只好对你强制处理了。
碰瓷这位已经让刷子吓怕了,这会儿巴不得有警察帮他挡一挡,一听让他起来,他也不管穿帮不穿帮,蹭地一下站到警察旁边。
见这位的腰根本没事,两位警察也是暗暗生气,把脸一绷,说道:“我们现在正式通知你,你今天的行为涉嫌敲诈勒索,现在需要你配合调查,跟我们回去做个笔录吧!”
“啊……”碰瓷的本以为是批评教育,结果现在成了敲诈勒索,心里自然是有些不情愿的,人也就不知不觉地向后退了几步。
刷子一看这位还敢抗拒,便又吓唬起他,说道:“光告他个敲诈勒索也太便宜他了吧?!我这合同损失谁来赔!”
这位一听刷子还要让他赔钱,赶快跑到警察身后乖乖躲了起来。警察见他终于老实,便冲蒋达海和刷子说道:“你们二位,一起回去做个笔录吧。”
……
做笔录时,蒋达海只是描述了案发当时的情况,他和刷子一样,都没再提什么工作、合同事,就像那位碰瓷的不会在笔录里说自己下有嗷嗷待哺的孩子,上有八十岁老母一样,都是斗智斗勇的说辞,没影的事情写到笔录里这不成了做伪证嘛!
这个分寸蒋达海分得清楚,只要能够让那个碰瓷的得到应有的教训,他的目的就算达到了。
至少在蒋达海看来,善良要有牙齿,想要惩恶扬善,想要保护自己,很多时候得比坏人还要奸还要滑,心思要更缜密才行,所谓大善似恶,所谓大忠似奸。
在他看来,烂好人这种角色就像三国杀里的内奸,看着是好人这堆儿里的,可是这种人经常是说跳反就跳反,干出来的事情往往助纣为虐,这是蒋达海非常不欣赏的。
见那位碰瓷的得到了应有惩罚,刷子的心情也跟着爽朗了起来。可是刚出交警大队,刷子便拍起了脑门:“哎呀,今天国庆节,咱得赶紧回店里了!”
刷子大步没走多远,回头一看蒋达海,依旧慢慢悠悠。等他晃荡过来,刷子问道:“海子哥,想啥呢?”
蒋达海看他一眼,还是没开口。
“还想今天的事呐?”刷子见蒋达海一直没说话,而且脸色也不太好看,便有意找个话题打破沉默,他说:
“还是上次那两位警察痛快,今天这二位的性格有点面……哎、哎,海子哥,疼,疼……”
没等刷子说完,蒋达海就一把捏住了他的后脖颈,没好气地教训道:“你小子胆儿挺肥啊!最近胆子是越来越大了,之前扒拉我那下挺过瘾是吧?你小子这是典型的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嗯?!”
刷子这才想起还有这么一档事,赶忙赔笑道:“海子哥,不是你说的要么不演要么就往逼真了演吗?”
只见蒋达海笑骂道:“逼真也没你那么用劲儿的!你这摆明了是公报私仇嘛!看来你最近对我意见挺大呀?”
说完,蒋达海手上的力道又加大了几分。
“哎,哥,疼疼疼……我哪敢对你有意见呀,这不就是入戏太深了嘛……”刷子缩着脖子,连连求饶。
刷子的滑稽表情让蒋达海又好气又好笑,松开手道:“那你下次继续给我这么演,哈?”
蒋达海怎么说也是孩子王,虽然有点孩子气,但生起气来也是不好惹的,所以刷子平时对他也是忌惮三分。
这句反话他当然听得懂,赶忙回道:“不了,不了,哪还有下次呀……”然后便把话题转移开了,“哎,海子哥,你今天不是送你侄子去火车站吗?怎么这一路上都没见他人呢?”
是呀,蒋达海差点把这茬忘了,陈戒这会儿到哪了,上车了么,怎么也不来个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