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真是魏氏的女儿吗?会不会弄错了?
阮嬷嬷第一次见许熙的时候,根本没想过这不是侯府那个抱错的孩子。这会儿魏氏闹了这么一出,她重新用审视的目光打量两人,不得不承认魏氏之所以认定许雪是她的女儿,确实是有几分道理的。
她心里也生出了跟李嬷嬷同样的疑问。
许熙也知道两人所想,大大方方地站在那里,任由两人打量。
末了她还笑盈盈地道:“二位是不是觉得我跟贵府二老爷和二夫人都不像?我也这么觉得呢。所以你们最好查清楚,别到时候硬逼着我回去了,又把我赶出来;或许整天疑神疑鬼,觉得我不是侯府的孩子,给我脸色看,倒像我主动去侯府要求当这个小姐一般。我告诉你们,到时候,我非得去衙门击鼓喊冤不可,可不是由着你们想怎样就怎样的。”
这话说得阮嬷嬷和李嬷嬷的脸色都十分不好看。
阮嬷嬷是侯府的内管家;李嬷嬷在二房也是横着走的人物,还是魏氏的奶娘。侯府的少爷、小姐都不敢对她们不敬,两人可以受惯了奉承的,心气儿高的很。
可眼前这个农家小丫头,对她们没有半分恭敬,而且话语里似乎也没把侯府放在眼里。整个儿就像农村泼妇一般,动不动就威胁、撒泼。
像这样的人,在两位嬷嬷看来,就应该直接大耳刮子扇过去,啐她个一脸,然后调头就走,看她还把自己当成一棵葱么!
可不能!
全京城都知道侯府二夫人的亲生女儿被奶娘调换了,那姑娘现在就在小榕村里。要是她们不把人给领回去,侯府根本下不来台。
阮嬷嬷的脸色变幻了几次,这才挤出个僵硬的笑容来,道:“姑娘这话,我会禀报给老夫人、夫人听的。”
许熙颔首,看向了谢氏,扬了扬下巴,意思说:轮到你了。
谢氏本就是个爽利泼辣的性子,她也没有什么求着侯府的,见许熙都敢向两人放狠话,她自然也不能怂。
她笑嗔了许熙一眼,转头看向李嬷嬷,沉着脸冷冷道:“看清楚我和雪姐儿的长相了吧?雪姐儿可是我十月怀胎生下来的一块肉,谁也别想从我身边抢走。要是侯府敢硬来,这里离京城也不远,为了女儿我也不怕去击鼓鸣冤。所以嬷嬷回去还请转告二夫人,把眼睛给擦亮了,好好看看清楚,别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认错了。”
说着她拉着许雪的手,转身回了堂屋。
许熙跟着进了门。
“二位请回吧。”许永益作了个手势。
阮嬷嬷和李嬷嬷对视一眼,讪讪地出了院门。
上了马车,李嬷嬷想抱怨许熙两句,可想想这是他们二房的姑娘,魏氏的亲生女儿,她在阮嬷嬷面前说许熙的坏话,对二房没有任何好处,硬生生把心里那点子怨气咽了回去。
阮嬷嬷始终神色淡淡的,也看不出喜怒哀乐来。
马车进了京城,李嬷嬷可不敢跟着阮嬷嬷去老夫人那里,在半道上借口说奉魏氏的命令要回魏府拿点东西,阮嬷嬷也没拦,叫马车停下让她下了车。
小榕村即便离京城不远,可这一来一回,她们回到侯府,已是晚饭时分了。
侯老夫人刚吃过饭,侯夫人朱氏也在座,阮嬷嬷便把今天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许熙说的那番话,她也一字不漏地转达了。
侯老夫人看向大儿媳妇:“这个孩子,你怎么看?”
