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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节

第二天,西鸢萝和齐怀渊一起去了连家。

安凤珠因为担心西鸢萝而病了。

一些日子不见,原本珠圆玉润端庄贵气的安凤珠,竟然苍老消瘦了许多。一见着西鸢萝,那眼泪便似断了线的珠子,不停地往下落,惹得西鸢萝也是好一阵伤怀。众人劝了半天才止住。

见西鸢萝平安无事,安凤珠的病就好了一大半。听说齐怀渊也来了,就让西鸢萝搀扶着下楼去。

齐怀渊正在客厅里跟连战国和连彦博说话,见安凤珠下来,急忙起身相迎,上前帮忙着搀扶她在连战国身边坐下。然后才回到自己的位置。见西鸢萝眼眶通红,便不由得拉她在自己身边坐下,伸手去拭她眼角残留的泪痕,既心疼又无奈地道:“我就知道肯定是要哭的,都多大的人了。”

西鸢萝被他这样当众亲昵的举动吓了一跳,连忙推开他的手,脸色羞赧。

齐怀渊倒是毫不在意,脸皮厚的很。反正在场的几位又不是外人。前些日子她住在清远别墅,俩人成天腻在一块儿。情侣之间,自然少不了搂搂抱抱、卿卿我我,他都已经习惯了。

或许是因为西鸢萝“大劫”刚过,众人都觉得她这样幸福的时刻来之不易,所以并没有像往常那般取笑她,而是含着笑,默默地看着这对小情侣旁若无人的秀恩爱,就连平日最爱打趣西鸢萝的白宁兰端茶过来正巧看见了,也只是眉眼含笑地多瞅了几眼而已。

几人围坐在一起拉家常,商讨着中午吃什么,说到有趣处,众人都哈哈大笑,西鸢萝整个人都歪在了齐怀渊的身上,齐怀渊就很自然地搂着她,就连一贯严肃的连战国也是一脸笑意。

客厅里的气氛融洽而又温馨,安惠伶在门口站了半天也没人注意到她。看着他们一家人在那里说笑逗趣,是那样的温馨而甜蜜,西鸢萝脸上灿若夏花般的笑容令她忍不住心生悲凉,脚步尴尬,不知道该不该进去。

正在她踯躅间,白宁兰眼尖瞧见了她,“哟,惠伶回来了啊,怎么站在门口不进来?”她口中叫得热情,眼角的笑意却有几分不怀好意。

众人立刻不约而同地朝门口望去,西鸢萝眼眸微凝,不过脸上的笑意却是未变,倒是齐怀渊,一见着她,脸色立刻沉了一下。

此刻,安惠伶就算想走也来不及了,只能硬着头皮走进去,笑着叫了一声安凤珠:“奶奶”。

安凤珠眉目和蔼地看着她,问她:“惠伶啊,今天怎么这么早回来?公司没事儿么?”

不等她说话,连彦博却是先开口了,“最近公司也没什么事儿,我就给了她几天假,让她休息休息。”

连彦博边说边低头拨弄着茶碗盖,语气平静如波,仿佛在陈述今天的天气如何一般。可安惠伶的脸色却是变了几变。

安凤珠却不疑有他,还蛮高兴地说:“是该这样,惠伶一年到头到处奔波,也是时候好好休息几天了,要不然,我看着也心疼。”

“是啊,奶奶,这几天,我就在家好好陪你。”安惠伶不失时机,乖巧地说道。安凤珠听了更是高兴。众人都有些默默地。

安惠伶走到安凤珠身边,含笑递了一杯参茶,安凤珠开心地接过,微微啜了一口,但忽然间,她的脸色又蒙上了一层愁容,拧着眉头,幽幽地对西鸢萝说:“鸢萝啊,外婆年纪大了,可经不起吓了,你以后一定要好好的,知道么?”

