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瑞佯作没事人似的,笑着双手一搂,又再度把老婆抱住了,只不过这回抱得没那么紧:“若是觉得还困,那就多睡一会子。这时候时间还早,不用急的。”
谢慕林啐他:“谁不急呀?我们今天还有很多事要做呢!要去见王爷王妃,还要进宫去行朝见礼!”
朱瑞在她耳边低声笑道:“你今儿要改口了,得管我父王叫父王。至于朝见礼,你不用担心。皇上又不在紫禁城里,只有太后与四殿下在。我们要拜也是拜太后娘娘去。她老人家年纪大了,早上起得晚些。我们若去早了,不是傻等半日,就是扰着她老人家安眠,不太好。因此太后娘娘前几日就吩咐过我了,让我不必急着带你进宫去,过了巳初(上午九点)再去也不迟。”
谢慕林半信半疑:“你可别哄我。从来只听说老人家觉短,因此早上起得比旁人早些。我们家两位老太太都是如此。怎的太后娘娘反而起得晚呢?”话虽如此,但太后养尊处优,她老人家若想赖个床,又有谁能阻止,谁会阻止呢?
朱瑞只笑道:“我不管太后娘娘是早起还是晚起,反正她老人家就这么吩咐了。长辈怜惜小辈,这份好意,我们做小辈的只管领受了就是,否则岂不是辜负了长辈的慈爱?”
谢慕林瞟了他一眼,还是要挣扎着起身:“就算进宫不用太早,我们也该起来了。还要去见过父王与王妃呢!你是人家亲儿子,你无所谓。我这个新媳妇还要脸呢,不打算进门头一日,就闹出睡懒觉的笑话来。就算昨晚睡眠不足,等从紫禁城回来,午觉再补眠就是了。你可别害我叫人笑话!”
她都这么说了,朱瑞无奈地松开了双臂,索性也与她一同起了床。
谢慕林迅速把床边丢了一地的衣裳拣起来一一穿好。幸好这新房是认真打扫过的,地板并不脏,否则衣服丢了一晚上,还真是没法上身。她顺道把朱瑞的衣裳也捡起来,回头看见他一副衣衫不整,松松垮垮的模样,半个肩膀都露出来了。虽然有腹肌可以欣赏,美色颇为养眼,她却还是红了脸,把衣服给他扔了过去:“还不快些把衣裳穿好了?我得叫人进来侍候梳洗了。你这副模样,怎么好叫我的丫头看见?她们可都是正正经经的大姑娘呢!”
朱瑞冲她翘唇一笑,顿时色气攻人:“我这是在自个儿娘子面前随意些,若有外人进来,自然会摆起架子来。放心放心。”说罢抱着衣裳就进了净房,随意举手抬足间,带着无限魅力。谢慕林一时都看得呆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脸都红得发烫了。
其实朱瑞说是在富贵之家长大的子弟,又自小出入宫闱,但生活上还真不算娇气,也不是事事讲究的那种人。毕竟他在金山卫待过一段时日,又在北疆的开平卫镇守了两三年,成日家与军中的大老粗们厮混,再讲究的生活习惯,也早就扭转过来了。如今他成为了亲王之子,日常生活自然是锦衣玉食的,他也能撑起贵公子的架子。可若是在私密的场合中,身边只有最信任的人时,他也会放下一切拘束,怎么随意怎么来,完全不讲究什么礼仪规范的。
他现下在谢慕林面前就是这种状态,更别说他如今心愿得偿,正志得意满,越发不乐意弄些什么规矩礼仪来隔开自己与心爱的妻子之间的距离了。
不过,等到他从净房里出来时,便又是个把衣裳穿得整整齐齐、板板正正的贵公子了。
这时候他面上带的微笑,与先前那色气十足的笑容截然不同。谢慕林的丫环们见了,只有恭敬的份,绝不会有脸红的感觉。见他走到谢慕林身后,香桃与青橙两人还主动让出了道来。
谢慕林已经换好了常服,头发也梳好了,化了简单的妆,只是首饰还未上头,正挑选着今日要戴的耳环。
朱瑞虽然有一些直男的生活习惯,却没有直男的审美。他眼光精准地挑中了一对耳环,给妻子提了建议:“试试这一对?与你的七翟冠颜色正相配,既华丽又轻巧,你戴着也不会太累。”
