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晓美越说心里越害怕,眼眶里已经蓄满泪水马上就要掉下来了。
苏墨然连忙安慰她:“你不要着急,现在不是还没弄清楚情况吗?徐翔和石刚已经去打听了,估计等一下就会有消息的,你先坐一会儿。”
“是啊,你不要太着急了,这高考能有什么事啊,只要不是作弊。”柳妍雨也在一边安慰她,今天石刚陪她一起来考试,小乐乐放在张家请张奶奶帮忙照顾了。
孙晓美一听柳妍雨这么说立刻激动地站了起来,“不会的,不会的,黄洋不会作弊的,他那么聪明根本不需要作弊。”
苏墨然连忙按住激动得想要跳起来的孙晓美,“我们没有说他作弊只是说,只要他不是做了违反纪律的事情就没事,你先别着急,等一等,等徐翔他们回来就知道了。”
听了苏墨然的话,孙晓美安静了下来,三个人安静地等在一边。
按理说黄洋只是一个普通知青,而且为人谨慎精明,怎么会突然被人带走?要说他违反考试纪律,苏墨然一万个不相信,黄洋对这次高考的重视和期望程度她们都是有目共睹的,他绝不可能做自毁前程的事。那这其中到底有何隐情?只有等徐翔他们回来才有可能知道了。
不久,徐翔和石刚都回来了,两个人一路小跑,不停喘着粗气。
“怎么样?打听到是怎么回事了吗?”苏墨然问。
徐翔缓了缓气说:“大致情况了解了一下。”
“据监考老师说,黄洋是被行署的人带走的,至于带去了哪里没有人知道,说是要保密。我们问到底发生什么事?老师也不肯说,不过可以肯定的是黄洋在考场上也没有做违反纪律的事情。”
“有一点我觉得可能跟他被带走有关系,据跟他同一考场的考生说,黄洋在考试之初跟监考老师换过试卷。”
柳妍雨皱着眉头说:“换试卷有什么奇怪的,也许是试卷看不清楚或者哪里破了。”
徐翔摇了摇头说:“关键就在这里,那个考生说试卷没破,而黄洋在将试卷拿给老师看后,老师的脸色就变了,还匆匆忙忙地跟另一位监考老师打了个招呼就拿着试卷走了。这是高考的考场,肯定是发生了什么重要的事否则老师怎么可能擅自离岗,所以那张试卷可能有大问题。”
“试卷能有什么问题?”孙晓美问。
“这我也不知道。”徐翔摊了摊手说。
“那现在怎么办?”苏墨然问。
徐翔想了想说:“我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孙晓美一听徐翔有办法立刻眼神发亮地看着他。
“我们可以去回收站找张叔帮帮忙,他在县里关系肯定比我们多,打听消息也更容易,否则光凭我们几个很难打听到重要消息。”
苏墨然想了想觉得这个主意不错就是不知道张耀辉愿不愿意帮忙,“那张叔能同意吗?”
徐翔说:“我们只是请他打探打探消息并不需要他把人救出来,应该没有问题。”
“那还等什么,赶紧走吧。” 苏墨然拉起还瘫坐的孙晓美,几个人一起往回收站赶去。
到了回收站,他们几个人把事情给张耀辉说了一下。
张耀辉听了之后说:“你们先不要着急,我打几个电话问问,以我的感觉来说那个知青的问题不大,你们先休息一会儿。”
“张叔,谢谢你了。”苏墨然说。
张耀辉笑了笑说:“跟我还客气,我们不是已经是一家人了么。”
苏墨然笑着点了点头。
张耀辉不停地向各个地方打电话打探消息,这件事知道的人很少,他打了七八个电话才打探到具体的消息。
原来黄洋今天在考数学考试的时候发现发给他的是政治科目的试卷,他迅速报告了监考老师,后来监考老师给他换了试卷。监考老师拿到试卷后也立即上报,上面迅速做出了回应要求先隔离这名考生,所以后来黄洋一交卷就被行署的人给带走了,现在正在行署幼儿园里。
政治是明天的考试科目,试卷怎么会出现在今天数学考试当中,是意外还是有人做弊,这都说不清楚。如果只是意外那黄洋肯定会没事,如果是舞弊,那结果就不好说了。
中国自古以来考场就没有真正干净过,每次考试作弊都如影相随。
得到了消息比没有得到消息的时候更糟,孙晓美知道这个消息就更着急了,如果教育部门认定黄洋是作弊那前程就毁了。
“事情的经过大致就是这样了。”张耀辉说。
“那他们会怎么处置黄洋呢?”孙晓美问。
“如果查明这只是意外,那黄洋应该会在明天政治考试结束后被释放,毕竟他现在已经看过政治试卷,为了保证考试的公正性不能让他跟任何人接触,否则有可能泄露试题。”张耀辉解释说。
听了张耀辉地话,他们觉得黄洋的问题应该不大,这件事应该只是个意外。
“晓美,黄洋不会有事的,明天考完政治他就会回来了,你一定要集中精力在考试上,万一分心考砸了后悔就晚了,我们可是约好一起去京城上大学的。”苏墨然摇着孙晓美的肩膀说。
