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过崖上的清风吹过,男孩和女孩都没有再说话。龙逸睁大了眼睛,在回想着这几年来的每一个细节,每一个不经意的瞬间,在脑海中一一掠过。
姬雪瑶静静地等待着龙逸,后者似乎已经不再在意姬雪瑶说了什么。他若有所思地思考着,把这些年来的所有记忆碎片全部都整理在了一起,只觉得只有现在方才捕捉到了什么重要的细节。
“你早就知道?”龙逸突然奇怪的问道,面前的这个小师妹,以前只是觉得她十分可爱,还带上几分羞涩和顽皮。而现在,当她面对自己说出这么多时,他才忽然发现,面前的这个小女孩非自己想象得那么简单。
姬雪瑶点了点头。“一开始我在院子里见你修炼,就和鼠蟋一直在互相交换着气息,起初我还以为这是你在修炼的时候的一种方式,后来才发现,你好像自己也不知道。我不知道这件事情是好是坏,直到最近发生了这么多事情,才想起来找你。”
“谢谢你。”龙逸道。“要不是你,我到现在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还一直被蒙在鼓里。”
“岳师兄。”姬雪瑶似乎下了什么决心。“你想不想知道,自己身体里的气息究竟被修改到了何种程度?”
“想啊,为什么这么问?”虽然隐隐有一点预感,但龙逸依旧不确定姬雪瑶的用意。
“如果你想知道的话……也许我能够帮你。”姬雪瑶一字一句地说,表情中充满了坚决。
此刻的秦铭和鲁静竹,也依旧没有安眠。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龙逸搞不好真的可以……”秦铭道。
“是啊。”鲁静竹点点头。“我一开始只以为,他只是门主的女儿,但是现在我基本上已经可以确定了,她就是那个人的传人!”
秦铭在屋子里反复地踱着步,闻听此言,在桌前站定了下来。好像在下着什么决心。
“或许我们还有办法。”
“你是说……”
“是的,就是那个办法。”秦铭看着鲁静竹若有所思的脸庞,点了点头。
“你能够帮我?那我应该怎么做?”龙逸沉声问道。
“我可以让你进入你内心的世界,去发现真正的自己,师兄。”姬雪瑶道。“你有没有在梦里见过一些你以前从来没见过的场景?”
龙逸不语,他马上便想起了最近的那个奇怪的梦。但是即使这样,面前的这个小师妹说出的话也太过奇怪。进入内心的世界?这听起来太像是江湖方士们的传言,甚至都不像是一个真正的御气者应该拥有的本事。
“不要犹豫了,岳师兄,你不是想参加御剑试炼吗?”此刻的姬雪瑶,已经完全不像那个只会在背后偷偷地注视着师兄的小师妹,话语中充满了自信!
“只有你先突破自己内心的业障,才能知道自己究竟属于哪一系!”姬雪瑶道,她一直看着龙逸的双眼,后者犹豫了一瞬间,点了点头。
“好,我该怎么做?”
“闭上眼睛,放轻松。”姬雪瑶示意龙逸在原地坐好,她的话语中似乎有某种神奇的力量,能让龙逸感到全身放松,逐渐龙逸的意识逐渐开始模糊。
“起!”姬雪瑶用吟唱一般的嗓子喊道。
周围的一切在天旋地转中改变,龙逸的意识从模糊逐渐清晰,感到自己似乎来到了一个从未来过的新天地。
他盘膝做了下来,开始捕捉那一点神秘气息的来源。起初很难捉摸,但很快他便发现了这股新的力量和身体里原有心法的区别。通常,当他需要将所有的力量倾注于一点时,总需要选择适合的心术,而此刻,他感到这股力量正在试图融入他的内息,随着他心念的转变,自动契合着他的刚柔心术变化。
“有意思。”龙逸笑了起来。寻常的力量,无论刚猛无匹还是阴柔入髓,对他而言只不过是修为的深浅,心法的不同区别。而像这样收发由心的,却又尚未掌握的法术,对他而言,简直是世界上最棒的礼物。
他站了起来,刚才他就注意到,在后山的石阶处,一条蜿蜒的小道延伸开来。这条小道,在现实中是没有的。
他走近那条小道,覆盖着浅浅一层青苔的石板路有些潮湿,龙逸试探着踏上台阶,发现台阶竟然在缓缓地移动!这些青色的石板似乎被安置了某种机关,竟让站在上面的他不用行走也可以向前移动。很快他发现了其中的奥秘:这并非真正的石板,在覆盖着青苔的石阶下方,似乎有不知名的机械维持着运转。
忽然间,龙逸感到大地在震动。他站稳了脚跟,却无法确定震动的来源。是地震了么?他很快否认了自己的猜测。震动的动静强烈但平稳,周围的大地也没有动摇的征兆。
在远处地平线相接的地方,逐渐腾起了尘沙。一股黄烟隐隐升起,起初几不可辨,逐渐变得清晰起来,似乎有什么正在向这边接近。
龙逸的脸色变了,他视力极好,仅仅在一瞬之间,他看到了当先奔腾而来的黄色风暴。那是……马群!