谢慕林便依了他,戴上耳环后,果然感觉与翟衣翟冠都颇为匹配:“这不是纯金的,上头也没镶什么贵重宝石,感觉跟郡王妃的冠服不太匹配,所以我之前很少戴这对耳环,没想到这么合适。”她给了新婚丈夫一个赞赏的眼神,给他的眼光点赞。
朱瑞笑着低头亲吻了谢慕林光洁的后颈一记,几个丫头顿时脸红红地转开头去。谢慕林没好气地对镜中的他瞪了一眼,但毫无震慑力,感觉就象是在跟他打情骂俏一般,不但没能阻止朱瑞,反而让他变本加厉,又在她脸上亲了一口,方才呵呵笑着走了出去。
他往东次间去了。原本负责侍候他起居的侍从早就准备好了他的冕服,在那边等候着,侍奉他穿戴完毕,又在他的吩咐下,把丰盛的早饭摆放到正间的桌面上。
朱瑞并未戴冠,只穿着冕服,站在帐幔边,衣裳衬得他格外身长玉立、气宇轩昂。
他朝穿戴妥当的谢慕林伸出了手,露出微笑:“慕林,过来,咱们一块儿用早膳。”
第1238章 训诫
早饭还算好吃,不过,带有浓厚的北方风味。
燕王府毕竟根扎北平多年了,所以,一切饮食生活习惯,都渐渐被这片土地同化。虽然厨房的人顾虑到朱瑞才来北平没几年,谢慕林也是江南人士,因此特地准备了几样江南风味的糕点。但说实话,这位厨子可能不太擅长这方面的吃食,故而做出来的江南点心,外表虽是江南风,内里却带着明显的北方味道。这就显得有些怪了。
怪不怪的都不重要,反正味道还可以。谢慕林穿越前在南方北方都长期生活过,对哪个地方的特色饮食都适应良好,自认为非常好养,所以什么话都没说,就把自己给喂饱了。
在开平卫待过两三年的朱瑞更是面不改色地干掉了一大碗打卤面外加两精致的小窝窝头,并小菜数碟,还评论了一下厨子的手艺:“老江做南方点心,比先时越发有进益了。”
原来这位厨子姓江,他如今做江南点心的手艺已经比先前有很大进步了。那他原本没那么大进步时,做出来的成品是什么味道?
谢慕林忽然有些好奇这位厨师的厨艺水平了。照理说,燕王府不可能派个厨艺不好的人来给未来少主人做饭,难不成这个老江有别的长处?
这些都是闲话,谢慕林也没有多问,反正日子长了,她总会知道答案的。与朱瑞一块儿用过早饭后,两人漱了口,又回房间去继续穿戴。朱瑞戴冠,谢慕林则要加穿翟衣,再把那顶沉重的七翟冠戴上。
新婚的小两口得进紫禁城去行朝见礼,不过在那之前,他们还得先在燕王府里拜见了燕王与燕王妃再说。
早有人把朱瑞与谢慕林即将到来的消息传给了燕王夫妇。等到谢慕林与朱瑞手拉着手,穿过重重院落,来到王府正路正院拜见燕王和燕王妃时,二位长辈已经穿上了礼服,坐在正堂等候他们了。
司礼监官引导着朱瑞与谢慕林二人拜过燕王夫妇,又奉了茶,简单的仪式就结束了。燕王看着今日精神气色都极好的朱瑞,再看一旁新儿媳妇谢慕林也是面色红润的模样,显然小夫妻俩昨夜新婚过得很好,夫妻之间恩爱有加,便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告诫朱瑞:“成了家,就是大人了,不可再象小时候那般淘气,在正经事务上,也要用心。父王年纪大了,难免会想要享几年清闲,这种时候就需要你这个儿子站出来替父王分忧。你要用心做事才是。若是轻忽怠慢,出了差错,就不是你一个人丢脸的事儿了。别说我这个做父亲的,就是你媳妇儿也要跟着叫人说嘴。你但凡是真心疼爱你媳妇,就不能叫她落入那等尴尬的境地!”
朱瑞看着面前这位爱妻典范的父亲,除了恭恭敬敬地应声,没有别的回答。
燕王又道:“你如今不再是一个人了,遇事也该多与你媳妇商议。要和和气气地,有什么不同的想法,也别只顾着自己的意思来。要是你敢给你媳妇气受,回头我还问清楚了是你理亏,你看我捶不捶你?!这是你死气白赖非要娶回来的媳妇,你怎么好意思叫人家受委屈?!”
