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锦瑶在抬头看到萧亦然的那一刻,嘴角的笑就直接僵在了脸上,情绪在转瞬之间也有了变化。
如果她没看错的话,刚刚他脸上所流露出来的表情,是她目前可望而不可即,求而不得的!
真没想到,原来谪仙般的淡然人物,也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该怎么形容他刚刚的表情好呢?
就像是初春时的白雪消融,炎夏时的阵阵清风,深秋时的大地馈赠,寒冬时的一缕暖阳……
总之,这是一抹柔情,能让人最直观的感受到愉悦和舒服的柔情!
可这抹柔情中又含着淡淡的落寞,似是有着求而不得的困苦,左右为难的煎熬。
她可不敢那么自恋,觉得这里就他们两人,就理所当然的认为他的情绪就是为她而展露的!
所以,他是想到了谁吗?
究竟是谁,居然能让他这样的人露出这样的表情!
聂锦瑶的心仿佛被放在了油锅里,不断翻涌煎炸!
他有喜欢的人了,她还有机会吗?
这一刻,聂锦瑶不知道自己究竟还要不要坚持,要不要追着这么一抹不属于她的冷月?
这跟之前的情况真的不一样了!
之前是……
哪怕她的才艺再不出众,哪怕有再多的女人喜欢他,只要他没喜欢的人,她就可以有理由坚持下去,可现在……
总之,聂锦瑶的心乱了,她迫不及待的想要逃回去冷静冷静!
当下就开口道:“萧相,我突然还想起我出来还没和我爹娘说呢,不好逗留太久,就先回去了!”
说罢,便匆匆离去。
而湖的另一边的慕湛,虽然不知道二人到底说了什么,瑶瑶怎么就离开了,但还是毫不犹豫的悄悄追上聂锦瑶……
凝着聂锦瑶离去的背影,萧亦然幽深的眸子闪过一丝不明,良久之后,把手里的玉箫别回腰间。
“你真的一丝机会都不给锦瑶吗?”
一道清冷的声音传来,却看——
正是一身橙红色牡丹绣裙的凌烟,婷婷袅袅的从树后走出。
萧亦然愣了愣,待回过神后淡淡道:“凌烟来多久了?看来,你看出了我的用意。”
“确实,以我对你的了解,你在怎么样也不会将情绪轻易外露,只是……你与锦瑶当真无半分可能吗?”
“凌烟。”萧亦然神情严肃的唤着她:“我想你会懂我,有时候拒绝一个人,并不是因为她不够优秀,而是差了点感觉,然而也就是这点感觉,让人无法接受。”
凌烟抬眸直视着萧亦然,片刻后忽然笑了:“我懂了,既然你与锦瑶无缘,那便罢了,也希望她能早日看清,早日放下。”
听言,萧亦然淡笑回之:“聂二小姐容颜娇美,性子欢脱,生性纯良,应该找一个……真正不计一切的对她好的人!”
“你说的有道理,虽然我没怎么体会过追着别人的感觉,但我想那应该会很辛苦。
尤其对于女子来说,与其苦苦追着,爱的卑微,倒不如享受被爱和被人呵护的感觉,不过……”
凌烟浅笑了下,露出了对醉人的梨涡:“我当初可是很看好你和锦瑶,认为你们会有可能呢!”
“哦,为何?”萧亦然闻言挑了挑眉,倒是真的好奇。
“你的性子淡然,而锦瑶的性子欢脱,这不就可以互补了嘛!”
凌烟叹了口气,半开玩笑的说道:“想当初我还幻想过我们俩呢,可现在想想,其实我俩是真的不适合在一起,因为……我俩太像了!
过去我觉得,两个志同道合和的人走在一起,应该是件很美妙的事!
可以每日里谈论着大家喜欢的事,做着大家感兴趣的事,对方想什么,也能立马看穿,知道的一清二楚!
可是,这样的日子——”
“可是这样的日子太过亲密无间了,让彼此之间完全没有分毫的隐私!
在这种状况下,有的人或许能与对方继续相携一生,但有的人则会受不了
而你,就是属于受不了的那种!”
