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您怎么了?身上怎么这么热?是不是染了风寒了?”
感受到洛云锡身体的滚烫,陶夭夭吃了一惊,她放下手里的苍猊团子,小心地伸出手去,想要探一探洛云锡的额头。
“别动!”洛云锡一把捉住了陶夭夭的手,忽然伸手揽住了她的纤腰,拥着她迅速朝墙角的暗影里退去。
突如其来的亲密让陶夭夭狠狠地吃了一惊,“啊”地一声惊呼出声。
她被洛云锡牢牢地禁锢在墙壁和他的怀中,鼻翼中传来的全部都是属于洛云锡的特有香味,陶夭夭的脸倏地通红。
看着陶夭夭通红的小脸,还有黑暗里那一双晶亮的眼睛,洛云锡的呼吸声逐渐变得粗重起来。
“咕嘟”一声,他听到了自己吞咽口水的声音。
“世子,您怎么了?”陶夭夭紧张地推了推洛云锡的胸膛,想要在他怀里寻得一丝多余的空间。
“嘘——别说话!”
洛云锡哑声开口,灼热的呼吸喷在陶夭夭耳畔,她的心扑通扑通地剧烈跳动起来。
洛云锡不正常,非常不正常。
他看着自己的眼神,好可怕!
也……好陌生!
陶夭夭紧张地咬了咬嘴唇,嫣红的唇上留下一排牙印子,不经意间的动作更挑起了洛云锡心底紧绷着的那根弦。
他的鼻翼之间萦绕的全部是那种好闻的果子香,他竟然第一次发现自己竟然贪恋上了那种酸梅果脯的味道。
心底的那根弦越绷越紧,洛云锡额上的汗珠也越聚越多,身子更是颤抖得厉害。
“来人,把门打开。”门外传来一个声音,接着便是“桄榔桄榔”砸锁的声音。
“薛小姐若是还想顾忌一下薛府的脸面和你自己的声誉,待会最好不要出声,一切交给本世子来说。”
洛云锡的这句话,是对薛楚玉说的,却让陶夭夭听了个云里雾里,而柱子上绑着的薛楚玉,却微微变了变脸色。
洛云锡的话音刚落,殿门就被人从外面推开了,先是进来了两个挑着灯笼的太监,紧跟着后面走进来的是薛楚萧,薛楚萧的身后,还跟着桃灼和祁风等人。
“薛大人,桃大人,里面真的有人!”走在前头的一名小太监说道,他又惊又怕地拍了拍胸口,转身就要往外走:“这里就先交给二位大人了,出了这档子事儿,奴才还是赶紧去禀告皇后娘娘吧。”
“苏公公这么着急做什么,不如先进去看看情况再说。”薛楚萧满脸阴沉,却不得不挤出一丝笑来。
他对着身后的两名随从摆了摆手,那两名随从点点头,一左一右地上前一步,架住了那个想要去跟皇后报信的苏公公。
“赶紧进去看看吧。”桃灼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陶夭夭心中一喜想要出去,却被洛云锡伸手牢牢地按住了她的头。
他用左手按住了陶夭夭的脑袋,紧紧地禁锢在自己的怀中,右手却掏出靴筒里的匕首,狠狠地扎进了自己的左肩。
一声闷哼响起,不明所以的陶夭夭惊呼一声,一阵浓烈的血腥味道充斥在她的鼻腔,她连吓带熏,差点没昏过去。
“世子!您这是做什么!”陶夭夭挣扎着从洛云锡怀里抬起头来,不敢置信地看向了洛云锡的左肩。
汩汩的鲜血正从他左肩处缓缓渗出,陶夭夭慌了神,慌忙在身上摸索起来,想要找东西止血。
生平第一次,她看到鲜血的时候竟然想到的不是逃避。
左肩的疼痛唤醒了洛云锡几欲崩溃的神志,“扶住我。”
他哑声在陶夭夭耳边说道。
“好。”陶夭夭从洛云锡腋下伸出手去,牢牢地架住了洛云锡摇摇欲坠的身子。
“哥——”薛楚玉一声委屈的呼唤声在角落里响起,薛楚萧的脸更黑了几分。
他伸手推开挑灯的太监,径直朝着薛楚玉的方向走去。
“哥,救我!”薛楚玉委屈地痛哭出声。
“发生什么事了?谁将你绑在这里的?”
