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西枝头,望归!”
“影照深潭空井,盼回!”
“春雨偎柳剪青,你未随!”
他声音哀怨,短短的几句话却让她身子一僵。往日之事历历在目,犹如昨日,少年执剑挡在她身前的景象依旧是那么熟悉。
“绥儿,我知道你进宫皇命难违,可是以前的重重你真的忘了吗?”华烨看着邓绥,难过的问道。
邓绥心里泛疼,终究是她对不住他。
“没错!一切我都放下了!我现在是邓婉仪不再是绥儿。”邓绥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说道。
如果没有入宫,如果没有遇见他,如果没有他的宠爱,或许他们会成婚,她也乐意嫁给他。
可是事到如今一切都不一样了,她已经不再是以前的邓绥,她是邓婉仪。
天意弄人,让她遇见了他,那个大汉最优秀的男人。
也正是遇到了他,邓绥才发现原来以前对于华烨她只是感恩与敬佩。
看着邓绥这副淡然的样子,华烨有些急了,他紧拽着邓绥的手,低吼道:“不,我不信,我不信你真的可以忘掉一切。”
邓绥缓缓的闭上眼睛,坚定道:“你我萍水相逢,我感激你当日救了我,亦感激你不顾危险冲入敌军包围带回我弟弟。”
华烨在她遇到危险的时候出手救了她,又在弟弟弘儿危险之际不顾生死,舍命相救,这份恩情,邓绥牢记在心。
华烨握着她的手拽的更紧了,他眼睛里难以掩饰的伤感。
邓绥眉头紧蹙,她挣脱着他的手。
谁知就在这个时候,华烨竟然一把将她搂进了怀里。
他如此突然的举动吓坏了邓绥,且不说男女授受不亲,就是如今两人的身份,若是被人发现他们两人都会死无葬身之地。
邓绥一边挣扎一边怒斥道:“华烨,你要注意你的身份,我乃皇上妃子,你休要放肆!”
谁知华烨对于邓绥的训斥竟然不管不顾,反而将她搂得更紧了。
“绥儿,你敢保证你从来就没有喜欢过我吗?”华烨声音哽咽的问道。
邓绥挣扎着,拍打着他的胸口:“没错!我以前是对你心生敬佩,从来就没有非分之想。”
邓绥说的决绝,不留丝毫情面,她知道当断则断,就此断个干净也好。
听见邓绥如此一说,华烨心如死灰,终于他松开了邓绥。
得以解脱的邓绥这才长长的吁了一口气。
华烨看着邓绥的眼神依旧是那么的伤感,邓绥也望着他。
终于,邓绥还是缓缓开口道:“烨哥哥,不管以前如何,绥儿已经进宫。皇上很疼爱我,我对他也心生仰慕,亦把他视为夫君。”
邓绥柔声继续说道:“烨哥哥对绥儿的好,绥儿铭记在心,无论如何也不敢忘记的。”
“罢了!既然你过得幸福,我无话可说!”华烨挥了挥衣袖淡淡道。
邓绥知道华烨是男子汉大丈夫,是正人君子,自此后怕是也会慢慢释然。
“明日我便和你哥哥回南阳,再见不知何日,你且珍重。无论遇到什么危险,烨哥哥永远都在你身后,绥儿,你一定要快乐。”说完,只是几个闪移之间,华烨的身影便消失在了黑夜里。
看着他渐渐远去的身影,邓绥轻声说了一句:“烨哥哥,谢谢你!”
回到偏殿时,大哥邓骘已经候在了殿中,邓绥一惊。
随后便毫无波澜的走了进去,看着大哥满脸的笑意,邓绥看着她也是悄然一笑。
“大哥!”邓绥轻声唤道。
邓骘看着她,缓缓的点头。
邓绥迎上去,拉着邓骘的手,仔细打量,关切的问道:“大哥,听说你受伤了,不知道伤的可重。”
邓绥一边说着,一边眼角忍不住的湿润。
邓骘摇了摇头,轻轻的揉了揉她的脑袋,笑道:“一点小伤,已经无碍!”