朱瑞连忙表示:“儿子不敢。儿子绝对不会欺负娘子的!儿子一定会把她当心肝儿一样护着,绝不会叫她受半点委屈!”
燕王勉强点了点头:“这还罢了。”
谢慕林在一旁已经尴尬得满脸通红了。
燕王妃掩口偷笑了一下,便拉着谢慕林的手,柔声道:“好孩子,叫你见笑了。他们男人都是大老粗,心里的想法明明是好的,却偏偏说出来的话叫人听了肉麻得不得了,恨不得掩面扭头走人。不过,这些话都是真心话,并不是在哄你。你就忍一忍,别理他们的肉麻,只管听重林的真心就是了。”
谢慕林红着脸点头,声音跟蚊子哼哼似的:“是,儿媳知道了。”
燕王妃又继续微笑道:“重林虽然长在京城,与我们夫妇离得远,但从小儿我们就没少关注他,知道他是什么性情脾气。他这孩子,只要认定了一个人,就这辈子都不会变心了!只是他毕竟年轻,又是头一回喜欢上人,所以有时候行事未免有些不足之处。倘若他有哪里做得不够好,让你生气委屈了,却还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你只管跟他实话实说,他会改的!若是不好意思,那就来寻我,我替你说他去!千万不要把委屈都藏在心底,什么都不说出来,憋也把自个儿憋出毛病来了!我们都是一家人,你可千万别外道才是!”
谢慕林一路听,一路点头应着,中途偷偷拿眼去看朱瑞的反应,发现他也正往她这边瞧呢,双目相对,他便冲她挤了挤眼睛。谢慕林脸又是一红,怕燕王夫妇看见,忙又把头扭了回来,继续听燕王妃说话。
燕王与燕王妃其实看得分明,只是顾虑到新媳妇脸皮薄,所以装作没看见罢了。
燕王妃还忍笑了一下,方才转头对朱瑞说:“我本来想让你姨娘过来吃你的喜酒,可她无论如何不肯答应,却在故人牌位前念了一晚上的经,心里其实是十分欢喜的。她不想张扬,不想引人注目,你就顺着她的意思来吧。今儿朝见礼,你们从紫禁城里出来,先回王府换了衣裳,再坐车去慈云庵见她,陪她说说话,吃一顿饭,也让你媳妇给她敬杯茶。对了,别忘了在萧姐姐灵前也尽一番礼数。你既拜了她为母,便要把她当成亲生母亲一般敬着。她在天之灵,也会保佑你们小夫妻俩事事顺遂的。”
燕王也在旁点头:“这话说得很是。若是等明日盥馈礼行罢,你们夫妻又不必见东宫,紧接着就是回门了。回门过后,婚礼正式结束,再去见你义母与姨娘,就显得不恭了些。她们是你的母亲,合该在你婚礼期间受你们小夫妻俩的礼才是。”
朱瑞自然不会有意见,他本来就有意在今日朝见礼后,带着新婚妻子去见生母李瑶枝的,不过他想的是从紫禁城里出来,就直接过去……也罢,他们夫妻二人穿着正式冠服去慈云庵,确实张扬了一点儿。姨娘素来是个不爱引人注目的,就别让她担心了……
谢慕林察觉到燕王把朱瑞的义母萧明珠放在了生母李瑶枝之前,总觉得有些古怪,下意识地又想起了曾经的猜想。但燕王妃开始催促他们动身去紫禁城,她只得放下这个疑问,把注意力都放在了第二次紫禁城之行上。
第1239章 朝见
今日入紫禁城,与昨日大婚行庙见礼时不同。
昨日谢慕林与朱瑞去奉先殿行庙见礼,走的是午门,也就是皇城正门。但今日他们入紫禁城,走的却是东边的门,为此还要特地绕着紫禁城走上半圈,才能到达他们该走的宫门处。
今日他们没有分别坐车坐轿,而是一同坐了同一辆马车。马车厢还算宽大,他俩并排坐着,也不嫌挤。只是谢慕林常常需要注意两人之间的距离,免得她那七翟冠顶上的一双金翟碰着了他的眼睛。
然而朱瑞好象不大领情,坐着车还忍不住要拉她的手,时不时的还要替她抿个头发,擦个汗,整理一下珠串流苏什么的,其实是在帮倒忙。谢慕林都不知道自己脸上的妆被他擦上几擦,还能剩下多少了。虽说香桃青橙她们带上了简易的妆匣,进了紫禁城后,仍旧可以替她补妆,但少补一些总是好的。
谢慕林有心要制止朱瑞,又怕他一番好意,她却不领情,会让他心中难过,只得委婉地转移他的注意力:“王妃方才提醒了我好些太后娘娘的喜好与习惯。我真没想到,太后娘娘一向少来北平,王妃娘娘也少往京城去,可她却对太后的喜好如此了解,真细心呀!”