薛楚萧拔剑砍断了薛楚玉背后的绳子,话却是对着那两名随从中间的苏公公说的,“你说出来,我和爹都会为你做主!”
薛楚玉张了张口,目光朝着洛云锡看去,最终却垂下了头。
“是本世子将她绑在这里的,怎么了?”
洛云锡的声音从角落里传来,紧随之后进来的桃灼稍稍松了一口气。
“我希望洛世子能给我们一个解释。”薛楚萧脱下披风披在了薛楚玉的肩上,转身沉声对着洛云锡冷声喝道。
“如你所见,本世子跟自己的小书童在这里遛狗捉蛐蛐,却被薛小姐撞破了好事,本世子怕她出去乱说,所以便将她绑在了那里。”
洛云锡缓缓转过身来,朝着薛楚萧投去了意味深长的一个眼神。
听了洛云锡的话,薛楚萧似乎松了一口气,面上却做出一副怒气冲天的样子。
“洛世子,舍妹不过是名女子,你这样对她,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过分?她扰了本世子的好事,若是换成别人,怕是连命都没有了!”洛云锡冷哼,“还不将她带走!”
“洛云锡,这笔账,我们薛府给你记下了!”薛楚萧冷哼了一声,转身拉着薛楚玉离开。
离开之前,他示意那两名随从放开了吓得战战兢兢的苏公公。
“苏公公,你也看到了,洛世子已经找到了,这里没事了,都是年轻人的小打小闹,您回去之后如实回报给皇后娘娘即可。”桃灼对着苏公公拱了拱手说道。
“行,那我们就先回去跟皇后娘娘复命了。”苏公公脸色古怪地看了洛云锡一眼,再看一眼躲在洛云锡身后的陶夭夭,寒暄了两声就退了出去,临走之前还不忘把手里的灯笼递给了桃灼。
桃灼接过灯笼,将那两名太监送到了殿外,又飞快地转身折了回来。
“公子,您没事吧?发生什么事了?”
祁风先发现了洛云锡的不对劲,慌忙上前帮着陶夭夭搀扶住他。
“我中了媚药,该是事先混入了沐浴用的热水当中,后又混合了这殿内的熏香,所以才发作了。”洛云锡松开陶夭夭,将身子的重量全部压在了祁风身上。
“莫问呢?”他沉声问道,伸手摸了摸脚上的匕首,很想再扎给自己一刀。
“媚……媚药!”
陶夭夭打了个哆嗦,后知后觉地悄悄往桃灼那边藏了藏。
怪不得洛云锡刚才差点兽性大发,明知她是男人都凑了上来,原来是药物的作用。
桃灼将陶夭夭细微的动作看在眼里,他上前一步挡在了陶夭夭面前,又皱着眉头问道:“药性烈不烈?宫中有姿色的宫女也不少,要不,我去找一个过来,眼睛一蒙……”
“不用了,我还撑得住。”洛云锡开口打断了桃灼的话,声音有些发颤。
桃灼身后的陶夭夭傻了眼,什么叫做“眼睛一蒙”?
桃灼这是想卸磨杀驴啊!
这个桃灼,平日里挺正直一个人,没想到这个办法竟然能从他嘴里说出来。
陶夭夭看着桃灼高大挺直的背影,瞬间觉得自己看走了眼。
“先离开这里再说吧。”洛云锡沉声说道,又问:“莫问呢?”
