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话的语气阴阳怪气的,让人搞不懂他到底要做什么。“你是谁?你问这些做什么?”
“这些我都可以告诉你,就当是帮你一个忙。”
“我为什么要相信你?”
“因为我知道你现在心里还放不下周景然。”
“你为什么要帮我?”
我还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电话那边就传来一阵阵的忙音。打过去,却是无法接听。几分钟之后,他给我发了一个短信,“明天来JEAM酒店一层找经理,你就能见到我了。”
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把失眠的原因怪罪在这个地方上面。在一个不熟悉的环境,我是很难入睡的。
第二天早上,我跟黎尧禛说明了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他并没有显得很惊讶,他放下手中的报纸,淡淡的说了句,“他们还是捕捉到了你的行踪,你在这里,终究是不安全的。”
我依旧还是一副疑惑的模样,我不懂得他们之间的事情,而且我也并不像掺入其中。毕竟在这其中,我只是一个旁观者,而且也只能是一个旁观者。
“那我应该怎么办?”
“你相信我么?”
我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忽然有太多的问题想要问。“为什么扔下多多和母亲呢?明明知道她们有病。”
他叹了一口气,“其实这都是些陈年往事,我其实和多多的母亲关系很好的。那一年,她说她怀孕了,要做一个产检。回来的时候就跟我提分手,而且是以死相逼,我也是无奈。”
“我当时说了孩子的问题,她说她会打掉。我问她为什么,她说是因为我的事业太忙,都没有时间照顾她。”
“那年我就相信了,也是后来我才之后真正的原因,也派人去找过她,但是碍于这边的黎老板和她躲得实在是隐蔽。”
“后来我找到了,只是那个时候她已经不在了。她用她生前还剩下的钱,找了个信得过的保姆,让她带多多来美国找我。”
说起这些的时候,黎尧禛的眼睛里面像是揉碎了星子在里面,闪闪亮亮的。“对不起,提起了你的伤心事。”
“也不算是伤心,这个故事,真的足够我记一辈子。”
原来世界上有那么多的爱情,就算是那个人已经不在了,也要继续追寻着回忆,继续在回忆里面当一个傻瓜,为的只是心安,只是爱情。
爱情的伟大也正因为就如此,跨越得了距离,跨越得了时差,甚至还能跨越生死。
黎尧禛带我去见许清清的时候是清晨,医院里面的人特别少。我拎着一个果篮,带着满满的期待。
之间她躺病床上面,脸色雪白。身上插着各式各样的管子,旁边还有一台台的仪器。“她就是这样的生活的?”
“现在这样,怎么能称为生活呢?”他的嘴角勾起一抹笑容,像是觉得我的话有些可笑。我不知道这样的许清清会不会勾起他的回忆,让他想起他曾经最爱的人。
“那你之后就没有再结婚?”
“如果结婚了,我还怎么保留对她的爱?”
我忽然很佩服眼前的这个人,竟然为了爱一个人,守着一份回忆而让自己孤独终老。
“你是在恨你自己?”
“是因为我知道,我忘不了那个人,太多年了,我一直活在回忆里面。就算是和别人结婚了,也不可能是因为爱情。”
爱情是自私的也是无私的。他把爱情给了一个人,并且全部都给了那个人,一分不剩,毫无保留。
“是我亏欠她的太多,这辈子我都还不起。”
我站在许清清的床边,床上的她嘴唇上都起了一层干皮,眼皮就像抬不起来一样看着我,满满都是浑浊,再也不像从前的你那个许清清。
“你是……来看我笑话的?”
就算是躺在病床上,她的嘴依旧是那么毒,让我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心情来跟她对话。如果是带着关心,未免显得我自作多情;如果是同情,又显得我缺失人性。
“我只是听说你病了,所以才来探望你。”我把果篮放在床头柜上,她嘴角抽动着,“到最后,我们都输了。”她的嘴唇一张一合,如果不是我学过唇语,我完全不能够跟他进行交流。
“你输给了爱情,我输给了命运。”说完,她无奈的笑着。就像是看破红尘的人,笑都是无奈并且并不是发于心。
我想起‘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这句话,但是和眼前的这个人进行一下对比,未免相差太多。这个人没有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对,也没有什么惋惜,更没有觉得对不起我什么。
“是你抢走了景然。”
“命运对我是不公平的,所以我不必给任何人道歉。”
真是自作孽,天下竟然真的会有这种觉得全世界都亏欠她得这种人。我不免干笑了两声,看了看身后的黎尧禛,“黎总,我都不知道我该说些什么了。”
黎尧禛无奈的摇摇头,“许小姐好好养身子,我们已经发动了所有的关系帮助你找合适的骨髓配型了。”
许清清点点头,歪过头去不看我们。这个人还真是觉得全世界都是错的,这么幼稚,这么不懂事,竟然在黎尧禛说过帮助她之后一句谢谢都没有。
出来的时候,我问黎尧禛,“为什么她这种态度你还要去帮她?”
