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周教授,您真是客气了。”周普亲自端了茶,还未走近凤鸿博便笑呵呵的站起来,伸手接过。
并亲热的抓了他的手,示意周普和自己一起坐。
周普笑着回了一句“哪里”,不好挣脱凤鸿博的手劲,便只好坐下。
这时沈安也端了果汁过来,将它放到茶几上凤景的面前,“景少爷,这是你的。”
“……哼!”凤景看了沈安一眼,哼了一声扭开脸,看向凤鸿博撒娇,“三爷爷这里一点都不好玩,我们回去吧。”
说完嫌弃的看着沾在自己脚边的泥土,用力的蹬了蹬。
脏兮兮的哪里好玩了,子昂哥哥怎么会到这种地方来玩。
凤鸿博听了扭头看向他,皱眉轻斥,“听话。”
声音只微微沉了一点点,却立刻让凤景闭嘴,甚至有些惊怕的看向凤鸿博。扭头便冲沈安瞪了一眼,恶狠狠的模样显得毒辣,一点不像是个才七、八岁的孩子会有的。
听说这孩子从小便养在凤三爷身边,看着情景……
沈安微垂了下眼。
倒是凤鸿博,在轻斥了凤景后,又扭头看向周普歉意笑着,“真是不好意思,这孩子从小就被我惯坏了。”
顿了顿后又扭头看向沈安,一面赞许点头一面开口,“这是……沈家的小安子吧?我记得你,宴会上见过几次。能跟在周教授身边学习,少年人未来不可限量啊。”
“哪里,您过奖了。”沈安面上不显,谦虚笑应后退到周普身后站着。
一副长辈说话,他不敢置喙的模样。
凤鸿博见状又点点头,看向周普又夸,“是个好孩子。”
一边夸的时候,手还在周普的手背上拍了拍。
周普笑笑,正准备说什么时却不经意瞄到凤鸿博戴在手腕上的手绳,等看清样式后惊了一下,抬头看向凤鸿博说,“凤三爷,您这手绳是……?”
凤鸿博瞄了一眼今天特意带上来见周普的手绳,心中得意自己的决定,也自豪于自己对周普这人的判断,还轻蔑他过了这么多年,依旧存在的天真。
但面上却不显,“哈哈”笑后将手一翻,大大方方的拿给他细看。并肯定周普心中的疑惑,“没错,是当年白二爷送给我的。”
这话出口立刻让周普眼睛一亮,再看凤鸿博的眼神都和之前不同,语气也更为热络,“您、你也……?”
凤鸿博点点头笑,“二十多年前,我也有幸被白二爷帮过,但……哎。”他叹气摇头,似乎很伤感,“只可惜在他生前我没什么能帮到他的,一直觉得是件憾事。”
这话周普听了不住的默默点头。
他又何尝不是呢?
“是啊,其实我也一样。”周普说完看向凤鸿博,笑了笑又说,“真是巧,没想到凤三爷也被二爷帮过。”
“说不定这就是缘分啊。”凤鸿博笑着说,又拍拍周普的手后,很随意的搭在他的手腕上。
周普点点头,觉得凤鸿博说得有道理。
倒是沈安在一边见了心里着急。他跟在周普身边这么些年,太清楚周普是个什么样的人了。
凤鸿博这番话,分明是摸准了他老师的性格,在和他打感情牌啊!
所以也顾不上什么置喙不置喙的问题,笑着开口插话,“是啊,也许就是因为不一般的缘分,才让凤三爷和老师在今天重逢呢?你说是吧老师?”
沈安说到这儿看向周普,等他抬头看向自己时眼神暗示,面上依旧笑着,“老师,不如我去地里摘两个西瓜,让凤三爷尝尝,也让其他人解解渴?”
