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上悠下意识以为是北海道的来信——除了佐藤良马,哪怕是四人的粉丝,也不会寄信到樱花庄。
他坚持每天打开,也只是为了避免里面被广告塞满,以及定期到来的电费、水费、下水道费等等账单。
今天的信,不是来自北海道,而是来自琦玉县——一个距离东京大概半小时车程的城市。
收件人是他自己。
谁会给他寄信?偶然得知樱花庄地址的琦玉县粉丝?
村上悠把广告等垃圾处理掉,把信拿在手上。
“走,杏太郎,去吃早饭。”
“汪汪!(等你很久了!丑鬼!)”
“抱歉,杏太郎。”
一人一母狗,互相用路人听不懂的话骂着,往最近的便利店去了。
超市里标注原料来自北海道小豆的包子正在打折,热腾腾地冒着气,120日元一个。
村上悠给自己买了三个,给【杏杏】也买了两个馅较清淡的,此外就是一瓶野菜生活。
两人找了一个公园,各自享受起早饭。
村上悠插上吸管,喝了一口蔬菜汁,把瓶子放长椅上,左手拿着包子,右手拿着信。
单手整齐地撕去封口,取出信,读起来。
【村上悠君:
迟来的祝贺,恭喜你成为人气声优。
不知你是否还记得我?
我是女子营养大学的岛本清水,大二和琦玉大学联谊会上,我们见过。
......(此处大约有五百多字内容,都是关于琦玉县怎么样了,认识的某个同学如今做了何等工作,亦或者结婚与否的事情。)
下周日有一个同学会——说是同学会,其实但凡认识的都可以来。琦玉大学的也有,所以村上君有空的话,也请一起来吧。
聚会地址:xxx
我的电话号码:xxx(请联系我)
问了很多人,找不到你的联系方式,又不好意思因为私事打去ym事务所。好在周围很多其他女孩子都知道村上君的住址,所以给你写了信。
7月26日即是周日,也是晴天,请村上君有空回琦玉看看吧。想必会大吃一惊——短短两年,居然变化如此之大。
岛本清水·笔】
信看罢了,一只猫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走到近前,看着【杏杏】吃包子。
“要下雨了。”村上悠抬头看天,咬了最后一口包子。
“喵~~(早着呢,天变脸要等到傍晚。)”
“是嘛,你会看天气?”
“喵~~(等你活得够久,自然会明白。)”
猫抬头下意识看了他一眼,浑身一个机灵,“喵!(这个人成精啦!)”地一声,窜进公园草丛里。
不见了踪影。
村上悠把信同早饭垃圾一起,丢进便利店钱的垃圾桶里。
这份大学“同窗”会的通知,除了让他知道自己原来是琦玉县人外,并无其他任何作用。
至于“素未蒙面”的女人——岛本清水,是出于好奇他是否捐了八亿,还是想再续“前缘”,或者其他目的,是怎么都无所谓的事。
“杏太郎,回去吧。”
“汪汪!(走快点!残废!)”
“好的,杏太郎。”
回到樱花庄,还没有任何一个人起床——他自己也是被【杏杏】吵得睡不着,才不得不起床。
难得休息的周六,他只能写小说。
距离月底还有十三天,他的稿纸上还是空白一片。
【【下一个,松冈祯丞,自我介绍一下吧。】
【嗯!】
我双手撑着几乎控制不住颤抖的双膝上,缓缓站起来,面向《游戏人生》所有的声优。
【我是出演【空】的松冈祯丞,在接下来的配音中,那个,请大家多多指教......(沉默良久,完全想不到还能说什么。结束吧!)我自己,也会,那个,继续,全力全开!谢谢!】
坐下时,我试着舒展左手,感觉僵硬而潮湿。
【下一个,茅野爱衣。】
【嗯~大家好,我是出演【白】的茅野爱衣......】
茅野爱衣自信沉稳的侃侃而谈。
我心里说不出的羡慕,
到底要怎样,才能成为这样的人呢?我这辈子恐怕是不可能了吧。
【......接下来的配音,也请大家多多指教。】
茅野爱衣眼睛和所有人对视了一眼,嘴角带着甜甜的微笑。
她的视线看过来时,我赶忙低下头,刚刚慢下来的心跳,再次怦怦直跳,像是要从左胸膛窜出来一样。
这不是恋爱漫画里的一见钟情,我只是,不知为什么的,变得不能和人对视了。
是因为在油漆店、信纳水里,大半年的低头工作吗?