不计其数的烈马,他们有着同样的火红色鬃毛,裹挟着奔跑中飞扬的尘土,向着龙逸这边狂奔而来!
龙逸用最快的时间打量着周围的地形。四周环抱着石崖,几乎是背靠着陡峭的石壁,不计其数的烈马似乎传说中集体赴死的烈士,要来撞击这三面环抱的峭壁!
但在那之前,他会被数以千计的马蹄踩成肉泥!
龙逸急忙看向四周,几乎如他所期望的那样,斜靠在悬崖边的,是一把吞吐着火舌的长弓!
此刻,龙逸脑中没有去细思长弓是怎么出现的,他飞快的奔跑过去,将长弓挽在手里,旁边还有一个极大的箭篓,乌金色的箭头套着漆黑的箭杆,入手沉重,显然不是寻常材料所做。
龙逸长出一口气,弯弓搭箭,弓胎原本被上了暗色,但此时在内息激发下,竟发出闪亮的光芒!
而此刻,野马群距龙逸尚有约两千步左右的距离,若是在城市巷弄,两千步的距离要很久方可慢行,然后在空旷的平原上,这距离仿佛被拉近了数倍,本派在前面的烈马已经清晰可见,龙逸甚至能清晰地看出马群眼中疯狂燃烧着的火焰!
他用力拉开长弓,似乎有感应一般,长弓嗡嗡作响,几乎要撕裂弓弦。
这是属于龙逸的力量!
狂霸无匹的“烈弓劲”贯于箭尾,似乎隐隐有风雷之声,羽箭破空而出!
而此刻前所未有的力量几乎将龙逸反震回去,强大的力量让他后退了两步放才站稳。
裹挟着巨大力量的羽箭在空中撕裂出尖锐的鸣叫声,顷刻之间,已到野马群面前!
龙逸清晰地看见乌金色的箭矢洞穿了为首头马的头颅,喷溅开来的血水尚未炸开,就裹挟着同样强大的力量继续向前,本来全速奔跑着的野马痛苦地倒下了,几乎是一瞬间就被后面狂奔而上的同伴踩成了肉酱。但奔跑的势头却丝毫没有被遏制一分一毫,黄色的烟尘席卷着奔涌而来的杀气,向龙逸狂奔而来!
龙逸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感觉死神离自己如此之近。
不计其数的野马群前赴后继地猛扑过来,仿佛一瞬间便要将他撕成碎片,他将劲力全力贯于双手,乌黑色的箭枝不断射出,野马群失去了开始的整齐,接二连三到来的黑色羽箭不断从靠前的马匹前额穿过,带出一溜血花,还没带来得及泼洒到地面,后面狂奔而上的野马群已经将前面的马匹接二连三地踩成肉泥,龙逸全力发箭,接二连三的羽箭仿佛一条夺命的长蛇,吞吐着致命的火焰,在野马群中接二连三地炸开。
一千步,八百步。顷刻之间,狂奔逼近的野马群距离龙逸已经不足五百步。
龙逸感觉到了疲惫。他知道自己体力的极限在哪里,即使是本堂的王牌杀手,他毕竟是人。是人都有体力瓶颈,无论在何时何地,龙逸都从来没有经受过如此长时间高强度的弓箭发射。
龙逸默默计算着剩余野马的数量。按照现在的势头,自己每发出一波箭雨,可以在野马群逼近到自己身前一百步的时间内解决掉十五匹,这十五匹造成的混乱可以拖延和损伤约二十匹周边的马。而现在狂奔到身前的野马群,粗略估计还有两百匹,按照这样的速度,他只来得及击杀一小半的野马,之后就将丧生在接二连三的铁蹄践踏之下。
他并不畏惧死亡,可是他厌恶失败。
野马群的速度已经不像刚开始那样迅猛了,尽管身处幻瞳世界中,龙逸还是感觉到了马群逐渐显出的犹豫,为首的头马不停地更换着,他们的眼睛中仿佛燃烧着同样的火焰,可龙逸似乎能够读出瞳孔中映射出来的恐惧。
它们在同样的恐惧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