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线之中,天地满目苍茫。
萧瑟的狂风嘶吼不断,空气中夹带着淡淡的冷意波动,一座古老恢弘的城池外,李星渊站在城墙之前,久久驻足而立。
此城,名为洛城。
乃是南墟祖地内,定启皇庭的重要战略城池之一。
其内没有任何子民百姓,但却有数十万大军。
有一座皇府,坐镇着多名顶尖武皇,整个城池的底蕴非常深厚。
此刻,李星渊一袭白衣,略染风尘。
面容疲倦,两手空空但却有形无形间,缭绕着一股始终挥之不去的剑意。
他望着紧闭大门的城池,终于缓缓传出了颇为沙哑的话语。
“在下李星渊,请见洛皇。”
声音响彻,城墙上站着大量守城强者,面色冷漠不予理睬。
今日是洛皇叔长寿盛宴,身为一位地位极高的皇亲国戚,早于半月前,就已经有很多定启皇庭的文武大臣前来。
更是不乏有南墟祖地内,皆是极富盛名的大人物降临。
就连南海道州这种圣贤之地,都有府君派来的使者,送上十车大礼。
城门早已关闭,城内正把酒言欢。
“在下李星渊,请见洛皇,他身上有一件不属于他的东西,在下要拿回来。”
李星渊再度出声,音色颇为沙哑和疲倦。
然而,依旧无人回应。
李星渊沉默了。
袖口下忽然无风自舞,有缕缕剑意缓缓飘荡。
不久前,他终于找到了李初云的踪迹。
只是如今苍老佝偻,昏睡卧床不起,膝下没有任何子女,唯有身边的伴侣悉心照料。
如果没有看错,现在李初云到了大限将至的时候,境界低微的他,没有闯出任何未来,活到至今非常不易。
而当年选择离开父亲,带走弟弟的女人更是早已经去世。
原本李星渊的打算,是想要将弟弟带回百皇域,但看眼下这个情况,已经基本不可能了。
再过几日,李初云就会离世。
如若不是前往了天机阁,从掌教手中换取了弟弟的踪迹,他可能寻尽一生,也无法见李初云最后一面。
待目送离世后,他便回到天机阁,为掌教操劳余生。
只是没有想到,李初云的妻子,吐露出李初云曾经被夺走一面护心镜。
时间早已过去很多年,但那却是李初云佩戴一生的至宝,是他母亲留下的唯一物品。
足可抗住来自皇境强者的全力一击,并且具备玄异之力,消耗过后会吸收天地灵气,只要没有完全摧毁,皆可恢复。
听闻之后,李星渊追寻数日,但没有任何结果。
过去了这么多年,护心镜早已流失不知所踪。
直至数个时辰前,他想到了怀中的天机令,便尝试着联系远在天机阁中的掌教。
还未吐露任何话语,天机令便浮现出了一行字,自此他来到了洛城。
再三礼让,再三请见,并未换来任何同等待遇。
李星渊沉默着,袖口下的剑意缓缓缭绕。
一瞬,
轰!
城门炸裂,天光肆意,剑气无情,尘埃都被分为两半。
那响起的凄厉声带着万般惶恐,他们什么都没有看清楚,整个城门就忽然消失了。
他们还以为李星渊只是普通人!
“有人擅闯洛城!”
大吼声翻滚而上,城门口的动静瞬息间传开,有大量镇守将卫闻声看去,便看见了一缕剑意,升腾在半空当中。
李星渊徐步走进,周身形成了某种深沉的剑场。
只是一刹那,就有成批强者爆发力量轰鸣不断,从各个方向杀来。
但触碰到剑场之后,面容直接扭曲,真元土崩瓦解,被难以想象的无数剑意,穿透胸膛以及丹田。
李星渊落下第二步,身形忽然消失,恐怖的剑场挪移,一瞬掀翻了沿路所有镇守将卫。
顷刻间出现在皇府之前!
