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安怀当即召了宫里最有名的妇科千金太医前来。
一番查看后有了结果。
“启禀皇上，这方子里的药材看起来温和，实则合起来有虎狼之效，不但有催情之用，还极伤身体”
“男子服之会轻微上瘾，情绪暴躁，妇人服之会月事不准，气血淤积产生假孕之象”
“假孕？”赵元汲眯着眼。
太医首肯：“妇人有孕无孕主要看缘分，岂是一副汤药能解决的，这副方子自然也不能，不过是假象和安慰罢了，有的妇人还会恶心呕吐，气血淤积时间长了肚子也会鼓胀，更像怀孕了”
颔首了然，赵元汲打发走太医，让冯安怀去请襄贵妃。
冯安怀有些犹豫：“皇上，眼看天色已晚，要不明天……”
“你在抗旨不遵？”，冷飕飕的语气吓得老太监直打哆嗦，麻溜儿滚了出去。
……
彼时邀月宫里，襄贵妃正心不在焉用晚膳。
临近五月天，寒气早已褪去，偶尔天气好时还多多少少有些燥热。
席上摆着御膳房精心烹制的菜肴，一样又一样，都是时下最新鲜的菜蔬。
这些日子不论内务府还是御膳房，没人因为突然失势虐待她，起码表面不敢。
可襄贵妃还是怕极了。
喝了两口汤放下汤碗，她忧郁盯着窗外的月亮。
“采莲啊，你冷不冷？”
“不冷啊？娘娘现在都快五月了，马上就是端午节，怎么会冷？”
嘴上说着，采莲还是找来薄薄的斗篷替主子披上。
“可我冷得很，怎么感觉像要下雪，这日子一点儿盼头也没有，什么时候是个头”
情绪接近冰点时，冯安怀来了。
恭恭敬敬行礼后他说：“皇上请您去御书房一趟，这就走吧？”
果然来了，果然还是来了。
襄贵妃额头瞬间冒出汗珠，绝望看了眼采莲：“你就留下吧，别跟着我去”
“如果我待得久了你就先睡”
“桌上的饭菜我还没怎么动，赏给你吃吧，别浪费，别等我”
采莲有些懵。
知道主子最近有些失利，可皇后娘娘复位本就是意料之中的事，主子已经是贵妃，再怎样也不会太惨。
就连一直疯疯癫癫的周美人都被照顾得好好的不是吗？
猝不及防，一封信被手帕包着塞到手心。
襄贵妃依依不舍放开采莲的手：“好丫头，安心等我回来”
说完这句话主子就跟着冯安怀离开。
采莲犹豫不决，但还是在所有人离开后缓缓打开了信封。
……
御书房里，赵元汲屏退所有宫人，只留襄贵妃一人恭恭敬敬跪在地上。
“皇上有什么想问的想知道的，都来问臣妾吧”
她微微扬起头露出大义凛然坚毅的脸。
赵元汲二话不说，将那方子扔了过去：“你还做了些什么一并说出来，朕看在你足够坦诚的份上，或许会考虑饶你一命”
“或许？考虑？”
襄妃突然大笑起来，脸上却满是绝望。
“那就不劳皇上大慈大悲了，臣妾入宫十几年守活寡，早就活够了，邀月宫的青苔、石砖、树叶、花草，一点一滴都见证了臣妾的日子是怎么熬过来的”
“我熬够了，不想再熬下去了”
“事情都是我做的，我承认，皇上想怎么处置看着来吧”
她深深一叩首，眼皮子一耷拉，一副天塌地陷与自己无关的神情。
谷/span赵元汲对她这种反应毫不意外，帝王冷冷一笑。
“你以为你这样朕就拿你没办法？”
“你说你入宫十几年委屈，可你忘了当初是你家人找关系找门路想方设法送你入宫，入宫后朕并未苛待你，吃喝用度雍容华贵，朕自问没有对不起任何人”
“再者，当初朕御驾亲征遇险，皇后曾让你们选择留在宫里还是出宫隐姓埋名，那么多人都走了，为什么你不走？”
“是舍不得荣华富贵还是舍不得你的地位权势？”
一语中的，襄贵妃猛然抬头，抖着唇半晌才发现自己无话可说。
“是啊，皇上并没有亏待任何人，是臣妾赖着不走的”
两行清泪滑过，她凛然昂首。
“原本臣妾还想要个孩子，无论是谁生的都行，臣妾只想要个孩子！”
“这么多年臣妾也算兢兢业业，为皇后娘娘分了不少忧，难道不配吗？皇上何必把臣妾逼到死路！”
她冷然质问。
赵元汲发誓他从未见过这样的襄贵妃，可惜帝王就是帝王，他当然不会对不起任何人。
“没错”，赵元汲勾起唇角。
“朕的皇子皇女不是任何人都能随随便便生的”
“既然你觉得自己那么聪明，难道就没看出来是朕想让谁生，谁才有资格生的吗？”
一语点醒梦中人，襄贵妃豁然明白过来，她哆嗦着唇。
“也就是说……阚贵妃也……”
“哈哈！”，她突然大笑起来，笑得浑身颤抖眼泪横飞。
“是我错了，一切都是我的错！”
“没希望了……”
她嗫嚅几句突然爬起来想一头撞在御案一角。
赵元汲早有预谋似的拦下她。
“你若自寻死路，连你的家人也都得死，自己好好想清楚！”
提起家人，襄贵妃想起王家已经被牵连流放。
入宫一场仿佛一场巨大的噩梦。
她自己守了十几年活寡无人问津。
家人倒由此鸡犬升天，到头来却因太过张扬跋扈，被皇上治罪举家流放。
他们王家一家忙活几十年，到底图什么啊。
“那就请皇上一律赐死吧”
她依然狠狠往御案上撞去，这次赵元汲再也没机会阻拦，也拦不住。
襄贵妃就这么倒在地上，血顺着额角的窟窿哗啦啦往外淌。
赵元汲有些愣住，手里还抓着他刚刚撕下的她的衣襟。
半晌，帝王豁然站起来往外走，一面吩咐冯安怀速速请太医。
“顺带把她送回去！让太医直接去邀月宫，要全力诊治”
“是”
冯安怀速速离开。
很快襄贵妃被送了回去，太医也直接赶到。
邀月宫里一时忙碌起来。
采莲吓坏了，哭着跪在床前守着血泊中的主子，哀求太医一定要全力诊治。
“采莲姑娘放心，贵妃娘娘一定会没事的”
冯安怀松了口气，转身回去复命。
他看不到背后的采莲突然恶毒起来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