西瓜两字沈安咬得婉转,立刻让周普惊觉,想起苏再再的交代的同时,也想起凤鸿博今天是来者不善。
原本已经有些放松的心神重新收敛,点头的同时重新看向凤鸿博,收回被凤鸿博热情握着的手,一面开口附和,“小安说得对,凤三爷,天气这么热,我让小安抱两个西瓜进来怎么样?自己种的,味道还行。”
凤鸿博眼眸闪烁,脸上笑意未变,收回手的同时朝沈安看了一眼,这才又开口,“不用这么麻烦了,这样就很好,”
沈安觉得凤鸿博看向自己那一眼像带了钩子,但已经到这一步了也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笑着岔开话题。
他顿了顿后看向凤鸿博的手腕又说,“说起来老师那条手绳磨损得厉害,早就断掉了。不过看凤三爷的好像还挺新?”
沈安这样一说周普才惊觉确实挺新,便又看向凤鸿博,听他怎么说。
凤鸿博笑着点头,脸带赞许,“是的,白二爷当年只送了我一条,我觉得寓意挺好,便将我那条给小景带了。自己手上这根,是后来找人依样画葫芦编的。”
说到这儿他扭头朝凤景看去,“小景,让叔叔和伯伯,看看你那条手绳?”
凤景听了虽然不乐意,但还是露出手腕让周普两人看。之后又“哼”了声塞回袖子里去。
周普看看凤景的,再看看凤鸿博。没说什么,只笑着点了点头。
说实话,如果不是沈安说凤鸿博那条有些太新了,他根本没发觉有什么问题。
因为这两条手绳……看上去完全就是一人的手笔嘛。
又闲聊了两句后凤鸿博突然叹了口气,一副难以启齿却不得不开口的模样,看了看周普这才往下说。
“周教授,其实……我今天来,是有个不情之请的。还妄……”他看着周普,语气和善,“周教授你能割爱。”
——来了。
周普和沈安听了他的话,心里一凛。
米翁成带着儿子米义文匆匆赶到的时候,便听见周普的声音,“凤三爷,真是对不住,如果是其他事我能帮的一定帮,但……望北冬草我也只够自己用,加上品丹会就在眼前,所以……”
望北冬草?!
米翁成瞪大眼,和米义文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
怪不得凤鸿博会亲自跑这么一趟了。
原来不是因为凤夫人的事来的啊?
而且听周普这意思……明显就是在拒绝凤鸿博。这真是添把火,落井下石让凤三爷彻底厌弃周普等人的好机会。
“周教授,我明白你的难处。但望北冬草对贝珍的身体恢复有极大的好处。”凤鸿博叹口气又说,“我年纪大啦,说难听点这土啊都已经埋到我下巴了,指不定哪天就没了。但……”
他顿了顿,扭头看向凤景,伸手爱怜的摸摸他的头后又说,“小景还这么小,万一我去了,就贝珍这样的身体状况。怕是很难等到小景成年,所以这才厚颜上门。”
“至于品丹会……”凤鸿博笑了笑又开口,“我怎么说也算是玄学会的名誉长老之一,以后多少能帮到周教授的。”
他顿了顿又补充,“说起来,周教授担任炼丹院的名誉教授已经很长一段时间了吧?凭你的资历其实早就能转正了,晚上刚好孙副院长要替贝珍看病,我倒是可以趁机和他说说这件事。”
凤鸿博是什么意思,简直一目了然。
如果换成其他人,比如秦卓胜。遇见同样的事也许已一口答应下来了。
毕竟望北冬草只是炼出好丹的必需品,却不代表有它便一定能出高阶丹。
这过程中该承担的风险,依旧一点都不少。
万一失败,不仅不能在品丹会上夺得人任何荣誉,想要转正的机会也会失去。
但要是将望北冬草送给凤鸿博就不一样了。
只要将东西给他,周普不用承担任何失败的风险,只需要等着当炼丹院正式教授就行了。
但沈安却很清楚他老师是什么个性。
他根本不屑于走这样的捷径。而且这样的话,估计还会……
不等沈安想完,便见周普皱了眉头,原本因白二爷产生的一点热络也无影无踪。
“凤老先生,真是很抱歉。这望北冬草我实在没有多的,至于玄学院那边……”他顿了顿又开口,“我还是更愿意凭自己本事去得到一些东西。”
说到这儿周普站起身,冷冷开口,“抱歉,品丹会近在眼前,要是凤老先生没其他的事……”
逐客令下得干净利落,却让沈安背脊出了一身薄汗。
正要替自己老师打圆场时,却听见门外传来笑声,然后是米翁成带着米义文走了进来。
一边走一边笑呵呵的开口,“哎呀,凤老,您真的在这儿啊?我在外面看见常年跟在你身边的保镖,原本还不相信,走近了才敢确定。”
“哦。原来是你。”凤鸿博刚刚被周普拒绝面色微沉,现在看见米翁成,自然语气也冷淡许多,“怎么突然来这儿了?难道……”
他顿了顿,朝沈安的方向看了一眼又重新看向米翁成开口,“米家和沈家又有什么新合作,所以这么凑巧现在来商谈吗?”
