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禀萧相,聂大将军府上的小厮求见。”
“聂大将军府上?”
闻言,萧亦然放下笔,眉头皱的更深,似有疑惑,片刻后淡声道:“请进来吧。”
“是。”
不一会儿,萧府的下人就领着一个小厮进来。
“拜见萧相。”
“可是聂大将军派你来的?”
“不是,是二小姐。”
听言,萧亦然幽深的黑眸划过一丝不明,默了默,然后道:“聂二小姐可是有什么指教?”
小厮恭敬的递过一张请柬样式的红纸帖,道:“三日后,我家小姐举办诗会,届时景阳城内的公子和小姐们都会去,小姐希望您……”
萧亦然并没有接过请柬的意思,整个人面色平静得有些过分,“我素来不参加这类宴会,你回去和聂二小姐说一声抱歉。”
“可是……”小厮想到自家小姐的交代,便继续游说:“小姐也知道您不爱这些宴会,但是,她还是希望您能参加,就当帮她一个忙。”
“帮忙?”萧亦然不解,“参加宴会与帮她有何关联?”
“举办诗会,彼此间自然是要相互切磋交流学问的,既有比试,那自然也要有裁定之人。
而若要论起学问,景阳城内又有谁不知萧相您才华过人,所以想请您作为裁判参加小姐的诗会。”
闻言,萧亦然面色清冷,语气淡漠:“你错了,若论才华学问,又有谁能及得上孙老太傅这位大儒?
他老人家可是我和晋王殿下的老师,老师在前,做学生的又岂敢造次称大?”
“可是……”
显然小厮也是个能说会道的,只听他继续道:“孙老太傅确实是大儒,他老人家若是在前,自是无人敢称大。
可是,此次诗会是小姐召集年轻人的小打小闹,又怎敢劳动老太傅?
当然了,本来这样的宴会就连萧相您也是不好劳动的,只是小姐实在找不到他人了。
类似于孙老太傅这样的有资历的大儒,不敢轻易劳动,而年轻一辈的又无人有那个能力,说来说去,还是您最合适了。
就请您看在与小姐到底算是相识一场的份上,参加此次诗会吧!
只是一个下午,不会耽误您太多时间的。”
“行行行,没问题,我们少爷参加了。”
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老管家陈伯,一把接过请柬,笑眯眯的一口应下。
“陈伯……”萧亦然抬手揉了揉眉心,“我……”
“哎呀,少爷,反正下午又不用上朝,您在家也没什么事啊,去看看多好。
毕竟那日来的也都是些年轻人,年轻人之间总归是有话说的,更何况讨论研究的也是您最喜欢的诗词歌赋。”
陈伯说着就给聂府来的小厮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快走。
小厮也是个机灵的,立刻顿悟,“萧相,请柬既已送到,那小的就回去复命了。”
说罢,撒丫子就跑,直接断绝了萧亦然想要把请柬退回来的路。
眼见小厮跑远,事情成了定局,无法改变,萧亦然有些头痛的看着陈伯。
“陈伯,您为何要替我接下这请柬?”
萧亦然素来喜静,宴会什么的能不去就不去,除开是同朝官员家里所举办的大宴,不好推脱,才会去露个脸。
像聂锦瑶这些官家小姐或是公子哥们闲时娱乐所办的活动,他是绝对不会去的。
反正他现在已是当朝右相,位及人臣,像那些还闲赋在家的公子小姐们的面子,他还真不用给!
而那些人,也不会不开眼的跑来邀请他。
他有他的原则,所以哪怕这次是聂锦瑶相邀,他也是打算婉拒了的。
却没成想,让自家管家给接下了。
管家陈伯是自幼看着他长大的,他对他也是颇为敬重的,那次和萧家闹翻之后,他也只带了他一人搬来右相府。
他是真心把他当亲人的,自是不能苛责他什么。
因此,现在的他,才那么的头痛和为难。
陈伯显然也是明白自家少爷的性子,但他既然接了,自然也是有正当原因的。
不然他也不会倚老卖老,仗着萧亦然对他的看重,而和他对着干。
只听他不紧不慢的解释道:“少爷,您今年都二十五了,与您同岁的晋王殿下都已经娶正妃了。
至于江大人虽然未娶,但他也只是爱玩,该有的女人也没有少。
现在,三人只剩下您形单影只,活得比和尚还清心寡欲了。
过去您老说自己活不长,不想娶妻,可自从晋王殿下带了白芷姑娘给您看后,您已经比以前好多了。
要是这次取药顺利,您便可像正常人一样长命百岁了。
既如此,娶妻之事是不是也该提上日程了?
