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了半天,也想不出隐藏在塔儿湖的敌人会是谁。
这个时候,小毛从水下浮了上来,游到岸边。他一上岸,立刻就看到了我刚刚捞起来的死人。
我把自己的猜测和小毛说了说,小毛以前跟陆放顶行动了那么多次,如果陆放顶有敌人,小毛可能会知道一些。
“不好说,外人都知道,顶爷的敌人是赵三元,但赵三元那个人怎么说呢,成不了太大的事,因为他太自私。顶爷的心思,没有完全放在生意上,否则,凭顶爷的手段,把赵三元打垮也不是不可能。”小毛首先排除了赵三元的可能,赵三元的确也知道一些内情,但他缺乏得力的帮手,不会一直揪着陆放顶不松手。
“那除了赵三元,还能有谁?”
“这个事情,就看你怎么想了,你不觉得,对方可能没有打算对我们动手?”小毛检视着从尸体身上搜出来的那些东西,说:“顶爷能派来办事的人,都不是怂包,如果有人能不知不觉的把这人给办了,那咱们俩,能躲得过去吗?”
“大概躲不过去吧......”我苦笑了一声,不说别的,如果瞎三儿跟我没交情,只是一个负责伏杀的杀手,可能我都防备不住,会被他杀掉。
“最好的办法,就是当什么也没有发生过。”小毛也苦笑了一声,朝周围看了看,说:“如果这附近真的有人,咱们不可能找到他,他要是想对我们下手,早就下手了,不用等到现在,所以,就当这个人不存在吧,只能这样。”
我知道小毛说的很有道理,诚然,现在马上退走是最好的选择,可以把危险降到最低,但是小毛了解我,他知道我肯定不会走。既然不走,那就只能无视一切,否则自己给自己带来的心理负担,就会把人压垮。
我们俩合力把人给搬到一旁,找了个浅坑放进去,填土埋掉。一边填土,我就一边琢磨,这个人如果真是瞎三儿的帮手,那么陆放顶的损失就大了,这一次瞎三儿和帮手全都死在了塔儿湖,陆放顶能用的人本来就不多,可能以后在人力上,更要捉襟见肘。
把坑填上之后,我和小毛就跟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弄了些东西吃。吃饱喝足了,就坐在一起聊天。
这种无视一切的办法,好像就是挺管用的,一直到十一点钟,没有发生任何意外。小毛第二天还要继续下水,得保证睡眠和体力,我让他在车子里睡觉,自己就在车子旁边转悠。
湖边的夜很静,除了偶尔吹过的风,就再没有别的声响。我看着漫不经心,实际上却严防戒备,到了凌晨两点多钟,小毛起来替我。我们俩就这样轮流守夜,熬过了一晚。
第二天上午十点多钟,气温升高了,小毛和昨天一样,从岸边下水。前后又上上下下的三次,等他又浮出水面时,游到近前,跟我要绳子。
“发现东西了?”我一阵激动,赶紧取了一盘绳子给他。
“有点东西,等捞上来再说。”
我们俩相互配合,划着简易筏子到了刚才小毛出水的地方。他带着绳子下去,过了一会儿又浮上来,让我拉绳子。
绳子肯定绑着什么东西,不过借助水的浮力,还是很轻松的就拉了上来。等到绳子另一端的东西一出水,我就承受不住了,身子一歪,差点摔到水里。
绳子是绑在一根几乎已经锈成疙瘩的铁链上面的,铁链的一端,固定在一块石锁般的石头上,另一端,跟一个陶罐连在一起。陶罐没多重,但那个石锁估计得有四十斤,我把石锁拉上来之后,险些把简易筏子给砸个窟窿。
我又把小毛拉上来,划着筏子回到岸边。铁链很粗,已经锈的面目全非,石锁和陶罐倒是保存的很好。
陶罐的罐口镶着一只铁环,就是这只铁环把罐子和铁链连接在了一起。那么沉的石锁坠着罐子,沉在湖底可能已经很久很久了。
罐子口密封的很严实,是那种很少见的“一体封”,封口的胶泥已经快被烧的和罐子形成一体了。这种封口,意思就是在短时间之内,不会开启这只罐子。
这只罐子,是我们到现在为止唯一的发现,肯定引起了我的重视。这种罐子的封口需要高温烧制,所以,在罐子内部就不太可能装载机括。我和小毛商量了一下,还是用比较稳妥的办法,把陶管给砸开了。