米翁成连忙摆手,笑呵呵的,“怎么会呢凤老。”
顿了顿笑意淡了点儿又开口,“我米家只是小本经营,糊口而已。哪儿有这个面子和沈做生意。做不起做不起。”
一句话便将两家关系轻描淡写的简单概括。
听琴要听音。
凤鸿博一听便明白意思,脸上神色微缓,“哦?”了一声后这才对米翁成带了点儿笑意。
冲他点点头后说,“听说昨天米家的小姑娘来家里看完过贝珍,还送了非常珍贵的膏药,真是有心了。”
“哪里哪里。”米翁成自谦,微微欠身后朝周普看了一眼又说,“不过是恰好知道有认识的人需要,举手之劳罢了。我刚才走过来的时候不小心听到两句,看这意思……并不是所有人都有举手之劳的心啊?”
凤鸿博听了,叹气摇头。一副“别说了别说了”的模样。
米翁成怎么可能不说呢?这种时候他说得越多,越刺周普,就是在替凤鸿博出气,更能巴结凤家啊。
所以“得到鼓励”的米翁成看向周普,笑呵呵的说,“周教授,你既然有不如就分一些给凤老吧。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之前你不也免费医治小女吗?怎么?难道举手之劳在周教授这儿也是分三六九等的?”
“你!”周普看向米翁成,忍了气说,“米老,请你别扭曲我的意思。”
“扭曲?”米翁成疑惑不解,“那不如周教授您详细解释解释?让我仔细明白你的意思后,这样再说话便谈不上扭曲了吧?”
周普气急,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沈安见状,立刻上前一步打算打圆场,但才笑着喊了一声“米老……”
米翁成便先一步沉声,扭头冲他瞪眼,“住口!”
吼得沈安一愣后,又沉声,“沈家小子,凤老在这儿,有你一个晚辈在这儿插嘴的余地吗?!沈家就是这样的家教?!”
这话不仅骂了沈安,还连沈家也一起骂了。
听得沈安眼里一冷,周普也跳了起来。
正要指着米翁成的鼻子骂时,便听见一个少年的声音从外传来——
——“这位老人家,你有家教就不会在主人家指手画脚了。”
这话出口简直就是扇了米翁成一耳光。
气得他扭头便朝门外看去,“又是哪个没家教的在乱说话?!”
凤鸿博坐在那儿,划拉着茶盖坐壁上观,好像此刻的争吵和他无关一样。
只是在众人看向门口时,也随眼看了过去。
但当苏鸿宝跨进门,凤鸿博看清他模样的瞬间,眼角一抖,手上的茶盖也一打滑,重新扣到茶杯上。
他这举动没人留意到,只有凤景听见杯碟磕碰的响动,好奇的朝凤鸿博看去。
跨步进来的苏鸿宝,站在那儿笔直直的和米翁成对视。
微抬下巴,倨傲矜贵,“话是我说的,但没家教的却是你这个死老头。”
那语气,那模样。别说米翁成被气得一堵。就连周普和沈安也睁大了眼。
啊这……
平时的鹅宝又乖巧又听话,根本不是这样的呀?
苏鸿宝才不知道周普两人在想什么呢,他只知道有人踩到他小师叔罩的地方来了。
敢和他小师叔叫板,就是和他叫板!