萧亦然淡笑着接过凌烟的话茬,做着详细的分析。
“没错!”凌烟点点头:“或许还与我自小的经历有关吧?
我独立惯了,下意识地会保护自己,不想把自己的全部暴露在人前。
可是,孤独的太久,也会想要倾诉,所以当初与你相遇,就像是干涸的大地终于遇上了甘霖。
我的心有了波动,觉得和你相处很舒服!
可是……
甘霖也不能日日下啊!”
说到最后,凌烟笑得有些调皮,还眨了眨她那灵动的杏眸,看起来活泼极了!
萧亦然见状,亦是唇角微勾,被她所感染:“你这比喻倒是恰当,但也确实是这个理。
我闲来无事时,也曾看过不少戏文话本,发现大多话本都是在才子佳人们一见倾心,互许衷肠,相恋成婚后便没有了后文!
想来也是不敢写,不能写了,因为结局或许不再是人们所期待的了!
写文的人,只怕也是知道并害怕才子佳人们彼此之间的感情终将在婚后,被各种琐事给消磨掉!
人生若只如初见,与其在婚后将日子过得乏味,从而变成一对怨偶,倒不如保持距离,就做彼此永远的知己好友,在对方法需要时才出现,将最美好的一面留下!”
闻言,凌烟璀璨的杏眸熠熠生辉,瑰色的唇瓣微翘,显得有些愉悦:
“你果然是最了解我的人!
好了,不说这个了,再把你刚刚的曲子吹一遍!
我可是很久没听你的箫声了,要是我没听错的话,刚刚你所吹奏的曲子,还是我们初见时所合奏的那一曲,可惜今日的我不能弹了!”
“好,那我就再吹一次!”萧亦然淡笑着答应了。
……
前厅
慕宇一个人坐在那,听着围上来的一个个大臣的虚假迎合,整个人烦躁极了!
真是烦死了!
一个个的就跟苍蝇似的,害的烟儿都觉得烦离开了,也不知道她现在在哪?
不过,烟儿也真是个小没良心,就这么把她夫君独自一人给留下了,半点情面都不讲!
明明夫妻之间,就是要共进退的!
哼!
他不开心了!
不管了,他现在就要离席去找烟儿,听这帮人阿谀奉承,还不如和烟儿干坐着呢!
打定主意,说干就干!
慕宇开始释放无尽的冷气,让周围的人自己都不敢再围在他身边!
将所有人都干掉后,慕宇起身甩了甩袖子,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尘,志得意满的扬长而去……
*****
深秋时节,湖边的风也有些大。
萧亦然因为身体的缘故,不能吹太久的风,在吹完那首曲子后便回府了。
现如今,湖心亭边,只有凌烟一人!
凌烟看着碧波荡漾的湖水,清澈的杏眸里闪过一丝冷意,身子微微紧绷,右手下意识地放在了腰间的位置。
就在这时,嗖的一声,一道凌厉的剑气划过,方向正是凌烟所站的地方!
说时迟那时快,凌烟瞬间闪到一旁,回身再看,刚刚呆过的地方,已被划过一道深深的痕迹!
凌烟眸色一冷,抽出腰间软剑,内力一震,软剑霎时变得笔直,剑锋直指向她发出攻击的方向。
“列位既然想取我的性命,那便出来吧,藏头藏尾的算什么本事?”
话音刚落,四名黑衣人便持剑冲了出来,齐齐朝着凌烟攻击!
凌烟亦是毫不犹豫地迎了上去……
一时间,五个人打作一团……
湖的另一边,有两人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教主,可要出手帮她?”
闻言,五毒教教主眸色深沉,泛着意味不明的幽光,看了眼对面还在打斗的几人,淡淡开口:“暂时不用,小丫头还能应付,等到关键时刻再出手。”
“是。”
……
这边,慕宇还在到处寻找凌烟的下落,都快把半个越王府给翻了。
最后,终是得到了知情人士的透露,晋王妃在偏院的湖心亭……
******
这次顺应帝派来对付凌烟的黑衣人数量虽少,但武功可比之前的那帮高得多。
凌烟一打四,本来就有些吃力,更遑论他们配合默契,将人围得密不透风,没有丝毫破绽,凌烟已然渐落下风!
