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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5 她想他了,很想很想

薛楚萧的脸色黑得像锅底,手上只要轻轻一用力,就能捏碎刘龙的脖子。

刘龙笑了笑:“薛大人,我是看在薛相的份上叫您一声大人,相爷只吩咐了我给您帮忙,必要时听候您的差遣,可却并不代表我就是您的奴才了!

我刘龙的名号,薛大人应该也听说过,若是我不想死,怕是再来几个您这样的,也杀不了我吧!”

“你……”薛楚萧的脸白了白,刘龙说得对,他确实不能,也不敢杀了刘龙,更确切来讲,凭他的本事,他根本就杀不了刘龙。

而且,柳叶镇虽然距离京城不远,可是他带来的这些人,全部都是隐在暗处的江湖中人,是不能带到明面上来的,所以他在柳叶镇这边,还是得指望着刘龙的势力。

薛楚萧咬咬牙,松开了钳着刘龙脖子的手。

看着刘龙脸上的冷笑,他的脸色变了好几变,才忍住了想要一剑刺死刘龙的打算。

“昨日,究竟是怎么回事!”薛楚萧问道。

刘龙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慢条斯理地开了口:“薛大人不是已经知道了吗?誉王殿下昨日就已经到了柳叶镇,跟他在一起的还有一名女子,就是您画像上那一个,小人知道他想去黑风山,说了些理由将他劝下了,原本他说过两日再去的,不过这陈东一来,小人想,誉王殿下现如今应该是已经到黑风山了吧?”

“刘堂主,您说得没错,誉王殿下确实已经到了黑风山,楚堂主应付不了,让小人下山请您尽快赶过去呢!”

陈东知道自己说错了话闯下了祸,说话便更加小心翼翼了。

“那就别愣着了,赶紧走吧。”刘龙瞪了陈东一眼,眼中一丝狠意闪过。

不会说话的东西,留着何用?

“是是是!”陈东慌忙点头,丝毫没有觉察到刘龙已经对自己起了杀心。

“慢着!”就在二人正要踏出问仙阁大门的时候,薛楚萧忽然皱着眉头开了口。

“薛大人还有何吩咐?”刘龙转身轻飘飘地问道,对薛楚萧早就没有了刚开始的恭敬。

薛楚萧从怀里掏出了那副画像,又重新在刘龙面前展开让他看了一眼。

“你说,昨日在誉王殿下身边出现的,就是这名女子?”

“小人确认无疑!怎么?薛大人这是又想起什么了吗?”刘龙问道。

“先别说话!”薛楚萧的眉心越缩越紧,似是在思考着什么问题。

刘龙讽刺地轻笑了一声,环起胳膊走向了一旁的椅子,打算在椅子上坐下来。

可是,还没等到他走到椅子旁边,忽然听到薛楚萧沉声说了一句:“糟了!”

“怎么了?”刘龙沉声问道。

薛楚萧将画收好,猛地抬起头来:“昨日你们见到的那个,可能根本不是誉王殿下!”

“什么?”刘龙愣住了,陈东更是愣了。

“这画像上的女子名叫陶季,是玄幽王世子洛云锡身边的小书童,跟在陶季身边的,除了洛云锡,不可能再有第二个人!”

薛楚萧咬牙切齿地冷喝,“没用的东西!你们都被洛云锡给骗了!”

“这……怎么可能?”刘龙的态度终于不再继续强势,他低头想了想,“我明明亲眼见到他身上的那块令牌的,楚青也反复确认过,上面的字体和花纹都能对得上,不可能会出错的!”

“蠢货!”薛楚萧冷喝,“洛云锡出京,原本就是偷偷摸摸出来的,凭他的本事,想要从城门校尉身上偷个令牌出来又不是什么难事!”

“那咱们现在该怎么办!”刘龙问道。

“怎么办?”薛楚萧忽然阴仄仄地笑了两声,“天堂有路他不走,地狱无门他偏要往里闯!他既然胆大包天敢上黑风山,那咱们就给他来个瓮中捉鳖!”