朱氏笑笑:“儿媳还是那句话,这孩子没有一见侯府来接就扑上来,现如今又说出这样一番话,可见是个不慕权贵心里有成算的,性子也直爽。虽还未见面,我倒是挺喜欢这孩子。”
侯老夫人笑了笑:“可有人却不喜欢,非得说不是自己亲生。”
刘管家去府尹衙门,比去小榕村近,早已经回来了。
他们重新提审了那个奶娘,奶娘倒是提供了两个线索,说那孩子全身上下没有别的,就是耳后有一颗小小的红痣;奶娘还说,她换孩子,是魏氏身边的一个嬷嬷挑唆的,那人给了她二百两银子,又帮忙做了手脚,还拿她儿子来威胁她,她才做下了这等大罪。否则,任她再大的胆子也不敢动手。
刘管家回来禀报这消息的时候,侯老夫人的眉头皱得死紧。
奶娘扯出来的这个嬷嬷,早在当年这位奶娘出府不久,就因为偷魏氏的首饰被灌了哑药发卖了;发卖出去没几日,还没等牙婆把她再出手,就传来了她的死讯,说是病死了。
要再从这个嬷嬷身上查出当年的事来,已是不能。好在有了红痣的线索,只要派人去看一看许熙耳后有没有红痣便知晓。只要把人顺利接回来,当年的事,查不清楚也没什么了。
而且,许熙不是要凭证么?有了这个凭证,她也没理由不回侯府了。
侯老夫人便将刘管家得到的消息跟阮嬷嬷说了,道:“你跑来跑去也累了一天了,回去歇息吧。明儿个你还得再跑一趟小榕村,把许熙的身份再确定一遍。”
大夫人朱氏在一旁道:“确定她耳后有红痣,你告诉她,我后日亲自过去接她回来。”
阮嬷嬷恭敬地应了,又笑道:“有夫人亲自去接,熙姑娘想来也没什么顾虑了。”
朱氏可是这一任侯爷的妻子,亦是侯府的主人。有她作保证,比魏氏自己答应还要强百倍。
第29章 书院张榜
小榕村那头,等阮嬷嬷两人一走,谢氏就埋怨许熙:“你说那些话做什么?姑娘家家的,性子就不能软和一些吗?要是一定得回侯府,你这样,长辈可不喜欢。到时候你在侯府的日子就不好过。”
许熙笑道:“现在不把话说清楚,等我回了侯府又各种折腾,我更难受。而且我性子就这样,侯府那些人要是受不了,趁早别接我回去。反正我是不会看她们脸色过日子的。真要给我气受,我就住在书院里不回去,或者干脆再回来。”
她上前,一把挽住谢氏的胳膊,撒娇道:“婶婶,你不会不要我了吧?”
她有原主的记忆,对许永益和谢氏一家都打心眼里亲近,完全没有感情上的障碍。
她这一撒娇,谢氏忍不住笑起来,用手指点了点许熙的额头,嗔怪道:“你啊你,真是拿你没办法。”
“我赞成姐姐的做法。”许雪举起手来,“我觉得就该跟姐姐一样,性子要强硬些,不看别人的脸色过日子。”
谢氏其实也赞成她们这样的。她自己就是这样的性格。而且女子在古代处境艰难,如果性子太软,就擎等着被欺负吧。姐妹俩这样,以后出嫁了她也能放心。
第二天一早起来,许熙、许雪就跟许永益出发去县里看消息。到了女子书院门口,那里虽也来了许多人,但明显比昨日少了大半,显然来看榜的也只是昨日参加考试的那几十个人。
看着书院大门紧闭,时辰也没到,三人只好等着。好在不一会儿,书院的门就开了,出来的是昨日见过的那位崔夫人,她身后跟着的丫鬟手上还拿着一张红纸,除此之外,还有两个膀大腰圆的婆子跟着,想是出来保护崔夫人安全的。
看到一行四人,大家都很激动。不过这些人都是昨日经过刷选出来的,言行举止上都不是莽撞的,便是连家人都有一定的教养。因此大家虽然激动,却没有一窝蜂往上挤,反而让开了些许空间,以便于四人把榜给帖到墙上去。
崔夫人环视一周,显然对这情形十分满意,这才吩咐丫鬟道:“先把榜上的名字念一遍,再张帖上去。”
丫鬟得令,把红榜展开,念起上面的名字来。
早在她们出来时,外面本来也没多喧闹的人群就更加安静了。所以即便丫鬟念名字的嗓门不大,仍然让众人听得清清楚楚。
“许熙、许雪、钟春英、刘露儿……”
许雪触不及防下忽然听到自己的名字,而且还是第二个,呆了一呆这才反应过来,当即惊呼出声:“姐,我们……”可看到许熙警告的眼神,她连忙捂住了嘴,把剩下的话咽了回去。
好在这场面肃静,她刚才再激动也不敢大声嚷嚷,在不停地有人往这边跑、又有其他人惊呼的情况下,她的声音并不突兀。
许永益也激动的不行,望着许熙咧着嘴,喃喃自语道:“中了中了……”那样子,倒像是许熙和许雪中了状元似的。
许熙昨日虽得了系统提示,但不知道许雪是否被录取,心里还是悬着的。这会儿听到两人的名字,她一颗心落了地,脸上也露出笑容来,不过仍不忘凝神细听丫鬟嘴里念的名字。
她记性好,又有心去记,昨日一个人进门的考生的容貌与姓名,她都记了个八九成。
丫鬟念的名字,显然是按着昨日进门的顺序来排列的,所以许熙和许雪在第一、第二位。她跟脑子里记的人名一一对比,又数着人数,最后发现女子书院录取的人数是四十六个,而不是当初所说的五十人。有二十一人大概是文化水平不够,或是在答题的时候显露了某些不好的品质,被黜落了。
在场三分之一的人没被录取,自然是有人欢喜有人忧。在丫鬟念完名单,把红榜张帖在墙上时,周遭的人群的喧闹声渐渐大了起来。那些没听到自己名字的人拼命朝前挤,想看看是否自己听漏了。
许熙拉着许雪,对许永益道:“叔,我们先去茶楼坐坐再过来吧。”
许永益犹豫道:“不再看看榜上的名字确认一下吗?”