“别提了,跟人赌酒赌得酩酊大醉,瘫在床上起不来了。”
桃灼沉声说道,眼角瞥到洛云锡肩头的刀伤,再看一眼懵懵懂懂的陶夭夭,他眼神微微一闪,眼底划过一丝欣赏。
他伸手入怀,从怀中摸出一个瓷瓶来:“我这里有几颗清心丸,你先服下,这样自伤也不是办法。”
“多谢!”洛云锡接过瓶子,将瓶子里的药全数倒在了手心当中,仰头吞了下去。
“自伤?”祁风终于看到了洛云锡肩头的伤,他吃了一惊,慌忙就要去摸金疮药。
“别管我了,速去找到红儿,将她带来见我。”
洛云锡对祁风说道,脸色因了桃灼那几粒药的作用,总算不像刚才那么通红了,眼底也恢复了几分清明。
“是。”祁风点头,为难地看了桃灼一眼。
桃灼上前,从祁风肩上接过了洛云锡的胳膊:“你只管去忙,这里交给我了,先离开这里再说。”
他又看了一眼依旧愣在原地的陶夭夭:“陶季,快点跟上!”
“好。”陶夭夭回过神答应了一声,临走之前还不忘从地上抱起了那只苍猊团子,几个人匆匆离开了祥云殿,拐进了一条寂静的小路。
“你为何会来祥云殿?”桃灼问陶夭夭。
“我正套圈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了大公主,她跟我说,有几个世家子弟去了青云宫中,将阿黄抱走了,又说阿黄跑来了祥云殿,我一着急也忘了跟世子说一声了,慌慌张张就赶来了,没想到竟然看到世子和薛楚玉在这里幽会。”
“幽会?”桃灼看了黑着脸的洛云锡一眼,低低地笑了两声,“若是换成旁人跟洛世子在一起,我或许会信,但若那是薛楚玉,我是绝对不信的。”
“为何?”陶夭夭疑惑地问道,跟在洛云锡的另外一边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我今天都懵了,到底是怎么回事?若不是幽会,世子又为何会来了这里?”
“我也很好奇,洛世子怎么会来了这里?”桃灼将洛云锡的胳膊往肩上架了架,眼底满是戏谑。
洛云锡的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轻咳了两声说道:“……我遇上了蓝景蓁,她说苍猊犬在这里,我怀疑有人故弄玄虚,便过来追查。”
“那薛楚玉为何又会出现在这里啊?”陶夭夭还是懵。
“有人以我的名义将她约了过来。”洛云锡说道。
看着一脸无辜的陶夭夭,他心里刚刚压下的那阵燥热隐隐又有了露头的苗头。
“哦!我知道了!”陶夭夭恍然大悟,“那人以你的名义约了薛楚玉,又将你引了过来,还给你下了媚药,这不就是想让你兽性大发强了薛楚玉吗?这可是一箭双雕的好计策啊!”
“咳咳——陶季!”洛云锡被自己的口水呛得接连咳嗽了好几声,恶狠狠地对着陶夭夭低吼了一句。
“陶季,这种话不该从你的口里说出来!”桃灼也黑了脸。
“好吧,不说强了,说冒犯,冒犯总行了吧!”陶夭夭吐了吐舌头,继续分析:“今晚的事不会这么凑巧,若是仅凭红儿姐姐一人是不可能完成的,所以,今晚之事,皇后一定也插手了!”
红儿是皇后的人,陶夭夭之前听洛云锡提起过,所以并不难猜。
倒是桃灼有些疑惑。
“今晚之事若是能成,云锡迫于压力一定会娶了薛楚玉,薛家和玄幽王府联姻,这一定不会是皇后想要看到的,所以,皇后走的这一步棋,我委实看不懂。”桃灼沉吟道。
“玄幽王府从不参与任何党争,更不会跟薛家联姻。”洛云锡沉声说道,却换来陶夭夭一个白眼。
听这洛云锡的意思,就算他真强了薛楚玉,事后也不会认账,更不会娶薛楚玉,这洛云锡,果真是个大渣男!
“是了,皇后一定是看准了玄幽王府的立场,所以才冒险使了这一计,知道你不会娶薛楚玉,所以才想险中求胜,让玄幽王府和薛家结仇,她好坐收渔利。”桃灼分析道。
“她一定没想到,自己打的这一手好牌竟然被自己的亲闺女搅黄了哈哈!”
