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笃定了这巷子七拐八绕,沈音音很难出去。
刚才他们说,这附近挺乱的,沈音音有些为难。
还是闪电蓝解围,他拍拍沈音音的肩:“吃点吧,别理这臭小子,他就是嘴硬。”
这位大哥长得浓眉大眼,尽管染发纹身,却显得一身正气,说话也随和。
沈音音不吭声,跟着他拐进另一边小巷,进去就看到一家烧烤店。
没有招牌,就建在普通民房里,才到门口就闻到香味四溢,除了学生,居然还有不少大人,生意很红火。
闪电蓝得意地说:“这是我家开的,你敞开了吃。”
那语气得瑟地,仿佛拥有的不是一家小烧烤店,而是一个大型跨国餐饮集团。
沈音音站在门口,有些局促。
从刚才开始,陆决就不理她了,而这些都是他的朋友,沈音音感觉自己没理由留下来。
她是很想立刻就走,可是,这家烧烤店实在是太香了。
客人们都三三两两地坐在矮桌上,喝着啤酒,撸着串。
沈音音看到这画面,肚子又不争气地叫了一声。
闪电蓝叫严东,店里几个伙计都叫他东哥,很快招呼着搬来张小桌和几张椅子。
他热情地招呼着沈音音,“来,坐这儿点单,想吃什么直接勾。”
沈音音看了陆决一眼,站着没动。
她穿着身军训服,晚上太热,发际线旁的碎发粘粘的,睫毛上也有些水气,背着迷彩大号书包,里面也不知装了什么,压着人背脊绷直。
紧紧拽着肩带的样子,看上去傻得不行。
陆决用脚挪开塑料凳,拿眼瞟她:“知道为什么长这么矮吗?”
“……”看他那表情,就猜到接下来没什么好话。
可气的是,严东还直愣愣接了一句:“为啥?”
“心眼太多,不诚实,有话不直说,非要别人送她面前。”
严冬若有所思:“心眼多啊,那不能吃藕,把藕划掉。”
……这还带个捧哏的。
沈音音咬着嘴唇,暗搓搓地瞪着陆决。
他笑了笑,走到烧烤炉边。
一个穿着白背心的小伙子正在给肉串撒辣椒面,陆决也没说话,抽出张纸巾,捏着一根肉串,走到沈音音面前。
“来,小祖宗,我求你吃行吗?”
沈音音看一眼肉串,又看一眼陆决,不懂他葫芦里又在卖什么药。
“不是你要吃的,是我求你吃的,这样行了吧?”陆决把肉串往前送了送,满脸不耐烦,“快拿着,要我喂啊?”
沈音音忍住笑,维持矜持的表情,伸手去接。
明明铁签子包了纸巾,沈音音还是烫了一下,她“呀”了声,手指不停搓着耳朵。
越搓越红。
“啧,麻烦死了,”陆决又把肉串往沈音音嘴边递,却注意着没有碰到,“就这么吃吧,快点。”
好香。
她咽了咽口水,一双杏仁眼乌溜溜地转,努着嘴吹了吹气,才小心翼翼地咬下一块。
猪肉和孜然粉辣椒面完美地混在一起,肉质鲜嫩松软,味道太好了。
迎着烧烤店昏黄的光,沈音音嘴唇润红,像小鸡啄米一样,低着头,吹一下,咬一口,生怕烫到了。
吃得笑眯眯的,似乎很高兴,连嘴角沾了辣椒面都不知道。
傻子一样的,没眼看。
就这速度,跟东子那帮大老爷们吃东西,怕是连几块藕都抢不到。
陆决好不容易等她把一串吃光了,恰好闲叔打电话过来。
沈音音接起来:“闲叔,我和几个同学在外面吃烧烤,吃完就回家,您先走吧。”
挂上电话,就看见陆决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好像是在说:小样,说谎被我逮到了吧。
沈音音吃了串肉,有了几分底气,“看什么?”
陆决扯了张纸巾给她:“还吃吗?”