还是因为现在依然记得很清楚,推特上的谩骂、事务所雪藏通知呢?
茅野爱衣坐下来,羞涩地对我笑起来。
【松冈桑,又在一个片场了呢,以后请多指教。】
【.....嗯,请多指教。】
我慢了半拍才回复她,很怕对方听到自己吵闹的心跳声,注意到自己发抖的左手。
说完,对方重新坐正姿势,等着其他人自我介绍。
我顿感释然,心绪再次平和起来。
透过一年没剪的头发,我悄悄看着茅野爱衣。
她正对别人的自我介绍听得津津有味,明明都是差不多的内容,她却那么专注,俨然一副在听“声优赏”得赏声优名字的神情。
她的嘴唇大小上下极为均匀,整非常小巧,时而轻抿,时而灿烂的笑起来,眸子深处有一闪一灭的光亮。
到底要怎样做,才能成为这样沉稳的人呢?我心里再次想到。】
“村上君,喝咖啡吗?”中野爱衣双手捧着磨豆机走进客厅。
“喝。”
村上悠把笔一扔,稿纸往边上一推,伸腰舒背,然后双手抱在后脑勺,舒适地直接躺下,懒洋洋地打哈欠。
“有了八亿,就不用这样痛苦了呀。”
“总有人比我更需要这笔钱。”
听他这样说,中野爱衣笑着用亲切而妩媚的眼神,瞥了他一眼,没再说什么,低头开始磨咖啡豆。
时值夏日,她穿着一条轻飘飘的纱制长裙,纤细的腰部上用飘带系着。
飘带长出来的一截,像尾巴一样垂落在她的两侧。
村上悠想:【一闪一灭的光亮】应该改成【仿佛什么风也吹不起波澜的深邃泉水】。
他无聊起来,懒得起身去找佐仓小姐刻录的广播,在手机上翻了翻,找到一个有视频的声优节目,点进去看起来。
是《花牌情缘》的活动,中野爱衣像个高中生一样,穿着红色运动服坐在被炉里。
“这是什么时候录的?”
“什么?”
“这个。”
村上悠把手机正面对着中野爱衣,她上半身撑在桌子上,探身过来,仔细看了眼。
仰躺着的村上悠,能看到她雪白的脖颈,瘦削的肩膀和锁骨。
“这个啊,”中野爱衣想起什么似的笑起来,“去年冬天?还是过完年的冬天?忘了,反正当时天气很冷。”
“这样。”
两人一个继续磨咖啡,一个看起视频。
中途【落汤鸡】落在他肚子上,鸟爪子扒拉几下,做了一个小窝,舒适地躺在里面。
【杏杏】从客厅外的走道上进来,刚一露头,【落汤鸡】便慌乱地飞起,回到自己高高挂起的鸟笼里。
嘴里嚷嚷着:“主人真漂亮!杏杏是条蠢狗!”
而【杏杏】对只会站在高处叫嚣、不敢下来一战的【落汤鸡】不屑一顾,它从村上悠肚子上踩过去,穿过桌子,最后在中野爱衣膝上悠然自得地盘曲。
《花牌情缘》的活动过于无聊,村上悠没听两分钟,就把手机丢一边,仍由它继续放着,自己闭眼睡觉去了。
他迷迷糊糊似乎做了一个梦,梦到另外一个世界。
在那个世界里,《届不到的爱恋》像现实一样发展着。
他心里一喜,又立马安耐激动,静静地感受和记忆。
正当剧情终于演练到他写的那一段时,场景一下子模糊起来——外面有人在试图唤醒他。
梦境开始破碎,像是一块块玻璃,村上悠急忙在碎玻璃里寻找小说下续,却只看到一副从未见过的场景。
【樱花飞舞,看时间应该是四月。
一个穿着轻飘飘的纱制长裙,腰间系着飘带的女孩,在作自我介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