“在下李星渊,请见洛皇。”
再一次低语出声,李星渊的眼眸仿佛有永远抹不去的倦意。
他白衣袖口微微飘动,府门口的两员将卫满目颤动的望着。
李星渊的后方,沿路之地,身影铺天盖地,无边可怖的剑场笼罩在所有位置。
他们身影浮动,无法发出任何声音,面孔惊恐骇然。
……
府内,舞女已经退去。
整个殿堂有不少人出现在院子当中,同样望着无边的剑场。
他们这些人里,有来自定启皇庭的文武大臣,也有来自各方有头有脸的人物。
本是盛宴,却是出现了这样的局面,自然早已注目。
“直接闯进洛城,天上飘浮的都是皇庭将卫,空气中弥漫的皆是冷冽剑意,何人竟有如此胆量,敢以身赴死,搅乱宴局?”
“怕是无相道州的人吧,他们早就看不惯定启皇肆意征伐,扩张领土的行径了,而洛城又是重要城池,今日之席汇聚八方来客,派遣死士预谋之内。”
“此言差矣,本座可依稀记得,无相道州鲜有皇境剑修,此人绝非来自无相道州。”
“罢了,不与你争辩,皇叔准备看到何时,咱们的酒席还没喝完呢!”
“此人实力颇强,境界程度却是有些难以感知,充斥着无边剑意,应该在八星武皇之上。”
“嗐,都说了是死士了,今日里我等皆是汇聚于此,他又焉能翻得了天?”
话语纷纷响起,而所有人拥护的位置,一位身披皇袍的中年男子,则是面无表情。
他的面前站着两员大将,乃是麾下亲兵统领,实力触碰到了十方武皇的程度。
眼瞅着府外剑场的波动始终无法停下,终于一步迈出。
“来,继续喝酒,别扫了雅兴。”
开始有人笑谈转身,洛皇叔最后看了一眼,终于同样转身。
只是……
轰!
一股恐怖的剑意突然爆发,从府外掀翻而来,当场削去了整个殿堂的穹顶。
更有两道身影轰然砸下,场间冷冽之感如割如面,烟尘四起却诡异的凝滞半空。
所有人的脚步紧接着一顿。
那殿堂内还有大量的其余贵客,甚至是洛皇叔的子嗣家眷等等,此刻被这一幕吓的浑身僵硬。
“打扰了诸位,在下李星渊,前来向洛皇讨回一件物品。”
略带沙哑的话语从后方响起,直叫全场所有人,内心骤然席卷上了寒意,如毛骨悚然般,贯穿头顶。
两名禁军统领就倒在那里,气机尚存,并未身死,但却有两道伤痕,留在了丹田位置。
真元溃散,再也无法凝聚丝毫。
这是俨然……被废了!
死寂一片的全场几近落针可闻,那可是十方武皇啊,仅是一个转身的功夫,眨眼就差点没了。
这是发生了什么?
无人敢转身,哪怕是从各方前来的大人物级别,同为十方武皇的存在,也死死攥着手中的酒杯,呼吸停滞。
他们不禁想到了定启皇庭的镇国皇龙将,同样的十方武皇,镇国皇龙将却是能够力压狂澜,镇压群雄。
他的身姿,在半个南墟祖地内,都号称十方之内第一人!
普通的十方武皇,都难以在他威压下站稳脚跟。
可是眼下,出现这种画面,怎么感觉好像比那皇龙将还要可怕啊?
直至李星渊的脚步声起,他带着倦意的眼眸看向了殿堂中心,一个男孩脖子上的挂着的护心镜。
“找到了。”
李星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拂袖间,便有剑意波动出现,隔空取下了护心镜。
“你敢伤我儿!”
洛皇叔护崽心切,当场转身轰鸣爆发同为十方武皇的力量,一掌朝着李星渊砸去。
当即,整个殿堂不堪重负,威压肆意席卷。
李星渊却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护心镜卷入袖口内。
而洛皇叔则是猛然喷血,身躯倒飞而去,面色骇然无边,那恐怖的剑场波动缭绕在李星渊的周身。
他甚至被李星渊的护体罡气活活震的肝胆寸断!
“你们继续。”
李星渊转身,踏空而起,再度大袖一挥,随手轰灭洛城的天阵,自此准备离去。
来时站在城门前,不过是自身礼节罢了。
此时撕碎这天阵,也不过是赶时间罢了。
这样的一幕,落在了全场所有人的眼里,颠覆了他们一切认知和想象,面容凝滞。
“我本以为,那皇龙将就已经是十方当中最强武皇……”
“隔着如此距离,我才能感知到无比可怕的剑意波动!”
“绝世剑皇,这肯定是绝世剑皇级的人物!”