诗会是聂二小姐举办的,到时候来的都是些世家小姐,她们的身份样貌肯定也是不差的。
您不妨趁此机会好好挑挑,早点儿定下一个好姑娘,早点儿成婚生子,这样,老奴我就算是死也能闭眼了。”
说到最后,陈伯那张饱经沧桑的面庞露出了几分哀伤,眼眶也有些微红,就这么定定的看着萧亦然,充满祈盼。
“陈伯……”听言,萧亦然面色微变,良久之后,叹了口气,终是道:“这次诗会我按时去就是了,您别再说这种不吉利的话了。
当然了,我有言在先,成婚是一辈子的大事,我即便去了,也不一定能定下,您要做好心理准备。”
没办法,面对眼前这位真心待他的老人如此恳求,他是不可能不动容的。
罢了,就答应他好了,至于成不成……萧亦然幽深的黑眸划过一丝暗芒。
虽然萧亦然的答应还是留有余地的,但——
陈伯在听了萧亦然的话后,脸上还是瞬间亮了。
连忙道:“没事没事,少爷您慢慢挑,成婚啊,确实是一辈子的大事,要谨慎。”
他家少爷这么优秀,自然得要一个配得上的人来做右相夫人。
再说了,少爷能答应已是不易,这还是他不要脸面的卖惨才能换得的,怎么能得寸进尺的一下子就要求他立马娶一个女人回来呢。
反正这次少爷愿意去也是一个进步了,总比去都不去要强!
至于以后嘛,再找机会继续游说就是了!
只要和姑娘们接触的多了,少爷早晚会开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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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王府,慕湛坐在桌前,拿着一支狼毫有一下没一下的在纸上涂画着,直到叶兆推门进来——
慕湛一把将手里的笔扔到一旁,急急问道:“怎么样?打听到了吗?
瑶瑶三日后的诗会都请了哪些男的?
哦,对了……”
说着像是想起了什么,慕湛又恍然道:“那些不重要,我就问你萧亦然会去吗?”
但说着,又自言自语:“应该不会去吧?毕竟萧亦然那人是从来都不参加这种活动的。
能请的动他的,也就只有王公大臣的宴会和宫里的宴会了。”
一旁的叶兆简直无语,“我说殿下,您既然急着听我打探回来的消息,那是不是应该给我个说话的机会?”
从进门到现在,他根本就没机会说一句话,全是他家殿下一人自言自语的脑补。
都补成这样了,他还有必要说吗?
呃——
听言,慕湛尴尬的默了默:“你说你说。”
听到自家殿下终于给机会说话了,叶兆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然后一板一眼的汇报道:
“聂二小姐此次举办的诗会其实由聂夫人在背后牵头,她想趁机把景阳城内的贵公子都纠集到一起,然后从中挑选出令人满意的人许给聂二小姐做夫婿。”
选夫婿?!
慕湛闻言,心头一紧,就算他不想,也不得不承认,景阳城内看得过眼的公子哥还是不少的,要是聂夫人真看中了合适人选,那岂不是要给瑶瑶订婚了?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瑶瑶只怕真会就这么答应,那他岂不是没有机会了!
只要一想到这种可能,慕湛的心就像是被一双大手狠狠的揪住一样,又闷又疼。
他是真心喜欢瑶瑶的,可若是瑶瑶许了人家,他便不能再对她表露心意了。
不光如此,他还要避嫌!