“薛大人,您刚刚提到陶季,小人忽然想起一件事来!”一旁久未开口的陈东忽然颤巍巍开了口。

“什么事,说!”薛楚萧喝道。

“是这样的薛大人,今天早晨,小人带着黑子和王彪他们下山,在半道上遇上了几个打听黑风山的人,其中有一个年轻瘦弱的小乞丐,就是姓陶,不过,他叫陶三儿,您说,这陶三儿和陶季之间,会不会……”

陈东的话没有说完,薛楚萧忽然“哈哈”地大笑了两声:“太好了!你说的那个陶三儿,一定就是陶季!”

他看了一眼刘龙:“你速速召集所有人马,全部赶往黑风山,这一次,我要让洛云锡他们有去无回!”

“是!”这一次,刘龙倒是答应得很爽快,迟疑了片刻,他又问:

“薛大人,下午您让我打听的跟那个女子有关的事,我还真打听出来了,城西有家许记粥铺,那女子曾经在他们那里吃过饭,还给了银子打算暂住的,后来不知怎地又离开了,但是那老板娘还说,那女子似乎忘了什么东西在他们那里,许是还会回去,您看,那许记粥铺,咱们还要不要留人?”

“留什么人?黑风山需要人手,先将人撤回来再说!”

薛楚萧沉吟了片刻说道,“召集所有人马,现在就出发,陈东你先回去,暗中告诉楚青,将洛云锡先稳住,千万不要打草惊蛇!等我们带人上山之后,再一举将他拿下!”

“是!小人这就立刻赶回黑风山!”陈东对着薛楚萧和刘龙抱了抱拳头,转身速速离开,丝毫不知道自己已经从鬼门关上走了一圈回来。

天色已经漆黑,看着陈东的身影在黑暗中消失,薛楚萧又对刘龙说:“你我二人兵分两路,去黑风山的路一共两条,咱们两个一人一条,争取在最短的时间内解决了他们两人,天亮之前我得赶回是石虎岭那边。”

“是!”刘龙答应了一声,转身关上了问仙阁的大门,跟薛楚萧一左一右地快步离开。

他们走后,问仙阁的屋檐之上忽然跳下一个人影。

依旧是四十多岁年纪,肤色白皙,样貌儒雅。

不过,跟白日里的凉寒相比,此时他的脸上却是带了几分焦急。

“来人!”他对着身后夜空沉声喝了一声。

一阵风声吹过,夜空中落下了一道黑影。

依旧是一言不发,跪得端正。

“留下两人在柳叶镇,一人留在问仙阁仔细搜查刘瞎子说的那个密道,另外一人去城西的许记粥铺,先暗中将人看好了,是生是死听我的命令。其余的人,立刻跟我出发,火速赶往黑风山。”中年男子沉声说道。

那人对着中年男子抱了抱拳头,又是一阵风声吹过,原地上已经不见了两人的踪影。

……

黑风山。

小山谷。

时间已近子时。

原本就阴沉了一整日的天气忽然骤变,北风“呼呼”地吹着,吹得房门“哗哗”作响,虽然紧闭着房门,可是呼啸的北风还是从宽大的门缝中吹了进来。

房间内,陶夭夭紧裹着被子缩在床上,整个世界里除了风声,还有祁玉和老七的呼吸声,她再也听不到任何动静。

白日里她在忠义堂那边等了足足一下午,却始终没等到洛云锡回来,不仅洛云锡没回来,连带她过去的王彪也没有再次出现。

天色傍黑的时候她离开了忠义堂,还给祁玉带了些吃的回来,一直等到天色漆黑,祁玉和老七才从外面回来,神色看起来都很疲惫,陶夭夭有心想跟祁玉说些什么,可是却又碍着老七在场,什么都没能说出口。

