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菌感染的可能性,也在大幅度降低。
古代,不知道多少人就是死在了伤口细菌感染,进而引发的各种并发症上。
只是他情况依旧不乐观。
韩盈注视到少年的手指,在不自然的挛缩,手臂的颜色也开始苍白起来。
按住对方的手腕,脉搏的跳动也开始在减弱。
这是血管神经损伤,肢体开始出现神经麻痹的特征。
这条手臂……有点难保。
韩盈眉头越皱越紧。
将半截手臂清理干净,韩盈弄醒了昏迷的少年。
询问他症状,自己按压胳膊时的疼痛,又轻扣断骨,听骨摩擦声。
这一连串的行为,痛的少年忍不住惨叫起来。
少年父亲同样是急的不行,好在他明白,骨头都断了,觉得疼再正常不过,也不敢阻拦韩盈的问诊。
靠问诊手摸勉强确定受伤情况,韩盈长长地叹了口气。
她对少年父母说道。
“他这胳膊还能治一治,说不定能保住,你们怎么打算?”
“啊?”
少年父亲明显愣了一下。
片刻,他终于反应过来。
还以为儿子救不回来了,没想到月女是在愁儿子这条胳膊?!
他刚想说要治,话冲到嘴边,却硬生生停了下来。
“这,这要是治的话,要多少粮食?”
“这……”
韩盈更头疼了。
她忍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说道:
“他这骨头断开了,我得给他拧回去,诊费我就收你两碗糙米,你别开心,用药才是大头,骨头光拧回去不行,他自己长是长不好的!之前肯定还有人摔伤过,什么都不管的话,运气好,那就是胳膊就不能动,但人还活着,运气不好,人就死了!”
这话说的少年父亲不断点头,他刚刚那么害怕,也是害怕孩子不小心死了。
这孩子都十二三了,已经基本上立住,再过个三四年都可以张罗着娶妻,他要是死了,自己可不得心疼死!
得亏韩盈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不然早就一口唾沫唾上去了。
她继续说道:
“他胳膊伤的太严重,两年内不能抬重物,不过提个罐子,拿个盆还是可以的,运气好的话,慢慢的能和正常人一样,运气不好,一辈子也就那样了。不过都得靠用药,外敷加内吃。”
韩盈也没办法,治疗效果真的只能交给运气。
毕竟,她不是专业的骨科医师,就算是,她也没有做手术的条件。
少年的肱骨,至少没有完全断裂,错开。
至少不用打钢钉了。
韩盈只能乐观的相信,人体强大的恢复能力。
而少年的父亲,脸色已经有些难看了。
韩盈看清楚他的脸色,心也跟着沉了下去。
她明白过来,尽量捡着便宜药材搭配:
“外敷的话,得用野菊花根,乌蔹梅根和骨碎补,至少得敷一个月,价格是五斗米。还得内服,要活血散瘀,只用积雪草煎水服用,它不好挖,一月份的积雪草,得要二斗米。”
说到这里,少年父亲已经不敢看韩盈了。
旁边的韩粟抱着双臂,同样是不发一言。
二斗米一石,现在一石米的价格,也就在一百钱左右。韩盈一个月的药价价值,在三百五十钱左右,是一亩多地一年的产出,这个价格,要说贵吧,它还真不算贵。
毕竟韩粟当年为了给韩均治病,给了沃河巫师六千钱!
韩盈的要价,只是他的二十分之一。
可要说便宜吧,听韩盈的意思,这只是第一个月就要去了一亩地的收入,往后呢?哪有骨伤能好这么快的,怎么着也得小半年吧。
那恐怕也得有个六亩地收益的支出。
可收获呢?
孩子手臂也就是外表看上去和正常人一样,实际上左手臂是不能干重活的。
不过是个摆设。
能不能恢复的和正常人一样,要看运气。
那这笔巨额的支出,就显得有些得不偿失了。
韩盈心里有把火,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们家的情况,东河村的现状,都不能用来参考大汉百姓们的真实生活!
正常情况下,一个普通家庭,收入和支出能够持平就已经很不错了。
要是能有个一两百钱的结余,那就是丰年。
换算到现代,那就是一个一年收入三万,支出二万九,只能维持温饱家庭。
猛让他拿出来一万五来治病。
那他肯定犯难,甚至开始犹豫着要不要不治了。
韩盈当然能——
她能接受个屁!
韩盈看着这两个人犹豫的模样,脸色更加黑了。
“我刚才说的是好情况,这两天他要是没发热,那才能好起来,不死,他要是今明两天烧热,那就是外毒通过伤口钻进了身体,撑不过去,人就会死。”
韩盈非常讨厌这一幕,甚至有点可笑。
自己还在忧虑能不能保留胳膊,想要谨慎的不提高这对父母的期望。
可实际上,保住性命对他们来说都不是很容易!
却不得不继续说道:
“胳膊能不能保住再说先尽量保住他的命吧骨头长不好最坏不过是日后手臂不能动。可伤口没长好的话人真会死!”
韩盈强调起感染的风险:
“你们不会照顾他这前几天必须让他在这儿住着你们可以按天给钱三天一给先交一斗米看看情况至少人先挺过去再说!”
男人脸上的肌肉不自然的扭曲着。
即便是韩盈压到了如此低的地步他还在犹豫像是下不了决定似的看向了少年母亲。
少年母亲脸色同样好不到哪里去。
两个人都很纠结。
救命是必须的。
可孩子的手臂到底要不要保?
若只要一两斗米那家里当然给得起立马就给他治了。
可谁都知道骨头坏了要养很久才能好起来如果一直用药的话家里真出不起!
少年此刻也不再呻吟他躺在床上看看自己的父亲又看看自己的母亲张了张口艰难的说道:
“阿母要不不治胳膊了吧?”
韩盈勉着唇看了过去
那少年的脸上明显全都是害怕。
也不知道哪句话刺激到了少年母亲她猛地站起来和少年父亲对峙:
“不行!得治!”
男人张了张口伸手去拉她的胳膊。
少年母亲猛地甩开男人对着他大吼起来:
“要是真残废了哪家好女都看不上他!而且月女哪里说不治就行了?不用药人是会死的!”
最后一句话终于说动了男人。
“那还是治吧。”
韩盈叹了口气。
“那你们过来把按住我给他把骨头拧过来打个夹板。”
说着韩盈拿布卷成团塞少年嘴里。
“疼的话
咬布。”
少年乖巧的点了点头。
韩粟、少年父母按照吩咐上前死死按住了少年。
韩盈深吸一口气开始给少年正骨。
片刻因为剧痛而产生的尖锐惨叫还是从这间房屋内传了出去。
正完骨韩粟锤着草药抬头就看到了韩盈还在一动不动的看雪。
六妹肯定还在生闷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