西鸢萝赶紧宽慰道:“外婆,你放心,我以后会小心的。”

安凤珠点点头,又叹了口气,说:“你别怪外婆唠叨,你呀,总归还是年纪太小,容易被那些丫头们给撺掇……”

“奶奶,吃苹果。”安凤珠说话间,安惠伶切了一片苹果递过去。

安凤珠说话被打断,但也没恼,点点头接过她手上的苹果,咬了一小口就放下了,然后继续说道:“以后啊,凡事多跟你惠伶姐姐学学,上次你若是肯听她的话,早点回家,哪里还会有后来的事情,也不至于被白家那些个没良心的欺负成那样。”

安凤珠说到最后,又开始淌眼抹泪。安惠伶的脸上很明显开始着慌,拉着安凤珠的手,说:“奶奶,你身体不好,快别哭了。我扶您上去休息吧。”

白宁兰眼见她要落跑,哪里那么容易放过她?

“医生说多活动活动对妈的身体好。”白宁兰说道:“再说了,只要看着鸢萝,妈的病就会好的更快,你说是不是啊?妈。”

“是。”安凤珠破涕为笑,“只要看着鸢萝,我就什么病都没有了。”

安凤珠的话,生生将安惠伶欲借她遁逃的希望熄灭,一颗心瞬间沉了下去。该来了,终究还是来了。

西鸢萝原本并没想过要追究安惠伶,毕竟她是安凤珠一首带大的,不看僧面看佛面。但方才听安凤珠的言辞,分明是她先恶人先告状了。那可就怨不得她了。

“外婆,那天确实是我疏忽了。不过说来也怪,那莫家小姐与我素来不熟,又刚从国外回来,她怎会知道我在白家段那边有别墅?”

西鸢萝一副很是不解的样子。

“莫家千金?”安凤珠也是疑惑,很显然一时想不起来是谁。

“莫盈华”白宁兰提醒安凤珠,“新上任的司法部法制司司长莫德正的女儿,素来和惠伶要好,前几天还来过我们家呢。”

安凤珠这才想起来,瞧了一眼安惠伶,说:“原来是那个丫头,怎么她也去了?”言语间颇有些不满意。那天那丫头来家里,她就瞧着她眉眼轻挑,说话轻浮,不怎么正派,事后就告诫过安惠伶,少和她来往,没想到,她非但不听,还将她招惹到鸢萝那里去。

“是啊。”西鸢萝说道:“那天原本都要回来了,可是这位莫小姐非说要去白家段的别墅里过一夜,我与她并不相熟,她又是安姐姐带来的人,所以——我实在不好意思回绝。”

此言一出,安凤珠的脸色就变得有些微妙了。搁了茶杯,狐疑地瞅了一眼安惠伶,沉默不语。

☆、第94章

此言一出,安凤珠的脸色就变得有些微妙了。搁了茶杯,狐疑地瞅了一眼安惠伶,沉默不语。

安惠伶跟她说,那天鸢萝被几个丫头撺掇着去白家段别墅里过夜,她苦劝无用,最后只好跟着过去,没成想最后发生了那样的事。

安惠伶向来实诚,鸢萝也的确是有几分任性娇宠,所以她不疑有他,信了她的说辞。但现在照鸢萝的意思,当时她非但没劝,而且这事还是因她而起的。鸢萝对她素来礼敬,既然是她带过去的人,那她不开口,她自然不好意思拒绝。

两人说法完全相悖。

鸢萝不会,也没必要撒谎,那么显而易见,是安惠伶在骗她。可是,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也觉着奇怪呢。”

这个时候,白宁兰不失时机地跳出来说道:“听说那天莫盈华还欺负白家那个孙女,叫什么——白妃娟的。按理说,她们应该不认识,怎么就偏偏找上她呢?”

在场没有人能够回答她的问题,而她也不需要别人回答,顿了一会儿,就恍然大悟般自个儿说道:“我想起来了。听说那个白妃娟最近跟林恒走得很近,关系不一般。难道那莫小姐也看上了林恒,所以才故意去找白家的麻烦?”

