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昏沉一片。
有无尽血色上涌……
滔天的血气之中,突然一道身影冲出,挣脱了无尽血色的束缚,手持长剑,正向着自己冲来,一剑当胸。
胸前一痛,仿佛体内血液尽都随着这一剑,流淌出去了。
本来充满了无尽力量的身体瞬间虚弱下来,甚至于感觉连动一下都很困难……
“啊~~~!!!”
一声惊叫,伴随着低微的呼痛声。
董天邪猛然睁眼,额头上早已经冷汗潺潺。
熟悉的房顶……
他并没有什么震惊的神色,从败阵之后,他就知道了,自己已经不可能再留住狂徒!
之前付出了那么多的心血,终究因为自己的狂妄和自大,付出了失败的代价!
当然,就算自己不自大的话……恐怕也是改变不了什么的。
“剑主,您醒啦。”
周奕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周师叔!”
董天邪轻轻叫了一声,问道:“我们伤亡如何?”
“当时除我之外的所有人都陷入了昏迷之中,不过在两个时辰之后,老柳和老剑就醒过来了,不若和俊儿因为难以摆脱剑意的困惑,足足半天才清醒过来,这会儿正在门外跪着谢罪,说起来,剑主您反而是伤的最重的人,已经昏迷了整整一天了。”
“一天吗?”
董天邪问道:“谢罪?谢什么罪?”
“详情……”
周奕犹豫了一下,把之前发生的事情详细的跟董天邪解释了一下。
董天邪陷入了呆滞之中。
良久之后,才长叹道:“这么说来,我让俊儿去找苏景宣泄心头怒意,却反而埋下了今日之败的结果?事实上就算我胜过狂徒,重伤之躯,也绝不可能再是慕清言的对手……今日之战,纵然我胜或不胜,都是一个必败的下场么?还是我自找的下场……”
他脸上露出了自嘲的苦笑。
“谁也想不到那苏景刚刚突破先天,竟然已经达至如今地步,莫说俊儿,恐怕如今的他,已经是真的直追傲红雪,隐隐然有成就年轻一辈第一人的景象了。”
周奕却对苏景相当推崇。
甚至于语气里,颇有几分苏景做到这些再理所当然了,做不到才奇怪的姿态。
“苏景他们呢?”
董天邪问道。
“已经和狂徒一起走了。”
董天邪闻言,身躯一震,脸上露出了震惊神色,已经不自觉的想要坐起来,可随即……长叹了一口气。
他幽幽叹道:“也罢,苏景到底还是选择了狂徒,我纵然有爱护故人之子的心思,奈何他人压根不领情,我又何必热脸贴旁人的冷屁股?”
周奕一震,惊道:“剑主您的意思是,那狂徒可能会对苏景不利?”
“他定然会对苏景不利!”
董天邪叹道:“这一战亦非是全无收获,最起码,知晓了那狂徒的真实身份……呵呵……真实身份……哈哈哈哈……”
他突然大笑起来。
笑容里充斥着无尽的嘲讽……
败了!
自己到底还是输了,无论武功还是别的,自己都是输的一塌涂地!
周奕犹豫道:“剑主,当真不……”
“与我们无关了。”
董天邪缓缓闭目,长叹道:“去把俊儿和不若叫来,嘿,这两个孩子初经大事,便面对如此强大的敌人,想必信心被打击的够呛吧?”
周奕苦笑道:“不若还好,越败越勇,意志倒是越发的坚定,甚至于体内那些微的土之真意,更有化守为攻之意,可算是因祸得福,可俊儿之前先是被苏小友打至重伤,如今有剑意相助,却还是被他操控于掌心之内……这信心打击不可谓不大,如今,已然是……罢了,剑主亲眼看到之后,便可知晓了。”
说着,他出去了。
过不得多时……
两名互相搀扶着的年轻男子,蹒跚进来。
纵然先天境界,伤势未愈,又在门外跪了大半日……
周奕让他们进来,他们足足用了半柱香的时间,才能勉励从地上爬起来。
“师父,弟子对不住您!”
两人进来后,皆噗通一声再度跪倒在地。
脸上带着悲怆神色。
尤其是杜俊……
刑不若尚还有几分控制之能,但他却是全力发挥,偷袭长辈,甚至于险些将剑宗耄老亲手斩杀。
心头愧疚还在其次,更多的,却反而是对自己无能的斥责。
都是甫入先天境界,差距竟然当真就大到了这般地步吗?
自己甚至于连挑战苏景都没有资格了……连实力远自己之上的周师叔祖都对他另眼相看,自认不如。
自己……
差距太大了。
这种追逐,已经毫无意义了。
他难过,悲痛,更多的,却反而是自暴自弃。
果然啊。
董天邪定定的看着自己的两名弟子。
不若接连吃瘪,却是越战越勇,百败不殆……反而俊儿,一路顺风顺水,如今吃了苦头,脸色憔悴,眼神暗淡,哪里还有一分突破先天的洒脱?
“不必自责,苏景非是寻常之人,便如傲红雪一般,乃是天之骄子,你们二人天资皆是不俗,可毕竟凡人,如何能与天人相比。”
董天邪自嘲的笑了笑,说道:“这却是一味苦修无法做到的呀,便如你们师父,苦练不知经年,却到底难敌他人短短数年的努力……唉……”
他长叹了口气。
见下方杜俊神色未曾有半点动容。
显然,被彻底摧毁的信心,不是自己两三句话就能补回来的。
只能让他日后多多修炼,增强自身实力,当他历经了更多的战斗,修为也达到如今这个境界的时候,信心自然也就回来了。
“下去养伤吧,此战纵然没有你们两个的离奇举动,也是有败无胜,你们并不是我剑宗罪人,这一点,毋庸置疑,别再跪了,跪了那么久,本就有伤在身,又长时间血脉不通,不怕自己废了吗?”
他只得叹息了一声,让两人下去。
两名弟子恭敬行礼,互相搀扶着下去了。
那相扶而行的姿态,却是让董天邪脸上露出些微安慰……
两名弟子并无争锋之心,反而兄友弟恭,互相扶持,他董天邪,倒也不全一无是处。
周奕问道:“剑主,那封神榜之事……”
“封神榜之事不必再过问了。”
董天邪道:“我已经不可能从上除名,现在需要做的,便是尽快培养不若成才,俊儿暂时已经不适合担任剑主之位,不若遭逢大败,反而破茧成蝶,倒也算是我剑宗不幸中的万幸了。”
“是!”
周奕应了一声。
心头虽有太多困惑……
但到底,不好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