“为何之前,未曾听闻过他的丝毫名声,难道并非是南墟祖地的人?”
“与他相比,我甚至不配站在十方之内……”
震颤声响起,不过短短几个画面,李星渊的身姿就完全撼动了全场。
十方武皇这个层次,一旦达到就已经可以说是绝对的强者。
但它上限极高,一个普通的十方武皇,和具备某种天资以及浸淫很多年的人来说,完全就是天差地别。
眼下,随着天阵的碎裂,李星渊已经出现在整个洛城的上空,他准备即刻回到李初云的身边。
但整个苍穹的波澜,忽然有了一股异样的气息。
天阵碎裂,似乎惊动了皇都的人,有一张巨大的面孔紧接着显露,充斥着万般冷意,以及无上尊威。
滚滚力量爆发,空间紧接着扭曲,似乎正有实力通天者,要施展莫大神通术法,从遥远的皇都,降临洛城!
这个动静使得下方所有人,全部面容大变。
那股力量的掀起极端可怕,隐隐约约间,好像是皇都的那位军师!
而此刻的李星渊也略微一顿,因为他前去的路被封住了,一张巨大的五星阵芒横盖天际。
有符文缭绕的同时,赫然有血迹浮现,充斥着难言的波动,仔细一看,居然是龙血!
这种镇压之力,别说是普通的十方武皇,哪怕是身负某种惊世天资的,也要被活活困住。
望着这一幕,李星渊眼眸里的倦意忽然消失了。
他总是让人看起来一副饱经风霜的样子,也直接荡然无存。
面容平静,缓缓转身,终于有冷意覆盖而起。
袖口无风自舞,恐怖的剑意波动脩然离开了衣袍,卷动在食指之尖。
随即抬手,振臂一划!
轰!
天地惊颤,风暴骤卷嘶吼,剑芒化作了一线天,带着不可想象的锋芒,一剑削去。
当场切碎了整个庞大的面孔,更是使得所有力量土崩瓦解,从中间位置出现了巨大的沟壑!
面孔冷峻的神色化作弥天骇然,术法神通全部崩溃,五星阵芒也顷刻间消失。
如此画面,看的下方洛城内所有人,再起心神炸裂,满目恐惧。
原来从一开始,李星渊就没有认真过!
他所掌控的剑道之力,已经超越了某种极限,打破了世俗的认知,而在眼下所施展,貌似只是九牛一毛。
因为他手上,根本没剑啊!
当李星渊再度转身时,至此无人敢拦丝毫。
他就这样闯进了洛城,废了两个十方武皇境的禁军统领,随后从容离开府内,轻描淡写撕碎天阵。
最终一剑之力,划碎皇都高人尊威,挥袖离去。
何其强大的身姿,今日目睹犹如认知观被撕裂!
……
风云倒卷,洛城漫天剑意久久挥之不去。
此时此刻,远在定启皇都中,诺大的宫廷后院内,一名老者面色苍白倒退不断。
“怎么,军师受伤了?”话语响起,泛着一种浩荡尊威。
“陛下,您让微臣困住此人,却不想此人剑力极端恐怖,已经将术法一剑削没了!”
老者心神难以置信。
面前者,正是定启皇。
但后院并非只有两人,还有一个头发苍白的老太监。
一身气息沉似深渊之水,无法看透境界丝毫,站在定启皇的身后,总有种被人忽视般的错觉。
此刻听闻话语,定启皇略微沉吟着,紧接着双目缓缓流露光泽。
“朕以为龙将已经在十方当中天下无敌,乃世间第一武皇。”
“但没想到居然还有看起来比他更强的人,李星渊是么,在南墟祖地内,还是首次听闻这个名字,朕若能得此人,岂非是双龙在手?”
“立刻追寻他的踪迹,这个人,朕要了。”
定启军师迟疑间,问道:“陛下,若他不同意呢?亦或者……他可能属于某个背后势力的人?”
这个问题是身为军师,一定要考虑的层次,但在定启皇的眼里,他只需要下达命令就可,又管你怎么完成,又能不能完成。
“朕的意思你听不懂么,此人,朕要了。”
说完最后一句话,定启皇拂袖离去,他身边的贴身太监一步未曾离开过。
军师鞠躬低头,待送走了定启皇后,周身的无端压迫感方才逝去。
但这并非是来自皇帝的尊威,而是来自他身边的屠公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