陶夭夭回过味来了,“我觉得吧,那大公主一定是爱慕我家世子,可是吧,她自己得不到我家世子,自然也不想白白便宜了薛楚玉,所以才将我引过来坏事儿的。”
陶夭夭叹了一口气,瞬间觉得自己似乎成了一个闪闪亮的大灯泡子。
看刚才薛楚玉那神情,好像还真的挺希望洛云锡兽性大发的。
“行了,今晚之事,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那薛楚萧也不傻,回去之后便会想明白,世子也是在帮他们薛家遮羞,不过,云锡这名声,还有你……唉!”
桃灼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今晚过后,玄幽王世子好男风的传言怕是会愈演愈烈了,连带着夭夭也会受到牵连,看来他还得赶紧将这个妹妹认回去才行,好好护着,不让任何人伤害她。
三人一路说话,各怀心思地回了青云宫。
将洛云锡扶进房之后,桃灼就将陶夭夭赶了出来。
他让人打了满满一木桶凉水,咬咬牙将洛云锡丢了进去,一直泡了半刻钟才扶他出来包扎伤口。
“祭月节一波三折,还弄了一身伤,你得好好想想回去之后该如何面对陈管家了。”桃灼看洛云锡已经恢复,便开始调侃起来。
洛云锡苦笑了两声,“估计我父王的书信又该到了。”
看天色已晚,桃灼站起身来告辞离开,桃灼刚走祁风就推门走了进来。
“世子,您没事了吧?”祁风的出现带进来一丝凉风,洛云锡紧了紧身上裹着的锦被。
“没事了,事情办得怎么样?人呢?”洛云锡看了一眼,祁风的身后并没有红儿的身影。
“世子,她死了,死状很惨,被人挑断了手筋脚筋,割破了手腕,血尽而亡。”祁风说道。
“死了也好,即便皇后不杀她,我也不会留她!”洛云锡眼底划过一丝狠意,红儿被杀,倒是他意料之中的事情。
“世子,红儿临死之前,跟属下说了几句话。”想到红儿说的那几句话,祁风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告诉洛云锡。
“什么话?”洛云锡问。
“她说,大公主告诉她,皇后派去玄幽王府的奸细,不止她一个,还说……说……”
“你什么时候说话也变得吞吞吐吐了?”洛云锡凉凉地看了祁风一眼。
祁风身子一抖,咬咬牙快速开口:“她说皇后早就知道您好男风,所以才敢将薛楚玉放在您面前,一来为了败坏薛楚玉的名声,二来让玄幽王府和薛家结仇,还说,您……您看上了陶季,说陶季是个好人,让您好好对他!”
“咳!——咳咳!——”洛云锡又被自己的口水呛咳了好久,慌得祁风赶紧给他端来一杯水。
“玄幽王府奸细的事情,交给陈管家去查,你可以出去了。”洛云锡没有接那杯水。
那杯茶水清清淡淡的,必定索然无味。
“……是。”祁风一愣,定定地又捧着水杯退了出来。
……
第二天,陶夭夭破天荒地起了个大早。
等到祁风去房间里寻她的时候,她已经拎着一个口袋从外面回来了。
脸上抹画得有些脏,神情却是兴奋的。
“你去哪里了?宫里清点人数准备下山呢。”祁风说道,对陶夭夭手里拎着的那个布袋子有些好奇。
“我去给阿黄和红菱找吃的去了,这不刚回来。”陶夭夭举了举手里的布口袋说道。
“红菱?”祁风不解。
“就是那条粉嫩粉嫩的小蛇。”陶夭夭笑着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腰间。
“那又是什么?”祁风瞪大了眼睛。
在原来两只荷包的基础上,陶夭夭的腰间又多出了一个方形的抽绳小布包,里面鼓囊囊的,像是有东西在蠕动。
祁风打了个冷战,说话的声音也变得不利落了:“陶季,你不会把那条蛇,挂在身上随身携带了吧?”