罐子碎成了几块,罐子破碎之后,里面的东西就露了出来。
罐子里只有一块十厘米见方的薄板,薄板是金属物,上面有一层很浅的绿锈,按我的经验来看,这是一块铜板。
铜板十厘米长,大概四厘米宽,因为密封在罐子里,所以氧化的不太严重,除了铜锈,还有一层薄薄的污垢。
现在判断不出这块铜板的具体年代,但我接触过很多古物,经验和直觉都告诉我,这块铜板的历史相当悠久。
中国的冶炼技术在很早以前就出现了,但是冶炼技术刚出现的时候,因为矿产的局限,黄金和白银的价值还没有完全凸显出来,中国本身是个贵重金属比较匮乏的地方,当时主要的矿石是铜矿石。
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铜代替了黄金,有很多古籍史料中记载,赐五百金,三百金,那种赏赐,其实是铜,不是真正的黄金。
所以,这只陶罐里的铜板在现在看来,可能不是什么贵重金属,但在当时那个年代来说,或许是比较珍贵的,尤其在一些冶炼不发达的地区,金属制品一直都是贵族才能使用的东西。
我把铜板小心的清理了一番,随即,铜板上的字迹就显现了出来。字迹一出现,我又激动了一下,因为这块铜板上的字迹,是象雄祭文。
我觉得很意外,塔儿湖所在的地方,距离古象雄简直是十万八千里,但属于象雄的祭文,出现于塔儿湖的湖底,这又说明了什么?
这说明古象雄人肯定在塔儿湖活动过。
我把铜板正反两面都清理干净,字迹大体都能看清楚了。铜板的正面,一共有二十三个祭文,背面则是五个字体很大的祭文。
二十三个小祭文里,我只认识三个,背面的五个大祭文,我也认识三个。大祭文里有一个字符,如果翻译过来就是“赞”字。
但这个赞字和汉语中的赞字完全不是一个概念,象雄的国教是多神教,其中最核心的教义,是把宇宙分为三个部分,天,地,地下。天神是最高层次的神明,天的神,就叫做“赞”。
看到铜板上这个赞字,我就知道,这块铜板可能很有来历。象雄祭文的主要用途就是祭神,是人和神之间最重要的沟通方式。祭文多半会铸造雕刻在祭器和法器上,但并不是什么样的祭文都能拿来随便朝祭器上安。象雄国教内最高地位的人,使用最高规格的祭器,才有资格在祭器上留下“赞”字字符。
铜板上的五个祭文,大概意思是受天神之命。
我判断出这五个大一点的祭文,但是铜牌正面那二十三个小一号的祭文,就推敲不出了,不认识的字符太多,也不能随随便便就妄加猜测。
不过,塔儿湖里既然有这样的陶罐和受命铜牌,就说明很可能还有别的东西。
“我再下去看看,还有没有这样的陶罐。”小毛是无意中发现陶罐的,湖水太浑浊,如果不是敲好碰到了陶罐,他可能就遗漏过去了。
小毛休息了一会儿,又潜入了水中,我把那块受命铜牌小心的收好,心里也感觉很为难,象雄文字到现在,几乎变成了死文字,而从象雄文字里脱胎繁衍出来的象雄祭文,是当时一些大祭司才能掌握的文字,到现在完全失传,不会有人再认识象雄祭文。只找到这些铜牌,但是翻译不出上面的祭文,铜牌就是一块废铜烂铁。
但是现在没有办法,只能尽力寻找这样的铜牌,等回到华阳以后再慢慢的想办法。
不知不觉,小毛下水已经有十五分钟,估计快该浮出水面了,我就眼巴巴的等。可是又等了五分钟,没见他出来,我就想着,小毛可能是想在下面好好找一找。
又等了十分钟,我开始不安,小毛做事比较谨慎,就算急着寻找这些陶罐,他也不可能一直呆在下面不上来。半个小时,是这些老装备的使用极限,小毛心里有数,如果他还不上来,要么就是有了新的发现,要么就是出了事。
我在岸边走来走去,不断的安慰自己,小毛聪明,而且经验丰富,不会出什么意外的。但是越是这样安慰自己,情况仿佛就越糟糕,又过了十分钟,我完全坐不住了。
可是我没有办法,茫茫的水面,只剩下夕阳最后一抹余晖,我根本就看不到水下的小毛现在究竟在哪个方位。
整整一个小时过去,不管我承认不承认,都不得不面对事实,小毛肯定是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