鹅宝想着,骄傲的昂起头。
像家养的小鹅,开始扑闪翅膀。
来啊,你个死老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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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苏鸿宝这模样周普两人从来没见过,所以是跟在他身后两步的温柳温温柔柔的喊了一声“鹅宝”,顺带将周普和沈安叫回神。
“真是的。”温柳摸摸苏鸿宝的头,叹笑摇头的同时,还冲他娇嗔的轻瞪了一眼。
护着苏鸿宝走到周普和沈安身边后,这才看向米翁成,冲他笑了笑开口,“米老,他还是个孩子。想来您不会和他计较的吧?”
米翁成听了瞪眼。
和温和谦逊,视线却一刻都没躲开的温柳对视片刻后,米翁成这才冷哼了一声,率先移开眼去,“就算是个孩子,也知道做错事应该道歉吧?”
顿了顿又重新看向温柳开口,“怎么?一句还是孩子就能掀开所有,连句对不起都不会说吗?”
温柳见状,笑了笑正要开口说什么时。苏鸿宝反而抢先开口。
“要我给你道歉可以。但你也得先给我小安哥哥道歉吧?”
米翁成听了,立刻瞪眼苏鸿宝。
苏鸿宝眼睛都不带躲闪一下的,反瞪着他又开口,“怎么?因为你年纪大到快入土,所以就能随便骂人没家教,为老不尊得这么理直气壮的吗?”
“你说什么?!”米翁成气得暴跳,手杖在地上狠狠的杵了好几下。
苏鸿宝疑惑的眨了下眼,扭头看向沈安问,“小安哥哥,他是不是老到耳背了?”
啊这……
沈安正想说点什么,便见苏鸿宝又扭头看向米翁成,双手圈在嘴边做喇叭状,“我说你要给小安哥哥道歉!死老头!!”
米翁成觉得自己快要被苏鸿宝气得喘不上气了。他指着苏鸿宝,一副说不出话的模样。
慌得米义文赶紧给他顺气,“爸?!你没事吧?”
顿了顿后扭头看向苏鸿宝,眼里闪过狠辣,上前两步就朝他抬起脚欲踹苏鸿宝胸口。
沈安和周普见状,立刻大惊要上前。
而苏鸿宝右手手指并剑,眼神一凝正欲抬手时——
温柳撇眼脚边竹棍,脚一滑一挑。竹棍随即被温柳接住。
在手腕上挽了个剑花反手握住,直接抵在米义文的脚底,阻止他往前踢的力道。
“米师兄,高抬贵手。”温柳盯着米义文,一字一句说完后手上动作微用力,将米义文抵了回去。
米义文顺力退了两步,重新站在米翁成身边,正欲再进时,一直坐在一边的凤鸿博突然咳嗽了一声。
米翁成听了立刻拉住儿子的胳膊,米义文也顺势停下,重新低眉顺眼的扶住自己的父亲。
只是……
他朝温柳看了一眼,脚暗地里扭了两下,缓和麻钝感。
“哎,行了行了。”凤鸿博叹气,一面起身一面劝阻众人。看看米翁成又看看周普,满脸歉意的开口,“周教授,真是对不住,其实我也不是非要你的望北冬草,也不知怎的就闹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哎,看样子是我强人所难了,真是抱歉。”
周普移开眼,并不想说话。
还是温柳见了冲凤鸿博笑了笑说,“凤老先生哪里的话,我们也有失礼的地方,还希望您别怪罪。”
“不会不会。”凤鸿博笑呵呵的,顿了顿又说,“今天不是个好时机,改天我再邀请大家去凤家做客,也算是给周教授赔不是了。”
周普听了依旧扭着头没说话,温柳见状,反手拿了竹竿,背在身后戳了他一下,戳得周普惊跳。
一面看向温柳,一面摸了摸被戳的地方,闷声闷气的回了一句“不敢。”
顿了顿勉强欠身又补了一句“凤老先生慢走”,算是全了礼仪。
凤鸿博笑呵呵的点头,好像刚才并没发生任何不愉快一样。眼睛在苏鸿宝脸上划过,见他没什么反应,这才又看向米翁成,笑着对他说,“米老,现在有空吗?我们两个臭老头聚一下?”