“要不然呢?我总不能时时刻刻捧个竹筐吧?”陶夭夭看白痴似的看了祁风一眼。
要让红菱熟悉她的气味,是一定得随身携带的,当然,这也是她从驯蛇人身上讨来的经验。
“呱!——呱呱!——”几声沉闷的蛙鸣声从陶夭夭手里的布口袋里传来,陶夭夭抬头,对上祁风古怪的脸,她嘿嘿地笑了两声。
“如你所见,除了青蛙,还有一些小虫子,我起得晚了,没找到老鼠,红菱太小了,吃不进去大的东西,而且不能让它吃活的,容易引发它的兽性,我待会得将那些青蛙和虫子弄死了……”
“呕——”祁风像是看怪物似的看着陶夭夭,没听完陶夭夭的喋喋不休就进了屋。
陶夭夭耸耸肩膀,拎着布口袋进了屋。
进屋之后,她先用从厨房寻来的猪肝泥喂饱了阿黄,又将红菱放进了竹筐里,捡了几条肉嘟嘟的死虫子喂给了它,等到它慢条斯理地吃完,才又将它收进了腰间的抽绳荷包里。
有了这两个小东西,她瞬间觉得自己身板都挺直了。
红菱不需要喂太勤,几天喂一次就好,得给它好好消化的时间,只是这个阿黄就有些犯愁了。
肉食动物,而且还会越长越大,吃的东西也会越来越多,若是她自己一个人喂,就她那点可怜的月钱,估计阿黄会被饿死。
陶夭夭蹲在地上,看着在自己面前打滚撒欢的苍猊团子,决定得好好跟洛云锡谈一谈。
她收拾妥当出了门,在门口的时候遇上了等着她的几个人。
洛云锡、莫问和祁风。
许是已经提前听到了祁风的描述,她出来的一瞬间,几个人的眼睛不约而同地看向了她腰间那鼓鼓囊囊的一团。
“小厨子,我可奉劝你一句话,蛇可是最不容易驯服的动物,冷血无情,说不准哪天就会咬上你一口,我可提前告诉你,被血灵蛇咬伤可是无药可医的!”
沈玉枫一副说教的样子。
陶夭夭不以为然地摇摇头:“世间万物都是相生相克的,既是蛇毒,就一定会有克制蛇毒的解药,你莫谷主配不出来,可并不代表无药可医。
况且,毒虽害人,却也能医人,毒药毒药,将毒和药放在一起说,一步之差,便会差之毫厘谬以千里,莫谷主这么年轻,将来必定前途无量。
所以,这研制血灵蛇蛇毒解药的事情,我还是很看好你的!”
陶夭夭一边说,一边伸手拍了拍沈玉枫的肩膀。
沈玉枫抽了抽眼角,一把打掉陶夭夭的小手:“小厨子,你说这番话的表情和神态,像极了我那云游四方的师父,你不但懂医,还是个中高手!我说的是也不是?”
“莫谷主还是这么喜欢说笑话,不懂就是不懂啊。”陶夭夭笑意盈盈,还是那句话。
她颠颠地跑到洛云锡身边:“世子,您没事了吧?媚药的药劲儿都过去了吧?”
洛云锡倏地沉了脸:“你觉得呢?”