苏墨然就怕孙晓美心思重,明天考试的时候会分心,现在可是绝对人生的关键时刻千万不能有一丝马虎,否则后悔莫及。
“我知道了,墨然,我会努力的。”孙晓美保证道。
果然,第二天黄洋又被行署的人带过来考试,政治考试开始后行署的人就走了,考完试黄洋也自由了。
“太好了,你没事了。”孙晓美一见黄洋走出来立刻高兴地说。
其他人也围了过来。
“不好意思让你们担心了。”黄洋笑着对他们说。
“我们倒是没什么,不过你被带走了可把某人给急坏了,昨天晚上担心得一晚上都没睡着。”柳妍雨说着用眼神瞄着孙晓美。
听见柳妍雨说的话,大大咧咧的孙晓美居然一下子面若朝霞,结结巴巴地说:“你……你乱说什么,谁……谁没睡着啊。”
柳妍雨一看她还不承认立刻说:“那不知道是谁昨天晚上睡觉的时候不停地翻来翻去,还小声叹气,当我睡死了没感觉啊!亏得我昨天晚上还因为担心你跟你睡一个被窝,早知道还不如跟我儿子睡呢。”
“别乱说。”孙晓美被柳妍雨说得直害羞,不停捶着柳妍雨的胳膊。
石刚见自己老婆被欺负了立刻将柳妍雨拉到自己身后,顺手将孙晓美一把推向黄洋站的地方。
孙晓美一个没站稳直接扑到黄洋怀里,黄洋手忙脚乱地将她扶起来。
孙晓美站稳后脸色更红了,大有要滴出血来的架势。
柳妍雨对着自己老公比了个大拇指。
“好了,你们别闹她了。”黄洋扶着站稳的孙晓美说。
“噢,噢,有人怜香惜玉喽。”柳妍雨唯恐天下不乱地在一边怪叫。
孙晓美一听立刻瞪了黄洋一眼,然后捂着脸跑掉了。
黄洋无可奈何地朝石刚使了个“管管你老婆”的眼色就连忙追了过去。
石刚接受到黄洋的眼神,抱着柳妍雨说:“老婆,你才是好样的。”
柳妍雨骄傲地扬起下巴,“那当然。”
苏墨然一把捂住自己的眼睛,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这石刚跟柳妍雨在一起后也越发变得幼稚。
黄洋去追孙晓美了,估计又一对有情人即将诞生,他们几个只好自己回去了。
高考结束后,他们几个人对了一下答案,发现他们考得都不错,上大学应该不是问题。
过了一段时间高考成绩下来了,他们几个人都考得不错,成绩排名全部在全是前五十名,其中以徐翔,白慕言成绩最好,全市第二,第三。苏墨然排名第十五,黄洋十八,柳妍雨三十六,孙晓美四十七。
知道考试成绩后大家都在焦急地等待大学录取通知书,当时中央指示,大学录取通知书必须在春节前送达,让考生和家长过一个好年。
果然,春节前,大学录取通知书就送到了,苏墨然京城大学中文系新闻专业,柳妍雨京城师范学院英语专业,孙晓美京城师范学院中文系古典文学专业,徐翔清华大学经济管理专业,白慕言清华大学法律专业,黄洋京城大学社会学专业。
考上大学的人断断续续都拿到了通知书,不少人也开始收拾回家了,这次招生的开学时间是在78年春天。
他们几个人的学校都在京城,张怀逸和白明远也决定和他们一起回去。自从某人上台后,京城的局势已经开始发生变化,这时候回去已经没有太大危险,所以他们决定过完春节就动身去北京。
石刚在柳妍雨知道高考分数后就已经先回京城了,他老爹直接将他扔进了军队,他走之前将老婆孩子托给苏墨然和孙晓美照顾。
她们三个去京城后决定住在张怀逸家,本来石刚家有房子可以住,可是石刚家就两个大男人还成天不在家,再加上石家离学校太远上学也不方便。正好张家在大学附近,而且是一个三进的四合院,房间够多,张怀逸就让她们三个女孩子走读住在张家,张奶奶也可以在她们上学的时候帮忙带乐乐。
孙晓美和黄洋在高考那次事件后也明确了各自的感情,两个人甜甜蜜蜜地成了一对,现在两个人又都考上了大学且都在京城。
终于文革后第一次高考正式落下帷幕,苏墨然在东北农村的下放生涯也即将结束,此时她们正在准备欢度春节,这个最特别的节日。
☆、第42章
1978年的春节是特别的,虽然生活依然清贫困苦,但是从四人帮倒台后人们放下了思想包袱,这一年的春节有了庙会,灯会,社火,有了文艺晚会、音乐会、体育比赛,甚至可以看到被禁多年后重新露面的《阿诗玛》、《桃花扇》、《李双双》这样的国产老电影,一些传统游戏如套圈、射击再次出现,谜语灯会空前火爆。拜年时的禁忌被打破,话语变的轻松随意,比如:“新年好”、“新年吉祥”、“事事如意”等老传统贺年话又重新出现的新年的拜年声中,处处能看到人们相互之间的尊重,感受到人际交往中人性的复归。
新年大家聚在一起说得最多的就是高考,见面通常都问,“你参加高考了吗?”,“你们家有人高考吗?”
