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无不舒服。而顾星朗明知是“诈”,仍甘愿受诈小跑返回,涤砚和云玺跟久看久了,渐得人世一双相伴之精髓。
能觅一人如此相伴,几十年不变,该为三生之幸。“恭喜啊,大人是觅得了。”那夜云玺道。
涤砚只是笑:“小丫头片子,哪懂这些个深长,现下如此,好玩儿罢了。”
阮雪音得知棠梨与涤砚之事时整个人是懵的。
她看了云玺半晌。
云玺莫名其妙回看,迟疑道:“夫人放心,他二人发乎情止乎礼,除了日常公务交接、偶尔人后嬉闹,连相互赠物都不曾有。涤砚的分寸夫人是知道的,奴婢亦可为证。”
阮雪音不知该怎么说,却也早不是昔年闷葫芦,半晌回:“我一直以为,涤砚若宫室中择妻,会娶你。”
其实以涤砚事实上显贵,娶名门之女都使得。
云玺面上一红,诚挚摇头:“夫人哪里话,奴婢与涤砚大人共事多年,相识相配合,实在要论,默契友人罢了。且真说起来,奴婢与大人的性子——”
都缜密、极细致,反难凑到一处。而棠梨跳脱,大大咧咧,年纪亦轻些,乍想过去,与涤砚确算登对。
阮雪音笑点头,“明白了。是棠梨要你来我这里说的?她自己倒躲着。”
“小姑娘害臊。”云玺抿嘴笑,“涤砚大人该也会在今日向君上开口。奴婢想着,总不能君上回来问,夫人却不知,忙赶着来坦白。”
“你们两个都是最常伴我身侧的,涤砚亦每日来,我这叫什么榆木脑袋?迟钝至此。”
“夫人一走半年,四月才归,回来也没闲着,很快有孕,自注意不到这些小事。”
除了腹中孩儿稳妥和竞庭歌母女平安,真是许久没什么让人高兴的事了。阮雪音颇开怀,当天下午便开库房要为棠梨备嫁妆。殿中其他人不明所以,只道夫人有事要办;棠梨从云玺处听闻了,吓得跑来库房支开众人,关严了门直瞪眼:
“咱们折雪殿库房里的东西,大半来自广储第四库!夫人折煞奴婢了,千万使不得!”
“我要这些东西没用。”各色箱子柜门已开,阮雪音挺着微隆的肚子由云玺搀扶,步步行,慢慢看,“他日云玺出嫁,照样从这里挑嫁妆,你莫一惊一乍的。”
“夫人待我们好,我们一向知道。”云玺笑接,“却多少得为公主们留些。”
“是是是。”棠梨忙道,“现下是小皇子,难保下一胎就是公主,夫人莫给我们备嫁妆,将好东西送光了!”
阮雪音实觉好笑:“谁告诉你们现下是小皇子?”
“大家都这么猜呢,说夫人近来精神头甚好,人又矫健,还爱食酸,一准是皇子!”
因怕孩子生出来太“热”,有孕之后阮雪音刻意避辣;但终归不喜清淡,久了口中无味,盛夏时节酸生津,难免便多吃酸,其实有其原因。
但她懒得说这些扫大伙儿的兴,一笑置之,只接云玺前话:“公主出嫁,她父君自会准备好的,你们啊,替古人担忧。”
“那倒是。”棠梨快口,“广储第四库存大祁立国百年来所收珍宝,除开本国的,来自其他三国的也不少,据说崟亡之后两国瓜分奇珍,有些上乘的也被存进了第四库。”
她实在快,收到云玺眼色时一段话已至尾声。
“奴婢失言!”
自因阮雪音为崟公主。
“这宫里大小事,没有你不知道的。”阮雪音自不介意,“今年是入宫第几年来着?”
“回夫人,第九年。”云玺帮答,“这丫头十岁入宫。”【1】
上官姌入宫为婢是十一岁,差不多的年纪。不知为何便想到这个。是祁宫有规定?