“如此便好!”邓绥忍不住的眼泪滚落。
邓骘看着眼前这个从小疼爱的妹妹,忍不住的替她擦去眼泪。
随后邓骘有些自责的说道:“大哥无能,没能带回弘儿。我身为兄长没能保护好他,也怪老天无眼,弘儿还年少,我宁愿此次出事的是我。”
听到他深深的自责,邓绥连忙哭着摇头:“大哥休要胡言,弘儿已经去了,我不想大哥也出事,大哥一定要平平安安,这样小妹才会放心。”
兄妹两人坐在凳子上,拉着对方的手,心中难过。
“弘儿的骨灰已经送回南阳安葬,这是他生前佩戴的玉佩,我特意带来给你,算是留作纪念。”说着邓骘拿出了一个檀香木盒。
邓绥接过盒子,双手微微颤抖,大滴泪水落在盒子上。
她鼓起勇气打开了盒子,里面安静的躺着那枚弘儿从小带到大的白虎腾空的玉佩。
看着那玉佩,邓绥紧紧的将它握在手里。
“明日,我就要回南阳了!你可有话带给双亲?”
邓骘看着她,低声问道。
邓绥擦干眼泪,柔声道:“绥儿只盼望父亲母亲节哀顺变,母亲身子弱,切不可伤心过度。绥儿在宫中一切安好,皇上待我也是极好,双亲莫担忧,绥儿在宫中日日对着月亮替父亲母亲祈祷。”
“如此你在宫中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家乡远在千里迢迢,你独自一人,也是难为了你!”邓骘有些心疼的道。
第六十三章 冬意凉
邓骘从小便是对家中这个唯一的小妹疼爱有加,如今看着她独自生活在宫中的水深火热里,心中难免不舍。
“哥哥放心,小妹在这深宫中处处留心,一直都小心谨慎,况且皇上对我宠爱,为我受得一片安宁!”邓绥微微抬眼,有些违心的说道。
如今她在宫中皇上疼爱她不假,可郦昭仪一直对她虎视眈眈,恐怕再无宁日了吧!
“如此便好!”邓骘看着她,略微迟疑,可最后也只是徐徐道出了这四个字。
就在这个时候,刘肇突然迎面走了过来,只见他一身明黄的龙袍,威严无比。
看见皇上邓骘立马起身,正欲上去跪拜,却被刘肇一把拦住了。
“今日只是家宴,无需多礼!这次南境战事你也吃了不少苦!阿绥一直都很是担心你!”刘肇拂了拂衣袖,随后走到邓绥身边坐下。
邓绥微微看他,眉眼带笑。
刘肇自是回望着他,一脸的柔情。
“哦!对了,你此次回南阳朕命内府准备了些东西,一并带走吧。都是些番域进贡的珍惜之物,其中有一株外域进贡的番参,听说是大补之物,也一并带回去给老夫人。”刘肇突然转身对着邓骘说道。
邓骘自然是赶紧谢恩,一旁的邓绥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心中充满了感激。
天色已晚,邓骘兄妹俩告别之后,被宫中内侍送出了宫。邓绥心中虽然不舍,可是这是规矩,外戚是不可以在宫中过夜的。
送走兄长的邓绥,站在远处看着大哥的背影渐渐远去,不由得鼻尖一酸。
“故人渐远,再相见恐亦难,不知相逢之日是何年!”邓绥压抑着心中的不舍,缓缓开口道。
刘肇知晓她的心事,没有说话,只是陪着她一直站在那里,直到邓骘的身影一直消失在宫闱的尽头。
那一夜,刘肇留宿在了凤阳殿。回去的路上,邓绥一直没有开口说话,刘肇也很耐心,只是拉着她的手,一路走会了凤阳殿。
夜间,两人都躺在了床上,刘肇侧身拉过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
邓绥微微抬头,她知道他这是在宽慰她,于是对他嫣然一笑。
“阿绥,你可知你这一笑足矣倾倒众生。”刘肇温柔的看着她,眼睛里抑制不住的情愫。
邓绥淡然一笑,她挪动脑袋枕在他的手臂上,低声笑道:“阿绥不求能倾倒众生,只求倾倒皇上一人。”
她眉眼间都带着笑意,别有一番风情。
刘肇将她散落肩头的一缕秀发放在手中把玩,良久两个人或是倦了,便相拥睡下了。
昱日一早,邓绥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身边已是空无一人,心中不免的有些失落。她身手摸了摸身边的被子,还是温热的。
邓绥掀了被子,赤着脚就下床了,刚一撩开幔帐,便看见刘肇从外面走了进来。
“怎么起来了?”看着邓绥,刘肇柔声问道。
随后,他便低头注意到了她赤着的玉脚。只是轻轻一笑,走到她面前,一把将她打横抱起。
“地上凉的很,怎么也不知道穿上鞋袜!”他的声音很轻柔,含带着宠溺。
邓绥低头埋进他的怀里,脸颊微微浮上一抹红晕,犹如三月桃花。
刘肇也没有多言,只是将她放在床榻上,拿过一旁的方巾替她擦拭着脚底。
邓绥见状,微微有些挣扎:“皇上,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