“吃。”沈音音擦擦嘴,眼睛灵动。
“这不得了。”
他坐下来,沈音音跟着坐在旁边,他把烧烤单直接扔到沈音音面前,笔也给她,低声道:“自己点。”
接着,陆决就跟严东他们聊天。
男生谈的话题,沈音音并不感兴趣,她很克制地勾了几样,看陆决他们聊得正起劲,不好打搅,就乖乖坐在一边。
还是陆决自己先回过味来,扫一眼单子,“点好了怎么不说?”
严东大大咧咧地说:“你那么凶,怕你还来不及。”
“她才不怕我,”陆决拿起笔在单子上潇洒的勾了几笔,意味深长地说,“她欺负我还差不多。”
沈音音想起那两只纸团,低头搓手指,当没听见。
“她欺负你?”严东想起沈音音那副小身板,一下冲过来挡陆决面前的样子,忍俊不禁,“你怎么想的,不怕一起挨打啊?”
陆决竟然也问:“是啊,不怕挨打?”
“不想让你打架,郑阿姨会担心。”她老老实实说。
“管得真宽。”他即刻翻脸,侧过身,将冷漠的后背留给她。
“男人不能随便管,”严东笑得满面春风,“要么他老妈,要么他女人,你是?”
沈音音拿出手机来玩,假装没听见。
严东是个实在人,就开一玩笑,小姑娘脸皮薄,怕玩笑开过她会哭,很快转移话题。
她听见严东问陆决什么项目,什么钱的事,陆决几个字淡淡带过。
大概是看她在身边,不肯多说。
烧烤很快上桌,还搬来一箱啤酒。
在盛夏的夜晚,吃烧烤不喝点冰啤酒,总觉得差了点什么。
严东把两瓶啤酒怼在一起,上下一碰,两瓶都开了,他把其中一瓶给陆决,发现小姑娘正眼巴巴的瞧着他。
哦不对,是瞧着他的冰啤酒。
那小表情太可乐了,严东笑出声:“想喝啊?”
沈音音咬着嘴唇,小心翼翼地瞄了陆决一眼。
陆决也笑了,瞪着她,“想都别想。”
他起身,拿了只干净盘子,单独分出几十串来,搁到沈音音面前,“你吃这盘。”
“哦。”沈音音不乐意,埋头开吃。
笃地一声响,她抬头,面前放了瓶冰豆奶。
瓶身上一层冰雾,盖子已经打开,上头还插.着根吸管。
“喝这个。”陆决把她安排得明明白白。
沈音音咬下一块肉,声音含糊:“谢谢。”
他没理。
不太宽敞的烧烤店,坐了几十号人,都围着小桌吃露天烧烤,没有空调,就两边各立着一排电扇对着吹。
陆决个子高,矮桌矮凳坐得很憋屈,两条腿都伸不直。
沈音音腿短,坐着都很难受,何况是他。
可他看上去并没有不耐烦,反而很自在。
陆决吃得不多,主要在喝,一直和严东在聊天,新的烧烤上桌,他不忘分一些到沈音音的盘中,动作无比自然。
沈音音习惯了他充满棱角,尖锐又傲慢的样子。
头一回接触到他不同的一面,惊讶之余,又有些困惑。
半小时过去,沈音音吃得差不多了,陆决站起来送她回家。
“下次再来,报我的名字,或者这家伙的名字,”严东有些醉了,“我跟他,那是过命的交情……”
“行了,多话。”陆决打断他,领着沈音音离开。
有他带着,很快穿出小巷。
“这附近拦不到车,我们得走到大路上。”陆决自顾自往前走,沈音音走得慢,跟在后面。
她书包有些重,加上现在吃饱了,人变得懒散,就更慢了。
走了会儿,陆决发觉沈音音没跟上,他停下,站在前头的路灯下看着她。
皱着眉,像是准备扔下她的样子。
“能不能走快点?”
沈音音抿了下唇:“好,我尽量走快。”
说完,她就加快速度,两臂摆起来走,大约几十米后,忽然感觉背上一轻。
回过头,她看见背包被陆决拎起来了。
“这么沉,装炸.弹了?”陆决把迷彩大背包拿下来,拎在手里,从沈音音身边越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