连彦博嘴角掠过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他这个二婶,演技倒是越发炉火纯青了。只是眼底却是冷冷地,有着几分不赞同。安惠伶在连家生活多年,多少总有些感情。白宁兰这样做,未免太过落井下石了。

安凤珠本就是个点额知尾的聪明人。此刻心中早已了然。安惠伶这丫头对林恒的心思,她心知肚明。想来是她想对付那个白妃娟,自己又不好出面,所以就怂恿莫盈华,利用鸢萝,跑到白家段那边去羞辱白妃娟,想不到最后却害了鸢萝。事后害怕,所以就先下手为强,对她撒谎。

安凤珠的脸色愈发苍白,眉宇间掩饰不住浓浓地失望。

“我累了,想先回房休息。”安凤珠说道。

西鸢萝连忙站起来想去扶她,安凤珠却说:“不用了,鸢萝,你在这儿陪你外公说说话。让惠伶扶我上去就好。”

西鸢萝忘了一眼安惠伶,心底忽然生出几分不忍来。虽然这次的事情因她而起,但她的本意并不是要害她。事后颠倒是非,想来也是出于自保。

正想着要不要给她解个围,身后齐怀渊却拉了她一下,犹豫了片刻,终还是坐了回去,眼看着安惠伶神色凄惶地扶安凤珠上楼。

齐怀渊拿起一块绿豆糕递到她手上,在她耳边小声说:“既然踏出了第一步,就不要去后悔。”

是啊,这第一步是她自己踏出去的,既然如此,就没必要在心中犹豫不定。这事本就是安惠伶不义在先,自己不过是陈述实情。况且,她从小在连家长大,颇受宠爱,想来外婆也不会太为难她。

这样一想,西鸢萝顿时豁然开朗,不再纠结。齐怀渊见她眉头舒展,心下愉悦,又拿了块玫瑰糕给她,西鸢萝直夸好吃,齐怀渊就说:“改天让娟婶过来学学怎么做糕点,以后天天做给你吃。”她素来爱吃这些糕点,但可惜娟婶中餐做得好,糕点之类却是一窍不通。

西鸢萝自然是乐意。

但那边白宁兰却是噗呲一声笑了,说道:“我们家这位糕点师,可是‘御厨’。不是谁都能学的。鸢萝喜欢吃,以后天天过来就是。大公子何必这么麻烦,非要派个人过来偷师?还是,大公子是想用这些糕点,绑住鸢萝的心,让她一刻也离不得你?”

西鸢萝一口糕点卡在喉咙里,差点没呛着,扔了手中的糕点,恼羞成怒。

“二舅妈,你怎么老是取笑我。”

她那副娇嗔的模样,惹得众人哈哈大笑起来。

与楼下欢乐祥和的气氛不同,楼上安凤珠的房间里却显得有些压抑沉闷。

安凤珠端坐在窗边的贵妃椅上,垂眸沉思,半天不语;安惠伶坐在边上,自然也是屏声敛息,不敢说话。听着楼下传来的笑声,心中不免凄凉,想着如果自己父母在世,她肯定也会像西鸢萝那样,受尽宠爱,笑得欢快恣肆。只可惜这一切,已成黄粱美梦,永远也无法实现了。

沉默了好些时候,终于,安凤珠幽幽地叹了口气,开口说道:“惠伶啊,你来连家也有好些年了吧?”

安惠伶点点头,“有二十年了。”

“哦?都二十年了?”安凤珠低着头喃喃自语,“时间过得可真快,一晃眼,二十年都过去了。”

说完,她抬起头,望向安惠伶,问她:“惠伶,这二十年来,姑奶奶待你如何?”

安惠伶的心顿时沉到了谷底,她一向是跟随连彦博他们叫她奶奶的,可现在,她却以姑奶奶自居,分明,是要跟她划清界线。

她坐正了身子,眼含热泪,恭恭敬敬地回答:

“奶奶待我恩重如山,要不是您,只怕我早已饿死街头了。连家对惠伶的恩情,惠伶万死难报。”

安凤珠和蔼的眉目间有几分不忍,叹息着道:“傻孩子,连家不需要你报答。你在连家这么多年,连家早已把你当做自家人,将来你出嫁,一份好嫁妆,少不了你的。”

“只是……”安凤珠突然转换了一副口气,变得有几分凌厉,“我统共就鸢萝这么一个孙女,她是我的心头肉,我绝对不允许任何人算、计利用她,不论是出于何种理由,我都不会原谅。你明白吗?”