陶夭夭忙不迭地点头:“看世子这神清气爽的模样,一定已经没事儿了,吓得有话跟你说,是关于阿黄的。”
“有话回去再说。”洛云锡看了一眼亦步亦趋跟在陶夭夭脚边的阿黄,微微皱了皱眉头:“要想留下它,就去找根绳子栓上。”
若是再放任这小东西乱跑,他可不敢担保下次会闹出些什么事。
陶夭夭皱了皱眉头,小心地商量:“世子,阿黄至多才一个月大,我可以抱着它,不让它乱跑……”
“不栓绳子,就别上马车。”洛云锡凉凉地丢下一句话就转身离开。
陶夭夭暗地里咬了咬牙,迅速回去大殿内寻了一根绳子过来,她将阿黄抱起来在怀中安抚了好久,才决定临上马车的时候再给它栓绳子。
下山的队伍零零散散,并没有统一,据说是宫中有要紧的事等着皇上去处理,半夜就起驾回了紫云城,所以剩下的人便也没有那么多规矩,三五成群地邀在一起开始下山。
玄幽王府的马车停在了上林苑的西门处,也就是他们从水上乘船过来的地方。
一路弯弯绕绕地到了西门,陶夭夭意外地看到了等在门口的桃灼,还有站在桃灼身边的夏锦汐。
看到陶夭夭抱着苍猊团子过来,夏锦汐眼中划过一丝羡慕,却并无嫉妒。
她迎着陶夭夭走上前来,低着头小声说道:“你猎得了苍猊神犬,打的赌我输了,你说吧,是画王八还是学狗叫。”
夏锦汐的耿直和认真将陶夭夭逗笑了,她几乎都已经忘了跟夏锦汐打赌的事情过了。
她“哈哈”笑了两声,然后装模作样地开口:“要不,就折换成银子吧?我好攒钱娶媳妇。”
“真的吗?真的可以折算成银子?”夏锦汐吃了一惊,脸上满是惊喜,又说:“其实吧,学狗叫也好,画王八也好,我都无所谓的,愿赌服输嘛,我只是怕回去之后我爹罚我练剑,这下好了,我不用回去练剑了,反正我藏了私房钱,你要多少?”
“哦,原来夏姑娘还藏了私房钱啊!”陶夭夭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似笑非笑地看了桃灼一眼,她又笑:“这私房钱,是夏姑娘的嫁妆钱吧?我这做法是不是有些不地道?要不,就算了吧?”
“不行,怎么能算了?我又不是赖账的小人!”夏锦汐不满地嘟起了嘴巴,“你说吧,要多少?不够的话,我去跟桃哥哥借。”
陶夭夭扯着嘴角笑了笑,伸出了两根手指头:“二百两。”
“……行!二百两就二百两!”夏锦汐咬牙点了点头,“等我回府之后就给你送去。”
“等等。”陶夭夭神秘兮兮地开了口,她伸手指了指洛云锡。
“我还欠我家世子二百两银子呢,你这二百两直接给他就行,不过话又说回来,昨晚上桃大人又救了我家世子一次,我家世子身子这么金贵,值二百两银子不多吧?所以,我家世子还欠着桃大人二百两呢,这拐来拐去,你直接欠着桃大人的就是了。”
“这样,也行?那要不,桃哥哥,我就……先欠着你的?”
夏锦汐被陶夭夭几句话给绕晕了,疑惑地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却换来沈玉枫的“哈哈”大笑。
“果真是两个活宝啊!桃灼啊桃灼,本谷主似乎已经看到不久的将来,你们定远侯府热热闹闹的场面了。”沈玉枫上前,丢了一句众人似懂非懂的话,转身就要往马车上爬。
桃灼无奈地笑了笑,对着夏锦汐指了指身后不远处的马车,温声笑道:“先上车吧,银子的事,回头再说。”
夏锦汐甜甜地应了一声,乖巧地上了马车。
陶夭夭却一个大步上前,一把扯住了沈玉枫的袖子。
“我的金叶子呢?还钱!”
夏锦汐不说还钱的事,她还差点忘了,这个莫问昨晚上可是借了她整整六片金叶子呢。
“不就是十八片金叶子吗?下山之后就还你!”沈玉枫满不在乎地对着陶夭夭摆了摆手,打着哈欠进了玄幽王府的马车。
“这么多人做见证呢,你可不许赖账!”陶夭夭对着马车吆喝了一声,却换来沈玉枫一个轻飘飘的戏言。
“洛云锡吃了我药王谷那么些灵药,欠我的钱十八片金叶子不止吧?我欠了你,他又欠了我,我也学你的,拐来拐去一下,就让洛云锡欠着你的吧。”
陶夭夭:“……”
让洛云锡欠她?
洛云锡不压榨她就是好的了,她还能指望洛云锡还钱?