米翁成受宠若惊,连连点头,并冲凤鸿博做了个“请”的动作后,等他先走,这才跟上。
凤景跟在后面,离开的时候还朝苏鸿宝看了一眼。
等苏鸿宝回看他,嘴唇微抿时,凤鸿博的声音便传来,“小景,走了。”
“哦。”凤景应声,看着苏鸿宝皱了下鼻子,又白了他一眼后这才转身去追凤鸿博。
苏鸿宝看着,微微垂眸。
程鸿晖杵着手杖来到这儿时,恰好看见凤鸿博和米翁成离开。
也许是他年纪轻轻便像老头子一样杵着手杖,有些应人侧目,或者其他什么原因,总之凤鸿博在经过时,朝他瞥了一眼。
但见程鸿晖一副病秧子的模样,很快便没了兴趣,重新收回视线。
跟在他身后的米翁成更没留意程鸿晖了,他正扭头看向儿子,用眼神示意他办事。
米义文自然懂父亲的意思,知道是在叫他将监视周普的人给招回来。
周普今天这么不给凤鸿博面子,他也不用担心这师兄弟两人傍上凤家,手下自然也不用再留在这儿。
米义文简单的打了个电话,没多久负责监视的手下便迅速离开。其中一人在经过时下意识的朝大棚的方向看了一眼,恰好看见程鸿晖进去,不由“咦?”了一声。
同伴听了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却只看见晃动的棚帘,便看向他问,“怎么了?”
顿了顿开玩笑说,“不会是又见鬼了吧?”
这话出口立刻让那人回头,啐了同伴一声,收回视线继续往前走。
只是路上又忍不住朝大棚的方向看了一眼。
他记得程鸿晖,但……明明前两天还瘫在轮椅上,一副一辈子都站不起来的废人,怎么现在……居然能杵着手杖走路了呢?
……奇怪。
手下耸耸肩,将这个疑问抛出脑后。
程鸿晖的到来并没让周普等人有多惊讶,毕竟他们都知道苏鸿宝留在这儿要处理的事,便是和他有关。
只是对于凤鸿博这样轻易的离开,心里多少有些打鼓。
倒是程鸿晖身为局外人,看得清楚一些。
“既然苏老师没说什么,那说明没什么问题。所以周教授你们也不用太担心。”程鸿晖顿了顿又补充,“现在最关键的,不是品丹会吗?”
……没错。
众人默默点头,觉得程鸿晖说得有道理。
有时候有些事原本就是一叶障目,被点醒后也不会有过多的纠结。
所以被点醒的周普又有了开玩笑的心情,看向苏鸿宝说,“鹅宝,你刚才可真凶。”
明明平时那么乖,还动不动就脸红的。没想到刚刚倒是伶牙俐齿得厉害。
苏鸿宝听了抿唇笑,脸红红的有些不好意思,“可能是因为那个臭老头足够讨厌吧。”
不然他也是很好说话的。
沈安听了笑,伸手呼噜了苏鸿宝的头发一把后问,“鹅宝,刚才米翁成那么凶,你害怕吗?”
“啊?”这话出口问得苏鸿宝一愣,甚至疑惑的眨了下眼。
他从小到大见到的恶鬼、厉鬼没有一千也有几百了,它们自己都不怕,更何况是个还没死的老头子。
所以苏鸿宝微微摇头回答,“不怕的。”
周普等人不明所以,纷纷笑着夸“鹅宝真勇敢”。
弄得好几次想说点儿什么的苏鸿宝,到最后干脆什么也没说,就笑得一脸害羞得直接接受表扬了。
“对了!”周普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后知后觉的扭头看向温柳,一脸诧异的打量她后开口,“师嫂,你刚才戳我的力道……”
“啊?”温柳听了捂嘴笑,有些不好意思的冲他道歉,“是太用力了吗?抱歉啊周普,我心里急下手可能就稍微重了一点。”
周普听了立刻摇头。
温柳刚才用竹棍戳自己那下是不轻,但这不是重点啊!
重点是……不能提重物的温柳,是什么时候有这个力气的。
“师嫂,劳烦手伸出来让我看看。”周普眼睛亮亮的看着温柳。
这下连沈安和程鸿晖也察觉不对了,尤其是程鸿晖,他住在这别墅院这么多年,但温柳的事也知道一二。现在见周普话里的意思……
难道?!