朱瑞笑道:“我倒是听说过,正因为王妃与父王大婚后,便来了北平,三五年才能回京一次,每次进宫的时间都有限,更兼顾虑到礼法,不方便在人前侍奉太后起居,因此心中一直引为憾事,反倒越发仔细留意太后娘娘的喜好与习惯了。这次太后娘娘北上,王妃就十分用心,事先向父王打听了许多太后娘娘的事。等太后娘娘到了,她又去向太后身边的宫人请教,自然把太后娘娘的喜好习惯探听得一清二楚了。
“太后娘娘心里也是知道的,也对王妃的孝心十分满意,大方地赏赐了许多好东西给王妃,连永平也得益不少,多添了好些嫁妆呢。太后娘娘与王妃虽是多年婆媳,却从来没有过什么争拗,还相处融洽之极。父王平日里提起,总是十分自豪,没少夸王妃贤良纯孝。”
谢慕林若有所思:“王妃虽然少在太后跟前尽孝,但她的孝心不减,一旦有机会侍奉太后,便十分用心。太后娘娘看得分明,自然没有不满意的道理了。”唔……这一招可以学起来的。她也可以象燕王妃这般敬着太后,即使不在太后跟前,也照样能讨太后的喜欢。
朱瑞也想到了这一点,笑着点头:“娘子跟着王妃一块儿尽孝就是了。王妃会告诉你该怎么做的。比如今天,她不就嘱咐你,尽可能给太后娘娘进些软烂食物,敬茶时记得茶水要酽一些了么?”
谢慕林点头。太后是上了年纪的人了,老年人喜欢吃软烂食物,味觉退化,因此喜欢重口味的饮品食物……她心里有了底。
两人的马车没过多久,就来到了目的地。小夫妻俩相携下车,朱瑞对紫禁城的道路更熟悉些,便拉着新婚妻子的手往里走了,一边走,还一边给谢慕林介绍沿路的建筑物什么的。他们要先往乾清宫那边去,在那里对着京城方向遥拜皇帝,因此有足够的时间。
只是谢慕林听着朱瑞的介绍,越来越有一种熟悉的既视感。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紫禁城,她忍不住心中暗叹。与曾经游玩过不止一次的故宫相比,这座紫禁城既象它又不象它。这里空荡荡的,只有许多建筑物与花木,却少见人影。明明每座宫殿的外形与它的原型十分相似,几乎一模一样,但走在期间,却总给人一种“这里不是故宫”的感觉。
当年那位太宗皇帝,力排众议,定要建起这座紫禁城时,他是否也曾象她今日这般,行走于重重宫宇之间?他面对着这座似是而非的皇城时,又是什么感受呢?
谢慕林有些恍神,但很快就听到了朱瑞的叫唤:“是不是累了?还是觉得我讲的都是宫殿,怪没意思的?我只是想让你知道这里大概的格局,年下祭祖的时候,你是要和我们全家一块儿进来祭拜祖先的。我怕你认不得路,到时候天又黑了,周围又没人,你心里会害怕。”
谢慕林忙笑道:“不是,我正听得认真呢,只是没想到,这里头原来有这么大!还有那么多的宫殿!当初一定花了不少人力物力,才能建起这座宫城吧?就这么抛荒,实在太可惜了!”