而且,祁玉丢给她的那些个眼神,她也没能看得太懂,幸好最后祁玉在被子上写的那两个字她看懂了。

他写下的那两个字是:子时。

于是陶夭夭便知道,洛云锡和祁玉之间,一定是有他们独有的传信方法的,看祁玉的神色,洛云锡暂时应该没有什么危险才是。

眼看着时间一分一分地过去,陶夭夭一点困意没有,一直在心中默数着时间。

祁玉也合衣躺在了床上,同陶夭夭一样,也是大睁着双眼。

至于对面床上的那个老七,就更没有入睡了,一直坐在床边,眉心紧锁地望着门口。

陶夭夭知道,老七是在担心余二。

洛云锡跟她说,他会找机会拖住余二,好留出时间来让祁玉对付老七,他说出口的话,果然都是说到做到的。

只是,也不知道那个老七究竟是什么来头?

能让祁玉如此忌惮的人,想必一定很厉害,祁玉究竟打不打得过他?若是打不过,待会她还要不要上前帮忙?

陶夭夭正裹着被子想着心事,忽然听到门外传来一声极轻的脚步声。

她还没来得及反应,倒是一旁的老七猛然站了起来。

祁玉眼神一闪,猛地坐了起来,右手偷偷地伸到了枕头下面。

“老七,是不是余二回来了?”祁玉轻咳了一声对老七说道。

“我去看看!”老七一边说话,一边朝门口走去。

就在他背转过身的那一瞬间,祁玉突然出手了。

房间内没有燃灯,陶夭夭只能借着月光看到里面两个模糊的影子。

你来我往的拳脚声,两人发力的闷喝声,还有祁玉手里的兵器声。

虽然二人缠斗在一起,可是却心照不宣地谁也没有开口呼喊。

陶夭夭分不清两个人影谁是谁,更看不出谁的功夫更胜一筹,就算有心帮忙也是无计可施,只能站在床边干着急。

时间大概过去了半刻钟,房间里忽然传来一声轻微的兵器落地声,陶夭夭心里便是一惊,她刚才看到祁玉伸到枕头下面去摸兵刃了,难道祁玉败了?

她从怀里掏出洛云锡给她的那把匕首,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去。

“祁玉?祁玉你没事吧!”陶夭夭对着黑暗中轻声开口。

“没事!”祁玉的声音从地上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过后,陶夭夭便觉得眼前一亮,是祁玉打亮了火折子。

祁玉脸上挂了彩,嘴角又青又紫,还往外流着血,而老七已经闭着眼睛倒在了地上。

“祁玉,你受伤了,要不要紧。”陶夭夭走上前去,帮着祁玉将老七魁梧健硕的身子拉到了床边。

“皮外伤而已,不要紧!这个老七究竟是什么来头,拳脚功夫竟然如此厉害!”祁玉一边说,一边从身上掏出了绳子,牢牢地将老七的双手靠后绑在了床腿上,连带着也将他的双脚绑得结结实实。

“陶季,你去将门缝用被子堵上,别让人看到房间里的光线。”祁玉伸手抹了一把嘴角,沉声对陶夭夭说道。

“好!”陶夭夭答应了一声,知道祁玉有话要说,便立刻抱着被子去了门口。

可是还没等她开始堵缝隙,房门忽然“吱呀”一声被人从外面推开,一个人影迅速闪了进来,又迅速关紧了房门。

“好了,现在可以堵上了!”那人回过头对着陶夭夭笑道。

看着那人的脸,陶夭夭吓得惊叫了一声。

“啪嗒”一下,她手里的被子掉落在了地上。

这个人的脸……

她的脸……

竟然跟自己一模一样!

看着她,她仿佛看见了另一个自己。

“祁玉!有鬼啊!——”

陶夭夭低呼了一声就往祁玉身边跑去,躲在了祁玉身边不敢抬头。

进来的那人黑了黑脸,弯腰捡起了被陶夭夭丢在地上的被子,利索地将门缝堵了个严严实实,这才转过身来。

看到被惊吓到的陶夭夭,那人忽然呲了呲牙。

“啊呜!——”她张开十指朝着陶夭夭走了过来,还伸手在她面前挥了挥:“我是鬼!专吸女人血的女鬼!”