他看向苏鸿宝,眼睛明亮得出奇,心跳也逐渐鼓噪了起来。
如果温柳可以,那他是不是也……
温柳笑了笑,大大方方的伸了手让周普把脉。
周普把了一会儿,脸上表情逐渐变成狂喜。他不可置信的看向温柳,又看看她的脉。
还生怕自己弄错了,又换温柳另一只手把。等两只手的脉都一样后,才又看向温柳,激动得声音都有些抖,“师嫂……”
温柳笑着点头,眼里隐含泪水。稍稍平复后说,“我还没告诉严青呢。”
她的手脚,已经恢复到七七八八了。
“是、是小再帮忙的吗?”周普惊喜,等温柳笑着点头后,周普才大笑拍手,“太好了,这简直就是个天大的好消息!师兄回来知道了一定会很高兴的!”
“对了,到时候订一桌酒席庆贺一下吧?”周普一边说一边看向沈安。
顿了顿又对程鸿晖说,“程先生到时候也来吧。”
“好。”程鸿晖点点头,也不推辞。
温柳听了笑,“不如今天的晚饭我来做?”
她刀工可好了。
可惜这话出口周普立刻变得苦哈哈,“师嫂,不是我不给你面子,而是……品丹会近在眼前,我可不想因为急性肠胃炎住院错过。”
所以您做饭的手艺……还是留给师兄一人来消耗吧。
想当年严青和温柳在一块后,又一次温柳亲自下厨做了爱心便当送过来,周普手欠偷吃了一点点。结果就是他和严青。两个炼丹院的高材生,因为吃坏肚子在床上躺了一整天!
所以至今对温柳的手艺,记忆犹新的周普,是绝对不会再手欠第二次的!
温柳听了瞪了周普一眼,收回视线时便看见苏鸿宝在一边欲言又止,一副不确定的模样。
便笑着开口,“鹅宝,怎么了?”
惹得周普三人也齐齐看向他。
“en……”苏鸿宝看看温柳,又看看周普几人后摇头,“没什么。”
顿了顿后又不太好意思的说,“就是……我没想到小师叔下山这段时间……还那么认真,学习了……黄帝内经?”
不然刚才周伯伯说什么,温阿姨的事,多亏了他家小师叔呢?
皇……
周普听了面色古怪,和温柳互看一眼后“噗嗤”便笑了出来,一面伸手呼噜他的发,一面没好气的说,“什么黄帝内经,你这小孩儿想哪儿去了。”
“咦?不是怀小宝宝了吗?”苏鸿宝呆了一下。
“是你温阿姨的手筋脚筋在复原了。”沈安赶紧笑着解释,顿了顿后也忍不住学他老师的模样,“呼噜”了一把苏鸿宝的发,没好气又半开玩笑的说,“你这小朋友,是不是懂得太多了点?”
“啊这……”苏鸿宝立刻明白是自己弄错了,微红着脸立刻甩锅,“大概是……小师叔教得好吧?”
这话出口,惹得几人彼此互看,随即哈哈大笑。
互相甩锅是你们的传统吗?
——“……欠!”
苏再再揉了揉鼻子,微微偏头有些不解。
代薇听了扭头看向她问,“小再,你是感冒了吗?”
感冒?
苏再再听了,默默的看向面前的大火炉,再看看异常热的整个房间后,这才重新看向代薇,回答这个问题,“代学姐,感冒没可能,顶多热伤风。”
顿了顿她又默默点头,补充了另外一个更有可能的猜想,“或者……”
“或者?”这下不仅代薇好奇,就连一直盯着炼器炉的严青,也扭过头来看向苏再再。听她下半句话。
“或者是有人说我坏话吧?”苏再再说。
代薇笑,正打算又说点什么时,苏再再便指了指炼器炉说,“火。”
两人心中一凛,忙扭头重新看向炼器炉,便见刚才还是橙红色的火焰,此刻却在逐渐变成黑色。
“快了。”苏再再见状,从角落站起身,隔着距离观察火势。
当严青和代薇两人,屏住呼吸看着火焰完全变成黑焦色时,便听苏再再沉声。
“就是现在。严老师!学姐!”
