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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分、纷扰

这一日许是事儿都赶到了一起,高兴的不高兴的都不怎么安生。三婆婆家这会儿也气氛不怎么好,起因却不是自家的事儿,而是为了简苍头。

“你丈人那活计做了都有十来年了,从来也没出过错,怎么平白的这衙门里就说要换人呢?你妹夫不是和成器他舅是生死之交嘛,怎么就不帮一把呢。”

三婆婆自打听说简苍头工作不保就开始发愁,自家老大她知道,自打大儿媳妇没了,对着简家的人就上心,等着简大郎没了,那更是满心的亏欠,这要是爷俩过得不好,怕是那负担又要往自己身上扒拉,他也是人,一样样的全负担到自己头上,可怎么吃得住哦。

说来这事儿也是冤孽,起因还在7年前,老头子三人带着简大郎一起进的山,最后虽说两家都糟了难,老头子也一样没了,老二还断了腿成了瘸子,可简大郎……那一家就这么一个顶门立户的壮丁,又是因为推了老大一把,让老大避开了危险而导致自己滑了脚,摔了一跤落到了最后送了命。这心里能没半点愧疚才真不是人。

最要紧的是,当初简大郎那就是衙门里的捕快,老大能借着女婿进了衙门的门,也有填补简大郎空缺的意思,你说,这欠的情分到了这份上,能不上心?

不说原本就有大儿媳妇临终遗言要多照顾的事儿,就是简大郎那一推的恩情,那填补空缺的遗德,那简家爷孙两个就是他们老段家的责任。

所以啊,一听说简苍头的活计要不保,别说段家老大愁,就是三婆婆也急的嘴角都起了泡,段家老二更是揉着自己的伤腿,垂着头跟着叹气。反倒是老三,许是当年年岁小,心里伤痛恢复的更快些的缘故,反事儿更容易往好的地方去想,

“简大伯不做那活计也好,那个活计虽说银子是多些,可到底阴气太重,搬搬抬抬的,他这岁数也使不上什么劲,连着简放那孩子说亲都受影响。脱手了这个,让姐夫和大哥帮忙再寻个其他轻省的就是,不拘是守门的还是看牲口的,衙门照管的地方多,总能寻出那么一个两个的。最多不过是银钱少些而已,简放如今上差了,有了月奉,日子比以往总强些。”

“话不是这么说的,你忘了,自打简苍头在义庄做活,他们家那老房子除了前几年,简放爹和你大嫂他们在的时候住过人,后来就一直空关着,你说,这要是一时要回去,那房子还能用?不大修都不成,那可是一大笔的银子。简放才干了几日的差?简苍头因为那腿病,又能攒下几个钱?这猛地来这么一出,你说可怎么好?”

三婆婆想的多,突突突的一说满嘴都是问题,段家老二眉头皱的越发的深,微微抬头,扫了一眼默不作声的兄弟,忍不住拍了拍腿,接口道:

“不成咱们家帮着收拾收拾吧,再不济老三总是个木匠,师兄弟那里总能喊道熟手。我这也能帮着寻几个搭把手的人,大哥去和妹夫说一声,请上几日的假,三五日的不说修的多好,好歹也能凑出两间能住人的屋子。至于活计,大哥,我记得你上次说,简放正攒钱给简大伯治腿?若是这样,这活计退了之后索性歇一歇,等着腿好了再说正好。”

段大春自打做了捕快,日日在外忙碌,家里的事儿,连着儿子都基本是老二两口子帮着照看,所以对自家这弟弟的意见一向愿意多听几句,如今听着在理,自然是只有点头的份。左不过是自家出几两银子罢了,如今他这捕快当着,虽说月奉不算多,一月不过是1两2钱,可零碎的好处三五日的就有些,手头还算松快。

“成吧,就这么着。我先拿5两银子给你,这事儿你张罗着,不够先垫垫,过几月我在给你。”

一说钱,三婆婆立马就开始往怀里掏,边摸索边说到:

“我这也有,这几个月生意不错,去了一应的花销,攒了十几两了,反正家里也没什么大事儿,先用在这上头吧。”

“我师兄弟那帮忙给点小钱就成,这个我有,不用那么麻烦,开销也就是些材料钱,不用那么多……”

明明是给别人家修屋子,这一屋子的段家人愣是没有一个说一个不字的,可见这一家的心啊,真的挺好,最起码记恩。

这里和谐一片,一家齐心,全家这会儿一样阴云密布,却戳心的很,特别是全大娘,看着自家老三的眼神都带着刀子。

“当初娘就说这人不成,不成,你非觉得好,如今可好?咱们家都成了笑话了,多少年了,这一片就没出过这样的媳妇,牢里一圈下来,还有清白人?便是男人,这街坊邻里的也没这样的。”

这话说的很极端,偏偏这年头就认这个,谁让名声清白不清白的也一样是个说头呢,所以即使三郎很想为自己辩驳几句,都找不到话说。垂头丧气的恨不得有个地洞可以钻,他才17岁,好容易娶上个看着就心里欢喜的,谁知会是这样的结果呢,谁知道那样看着好看的人,这嘴能毒成这样呢?人命啊!听着都吓死人,怎么就能变成这样呢?他也很沮丧好不。