声音凄厉尖细,好不瘆人。

“泥奏凯!这里没有女人!你快点出去!”陶夭夭从祁玉身后露出一个脑袋来对着那个“女鬼”低吼着。

“啊呜!——”那个“女鬼”又嚎叫了一声。

“泥奏凯!——”陶夭夭仗着祁玉在自己面前挡着,也对那人比划起了爪子功。

看着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在自己跟前闹腾,祁玉抽了抽眼角。

“好了,停!都别闹了!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祁玉从陶夭夭面前闪过了身,无奈地对着面前的两人低吼。

“陶季,这是洛冰堂主,被公子派来做你的替身的,你赶紧收拾东西离开吧!”他转身对陶夭夭说道。

“不是鬼?”陶夭夭眼珠子一转,顿时明白过来了。

“姑娘,你见过这么好看的女鬼吗?”洛冰恢复了正常声音,她抛给陶夭夭一个媚眼,看得陶夭夭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陶姑娘是吧?赶紧的吧,洛飞和祁风都在外面清理那些暗哨呢,咱们的时间可不多!”洛冰一边说,一边上上下下地打量着陶夭夭。

“那你们呢?”陶夭夭看着祁玉和洛冰问道,总觉得有些过意不去。

“我们先留在这里看看情况,主子还孤身一人在那龙潭虎穴呢,等你平安下山了,我和祁玉还得赶过去找公子呢!”

洛冰一边说,一边到陶夭夭床边拿起了陶夭夭的包袱:“这是你的东西吧?别耽误时间了,赶紧走。”

陶夭夭接过早已收拾好的包袱扛在肩上,临出门之时她又转过身来,犹豫了半天,她沉声问道:“世子他,会有危险吗?”

洛冰看了陶夭夭一眼,没有立即回答她的话,而是笑了笑:“若我说会,你就不走了吗?”

“洛冰!”陶夭夭还没来得及回答洛冰的话,却被祁玉沉声打断了。

祁玉对着洛冰轻轻摇了摇头,换来洛冰的一个耸肩。

“姑娘,我实话跟你说了吧,跟在公子身边这么些年,你是我见到的第一个让公子如此上心的女子。”

陶夭夭疑惑地看了洛冰一眼,刚要开口,却听到远处传来“轰”地一声巨大的声响,像是什么东西被炸开了。

“什么声音!”巨响声将陶夭夭吓了一跳,耳朵里一直在“嗡嗡”作响,她一把抓住了祁玉,脸色有些苍白:“祁玉,这声音,是从哪个方向传过来的?”

她的方向感不太好,所以不太确定方向。

菩萨保佑,千万别是采石场那边……

祁玉的脸色也有些慌张,他看了陶夭夭一眼,沉声说了一句:“采石场。”

一边说,一边用掌风吹熄了桌上的火烛,快步去了门口。

他伸出手去,还没等拉开房门,单薄的房门就被人一把从外面推开了,出现在门口的是一身黑色劲装的祁风。

“还磨磨蹭蹭做什么呢?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祁风的脸色凝重,方才的那阵声响,他也听到了。

巨响声过后,这座山谷里忽然间乱了起来,许多住在那些石房子里的人都跑了出来,一个个地惊慌失措,大声疾走呼喊着。

“不好了,山神发怒了!快跑啊!——”

“不是山神,是恶鬼!恶鬼要来索命了!大家快走啊!——”

“山要塌了,快逃命啊!——”