两人点头,分别从不同的炉口将望北冬草,以及温服子丢了进去。
火焰瞬间吞噬这两项药材,颜色也从黑色逐渐转变成黑蓝、深蓝、蓝。
最后变成冰冷的浅蓝色,不像火焰,而像是千年寒冰的颜色。
“成了?!”代薇一脸狂喜,一下子便从地上跳了起来。
苏再再在一边看着,眉头微蹙并未说话。
严青看着火苗,他看得非常仔细,所以冰蓝色的火焰中出现了一个小黑点时,他立刻发现了不对。
而同一时间,炼器炉开始不稳定,从轻微的颤动到剧烈摇晃。
冰蓝色的熔浆飞溅出来,滴在地上顿时溶解出一个个小洞。
代薇“啊!”了一声,赶紧跳开,脸上的惊喜变成了惊恐。
这是沈家的炼器炉,足足有一层楼那么高。现在摇摇欲坠似要爆炸的模样,实在令人恐惧。
尤其是炉里的火焰居然连地面都烧出了坑洞,要是爆!炸……
他们估计什么都留不下!
“糟糕!”严青看着情景也不对,立刻扭头看向代薇和苏再再两人,冲她们吼,“我们快走!这炼器炉要爆了!”
代薇听了,立刻就朝苏再再跑去,想将她拉走。
不过还差两步,手还伸向她尚未够到时。
抱胸靠墙站在那儿的苏再再便笑了下,“我在呢。慌什么。”
话音刚落,罡风至苏再再脚下旋转而起,代薇被风一吹,伸出去的手便收回来挡在眼前。
眯眼撇开头的瞬间,恰好一个白色的人影掠过,只看见长长的白色广袖,和飞扬的黑发。
……咦?!
代薇猛的扭头,却发现是苏再再。
苏再再察觉到了她的视线,微微偏头冲代薇俏皮的眨了下眼睛。
然后脚步一点,瞬间跳至半空,双手飞快结出法印。
空灵的铃铛声随着法印在空中成型而响起。
鎏金色的法印悬浮空中,印入室内墙壁,微闪后不见。
原本狂妄接近失控的火焰,逐渐被压回炼器炉内。只剩猎猎热风吹出,照亮悬在半空中,苏再再的脸。
衣袍猎猎,黑发飞扬,美丽且帅气。
代薇瞪大眼看着半空中的苏再再,嘴半长着连话都说不出来。
古装的……小再?!
当炼器炉的不稳定完全被压制,火焰中的黑点消失,重新变成冰蓝色后。
白衣劲装的苏再再于空中缓缓落地,脚尖轻点后朝后掠去。
在再次经过代薇身边时,又冲她俏皮的一眨眼。
灵动得不得了。
代薇顺着视线看去,却在下一秒瞪大眼。
因为苏再再一直双手抱胸靠在墙上没动过。
而那白衣劲装的苏再再,在靠近她的瞬间,立刻幻化成一抹白,迅速没入苏再再的影子不见。
“……成了。”苏再再放下手,看着火焰已完全熄灭,炼器炉内散发冰蓝色光芒,似在等待主人去揭晓。
苏再再看向代薇,“代学姐,你揭还是严老师揭。”
“老师……揭吧。”呆呆的代薇回神,看向同样呆呆的严青说。
“哦好。”严青回神,重新看向炼器炉,激动又谨慎的一步步向前。
当揭开炉盖时,冰蓝色光芒照亮整个房间,甚至将刚才隐在墙上的鎏金色法印也照亮,冰蓝和鎏金相互辉映,及其好看。
光芒散去的瞬间,十根针具,便静静的躺在严青的手里。
炼器成功!
同一时间,原本应该完全消散的冰蓝色在半空中入升往高处。周遭鎏金环绕,夜幕之下更显华丽。
远方。
原本在打坐的苏老头似有感应,睁开眼后朝窗外看去。
凉风习习,好像和平时并没什么不同。w,请牢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