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沪城,鲜少有人能当面承受得住左愈的怒火。身为左氏集团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当家人,他的气场太过强大,寻常人被他用不耐烦的目光轻轻地瞥一眼,都会不由自主的浑身发冷。
而当左愈毫不掩饰自己的怒意,直直地看着一个人时,他可怕得就像是地狱来的阎罗一样。
没有谁能在处于发怒边缘的左愈面前不胆寒,可楚湛他显然也不是普通人。
“哦?这不是大忙人左愈先生吗?”面对左愈仿佛要将他千刀万剐的冷厉目光,楚湛却气定神闲,一点都没有要将我放下的意思,露出好看体面的微笑,对左愈点了点头说,“好久不见。”
左愈并不理会他的问好,冷着脸又重复了一遍:
“楚湛,我让你把她放下。”
楚湛做出有些吃惊的样子,不怕死地反问道:
“我为什么要把她放下?”
左愈充满警告意味的看了缩在楚湛怀里的我一眼,沉声道:
“因为,这个女人是我的东西。”
这样毫不掩饰怒火的左愈,让我十分害怕。我在楚湛怀里挣动了一下,示意楚湛放我下来,可对方抱着我的手却将我禁锢得更紧了。
“你的东西?我知道左先生在沪城家大业大,手里更是掌控着数一数二的商业帝国,因此行事作风都十分霸道。”
楚湛脸上温润的笑意不变,说出的话却和左愈针锋相对,毫不相让:
“可是,即使你左先生再有钱有势,又有什么资格把一个活生生的人称为你的东西?而且,你凭什么说这女人是你的?她身上,是贴了你的标签,还是有你的烙印?”
左愈冷笑道:
“我说她是我的,她就是我的。而你,最好不要碰我的东西。否则,我发怒的后果,你承受不起。”
楚湛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样,大声笑了几下,反而将我抱得更紧了,他上前一步,无视站在面前的左愈。“这位小姐,我们还是不要理这个疯子,去找个安静的地方说说悄悄话比较好,你觉得呢?”说着,他就要经过左愈身边,将我带走。
“楚湛,我已经警告过你了,把她放下,但你不听。”
这句话出口后,左愈忽然对走到身边的楚湛出手。
那伴随着呼啸风声的凌厉一拳蕴含的力量,如果真的打到楚湛脸上,足以将楚湛的半边脸打肿。
千钧一发之际,楚湛眼里有冷光闪过,然后,他抱着我灵活地向一旁闪开,让左愈的拳头落了空。
“妈呀,我没看错吧?沪城商界的两大男神要为了这个叫温潇的女人,上演全武行了。”
我清楚地听到,一旁有人小声感叹,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口吻。
而互相对峙的两个男人,却丝毫不在意周围人的议论。
“左愈,你想动手,我可以奉陪。”楚湛的笑意终于变冷,他低头看了自己怀里惊惧不安的我一眼,用讽刺的口吻对左愈说,“不过,你不觉得自己趁人之危,十分下作吗?”
“趁人之危?”左愈冷道,“是你先碰了我的东西。我说过,我已经警告过你了。”
楚湛轻轻地低叹一声,笑道:
“看来我怀里的这个女人,对你的意义,真没传闻中那么微不足道。可惜,你左愈想逞男人,出现得却不是时候。她刚才被容家的二小子带人作践,踹她膝盖往她脸上踩鞋印时,你在哪里?你左先生的东西,别人早就随便碰过了。”
听到楚湛的话,左愈的脸色终于变了。他往容二少所在的方向看去,眼里的冷意让见者胆寒。我看到,他垂在大腿旁的右手紧紧地握成拳头,青筋暴起。
“要和我动手,好啊。但你要和我打个赌。”
楚湛颇有兴趣地欣赏着左愈难看到极致的脸色,笑眯眯道。
“什么赌?”
