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筠眼睁睁看着,心里难得高兴了几分,看到前世的仇人这么凄惨,她仿佛出了一口恶气,可惜太子殿下不能做的更残酷。
顾筠还是有几分遗憾的。
豫王也是铁骨铮铮一条汉子,被打了这么多下,却根本没有呼痛,傅承衍脸色缓和了几分,点头道:“这样的骨气,倒还不失先人风骨,将他送回去吧。”
他的目光转向其余几人,想要在几个瑟瑟发抖的弟弟里,找个能承受他重击的。
只是这些人,看上去还不如刚才那个废物,傅承衍皱眉,指着二皇子,“孤不在京中,你便是诸位皇子里年纪最大的,当为表率,可你竟处处不如老三,着实令我失望。”
“皇兄,我资质不行,我也想努力赶上您,可并不是谁都能跟您比的啊。”
二皇子捂住耳朵,“皇兄要杀要剐尽管来吧,反正我的功夫,必然是不能令您满意了。”
按照皇兄一招制服豫王的水准来看,自己再练二十年,也是打不过他的,还是不要自取其辱了。
“出息!”他环顾四周,“孤不亲自与你动手了,找旁人来,顾侯,沈侯,元将军,你自己挑一个!”
他盯着二皇子,等着对方挑选。
二皇子嘴唇动了动,微微颤抖着,道:“我能选顾侯的女儿吗?”
第4章
演武场里一片寂静,风吹过去的声音,显得尤为刺耳。
傅承衍也被他的话惊的愣住了。
二皇子羞愤欲死,完全想不通,自己为什么能说出这种话,顾侯的两个女儿,个个都是弱柳扶风般的柔弱女子。
他的脸面,算是一下子丢光了。
可惜世上还有更丢脸的事情。
傅承衍竟然点了点头,“你若打不过顾侯的女儿,今日孤打你,便没有怨言了吧,顾筠,你上来。”
顾筠拿团扇遮住脸,慢悠悠走上演武台,“太子殿下……”
太子伸手抽过她的扇子,将她一张绝色无双的脸露出来,道:“你若赢了他,孤有重赏。”
顾筠眨眨眼:“殿下说话算话?”
傅承衍点头。
傅承衍知道,顾筠自幼跟着靖远侯习武,身体所限,功夫虽然平平,可是至少也不比豫王差,对付二皇子,应该不成问题。
顾筠果然灿烂一笑,“二皇子,对不住了。”
二皇子懵了,看着顾筠朝自己伸来的手,甚至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一会儿之后,二皇子瘫在地上,一脸绝望。
只恨自己嘴贱,若是选了顾侯,输便输了没什么丢人的,大不了挨顿打,可是输给顾筠一个小姑娘,他的脸啊……
傅承衍道:“拖下去打。”
顾筠站在那里,夺过傅承衍手中的团扇,仰头问道:“太子殿下,我的赏赐呢?”
傅承衍低头对上她神采飞扬的眼睛,道:“孤会命人送去顾府。”
顾筠满意地点头,转身下台。
傅承衍看着她的背影,眼里划过一丝幽深的光芒。
没有人捕捉到他的眼神,众人已经被太子殿下毫不留情的手段给吓怕了,有了豫王和二皇子开路,剩余的几个皇子都不敢再闹腾,乖乖听太子的话,挨了打,呼天喊地被送回自己寝宫里。
傅承衍看上去对几个非常不满意,全程都紧紧皱着眉头,打完了之后,还低头跟身边的副将说了些什么。
副将低头回话,两人交流完,傅承衍抬头,直起身体,“都散了吧。”
顾筠正欲去找靖远侯,却被大公主挽住了手臂。
顾筠疑惑地看向她;“公主?”
“阿筠,后天我在望月阁设宴,请大家一聚,你可千万要来。”
顾筠点了点头:“好啊。”
顾筠并未多加思索,京城贵女们经常举办各种各样的宴会,她一年到头参加的宴会,大大小小几十个,早已不当回事了。
大公主眼中划过一丝浅淡的嫉妒。
她是一国公主,圣上长女,本该是千娇百宠的角色,可是很多时候,却要对顾筠笑脸相迎。
只因对方是重臣之女,父皇在边关大多仰仗靖远侯,不敢得罪对方,连带着她们这些真正的天之骄女,都仿佛比顾筠矮了一头。
若再让顾筠嫁给豫王哥哥,做了王妃,岂不是要把她们压的无处可遁。
大公主握紧了手,绝不能让顾筠这般春风得意。
顾筠摇着手中的扇子,慢悠悠跟着靖远侯往外走,她仰着头的模样,看在别人眼中,便是傲慢自许,着实令人不喜。
东宫侍卫急匆匆赶过来,拦住顾筠,陪笑道:“顾小姐,太子殿下给您的报酬,还请您收下。”
顾筠瞥了一眼,“太子殿下亲口所言,要给我送到府上的,现在我可不收,劳烦大人跑一趟了。”
那侍卫懵了懵,老实答应:“我现在就去。”
顾筠失笑,从他手中接过来,“逗你玩呢,给我吧,回去替我谢过太子殿下。”
她这么一笑,侍卫瞬间看呆了,听顾筠开口,才尴尬地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唇:“顾小姐放心,我一定把话带到。”
我的个天哪,这顾小姐也太好看了,要是能给殿下做太子妃就好了。
顾璇满眼都是遮不住的羡慕。
她想了想,突然笑道:“说起来,姐姐会功夫的事,本就只有咱们家的人知道,怎么太子殿下这么清楚?”