几十个人挤在那个狭小的甬道出口处你推我搡,有几个身体瘦弱的已经被踩在了脚下。

“事情有变,赶紧送她出山!”洛冰从屋子里冲了出来,借着月色在山谷里搜寻着什么。

陶夭夭和祁风等人也迅速出了房间,看到周围乱成一片的人群,陶夭夭懵了。

“祁风,洛飞呢?”洛冰对祁风问道,她找了半天,一直没有找到要找的那道身影。

“他在上边!”祁风伸手指了指上方的四面崖壁。

陶夭夭眯紧了眼睛努力去看,终于在左侧的那面峭壁上看到了一个黑色的人影。

“过来这边!”祁风沉声招呼了一声陶夭夭,将她带到了那面峭壁之下。

一条长长的绳索从上头垂了下来,在陶夭夭面前来回晃悠着。

看着那高耸入云的绝壁,陶夭夭想起来的竟然不是赶紧离开,而是想到了积云山的绝壁。

那次的悬崖峭壁,比这样的峭壁,高了不知多少吧,可是洛云锡为了救她,却毫不犹豫地跟着一起跳了下来……

“还愣着做什么!赶紧走啊!”

洛冰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陶夭夭回过神,见洛冰已经将那道绳子牢牢地将陶夭夭的腰绑了起来。

“他们呢?”陶夭夭伸手指了指不远处。

不远处的那些劳工,依旧在争抢着想要挤过甬道出去,却被同伴残忍地踩在脚下惨死。

看着看着,陶夭夭的心头忽然涌上了浓浓的悲哀。

这种悲哀,倒不是因为她看着那一条条活生生的生命在自己眼前消逝而无能为力,而是因为,面对着眼前的这一切,她竟然如此淡然,如此冷漠。

“管不了这么多了,抓稳了!先将你送上去再说!”

洛冰扯了扯绳子,陶夭夭下意识地抓住了绳子,下一刻,她便感觉腰间一紧,身子忽然腾空而起。

几个呼吸间的功夫之后,她的脚落在了一处凸起来的平地上。

“你在这里站着别动,我去上一个落脚点,之后放绳子给你。”

一个声音沉声从身边传来,陶夭夭回过头去看了一眼。

她知道身边这人叫洛飞,也知道洛飞跟祁风不同,洛飞是隐在黑暗当中的人。

上次在玄幽王府见他,也只是匆匆一瞥,给她印象最深的是洛飞侧脸上那个圆形的烙印。

这一次,她终于看清了洛飞的模样,原来洛飞也是个样貌英俊的年轻男子,只是跟祁风相比,洛飞的脸上多了几分冷冽,紧抿的嘴唇倒是像极了他的主子洛云锡。

想到洛云锡,陶夭夭的心里忽然莫名地跳了那么几下,有些钝钝的疼。

祁玉说洛云锡在采石场那边,那么刚才发出的那么一声巨响,洛云锡会不会……

心里对洛云锡的担忧才刚刚开始,她又觉得腰间一紧,身子再次腾空而上,这一次,落脚的位置比刚才的又高了许多。

“距离崖顶不远了,时间紧迫,在下就得罪了!”

洛飞说完,陶夭夭便被洛飞携着胳膊朝着头顶的崖顶飞了上去,片刻之后,她的脚尖着地,看清了自己正身处一座山头的山顶上。

站在山顶上往下方看去,她看到了西北角方向那边的大片火光,还有嘈杂的人声。

陶夭夭的脸色微微一变:“那个地方,那个地方……”

“那个地方,是采石场。”

祁风的声音传来,他和洛冰一前一后地在身边落了地,祁玉紧随他们其后,三人的脸上都带着几分焦急。

“你和洛飞带陶季下山,我和祁玉去采石场找公子,以焰火颜色为讯。”

洛冰从身上掏出几只火焰弹来,依次交到了祁风和洛飞的手里。

“绿色代表平安,黄色是原地等待,若是看到了红色焰火,你们就速速离开柳叶镇,直奔京城。”

洛冰郑重地说道,在递到洛飞手中的时候,她定定地看了洛飞一眼,满脸的欲言又止,最终却化成了四个字:“千万小心!”