不久前恢复的高考使人民的学习热情空前高涨,这是让数以百万的下乡知青有了靠公平竞争来改变自己命运的机会。
这个春节虽然还处在物资短缺、凭票供应的时代,但气氛却是轻松喜庆的,不少人家的主妇为了年夜饭而绞尽脑汁,就想让家人过一个和谐圆满的春节。
从1977年开始,生活变得越来越好,春节市场的商品也变得琳琅满目,品种丰富多样,粮、油、肉、鱼、禽、蛋、茶叶、烟酒、糕点、干鲜果品供应充足,一些反季节蔬菜如黄瓜、西红柿、豆角等也进入市场,南菜北上,北货南下。
除夕,年夜饭依旧是在张家吃的,她们几个女人为了这一顿年夜饭可是花费了不少功夫,大伙儿聚在一起痛痛快快地吃了一顿。
席间张怀逸端起酒杯对他们说:“今年春节是这么多年来过得最痛快的一个了,马上你们即将要去北京读书,开始一番新的生活,国家也在越来越好,为了美好的明天,我建议咱们干一杯!”
大家站起身,端起酒杯碰在一起。
“干!”
“干!”
春节过后,离去京城的日子越来越近,其他几个人都没什么问题,孙晓美最近总是比较担心。她的家庭条件不好,家里也没有多余的钱给她去读书,黄洋也一样,这次考上大学,家里就寄来了五十块钱。
虽然到京城后她可以住在张家,孙晓美却觉得白吃白住不好,总得交一些住宿费和伙食费,张家在不在乎这些小钱是一回事,她交不交是另外一回事。她与苏墨然和柳妍雨不同,苏墨然是张家承认的孙女,吃住在张家是无可厚非的事情;至于柳妍雨,石刚肯定都给她安排好了。
她想交可是又没有钱,这可怎么办?
孙晓美的焦躁不安,苏墨然和柳妍雨都看出来了,两人追问之下,孙晓美才把自己的烦恼说了出来。苏墨然知道了她的烦恼后,安慰说,“你先不要有心理负担,我估计国家肯定会给补助的,再不然到时候我们一起赚钱好了,谁说我住在张家就不用交钱了,还是要交的,交情归交情,也不能占便宜。”
“赚钱,我们又不能去工作怎么赚钱啊?”孙晓美不明白她说的赚钱是怎么个赚法。
“谁说一定要工作才能赚钱,做生意一样能赚钱啊。”
“做生意?”
“对啊,只要你不觉得丢脸。”这个时候虽然文革已经结束但改革开放的春风才刚刚吹起,不少人都看不起做生意的商人。
“我不怕丢人,只要正路正当,我一不偷二不抢,丢什么人,可是我们都是学生,能做什么生意?”孙晓美有些担心地说。
“做点小生意就是了,不用花多少时间,还能赚钱补贴生活费,相信我吧,不要担心了。”
“好,我相信你,那以后我就跟着你做生意,到时候你可得带着我将住宿费和伙食费赚回来。”孙晓美握了握拳头说。
“没问题。”
元宵过后,他们就开始收拾行李准备去北京,这次去是坐火车,不要他们只需要带随身用的少许东西,张耀辉会想办法将他们的行李包袱事先运走,这样他们就能轻松出行了。
孙晓美问苏墨然黄洋能不能跟她们一起走,苏墨然皱了皱眉,有些为难,毕竟这次的行程都是张耀辉安排的,她也做不了主。
孙晓美让苏墨然问问张家,看着恳请的动作,无奈,苏墨然只好去了张家一趟。
苏墨然开了口,张怀逸自然答应了,随后通知张耀辉多买一张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