许熙笑:“你俩刚才听到我和小雪的名字了吗?”
许永益和许雪都点了点头。
“一人有可能听错,三人不可能全都听错的。既然咱们三人都听到了,自然不会错。现在人多,那些落榜的要看榜,取中的人要进书院里打探,乱得很。咱们不凑这热闹,先去茶楼坐一坐再过来。”许熙道。
这几日,许熙显露出来的主见十分令人信服,便是许永益也打心底里觉得这个侄女不愧是跟着秀才哥哥在城里见过世面的,说话行事比他还强。许雪能考上女子书院,可以说全是托许熙的福;应付侯府,许熙的表现也十分不凡。
他跟许雪便没有异议,当即跟许熙挤出人群,在附近找了个茶楼坐着喝茶吃点心,等过了一刻钟,那边想来已不吵闹了,他们这才又重新回到女子书院。
这时候那些人果然都已散去,还有三三两两的人在榜前看榜。这些人想是后面才来的。
书院的门开着,两个婆子守在门口。
许熙上前,把考试那日获得的木牌递了上去,报了自己的许雪的名字,问道:“敢问两位婆婆,我们何时来报道?需带什么?书院可有什么规定?”
“原来是两位许姑娘。”婆子对她们十分客气,把两人的牌子收了,在一个盒子里翻了翻,找出另外两个牌子来,递给两人。
许熙接过一看,牌子跟她交回去的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是上面刻着她的名字。看来这不仅是出入书院的凭证,也可做校牌来使用。除非守门的婆子不认识人,否则有人即便拿着这牌子,也冒充不了她进书院。
“这牌子二位姑娘可得保管好了,丢失了可是要被责罚的。”婆子道。
说着,她才又拿了一张纸给许熙:“书院的入学时间和要求,都在这上面写着,姑娘拿回去慢慢看。”说着,又递了一张给许雪。
第30章 市场调查
许熙看了看那张纸。
这是一份入学须知,上面写的入学时间就是两日后;同时还写明,书院可申请住校,也可住在家里。住校的话需交纳十两银子,铺盖由书院统一配给。书院采取旬休制,逢十休息一日。内宿的学生在旬休时才能返回家中。
许熙跟婆子道了谢,与许雪、许永益一起离开后,方将入学须知给许永益看。
许永益看了上面的内容,招呼两人上骡车,这才问道:“熙姐儿,你是怎么打算的?”
许熙摇摇头:“回去商量再说吧。”
她倒是想住校呢,不光可以避免侯府的纠缠,而且也能跟同窗们打好关系。
这些同窗可都是书院精心筛选出来的,品行、智商、情商都过硬的。往后不管是做什么,都必是有出息的。能与她们结交成莫逆,无疑是一笔巨大的财富。
但许家这情形,送三个孩子念书已是掏空家底了,哪里还能再掏二十两银子给她和许雪住校?让她一个人住,她良心不安。她现在都不是许家的孩子了,用许永增夫妇留下的钱已是羞愧,哪里还能只她一个人用,把许雪落下的?
所以这事,还真有点难办。
如果现在侯府已认下了她,并给了她钱,那她也不矫情。可现在不是还没认吗?这件事已经跟原剧情完全不一样了,以后没准会出现变故。偏书院这里后日就要交钱了,无论是侯府,还是她自己赚钱,都远水救不了近渴。
所以,住不住还要看后续侯府怎么安排。她现在最希望许永益一家搬到县里来,她能给他们找到一条赚钱的路子。
理清了思路,她对许永益道:“叔,我不住书院了,就住家里。不过是不小榕村,而是县里那套宅子。”
她看了看车窗外:“咱们现在先不急着回家,让钱叔找个地方停下,我们在县里转一转吧,看看能不能找个赚钱的法子。”
许永益只觉得她在说孩子话。
他在县里打转多年,天天在想赚钱的法子都想不出。许熙一个没经过什么世事的小女孩儿,就这么转一圈就能想到赚钱的法子?
但他又不好泼许熙的冷水。反正两人考上了女子书院,是大喜事,逛逛街买点东西,就当庆贺了。
三人下了车,在街上逛了起来。
许熙虽然有原主的记忆,对古代的街市并不陌生。但自己亲眼所见还是第一次,她看什么都新奇。
不过也不知是县里不够热闹,还是古代的商业不够繁荣,街上的人并不多。
“叔,平时街上就这么点人吗?”她问道。
“那倒不是。”许永益笑道,“逢五、逢十都是集,那时候人可多了,走路都是挤挤攘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