洛飞没有说话,只微微地点了点头。

“事不宜迟,就在这里分开吧!你们三个往东南方向下山,山下有马车接应,我们先过去了。”洛冰扯了扯祁玉的袖子。

祁玉点点头,二人正要离开,忽然从山下快速跑来一个人影。

“唰”地一声,几人同时亮出了宝剑,最后关头还是祁风先开了口:“莫慌,自己人!”

他一边说,一边迎着那人疾走过去:“你怎么来了?公子呢?”

“堂……堂主,出事了!”那人受了重伤,嘴角往外滴着血,身上也受了伤,衣裳看起来破破烂烂,不像是刀剑伤,倒像是烧伤。

“出什么事了?公子呢!”几个人异口同声地急问道。

“……公子去了采石场,找到了底下入口,山下……山下来了一群人,气势汹汹,一进山门就打问公子的去向……后来……后来楚青带人去了采石场,听闻公子在采石场的事情之后,二话不说就让人封了采石场……”

那人强忍着一口气说了这些话,“噗”地一声又喷出一大口鲜血。

他一把抓住了祁风的袖子,二三十多岁的人了,哭得像个孩子:“堂主!黑风山的人,早在采石场提前埋了火药,刚才的那声巨响,就是火药爆破的声音,公子他……他还在下面啊!他就带了两个人,堂主,您快去救救他啊!救救……”

后面的话,那人没有说完,头一歪栽倒在了祁风的怀中。

祁风抬手试了试那人的鼻息,神色悲痛地将他平放在了地上。

“一定是公子的假身份被人识破了。”祁风沉声说道。

“也不知才进山的是些什么人……底下那么多人,那么多条生命,说炸就炸了!这帮混蛋!竟然连自己人都下得了手!”洛冰狠狠地“呸”了一声。

祁风和祁玉的神色也很凝重,之后洛飞似乎无动于衷,只是紧握的双手和脸上微微抽动的肌肉暴露了他的心思。

“陶姑娘,你这是做什么!”祁风刚刚背过身抹了一把眼泪,就听到了洛冰的一声惊呼。

他猛地转过身来,却看到了已经退至山崖旁的陶夭夭,手上还持着一把匕首,正对准了自己的脖子。

“我不做什么,只要你们答应我,现在立刻赶去采石场,去救洛云锡。”

陶夭夭握着匕首的手有些发抖,她的脖颈已经感觉出了刀尖的凉意。

“陶季!这都什么时候了,你开这种玩笑做什么!”祁风本就心急如焚,如今看到陶夭夭这个样子,他气得脸都变色了。

“你听着祁风,我没有在开玩笑!”陶夭夭说出口的话掷地有声,她又往后退了退:“洛云锡是你们的主子,我不过是伺候他的一个下人,我们两个的性命孰轻孰重,你们应该分得比我清楚,别让我说第二遍,现在立刻赶去采石场,不然,要么,我从这里跳下去,要么,你们就看着我抹了脖子。”

陶夭夭一边说,一边将手里的利刃又往脖子上靠了靠。

因为紧张与寒冷的缘故,她的手微微抖了抖,脖子上便传来了刺刺的疼。

洛云锡给她的这把刀,果然是锋利无比,可是,他给她刀是让她杀敌的,而不是抹脖子的啊!

若是他平安无事归来,看到她笨得抹了自己的脖子,估计会想掐死她的吧?

“陶季,你别冲动!先把刀放下,我们这就带着你一起去救公子!”

祁风对着众人摆了摆手,朝着陶夭夭前进了一步。

“不行!不是你们带我一起去救他,而是我看着你们下山,你们自己去救他,不用管我!”陶夭夭坚持道。

她又看了一眼洛冰:“将你给他们的那种焰火弹再给我几个,我自己一人混在人群里反而更容易些。”

祁风和洛冰等人对视了一眼,陶夭夭又说:“你们也不用想着想要把我打昏带回去,我虽然打不过你们,但是却有一百种方法能弄死我自己,你们可以试试看,是护送一个微不足道的下人重要,还是赶紧去救那个生死未卜的主子重要?”