安惠伶心中揪痛,脸色惨白,低着头,一双纤细的手死死地绞在了一起。

“我明白。这一次,是我错了。”

安凤珠点点头,“你明白就好。我累了,想一个人歇会儿。”

安凤珠挥挥手,示意她出去。安惠伶识趣地退了出来。刚走了没几步,就见白宁兰迎面而来,嘴角挂着弯弯地笑容,很是明媚张扬。

“哟,惠伶这是怎么了?眼圈红成这样?莫不是被婆婆给教训了?你不是向来最得她老人家疼爱的么?”白宁兰走到她面前,含着笑故意挖苦她。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安惠伶也没必要虚与委蛇,委曲求全了,冷冷地责问白宁兰:“我不过是一介孤女,根本碍不着你们什么,二表婶又何苦处处与我过不去?”

“我与你过不去?”白宁兰似是有些不屑,随即又冷笑一声,说道:“是啊,我就是看你不顺眼,那又怎么样?”

“谁让你这么不识好歹,把心思都动到西鸢萝的头上去了。要知道,婆婆,可就鸢萝这么一个孙女。你又算什么东西?”

说完,白宁兰不再理会她,兀自从她身边擦肩而过。

自打安惠伶进入连家,安凤珠给了她多少好东西?要知道,那些原本该是她和大嫂的。大嫂大度不计较,她可没那么好说话。所以她一向都不待见安惠伶。但如她所说,她不过是个孤女,还不值得她在她身上费心思。这次的事,她只不过是走过路过,顺便踩上一脚而已。说到底,还不是她自己惹出来了的?怪得了谁?安凤珠宠她几分,她就真当自己是个角色,当真不识抬举。

安惠伶被白宁兰轻轻碰了一下,但却重重地踉跄了一下,差一点瘫软在地。扶着墙,努力站稳身子,她昂起下巴,瞠大了双眸,坚持不让屈辱的泪水落下。

西鸢萝在连家待了一整天,吃过晚饭才回家。期间,中饭午饭都没再见到安惠伶的身影。她有过疑虑,但最终没有过问。她与她,原本就不相干。从今往后,也依旧是各走各的路。

令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是,安惠伶当天晚上就向安凤珠提出要搬出去住,并且连氏集团那边的工作也写好了辞呈。

安凤珠知道她是个心气儿高的,但也没料着会如此决绝。她不过是说了她几句,敲打一下罢了,她竟然就说要走。这么些年来都白疼她了。安凤珠心中不悦。但到底是从小带大的,这么多年没离开过自己,哪里舍得让她一个人去外面吃苦。便耐着性子宽慰了她几句,让她安心在连家住着,连氏那边也不许再提辞职的事。

安惠伶知晓安凤珠必不会同意,心中早已定好了主意。如往常一般含笑亲昵地上前给她捏肩膀,然后神色如常地说道:“奶奶,这回的事,原本就是我的错。是我害的鸢萝吃苦。奶奶只是说了我几句,我愧疚都还来不及,又怎么会心生怨恨?”

总算她还是个明白的。安凤珠拍拍她的手,“那你为什么要走?”

“奶奶,我不是要走。”安惠伶蹲□子,握住她的手,说:“我只是搬出去住。”

安凤珠疑惑地望着她,这两者有什么区别么?

在安惠伶看来,这两者自然是有区别的。前者带着决裂的成分,后者则只是她想独立自主,尝试过一个人的生活,今后依然会跟连家保持关系。

☆、第95章

在安惠伶看来,这两者自然是有区别的。前者带着决裂的成分,后者则只是她想独立自主,尝试过一个人的生活,今后依然会跟连家保持关系。

不管怎么说,安凤珠对她有恩也有情,虽然情分远远不及西鸢萝,但这情分原本就不是她理所应当该得的。她应该做的,是知恩图报,而不是贪得无厌索要更多。

“奶奶,惠伶有幸,得您庇佑,从小在连家锦衣玉食,尽享富贵,从来没有一个人独立自主过。所以,我很想尝试一下一个人的生活。”

对于她的想法,安凤珠不以为然,“惠伶,你年纪也不小了,是时候该考虑结婚的事情。女孩子,独立不独立不重要,重要的是,找个好人家嫁了,一辈子有个依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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