陶夭夭撇了撇嘴,伸手护紧了腰间的钱袋子。
也幸好这金瓜子和金叶子是意外之财,丢了也不心疼。
“洛兄,你身上有伤,需要休息,你那马车上太挤,不方便照顾,让陶季和我们共乘一车吧。”
在一旁看了半天戏之后,桃灼对着洛云锡开口。
声音是一贯的温和,看着陶夭夭的眼神更是温柔。
“好啊好啊!”陶夭夭慌忙点头,她是真不想早早就给阿黄栓链子。
“不用了,让她跟着我吧,不用麻烦桃兄了。”洛云锡上前一步,将陶夭夭挡在了身后。
陶夭夭刚刚雀跃着想迈出去的步子猛地一顿,垂头丧气地后退了一步。
“还不上车?”洛云锡看了陶夭夭一眼。
“别看了,上车吧。”沈玉枫从马车当中露出一个脑袋出来,八卦地瞅了瞅洛云锡,又瞅一瞅桃灼,眼底划过一丝戏谑。
“上就上!”陶夭夭将手里团着的一根绳子远远地丢到了一边,伸手就将苍猊团子塞进了马车当中。
她就是不栓绳子!
有本事赶她下去!
她正好可以上后面那辆马车了!
她掀开帘子爬上车,一屁股坐在了沈玉枫的对面,故意坐的四仰八叉,占了好多空位置。
洛云锡弯腰上了马车,一眼就看到了被陶夭夭占得满满的座位,却很难得地没有生气,只是踢了踢沈玉枫的脚,示意他让过去一点。
沈玉枫扯扯嘴角,往角落里挪了挪,给洛云锡腾出一个位置。
“桃哥哥,我也要上洛世子的马车!我要去看神犬!”马车外传来了夏锦汐的声音,陶夭夭本以为桃灼会拒绝,更以为洛云锡也会拒绝,可是出乎意料的,他们二人谁也没有。
“去吧,别乱说话。”桃灼温和的声音传来,下一秒,夏锦汐的俏脸已经出现在了马车门口。
她利落地爬上了马车,指了指陶夭夭的身侧。
“陶季,这么长的座位,你自己都占完了啊!啧啧啧,洛世子果然是喜欢你,这样都能由着你!”
陶夭夭黑了脸,立刻坐直了身子,夏锦汐瞅准时机一屁股坐在了陶夭夭身边。
“既然你们都在这里了,那我就去定远侯府的马车上坐着吧,这里太挤了。”沈玉枫摇摆着已经修好的扇子,笑得意味深长。
马车缓缓地开始行驶,夏锦汐早就被陶夭夭脚边的小苍猊团子吸引了过去。
“这就是爹爹他们说的那种神犬啊!果真是好威风哦!陶季,我能抱抱它吗?”夏锦汐小心地问道。
“这个可能不行,它不太习惯被别人抱。”陶夭夭笑眯眯地说道,“不过,你可以摸摸它,也可以拿些食物试着喂喂它。”
她看着脚边的漆黑一团,却一直也没看出来夏锦汐说的威风在哪里。
“真的吗?那我应该喂它什么?它这么小,肯定吃不进去大块的肉吧。”夏锦汐低头说道,弯下腰去轻轻地用指尖碰了碰苍猊团子的脑袋。
“它现在还小,只能吃一些精碎的食物,我喂它的是猪肝剁成的肉泥,搓成丸子或是棒状,蒸熟了给它当零食吃。”
陶夭夭一边说,一边伸手去摸出一个油纸包来,“它刚吃了没多久,你少喂一些吧。”
“好。”夏锦汐伸出手指捏了一个圆圆的小丸子出来,轻轻地放在了苍猊团子的嘴边:“来,小神犬,吃饭了!”
“它叫阿黄,你叫它,它会答应的。”陶夭夭笑眯眯地说道。
“阿黄?”夏锦汐乐了,“阿黄吃饭了!”