从此再也不能跟在她身边,不然,会让她在未来夫家面前难做的。
这些可能,让慕湛现在不光心里难受,脑子更像是被炸开了一样,整个人都有些不知所措。
见状,叶兆慌忙宽慰:“殿下殿下,您别急啊,这诗会都还没到呢,一切都还没影呢,您到时候好好表现,焉知聂夫人不会看上你呢?”
闻言,慕湛抬起头来看着叶兆,恹恹道:“你想的也太美了吧,就算那天别的人表现的都不好,聂夫人不满意,而我却表现得异常出众,人家也不会选我,更不会把女儿嫁给我!”
“为什么啊?”叶兆愣了愣,下意识问道。
“为什么?”
慕湛用看白痴的眼神看着叶兆:“因为我是皇子啊,聂家本来就不参与.党.争,之前四弟慕宇娶了聂大小姐已是意外了。
虽然聂家从此不可避免的涉入纷争,但是这样的情况,聂家是绝对不会容许有第二次的。
因为家里已经有了一个王妃,那就不可能再有第二个,不然将来该站那边?
这年头啊,要么不参与党争就是真的完全不参与,不然的话,就只能认准一个一条道走到黑。
摇摆不定做墙头草,那是最要不得的,到时候有什么,首先完的就是这样的人!”
听言,叶兆不好意思的搔了搔头。
他家殿下,只要把情绪抛开,那还是很聪明,看得很通透的,完全不像外人说的那般,是个长得像娃娃,心智也像娃娃的人。
只是啊,就是因为聪明通透,才这么伪装自己,让大家都以为他是个扶不上墙的!
不然殿下要是和其他皇子一样有野心,并表露出来,那么,首先就会被二皇子越王给灭了!
不过,想到这,叶兆忽然惊喜的开口:“殿下,您又不志在皇位,和晋王殿下也就没有冲突了啊,既如此,聂家为何不可以把二小姐许给你?”
闻言,慕湛看着叶兆的眼神更嫌弃了:“你说不志在皇位就不志在皇位啊。
聂家能屹立这么多年,凭借的就是小心和谨慎,不管对方有没有,他们就得先往最坏打算考虑。”
“哦。”叶兆闷闷的应了声,但又忍不住问道:“既然聂家不可能把二小姐嫁给您,您干嘛还费那么大劲儿的讨好二小姐,想要聂家把她许给你呢?”
慕湛用手敲了敲桌子,一张娃娃脸上布满了与之不符的睿智。
“现在当然是不可能的,但也不妨碍我追求瑶瑶把心先给赢过来。
等四弟慕宇再争点儿气,把二哥慕深给干掉,到时候,局势分明了,而我又一如往昔的只是个没有威胁的小透明,聂家人又碍于瑶瑶喜欢我,自然就会把瑶瑶嫁给我了啊。”
高!
真高!
叶兆简直想给自家殿下竖个大拇指,这扮猪吃老虎,赢得美人心的套路那是一套一套的。
只是——
叶兆像是想到了什么,下意识看向自家殿下,一看,果然!
慕湛的刚刚还满怀自信的娃娃脸现在又垮了,只听他低声道:
“计划果然赶不上变化,我真没想到聂夫人居然这么着急的就想把瑶瑶给许出去,这距离她的及笄宴过去也不过半年。
总之,现在就开始选婿的话,我是完全没有机会的!
更何况,我还有一个劲敌呢。”
“谁啊?”
慕湛白了一眼叶兆:“还能有谁?萧亦然呗!
瑶瑶本来就对他有好感,当然,不可否认的是他确实很优秀,值得女子倾慕,要是他参加诗会,那别人就都没戏了!
更何况,今时不同往日,聂家大小姐和四弟慕宇成了婚,而萧亦然和四弟又交好,也就等于大家是同一战线的,于聂家而言,把瑶瑶许给萧亦然反而是一件好事。”
说到这,慕湛放在桌上的手瞬间紧握成拳,眸底亦有风云在涌动,声音有些克制隐忍:
“叶兆,你打探到了萧亦然的情况吗?他会去诗会吗?”
“会吧?”
叶兆也有些不确定,只能说着当时在暗中看到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