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着她带有审视的视线,顾琛知道怕是再装傻下去,眼前的这个女人就要炸毛到拂袖而去了。
于是,他只能老实交待:“午时。”说完,他果然看到沁娘的脸色变了变,当即飞快的又补充了一句,“真的很快了,他们两个绝对等不到人最多的时候。”
这茶楼不仅仅有茶,还有一些饭食,所以,一到了午时,这里会坐满了人,很是热闹。
“你下次再骗我,休想我再理你。”沁娘喝了口茶,淡淡的说道。
不,应该说,若非是为了杨家,她现在就不太想搭理他。
只要一想到他跟唐婉滚到了一处,她心里就直乏恶心。
顾琛点头,一本正经的保证道:“下次不会了。”
心想,下次他要骗也要骗得高明一些。
说话间,穿着一身侍卫劲装的宋怀戴着一顶大斗笠鬼鬼祟祟的上了二楼,在沁娘他们隔避的雅座坐了下来。
雅座与雅座之间隔了半道帘子,从沁娘的角度,隐隐的可以看到宋怀的后背。
他坐下以后,将头上的斗笠摘了下来,店小二殷勤的上前询问他喝什么。
“随便来一壶就好了。”宋怀说着,朝窗外看了一眼,就见唐婉同样打扮得很低调的朝着这边茶楼走了进来。
等到小二退下后,唐婉便上来了。
她的打扮,跟个村妇也没什么差别,而且面上也未施粉黛,即便是让人看到了,也绝不会相信她就是以前那个驰骋商界的女巾帼。
她一上来,宋怀便冲她招了招手,她便坐到了宋怀对面。
“你找本宫何事?长话短说,本宫偷溜出来若是让人发现了就不好了。”宋怀到了这个时候仍旧不肯承认他已经被皇帝贬为了怀王,开口仍旧习惯性的自称本宫。
沁娘坐在后面,唇角微微勾起了一抹嘲讽的弧度,这宋怀当真是不死心。
“殿下,你如今落到这般田地,全都是顾杨两家逼迫的结果,若非他们步步紧逼,陛下也不会处置得这般绝情。”唐婉的声音低低浅浅的传了过来,“而我如今落到这个下场,也全都是因为那杨沁颜,殿下,我们都有共同的目标,不如再合作一把。”
宋怀挑眉看着她,问:“你有何良策?我如今不方便出府你也是知道的。”
他被皇帝禁足,而且没说什么时候解禁。
“我知道殿下现在不方便出面,可殿下还有很多人脉不是?只要殿下吩咐一声,自有人会替殿下去跑腿。”唐婉说着,笑了笑,“想必你想弄死顾琛的心,跟我想弄死杨沁颜是一样的,殿下以为,若是瑶悬的修堤工程出了问题,闹出了人命,引起了民愤跟民怨,陛下还会再用杨家吗?”
宋怀一听,沉默了。
这时,小二将他点的茶上了上来,唐婉也没有催宋怀,只是殷勤的给他倒了杯茶,安静的给了他一些思考的时间。
唐婉的话,不仅令宋怀震惊,就连坐在后面的沁娘都惊得差点从座位上站起身来。
没有想到,这唐婉竟如此狠毒,为了对付她以及杨家,竟不惜要这么多老百姓赔命,一旦修筑的堤坝出了问题,那死伤的老百姓可不是小数目,搞不好,这数月来杨家父子在那边进行的灾区重建工作将全部毁于一旦。
瑶县一到了夏天雨水就会增多,到时候,堤坝一坍塌,那洪水瞬间如猛兽一般,将附近的村庄全部都冲毁,到时候,皇帝怪罪下来,负责振灾和灾区重建工作的杨家父子就只有砍头以平民怨这一条路可走了,而杨家整个家族的前途,也将再无希望。
不得不说,唐婉这一招真是够狠毒的。
“你不是很爱顾琛吗?这么做,就不怕他也被牵连吗?顾家跟杨家可是姻亲。”宋怀审视的看着唐婉道,“听说,你还怀了他的孩子,并且不惜用这个孩子来要挟他,让自己留下来,这才不过短短的几天时日里,难不成你就能舍弃他了?”
唐婉闻言,嘲讽的勾了勾唇道:“殿下虽被禁足,果然还是什么事情都蛮不过殿下的耳目,我是利用了那个孩子来要挟他不错,可他也没上当不是?他还狠心的直接将那个孩子给打掉了,在他深信那是他的孩子的情况下,他都能下得去手,你觉得,我若是还要对他手下留情,那我唐婉得多贱啊?”
唐婉这话,着实令在座的三个人都吃了一惊。
“深信那孩子是他的”是何意?难不成……
沁娘这般想的时候,宋怀已经替她问出来了:“难不成,那孩子不是顾琛的?”