看众人还在犹豫,陶夭夭咬咬牙,将刀刃又往自己脖子上压了压:“我只数到五个数,若是你们还不离开,就等着给我收尸吧!到时候,你们完不成任务,在洛云锡那边同样过不了关!”

“一……”

“二……”

“三……”

陶夭夭的声音清丽,却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

一个“四”字已经脱口而出,她又往后退了一步,脚下已经有石子落了下去,发出哗啦几声轻响,随即就没了动静。

“好了陶姑娘,我们答应你!”几个人之中,还是洛冰最先开了口。

她从身上又掏出了几枚焰火弹出来,弯腰放在地上之后,她往后退了一步。

“东西我给你放地上了,最下边的,是一份下山的地图,我们现在就离开,姑娘千万保重!”洛冰感激地看了陶夭夭一眼,又笑着说:

“我们几个的性命可都拴在你身上了,若是你出了什么事,将来我们几个可都要去公子面前以死谢罪了。”

陶夭夭苦笑了一声,就算以死谢罪,也得等找到洛云锡再说啊!

西北方向的嘈杂声已经越来越大,有些房子似乎还着了火,隐隐有越烧越旺的趋势,可是却并无人喊着救火,他们是想将这里所有的证据全部毁掉。

那么大的火,血肉之躯如何能抵挡得住那么大的火……

“五……”陶夭夭看着西北角的那片火光,缓缓地说出了最后一个字。

“五”字落下的一瞬间,祁风和洛冰等人便飞快地往后退去。

“陶姑娘,你对我们公子的这份恩情,我们记下了!希望今后有机会,让我们还了这份恩情!”

洛冰的声音顺着山风远远传来,忽地带了几分哽咽,也不知是感动,还是担忧。

“陶姑娘!保重!后会有期!”

洛冰的最后一句话落下,陶夭夭眼前已经没有了洛冰等人的身影。

陶夭夭吸了吸鼻子,恩情……

她哪里有什么恩情需要人还?

应该是她欠了洛云锡许多许多恩情吧!

陶夭夭瞬间泄了力,她瘫坐在山顶上,抱着膝盖低声唾泣起来。

哭声越来越大,越来越悲痛,可是奇怪的是,她竟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哭。

是脖颈之上的疼痛?是孤身一人的害怕?亦或是……心底对洛云锡的担忧……

她想洛云锡了,很想很想……

该死的洛云锡,他长那么好看,阎王爷一定不敢收他进地府霍霍良家女鬼的!

山风渐凉,陶夭夭在山顶哭了好久才缓过劲来。

她站起身来,狠狠抹了一把眼泪。

没错!洛云锡的命那么硬!阎王爷是不会收他的!

站在整个黑风山的最高处,陶夭夭强迫自己静下心来思考。

她将洛冰给的火焰弹收进荷包,借着月色的亮光,她打开了手中的地图。

采石场在西北角,那座山峰叫做葫芦峰。

从地图上看,葫芦峰是黑风山最靠近西北的一座山峰,而跟葫芦峰挨着的,却是一条河。

那条河地图上并未标注,陶夭夭却心中一动。

那河,莫不是石虎河?

她低头在地图上仔细寻找了片刻,那条河上,却并未发现河上的浮桥,想必洛冰他们也是匆忙之间绘制出来的这幅简易地图,他们应该还不知道那座浮桥的存在。

陶夭夭将地图收好,轻轻闭起了眼睛。

凭借有生以来的超强记忆力,地图上主要山峰和建筑的位置仿佛刻在了她的脑海中。

葫芦峰……

账房……

采石场……

石虎河……

还有……

忠义堂!