没头没脑的思绪阮雪音一向多,这般游走,让云玺一一翻看各箱中压在底部不得见的细软,五六箱方选出一样合意的。
棠梨还在旁叨叨八字没一撇,万一君上不允,白劳夫人辛苦;云玺和阮雪音都确定顾星朗不会不允,也便不驳她,兀自行动。
直至暮色降,黯金的光从极小的一侧天窗间投下来,打在云玺正翻腾的那只箱内。
阮雪音眯起了眼。
“最下头那块是,布料?手帕?扇子?”
只一角,只能分辨颜色花样,但云玺被这不寻常的三连问唬得忙将那块绢拉出来——
不是一块,一幅,正方的,双臂伸展抻开才瞧明白。
整幅乌沉的,因是绉纱半透明;其上绣纹都同色,青金色,余晖中隐泛微芒。
阮雪音眯起的双眼深处精光大作。“这幅东西,做什么用的,哪来的,看着,”她自知话多,却是不受控制,“有年头了。”
“这幅来得早。”棠梨有印象,“是最早那次君上为夫人开广储第四库送进来的。当时我们还说呢,这么乌沉沉的东西,丧气,怎会被当宝贝存在第四库,又被选中送来折雪殿。”
前年夏天,那日午后阮雪音在补觉,顾星朗来问四姝斩细节,接着便有了广储第四库之闹,合宫震惊,惊得顾淳月也赴挽澜殿问究竟。
“这事当时,是涤砚办的吧?”
“回夫人,”云玺沉吟,“自是涤砚大人传的圣谕,但应该李淞大人办的吧?那八个大箱,是他领人搬进的折雪殿。当时夫人伴君上在御花园散步,我陪着,不是你在殿内接的?”【2】
便看棠梨。
“是。是李淞大人亲送的。”
“也就是说,东西是李大人挑的?”阮雪音盯着那青金乌纱闪烁暮光中。
两个姑娘都答不出。
阮雪音松了神情微笑,“这东西太暗沉,不适合做嫁妆,就不给你了。胜在特别,已经扯了出来,拿到殿里用吧。”
云玺双手悬拎着那块纱,细打量,“其实精致,这般尺寸,铺茶桌正好。”
尺寸亦眼熟。阮雪音暗忖。仿佛与曜星幛山河盘等大。
她未动声色,复挑了几样,让云玺另取空箱装在一处,作为棠梨嫁妆。
当晚顾星朗回,进寝殿见阮雪音半倚东窗边,盯着棋桌正出神。
“你的婢子要嫁我的书僮。我还没准呢,你不帮忙游说?”
最早涤砚跟着顾星朗,确为书僮,却也早非书僮。阮雪音知他意在强调与涤砚多年情分,认真回:
“棠梨不错,咋呼了些,但做事不含糊;性子其实与淳风像,相伴度日,该有许多乐趣。”
“涤砚我是不会放出宫的,他二人成亲,要继续住宫里。”
多年臂膀,最会做事、也知晓最多事。阮雪音自明白,“棠梨今年也才十九,嫁了人,依旧在折雪殿当差便好,不妨碍。”
顾星朗往棋桌边走,稍近些方发现新铺了纱,不由蹙眉:“画蛇添足,还是不铺清爽,你如今怎么——”
他想说鉴赏布置的功力不如前,蓦然顿。
桌上摆着棋盘,遮住绉纱大半,适才他只扫到垂落的四角,也便没注意其上绣工。
且那青金,周遭明亮时根本瞧不出,他走近能发现,不过因熟悉寂照阁与那两件神器。
“哪来的。”
“广储第四库。”
顾星朗抬眼看她。
“至少目前看来是。当初你传旨送东西,东西都是谁挑的,谁装的箱,须无具细查明。这祁宫里,还有高人。”
【1】218前后镜,交相映
【2】71一点犀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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