唐婉勾了勾唇角,愤然道:“我也想怀上他的孩子啊,那至少证明,我曾经拥有过他,还可以对他手下留情,可我终究没有那个机会,你是不知道,那个男人就算是被我用迷香弄晕了,也不肯碰我一下,无奈之下我也只好想出一个下策,找了另外一个男人来代替他怀上这个孩子了,否则,我又怎么能有机会逼走那杨沁颜?”
只是她没想到,她就算是用了下策,假装怀上了顾琛的孩子,也没能成功的逼走杨沁颜,相反,走的人却是她,而且还走得那般的屈辱。
一想到这一点,唐婉面上的血色便一点一点的裉尽,眸中的恨意几乎要染红了眼眶,她握紧了手中的茶杯,一口将杯中的茶水饮尽,定定的看向宋怀问:“我就问殿下一句,殿下愿不愿做?”
坐在他们身后的沁娘跟顾琛,简直要被她口中猝不及防吐出的真相给惊呆了,原来那个孩子当真不是顾琛的,原来那夜她能进到林府,也是事先算计好了的。
而顾琛和林曜两个人都被这个女人给骗了。
相比起沁娘的震惊,顾琛内心却是复杂的,他先是惊了一下,随即便内心满是狂喜,他没有碰过唐婉,那也就是说,他从头到尾都不曾背叛过沁娘。
那么,他今天晚上是不是可以去沁园过夜了呢?
“好,你能帮我什么?”宋怀问。
他如今出门都是要乔装偷偷溜出来的,若是唐婉不能给他出力,那么他也不傻,要巴巴的给她当枪使。
“殿下,原来的户部尚书言建不是您的人吗?如今他虽然被降了职,但好歹也是曾经的户部尚书,怎么说也还是有些人脉和势力的,您不如给他带句话,让他想办法撺改一下拨往瑶县的银子数目,而我经商这么多年,我也攒了一些人脉,我自然也有办法令那些卖材料的商人以次充好,令那刚修成的堤坝不堪一击。”
“那就劳烦唐姑娘去言府跑一趟吧。”宋怀说着,将斗笠拿起来,重新戴到头上,随手在桌上放下一粒碎银子,“唐姑娘,你慢用,我就不奉陪了。”
宋怀如他所说的那般,事情谈完了立马就走人了,半刻钟都不敢多待,生怕万一哪个眼尖的看到了,回头又告到皇帝那里去,到时候他就永远也别想解禁了。
唐婉在宋怀离开后又多坐了一会儿,自顾自的又饮了一会儿茶,这才起身走了出去。
待到那两个人离开以后,沁娘跟顾琛这边都沉默了。
过了好一会儿,顾琛才悠怨的开口道:“夫人,看吧,为夫是被冤枉的,我根本就没碰她。”
刚才在听到真相那一瞬,顾琛几乎都快要忍不住想要冲上去掐死她了,那个女人,明明怀了别的男人的种,却硬要扣在他头上,害得他这些天心里一直都像是在油锅里反复的滚着一般,他一边有些内疚自己当真杀了自己的亲骨肉,一边又痛恨自己碰了唐婉,辜负了沁娘。
天知道这些天来他是如何度过的,他没有一日是睡得踏实的。
却没有想到,从头到尾不过是这个女人的一个谎言而已。
但当他知道自己当真没有碰过别的女人的时候,他又很惊喜。
他是清白的,那他是不是可以要回他之前的福利了?
这种时候,男人脑子里想的跟女人想的全然不一样,若是让沁娘知道顾琛这会儿满脑子都是那啥,估计那刚刚升腾起来的一丝因错怪了他而生出的愧疚立马就烟消云散了。
“好吧,我错怪你了,你想要如何?”沁娘绝不是一个有错就不认的人,杨家养出来的孩子,自是敢做敢当的。
顾琛一听,脸上立马一喜,大胆的伸出手越过桌子去握住她的小手,登鼻子脸的问,“那我今晚是不是可以进你屋了?”
沁娘的脸,哪怕是隔着人.皮.面.具这会儿也忍不住有些红了。
这人来人往的,周围都坐了不少人呢!
大庭广众之下提出这种要求,还要不要脸了!
“这么多人呢!”沁娘企图抽回自己的手。
但顾琛哪里肯放?
这么些天,他连沁园的院门都不敢轻易的踏进去,如今好不容易洗刷了冤屈了,他握一下手怎么了?
“怕什么?现在谁认得咱们。”他们都带了人.皮.面.具的,反正丢的又不是自己的人。
沁娘被他堵得一个字说不出来。
“既然事情已经偷听到了,我们就走吧。”沁娘起身,示意顾琛结账走人。
唐婉都已经开始密谋着要害杨家了,她又怎么还能坐得住?
她得赶紧回去想个对策,这一次,她要让唐婉和宋怀彻底的翻不出浪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