顾筠也一愣。
靖远侯却哈哈大笑,道:“阿筠你这就忘记了,你小时候太子殿下还养过你几天呢。”
“啊?这是什么时候的事?”顾筠满脸困惑,“我完全不记得了,太子殿下才比我大几岁,爹爹你可别骗人。”
“不记得也是应该的,那时候你才七八岁,为父去北地出征,剩下你没有人照看,太子殿下看你孤孤单单的可怜,就主动把你抱去东宫养了一段时间,算起来也有三四个月。”
靖远侯感慨,“多亏了他,不然我真要抱着你上战场了。”
那时靖远侯出征,不敢相信继室夫人,顾筠又无处可去,多亏了太子,直接从靖远侯府把人接去东宫。
那时候太子自己也才十二三岁,年少早慧,竟替他把女儿照顾的极好。
靖远侯如今想起来,也算是十分感念了,是以这些年来,靖远侯府一直与东宫关系不错。
顾筠脑海里隐隐约约出现一个画面。
身穿杏黄色太子服的少年,抿唇抱着一个哇哇大哭的小丫头,常年没有表情的脸色,难得出现无措之态。
那难道就是小时候的她和太子?
顾筠问出口。
靖远侯失笑:“八成还真是,你小时候可是个爱哭包,还多亏了太子殿下,我从北地回来之后,你就不爱哭了,也不知道太子殿下怎么教你的。”
刚回来那会儿,他还问过阿筠,可小丫头只说是和太子哥哥的秘密,无论如何都闭口不言。
一年后,太子年方十四岁,南境生乱,少年奋勇上阵,从此便一路辗转在边关,回京城的日子寥寥无几,如今时间一晃,便是十年了。
太子长年累月不在京城里,顾筠也渐渐忘了她的太子哥哥,与豫王殿下越走越近。
靖远侯已经将豫王看作自己的女婿,觉得豫王翩翩公子,倒是良配。
结果这个任性的丫头,一转眼,又说喜欢上了别人。
靖远侯也摸不准这个女儿的心思了。
顾筠低头,默默不言。
若真是这样子,那傅承衍岂不是知道她小时候那些丢人的事情。
这样真的太尴尬了,刚才自己还在人家面前耀武扬威。
顾筠觉得脸上微微有些发烫。
顾璇不乐意看到顾筠占据父亲所有心神,侧身似乎是不动声色拦在顾筠前面,挡住了靖远侯视线,甜甜一笑:“爹爹,我刚才听见大公主邀请姐姐去望月阁赴宴,我想做件新衣服,爹爹您说好不好?”
“做衣服倒可以,只是如百蝶穿花这般老土的图案,还是不要穿了,我可不想被人说苛待妹妹,天知道靖远侯府根本不是我管事。”顾筠不咸不淡刺了一句,“夫人那里若是缺衣料,我倒是可以借给妹妹,怎么着也不能丢了靖远侯府的脸面!”
顾璇手指甲几乎掐进自己肉里,滔天的怒火险些遮盖了她的理智。
顾筠总是这幅模样,高高在上,仿佛赏赐一般对她说话。
分明都是靖远侯嫡女,难道有多大差别明,她凭什么这种态度!
顾璇眼里都泛起了红色,顾筠似笑非笑看她一眼,冷声讽刺:“这我倒是相信了,妹妹不喜欢豫王,只是喜欢那件衣服,你看这气的,眼睛都红了,是姐姐不好,不该贬低妹妹的衣服,姐姐给妹妹道歉。”
靖远侯无奈,转头训斥道:“胡闹什么,有什么事,回家再说!”
顾筠口舌上占了便宜,美滋滋一点头:“是我不好,爹爹不要生气。”
认错十分之快。
顾璇跟在父女二人身后,恨的几欲发狂,只是刚被靖远侯训斥过,也不敢生事。
她在靖远侯面前,是没有顾筠的胆大包天的。
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靖远侯顾家的大小姐顾筠骄纵任性,不为人所喜,二小姐顾璇温柔腼腆,端庄优雅,堪为闺秀典范。
她不能输掉多年经营的名声。
顾璇握紧了手,什么话都没说。
顾筠低头,阴冷一笑,她如今要做的事情,已然分明。
无论何时何地,都要把顾璇和豫王凑做一对,让这二人,从此日日相对,缱绻情深。
不要再出来祸害别人了。
回到了自家马车上,靖远侯这才放松下来,问:“太子殿下给了你什么赏赐?”
顾筠不以为意地打开,瞬间愣了愣,一段回忆不期然涌上心头。
那锦盒里面,放了一只小小的竹蜻蜓,看上去非常粗糙,的的确确是几岁小孩儿的玩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