“嗷呜——”苍猊团子低头嗅着味道到了肉丸子跟前,用鼻子拱了好久才吃到嘴里,笨拙的形态逗得陶夭夭和夏锦汐哈哈大笑。
听着她们两个银铃般的笑声,洛云锡一直紧锁着的眉头逐渐放松了下来。
这两个丫头叽叽喳喳的,似乎也没那么惹人厌烦了。
听着二人的说话声,他微微闭起了眼睛。
……
“表兄,我那表妹的事情,你打算什么时候跟姑母说?”另外一辆马车上,沈玉枫压低了声音问桃灼道。
桃灼叹了一口气:“母亲那边,我打算……先瞒着她。”
“瞒着?”沈玉枫猛地拔高了声音,“她找自己的女儿找了这么些年,精神都是恍惚的,如今好不容易找到了,你却打算瞒着她?”
“正是因为她盼了这么些年,所以我才更得好好想想该以何种方式告诉她。”桃灼抬手揉了揉眉心,疲惫的眼底涌上一丝笑意。
“夭夭,她叫夭夭……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父亲和母亲都爱极了桃花,母亲告诉过我,这是她早就跟父亲定下的名字,男孩桃灼,女孩桃夭,只是可惜,夭夭生下来就被人抱走了,没能接受家人给她的祝福……”
桃灼的眼底染上一抹酸涩,最终化成一丝叹息:“庆幸的是,兜兜转转这么些年,虽然此陶姓非彼桃姓,她却还是用了夭夭这个名字。”
“行了行了,人都已经找到了,你就别再这里感叹了!”沈玉枫抬手给了桃灼一拳,又问:“葡萄镇的事情,你调查的如何了?当年到底是怎么回事?”
桃灼摇摇头:“只查了个一知半解,线索在京城断掉了,我一直让人暗中注意着的柳氏母女,忽然失踪了,再也没有了线索……
对了,夭夭身上的那块血玉,是当年她出生之时母亲亲手戴在她脖子里的,是证明她身份的信物,她必须得拿回那块血玉。”
“你不是已经让长乐公主确认了吗?她身上有你们桃家人特有的胎记,想证明身份还不简单?”沈玉枫耸耸肩,又说:
“那血玉在洛云锡手里,他在葡萄镇吃了亏,正嫉恨着呢,现在根本不知道陶季就是他要找的人,你让陶季如何开口讨要血玉啊?
还有,最关键的问题,是陶季根本不知道你是她哥啊!你这般护她,实在是太明显了!我都看不过去了,万一她将你当成了心存不轨的坏人,嘿嘿!”
沈玉枫环抱着肩膀,一副看戏的架势,幸灾乐祸的表情让桃灼很想给他一拳头。
“先不管了,等回去再说吧,我会找机会问问她,若是她不想呆在玄幽王府,我就给她找个宅子,将她接出来。”桃灼说道。
“这个怕是不行,你哪儿来的理由去接她?你怎么就知道她一定会跟你走?再说了,你又怎知洛云锡那小子肯放人?”沈玉枫沉吟道,又说:
“我反而觉得,让她呆在玄幽王府会更安全。你看,当年姑母出事,薛相必定就是罪魁祸首,若是他知道了当年的那个女娃娃还活着,难保不会再次下毒手。”
“这也是我担心的问题,所以,我们得赶紧将她认回来,身份大白之后,薛相便不敢再动手了。”桃灼叹了一口气,眉心锁得更紧了些。
“行了,你也别想太多了,你先回去跟定远侯商量商量,凭他这么些年对这个女儿的不管不问,凭他对姑母的漠不关心,我可不认为他会同意认女儿。”沈玉枫伸了个懒腰,窝在座位上躺了下来:“你就放心吧,洛云锡那小子是正人君子,他不会欺负陶季的。”
“我也相信他是正人君子,只是……人言可畏啊!”桃灼说道,“夭夭跟在他的身边,一定也少不得指指点点。”
“我更想看到他爹玄幽王从漠北杀过来削他的情景!”沈玉枫幸灾乐祸地笑了两声,“好男风?亏他想得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