朱瑞笑笑:“谁说不是呢?但太宗皇帝昔日建紫禁城,是为了迁都之后,拿这里做皇宫使的。而后燕王续建,则是为了缅怀太宗皇帝。如今京中贵人从来没到过这座紫禁城,不知道它有多么雄伟华美,更无迁都之念,甚至不觉得太宗皇帝英明过人,便也不觉得这里可惜了。”
谢慕林回头看了看随行之人。朱瑞拍了拍她的手背:“没事儿。这里是北平。”
北平人心里是向着太宗皇帝与他心爱的儿子燕王的,也深觉自家城市差一点儿没做成国都,实在是太宗皇帝的继位者建文帝没眼光没胆量。朱瑞在紫禁城里说些偏向太宗皇帝的话,无论是紫禁城里的仆从,还是燕王府出身的随侍们,都不会觉得这有什么不妥之处。他们只需要顾虑些太后与四皇子从京城带来的随从就行了。
可紫禁城那么大,无论是太后住的慈宁宫还是四皇子住的养心殿,都离朱瑞与谢慕林眼下所在的位置远着呢。他们的宫人又怎会听见朱瑞的言论呢?所以朱瑞让谢慕林别担心。
谢慕林不担心,但也很快转移了话题:“文渊阁在什么方向呀?”她游故宫时没发现这个景点。
朱瑞迅速指向了左手边:“那儿,离这里不远,也没有多少宫殿间隔其中,你一眼就能瞧见了,外头看着是座两层高的楼阁,不过里头有暗层。文渊阁与周边其他宫殿都不大一样,它屋顶的瓦是黑色的,因为黑色主水,以水压火,是愿这藏书阁不受火患的意思。”
谢慕林放眼望去,果然隐约能瞧见南边一处两层高的楼阁,屋顶与周围其他宫殿差别很大,颜色发暗,只是在阳光底下,看不出黑色来,反而有点发绿的意思。
朱瑞低声对谢慕林道:“改日闲了,我去向父王借他的信物,陪你进文渊阁里转一圈,你就认得路了。其实走东华门离那儿更近些。”
谢慕林点头。
随即,他们穿过了景运门,没多久就来到了乾清宫前。在这里,太后娘娘带来的宫人侍从们,已经准备好了香案,预备让朱瑞与谢慕林对皇帝遥行朝见礼了。
第1240章 太后
朝见礼挺简单的,主要是向皇帝行礼,并敬献腶修盘。
所谓腶修,乃是一种捣碎后掺了姜桂的干肉。谢慕林曾经挺好奇它的味道,但昨日尝过充当馔的肉干味道后,好奇心就大为减少了。反正只是一种象征物,又不是真的让皇帝、皇后吃这个当正经饭菜,意思意思就行了。
宫人们已经提前把该准备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在赞引女官的指引下,谢慕林与朱瑞一同站在香案面前,朱瑞立于东,她立于西面,齐齐向着南方京城的方向拜了四拜。接着两位女执事便举案来到两人身边,有宫人将腶修送到谢慕林手上,谢慕林双手捧着它,送到女执事手上的托案中。若是皇帝在此,她接下来还要双手举案,把案上的腶修盘进献给皇帝。现在省去这一步骤,她只需要把案盘呈送到前方香案上,就可以了。
接着谢慕林退回原本的位置,再度与朱瑞面向京城方向拜了四拜,女执事们便可以将腶修案撤下,放在东边。朝见皇帝的礼仪便就此完成。
接下来谢慕林还要与朱瑞一同去朝见太后。礼仪都是一样的步骤,不同的地方在于,太后在紫禁城中,而皇帝不在,所以,新人要对着太后行礼,一些先前省掉的步骤就得照旧执行了。
从乾清宫前往慈宁宫,路还挺远的。谢慕林再次感受到了七翟冠的沉重。只不过,比起昨天,今日她不必一举一动都拘束得不行,想要东张西望也没什么人劝诫了。朱瑞拉着她的手,一路为她介绍沿路的宫殿、景致,偶尔还会掺杂些传闻、趣闻什么的,比起昨日的枯燥和拘谨,强了不知多少倍。等到她走到慈宁宫门前的时候,虽然腰腿说不出的酸疼难忍,但精神还是挺好的,还有些意犹未尽,因为朱瑞还没为她介绍完慈宁宫花园的景致呢。可惜她没多少时间能尽情欣赏紫禁城中的美景。
太后早就穿着常服,坐在慈宁宫正殿里等着他们了。见他们到了,太后立时露出了慈爱的笑容:“这一路走来,累坏了吧?哀家总说你们父王不必太过拘束,这行宫这么大,孩子们年轻,哪里经得住上哪儿都要靠两条腿走?便是传个肩舆,又有什么要紧?有哀家的话在,还有哪个御史不长眼,连这点小事都要参你们不成?!便是皇帝知道了,也不会见怪的。你们父王就是不听,非说规矩如此,不可擅违,结果连累得你们小辈也要跟着受罪!”