黑衣人们见势,攻击的愈发猛烈,凌烟硬着头皮接下所有招式,并在打斗的同时,努力让自己冷静,观测着周围的形势,试图寻找突破口。
然而,却让她失望了,此处乃是湖心亭,茫茫一片皆是湖水,绿树植被统统都在远处的岸边,要是发动驭灵术中的引灵,只怕有些困难!
罢了,既然不能发动引灵,那就直接以她的内力做饵散气攻击!
打定主意,凌烟便开始调动全身的内力,聚集到临界值后,便猛地迸发出来——
黑衣人们纵使有所察觉,开始闪躲,但也难以规避!
因为,凌烟利用驭灵术将内力四散攻击,且如有实质,化气为刃,黑衣人们根本就保证不了自己会完全不受波及!
然而这还没完,凌烟抓住众人闪避的时机,又猛地发射出无数根银针外加一把药粉——
一时间,众人倒在地上哀嚎不断!
凌烟把剑放回腰间,看了眼地上的人,想到她已经接二连三的被人追杀,凌烟决定把他们留下,交给慕宇,让他帮问出幕后之人。
可就在这时,地上有一个黑衣人忍着痛,猛地爬起冲向凌烟,那架势,简直就是抱着同归于尽的想法的!
凌烟一时不察,被黑衣人直接撞出了护栏,掉进了湖里!
“咳咳咳……”
凌烟在呛了几口水后,整个人便开始咕噜噜的往下沉……
该死,她不会游泳,这下完了!
这是凌烟在脑子还有意识时的最后想法……
发现落水后的凌烟再没有冒头,本来还在一旁观望的五毒教教主瞬间急了!
“寂灭,把剩下的人给处理掉!”
说罢便“扑通——”一声跳下了湖,如蛟龙般迅速的向凌烟落水之处游去……
凌烟已经在湖底窒息一段时间了,小腿部分也已经陷入了淤泥里,双眸紧闭,小脸惨白,发髻散乱,墨色的长发和橙红色的华丽衣摆漂浮在湖水里。
五毒教教主见状,心头一紧,赶紧游过去,一只手抱住凌烟,另一只手则不停的向上划动……
寂灭效率极高,已然处理好五毒教教主刚刚交代的任务,此刻静静的等候着自家主子上岸。
就在这时,“哗——”的一声,五毒教教主单臂抱着凌烟破水而出。
将凌烟平放在地上,五毒教教主一边不停的按压着凌烟的心口处,一边焦急的呼唤着:“小丫头,小丫头,醒醒!快醒醒!”
良久都不见凌烟有所动静,五毒教教主又是着急又是悔恨,自己为什么不早点出手呢?现在该怎么办?小丫头该不会真的有事吧?
“教主,要不你给她渡个气?”寂灭在一旁出主意。
“渡气?”
是嘴对嘴吗?
素来杀伐果断,手段狠辣的五毒教教主在这一刻,居然像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那般有些难为情,耳朵尖都红透了!
怀着忐忑又羞涩的心情,五毒教教主深吸一口气,薄唇慢慢凑近凌烟那饱满的又精巧的樱唇——
“咳咳咳……”
“噗——”
本来还昏迷着的凌烟咳了几声后,就猛地吐出一口水,好巧不巧的还直接喷到了五毒教教主的脸上,好像还进了几滴到嘴里!
这一刻,五毒教教主的脸色已经黑的不能用锅底来形容了,抹了把脸后,就直接招呼上寂灭:“我们走!”
“不等她醒了?”
“你想暴露吗?趁着还没人来,她也没彻底清醒,还不赶紧走!”五毒教教主冷冷的说道。
“是。”
寂灭面无表情的顺从应下,只是内心却有些控制不住的开始腹诽:教主,您确定您不是因为亲不到美人而恼羞成怒?
待二人走后,不过片刻,凌烟的睫毛就颤了颤,意识开始回笼,慢慢的睁开了眼睛。
今天果然是她倒霉日啊!
先是在坐马车时,被猫狗冲撞,弄伤了额头;
再是被人追杀,然后还掉进了湖里!
唉!
就这么半天的功夫,她的经历就这么多姿多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