左愈看着楚湛的眼睛,冷声问。
“赌我们这一架,谁能赢。赌注就是,这女人今晚的归属权。”
这满含挑衅之意的话出自楚湛的口,让我的心沉下谷底。
原来,我在左愈和楚湛眼中,不过是一件“东西”,是所有物一样的物品罢了。归属权这种充满耻辱意味的说法,更让我明白,他们没有把我当人看。
没有人问我是怎么想的,关心我的感受。
“好,我答应你。”
左愈没有犹疑,面无表情地答应了楚湛提出的赌约,解开西装外套上的扣子,然后潇洒地脱下外套,扔到一边的地上。
“这位小姐,左愈先生的拳头可不是开玩笑的,请你原谅,我必须要先把你放在地上。等我和他决斗完,再和你继续享受这个美好的夜晚。”
说着,楚湛示意女侍者拿来一把椅子,将我温柔地放在椅子上,末了还十分绅士地抬起我的手,在我的手掌上落下一吻。
“楚湛,别装腔作势了。穿着唐装,就不要学西方人的礼节。你这不伦不类的样子,还是对着一个恶毒下贱的女人,真让人作呕。”
在左愈的冷言冷语中,楚湛松开我的手,走到了左愈身前。
“我不嫌她恶毒,也不嫌她下贱,不像你左愈一样口是心非。如果你后悔赌约了,现在就可以反悔,我不拦你。”
还没等楚湛轻笑着说完这句话,左愈的拳头就照着他的脸挥去。楚湛在一刹那间收起笑容,朝一旁闪去。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他开始主动出击,和左愈扭打在一起。
两个俊美又富有的男人,为了一个灰头土脸的卑贱女人,你死我活地厮打在一起。
我再次成了万众注目的焦点,可我的心里,只剩下被卷入旋涡的痛楚和不安。
“温潇,你又一次大出风头了,这下,你满意了吧?”
不知什么时候,田媛媛走到了我身后,我回过头,看到她用憎恶又仇恨的目光看着我。
昔日的好友,如今像看仇人一样看着我,而背叛了友情的那个人又分明是她。更让我难受的是,我在她的眼里,居然还看到了一丝愧疚。
“我从来都不想出风头。”
我看了田媛媛一眼,然后仓促地移开目光。在我的记忆中,一向唯唯诺诺的她却不依不饶,咄咄逼人地说:
“三年前,你把那个男孩从高楼上推下去之后,因为你不认罪,左愈发动了他的力量,打击所有帮助你的人。我明明已经得到了去沪城的艺术学院上学的机会,但就因为我帮你说了一句话,左愈派人去调查了我入学的事,查出田家用钱走了关系,然后,我被取消了入学资格。”
和田媛媛做了这么久的朋友,我知道,她有多想去艺术学院。
像她这样懦弱胆怯的女孩,这一生最强烈的非如此不可的愿望,或许就是去艺术学院了。
这就是田媛媛恨我的理由。
这些人恨我,把我踩入泥潭,对我落井下石,但他们都是有正当理由的。
我看着即使厮打在一起,仍然有着常人所不能及的风度的左愈和楚湛,心里浮现出的只是浓重的苦涩。
事到如今,我怎么会看不出来,左愈和楚湛本身就是对头,就算没有我,他们也会找到别的理由动手。而我,在这个事件中,扮演的只是一个令人尴尬的不光彩角色,但至始至终都可有可无。
他们打到彼此脸上都挂了彩。
“两位,请看在我的面子上,都住手。”
忽然,有一个德高望重的老者从人群中走出,他的声音稳重又具有威严,原本打得天昏地暗的两人终于停手。左愈冷冷地看着楚湛,厉声道:
“这场架还没分出胜负,待会儿,我们出去再论结果。”
楚湛耸了耸肩膀,用无所谓的口气不甘示弱道:
“奉陪到底。”
然后,楚湛转过身看向令全场噤声的老者。
“魏老,仇人一见分外眼红,一时间顾不上这是您的地盘,得罪了。”
楚湛抹了抹被左愈一拳擦过儿泛红的嘴角,嘴上说着抱歉的话,却没有任何抱歉的意思。
左愈的左眼下方破了皮,他却毫不在意地走到我身前,冷厉的面色和可怕的目光让我浑身一颤。他低下头,用只有我们两个才能听到的声音,说:
“温潇,你真不要脸,勾搭我一个男人还不够,居然还和楚湛那个禽兽勾搭上了。我真是小瞧你的本事了。”
我百口莫辩地看着他愤怒的神情,无力地说:
“我没有勾搭他。”
左愈离我近在咫尺的脸上绽放出了恶之花一般华丽又残忍的笑意,他看着我的样子,仿佛是要吃了我:
“如果我没有碰巧走出休息室,你今晚是不是就要和他.....如果那个装绅士的混球不答应和你....你肯定就要迫不及待地往他的红酒里下药了。”
我无力地摇头,惨白着脸,狼狈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