说着她还吩咐身边的宫人:“快去取了软垫来,让郡王与郡王妃坐得舒服些!”
朱瑞笑着说:“太后娘娘,我们先给您行礼吧?礼行完了,咱们才好叙家礼呢!”
太后原本还有些嗔怪的意思,闻言却顿时眉开眼笑的:“好,国礼行完了再行家礼,家礼要如何行,那就是我们自家的事儿了,轮不到外人说嘴!”
太后身边的嬷嬷们闻言便边上早就侍立多时的女执事与宫人们使了眼色,后者连忙上前,举案的举案,奉腶修盘的奉腶修盘,赞礼女官也站到了该站的位置上。朱瑞拉起谢慕林的手,示意两人的站位,照着先前在乾清宫时的礼仪,对着太后娘娘也行了一遍。
礼毕,太后立刻命人把一对新人扶住了:“行了行了,国礼行完了,咱们自家人行家礼,就不必如此拘束了。这大殿好虽好,无奈太大太清冷了些。哀家在这儿坐了一会儿,就觉得不自在,还是到后头屋子去吧。这会子还不到用午膳的时候,咱们娘儿仨好好说说话。”
谢慕林自然是柔顺应声的,还上前扶住了太后的一边手臂。朱瑞也笑着扶住了太后的另一边手臂,小夫妻俩乖巧地一路扶着太后,在宫人的引领下,到了慈宁宫后殿太后的寝宫里。
这里的家具摆设都明显要比前头正殿多得多,生活气息浓厚,大体上带着北方的建筑风格,帐幔摆设却又多带着江南气息,显然是因为太后习惯了京城生活的缘故。
太后对这处寝宫也没什么不满意的,与孙子孙媳妇闲聊时,还故作抱怨其实是在夸奖地说燕王夫妇太过靡费了:“哀家一个老太婆,哪里用得着住这么好的屋子?!这慈宁宫竟比京城宫里那一座还要大了,又带着个花园,里头的摆设一点儿都不比宫里的差。哀家只是偶然到北平来看看晚辈,小住几日就回去了,结果你们父王和母妃不但把哀家的屋子布置得花团锦簇的,还特地备下了紫竹院供哀家避暑消闲用,连燕王府里头,也有给哀家准备的院子。哀家一个人,能住得了多少地方?!偏偏他们不听。如今银子也花出去了,人力物力也费过了,哀家却没办法在北平多待,统共只住过两个地方,过几天就要走人。这不是让你们父王母妃白费了功夫么?!”
朱瑞笑着说:“事先谁能想到太后娘娘会住到哪里去?自然是尽我们燕王府所能,多做些准备的了。即使到头来白白多打扫了一处院子,也好过太后娘娘想要降临哪个地方了,我们才发现没把屋子打扫好,那样我们燕王府就要丢脸丢到皇上跟前去了!”
谢慕林也非常嘴甜地附和:“是呀,只要太后娘娘住得舒心,在北平过得快活,燕王府做得再多,也是应该的。这怎么能叫白费了功夫呢?父王、王妃与郡王爷和我,心里都巴不得有机会多孝敬太后娘娘些呢!”
太后果然听得满心欢喜,分别拍了拍他俩的手:“好孩子,哀家知道你们的孝心!不过是心疼你们罢了!日后再有这样的事,不必如此费事儿了。这紫禁城就挺好的,若是在夏天,紫竹院也不错,别的就罢了吧!”
朱瑞并没有顺势答应下来,反而道:“这还得看太后娘娘下回再次降临北平时,是什么时节了。若是在冬天,太后娘娘哪里经得住北方的寒风?!自然是要在小汤山那边再整理出一处行在来,供您避寒用才行了。这才不是白费功夫呢。太后娘娘难得来北平一次,我们总要把您侍候好了才行。”
太后被孙子驳了回来,不但不生气,反而笑得更开心了:“好,好,都是孝顺的好孩子,哀家有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