“出于对我太太的感情。”
他的面容平静,没有任何感情。但是在这个表情之下,他的心里一定泛起了一层一层的暗涌,像是石子激起千层浪一样。
我能理解黎尧禛的心情,就像是能理解这世界上那么多种爱一样,有些深沉,有些热烈,还有些像这种爱情一样,默默无闻。
这天我们去了JEAM,找到了经理,经理把我们带到了一个包厢,但是映入眼帘的却是一个肥胖的身影。
“戛纳一别,还真是许久未见。”
他的笑容带着些谄媚,带了些阴险,让人觉得心生寒意。“你想干嘛?”
“还真是底下人办事不利,还带来一个。”周锡元打量着眼前的黎尧禛,“那你现在的身份就是周景然喽?”
黎尧禛皱着眉,“周总说笑了。”
周锡元是个什么人物,黎尧禛又是什么人物,真想不到为什么黎尧禛要对周锡元这么客气。
周锡元坐在沙发上,翘着腿,喝了一口咖啡,“二位坐啊,站着多累啊!”就算是在国外这么多年,他也依旧乡音未改,话语间,还是满满的京味儿。
我坐在黎尧禛旁边,不远不近,隔着一臂的距离。
“周总,你也知道,莫小姐这次是来度假,带着那些不美妙的心情也不好。”
周锡元对这句话不以为然,他瞥了一眼黎尧禛,“这个我知道。毕竟是我弟媳妇,我约出来叙叙旧,聊聊家常,不行吗?”
还真是无懈可击,如果旁人不知道他和周景然的关系的话。
“行,那怎么不可以。那这顿饭,我请客。大家一起开心。”不愧是在商业圈混迹多年的人,不但能够缓解这个尴尬的局面,还给自己留下来找了一个合适的理由。
话说到这个份上,周景然当然不好意思拒绝。他摆摆手,“也罢,就当是吃个饭。”
没有太多的言辞,或许是因为黎尧禛的出现打乱了他原本的计划。就算是黎尧禛再怎么谦让,再怎么低头,周锡元依旧是不敢动他的。毕竟他有财团撑腰,也有黎老板帮忙。这地头蛇可不好惹,周锡元应该知道这个道理。
酒过三巡,周锡元说话开始有些吐字不清,但是久经应酬的黎尧禛倒是没什么事情。他看了我一眼,“你喝些饮料,等晚上,我带你和多多吃好的。”
我点点头,越发觉得眼前的这个人简直堪称楷模。如果多多的母亲还活着,他一定会是一个好丈夫,也会是一个好爸爸。
“你,回去告诉周景然,别以为换个身份老子就不知道,还染个白毛,他剃光了老子也照样认得。”他有些神志不清,说的话也需要经历一道解码。
“别听他的,等下他喝多了,我们就走。”
我点点头,“好。”
但是我脑海中依旧单曲循环着他的那句话,“别以为换了个身份老子就不知道。还……白毛……”
那不是远在国内的黎尧禛么?周景然?周锡元说他就是周景然?
我忽然很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如果他是周景然,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为什么还要我忘记周景然?为什么要那样残酷的对待我?一切,到底都是为什么?
我跟在黎尧禛后面,他一身西装穿的笔直,打开车门的姿势都极其优雅。
“他就这么被扔在里面了?”
“难不成你还想陪他?”
“只是搞不清他的话。”
“他喝多了。”他说的极其轻松,就像是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他的嘴角带着笑,袖口在路灯的照耀下闪闪发亮,像是胜利者的炫耀。
“他为什么会醉成那个样子?你怎么没事?”
“你不知道有一种药无色无味不会被人察觉,放到酒里就可以让酒精的效果发挥到原来的三倍么?”
他打开袖口,从里面取出一些白色的粉末。“这个。”他的嘴角带着笑,像个孩子,但是这个人却是那样的阴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