陶夭夭猛然睁开了双眼。

这黑风山群脉既然曾经是土匪窝,那么那帮土匪便不可能不给自己留后路。

而忠义堂又是整个黑风山最奢华的地方,是土匪头子的住所,若她是土匪头子,一定会将自己的退路选在距离自己住所最近的地方,好方便自己逃跑。

陶夭夭心中猛地一动,她忽然想起了王彪让自己打扫忠义堂的时候,特意嘱咐过不能去的那几间房。

那么她能不能大胆地猜测一下,忠义堂里,或许有通往外面的通道。

葫芦峰紧挨着采石场,那么还有没有可能,采石场下方,其实也是有些一条通道的。

洛云锡若是真的被困在了采石场下方,那么那条路,也许就是洛云锡的一条活路。

想到这里,陶夭夭便再也不淡定了,她迅速调整好自己的心情,凭着自己的印象,结合地图上的标志,迅速朝着忠义堂所在的那座小山峰摸了过去。

然而,她才刚走了两步,忽然身子一僵,立刻愣在了那里。

她的后心处,被人顶上了一个尖锐的东西,凭着感觉,她知道那东西不是一把剑,就是一把匕首。

“谁?”陶夭夭一动也不敢动地沉声问道。

来人既然从她背后出现,那么必是从下面山谷里摸上来的。

能从山谷里出来的人,她是不可能斗得过的。

她的脑海中倏地蹦出了一个人名来。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身后那人沉声开口,陶夭夭证实了自己的判断。

她将手偷偷地放在了自己的荷包外面,笑着开口:“我当时谁呢?原来是老七哥啊,你这是做什么?有话好好说嘛!”

“别动!把你刚才看的那幅地图交出来!”老七收了手里的宝剑,从陶夭夭身后踱了过来。

不同于之前的憨厚,现在的他,神色冷峻,还带着些肃杀。

陶夭夭对着老七笑了笑:“你不就是要地图嘛,我给你就是了。”

她一边说,一边伸手入怀,从身上掏出了方才翻看的那幅简易地图来。

老七的功夫和祁玉的不相上下,她打是不可能打得过的,跑的话,估计也不一定能跑得赢,为今之计,只能先暂时迷惑他,好伺机找到祁风他们,若是能蛊惑老七帮她,那更是再好不过的了!

老七看了陶夭夭一眼,冷哼一声接过了手里的地图。

他打开地图看了一眼,“唰”地一声又抬起了手中的宝剑:“刚才那些人是谁?你跟他们什么关系?”

看着指着自己脖子的那把剑,陶夭夭身子抖了抖:“老七哥,我胆小,你这样拿剑指着我,我不敢说话!”

“少废话!你说不说!”老七似乎没有什么耐性,对着陶夭夭怒吼了一声,却也收回了手里的剑。

他打量了陶夭夭一眼,在心里冷笑了一声。

手不能挑肩不能抗的,入军营都不一定有人要!

用剑招呼这小子,实在是有些委屈他这把好剑了!

陶夭夭的眼睛一直眨也不眨地盯着老七的神色,看到老七那嫌弃的眼神,她干笑了两声开了口:

“老七哥,再怎么说我也帮过你们,咱们好歹一起进了黑风山,刚才在房间里,我不是还对你手下留情了嘛,你也放我一马,就当咱俩扯平了行不?”

老七冷哼了一声:“你还好意思提刚才!我问你,你们究竟是什么人?来黑风山是做什么的?”

“我们啊……”陶夭夭眼珠子一转,忽然神秘地笑了笑:“我们跟你们目的是一样的!”

“胡说八道!”老七不像余二那般善于言谈,闻言顿时火冒三丈:“你信不信我一刀劈了你!”

“我当然信啊!我又打不过你!”陶夭夭脸上没有一丝惧意,反而还咧嘴笑了笑:“但若是你一刀劈了我,恐怕你就再也找不到你家公子了!”

老七眼神微闪:“你能找到我家公子?”

“那是!”陶夭夭胸有成竹地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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