“行了,少说几句,明儿估计就该判了,我一会儿去找邱师爷塞几两银子,请他看在往日我家曾给他家做过活的份上,帮着往上头递个信,就说这样的媳妇咱们家要不起,想请衙门帮着一起判个休妻。算了,看在老朱头的面子上,说和离吧,彼此留个脸面。”

一家之长的全大伯不等家里人絮絮叨叨的闹起来,一言而定的将事儿做了个了结。而这个决定除了全三郎眉头动了动,感觉有几分不舍,这一家子人愣是没有一个劝上一句,由此可见那全朱氏是真不得人心啊!就是全大娘看着都觉得那是个蠢货,嫁进来几个月,愣是半点的情分都没结下,也不知道老朱头家是怎么教的。

老朱头家怎么教的这会儿已经没什么可计较的了,反正如今老朱家已经快愁死了,老朱头坐在关了门的面摊子灶火处,垂着头发呆,而老朱家的婆子则一边哭嚎,一边扯着儿子的手臂,一个劲的让儿子找人说情,可惜她怎么说,朱家老大都不动,让她说的烦了直接一个侧身就进了里间,开始忙乎手里揉面的事儿,权当没听见。

这下倒是将自家媳妇留给了朱婆子,让这当婆婆的又起了兴,指桑骂槐的闹了起来,只是那朱袁氏原也不是个好说话的,(小商户人家出身,嫁到小商户人家,支撑生意的女子,不厉害都不成。)

“我说婆婆啊,您这闹的实在是没理的很,妹子这嘴是我教的不成?骂死是我撺掇的不成?新婚几个月就让人退回来的小姑子,我这当嫂子的没大扫把赶人,嫌弃她带累了闺女的名声,将来不好做亲,那都是好说话的了。总不能连着闯祸都要赖我吧!那是成过亲的大人了,难不成还能当七八岁的孩子看?就是七八岁的孩子,也没有这么能闹事儿的。”

“你个生不出儿子的……”

“嘿,我说婆婆,您儿子才几岁?儿媳妇我才几岁?又不是生不出来,花儿不是你孙女?她才三岁,先开花后结果怎么了?你这么说是咒谁呢?这是盼着老朱家断子绝孙还是怎么的?我说你这怎么这么毒啊!为了闺女,连着亲儿子都咒?你图个什么你。”

得,这下好了,婆媳大战开始了。不过就就场面看,全朱氏那张闯祸的嘴啊,根子估计就在她亲妈身上了。

县里不少的人家这天的八卦基本都和全朱氏相关,而沈家却早忘了这家的事儿,炕桌上浓香的肉骨头野菜汤陪着难得的干饭吃的正香,说的也全是挣钱的喜事儿,对未来的展望。如果不是赵二婶子特意过来喊人,说定了明儿一早去衙门围观全朱氏的判决,怕是这事儿十天半个月的都没人能想起来。

“怎么这么多人?”

天刚有些发亮,赵二婶子就如约来喊人了,沈依依昨儿刚得了个大好,今儿本就没想着去山里,免得太过急切了露了自己那金手指的痕迹,惹来不必要的麻烦,所以自然应承的快,走的也利索,可她没想到啊,这小小的一个县城,八卦的人居然这么多,大清早的居然已经围拢了不下三四十个人。娘唉,这些人都不用干活吃饭不成?怎么就有那么多的空闲来这边看个热闹?

“除了年头上府城送来的那什么犯官家眷,咱们这繁花县少有女犯,更不用说当堂开审的事儿了,你说这样的大稀奇,能少了人看?”

赵二婶子许是因为赵二叔是个花匠,长去各个大户家做活的缘故,小道消息十分的灵通,连着什么犯官家眷是哪儿送来的都知道,让沈依依忍不住侧目了一番。不过随即她们就没有了说闲话的功夫,因为县衙的门开了,只是这热闹沈依依怕是看不成了,因为这里刚看到衙役们鱼贯而出,那衙门边角门处,就匆匆的走出来一个妇人,朝着一群看热闹的喊道:

“王婆子在不在?赶紧的啊,女牢有人要生了!”

嚓,女牢?生孩子?这信息量有点大!消息有些很惊人好不!

而至于为什么说沈依依看不成热闹了?嗨,还不是因为有人搭话说:

“王婆子昨儿就去了北风口接生,到现在还没回来呢,去医馆吧,费婆子也不成,前日摔断了腿正养着呢。”

“呸,医馆都是男人,怎么接生?神婆呢?神婆在不在?”

“神婆?河伯庙里做法事吧。她倒是能喊来,可她会这个?”

这都什么和什么啊!沈依依听得脑袋全是黑线,拉着赵二婶子就往前走,弄得赵二婶子一阵的差异。

“大丫,你干啥?你一个姑娘,能做这个?”

“我娘生三丫的时候刚开始也是产婆没喊来,我给搭的手,婶子也是生了几个的人,咱们一起,总比什么人都没有强。好歹是人命,积德行善的事儿,能做就不能不管。”

她能说她原来在成为都市白领之前,曾是护士学校出来的?能说她曾做过一年多的产科护士?不能啊!可即使白衣天使的衣裳穿的时间不长,骨子里却已经刻下了人命关天的信条,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一样不能。

所以寻一个插手的借口,走到前面去帮把手是一定的了。至于结果如何?她不知道,不过她会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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