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他们就是因为她,和周婆子干了一架的。
听到他的话,廘玲缩成球的身体顿时哆嗦了下。
朝朝探出小手,穿过竹篱笆,安抚的拍了拍她的小肩膀,“不怕不怕,他们系我的哥哥,不打人的,不要怕啊。”
安抚完玲玲,她又扭头对裴明钧道,“她叫玲玲。”
裴明钧没在意她这句话,只是皱着眉看廘玲,“周婆子的孙女怎么又在这里,不会一会儿周婆子又要过来吧?我可不想看到那恶婆子。”
听到他的话,廘玲抖得更凶了,仿佛看到了什么可怕的梦魇。
见状,朝朝赶紧往她身边挪了挪,小手再次轻轻的拍着她,就像妈妈哄她睡觉时一样哄着廘玲,“不怕不怕,周婆子不会回来的,她走掉了,不要害怕啊。”
“她回来也不要怕,你来找我,我保护你,我很行的!”
说完,她又补了句,“我的爸爸妈妈和哥哥也很行,你来我家,我们都可以保护你。”
她一字一句的说着,小手也没停,一直轻轻的拍着廘玲的肩膀,渐渐的廘玲不再发抖,她从胳膊里慢慢抬起脑袋,悄悄的看向了面前的小团子。
小团子明明比她还要小,可此刻她却像个巨人般,让她十分安心。
不自觉的,她轻轻的点了点头,看着朝朝的眼神也染上了一抹依赖。
见廘玲不再害怕,朝朝这才收回小手手,严肃的看向裴明钧,认真道,“她叫玲玲,你要叫她玲玲,不要叫周婆子的孙女,不系她的名字。”
妈妈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名字,那是他们活在这个世界的记号,所以‘玲玲’才是玲玲的记号,‘周婆子的孙女’不是玲玲的记号!
裴明钧不解的挠了挠自己的头皮,不明白小团子为什么这么纠结于一个名字,不过他也没有在这种事上和她争论,只妥协道,“好吧好吧,玲玲。”
“这位玲玲她怎么又跑来了,还有你刚才说周婆子跑掉了是怎么回事,给钧哥哥讲讲呗~”
裴明钧昨天走得早,并没有赶上周婆子和她儿子争执的那一幕,华向阳又不八卦,所以到现在他也还没得到消息。
朝朝斜了他一眼,奶凶奶凶道,“作业做完了吗?就在这里玩。”
裴明钧噎住了,他哀怨的皱起脸,“朝朝你怎么像个小监工一样,我就不能稍微休息一下。”
朝朝哼唧一声,像个老学究一样,“学生要做作业,这系任务,任务没完成,不能玩,你不要偷懒,回去做作业。”
小团子故作严肃的样子实在可爱,萌得裴明钧心里直打滚,但面上他还是故作不满的哼唧,“你现在这么严,等你过两年上学了,我也天天来监督你,不做完作业就不准玩!看你还监不监督我。”
朝朝:……哦豁,玩脱了。
然而输人不输阵,她还是昂起了脑袋,梗着脖子,理不直气也壮的说道,“朝朝不会!朝朝才两岁。”
裴明钧一愣,开始还以为她说的不会,是不会偷懒,但仔细思考了一下后才发现,她说的不会应当是不会在两年后上学。
顿时,他看向朝朝的表情就变得一言难尽起来,“没想到你是这样的朝朝,小小年纪就……唔。”
他‘逃避上学’四个字还没出口,就被华向阳一把给捂了回去,他凑到他耳边,压着声音威胁,“你要是敢说出来,我就揍你。”
刚才那话华向阳也听出来了,原本是打算说点什么转移妹妹注意力的,结果他这个倒霉催的同桌直接就开口了,本来他妹妹对去上学的热情就不高,再被他这么一刺激,万一真不想去上学了怎么办。
威胁完,他松开手,又在裴明钧衣服上蹭了蹭,才嫌弃的一把将他推开,“去去去,做作业去,少在这磨磨蹭蹭的,再磨蹭你妈就来了。”
“哥哥,你为什么要揍钧哥哥呀?”裴明钧正准备反抗,小团子就开口了。
在哥哥和钧哥哥说悄悄话的时候,小团子耳朵就竖了起来,清晰的把哥哥说的每一个字都给捕捉到了。
裴明钧和华向阳同时呆住,“啥?”
朝朝眨眨眼,清了清嗓子,学华向阳的样子压低了声音,“你要洗敢说出来,我就揍你。”
华向阳:……
裴明钧:……
裴明钧咽了咽口水,杵了华向阳一下,“妹妹的耳朵……”
“很灵。”华向阳立刻截断他的话。
随后推开他,就弯腰去抱妹妹,“朝朝,哥哥抱你去旁边玩,咱不在桃树后面啊,这里有小虫子,会咬着你的。”
朝朝看了眼哥哥刚才捂过裴明钧嘴巴的手,有些嫌弃的扭了下小身体,“朝朝寄几走,不要抱抱。”
“好吧,那你自己走。”华向阳将手收了回来,又在裴明钧身上擦了一下,刚才妹妹的嫌弃太明显了!
朝朝脚才迈出去一步,想起什么,又扭过头看向玲玲,提醒她,“玲玲,要往这边挪一点点哦。”
她就像是在对着一个小宝宝说话一样,十分轻柔。
廘玲点了点头,也没起身,就像只小螃蟹一样横着向朝朝走的方向挪去。
华向阳看向两个小家伙,放轻了声音,温和道,“玲玲要不要到我家来玩,阳哥哥过来接你?”
正在用螃蟹姿势走路的廘玲闻言,步子顿时卡了一下,她惊慌的抬起头,用力的摇了摇。
朝朝也扯了哥哥一下,“我们寄几玩,哥哥去做作业。”
华向阳吧唧了下嘴,好吧,是他多管闲事了,小孩子的事,他这个大孩子不该参合。
见妹妹带着小螃蟹挪到了他们抬头就能看见的地方,华向阳也没再耽搁,推着裴明钧就又回到了屋檐下,继续苦逼的抄着课文。
换了新地方后,朝朝也不再蹲着了,颠颠的就去桃树下把自己的小板凳搬了过来,舒舒服服的坐下后,才扭头喊了虞美人一声,继续他们之前被中断的故事。
或许是一直没有听到周婆子的声音,又和朝朝越来越熟的关系,廘玲的胆子也渐渐大了起来,说话的声音也不再是如蚊子叫,等虞美人的故事讲完,她还主动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红毛线,提出要和朝朝玩翻花绳。
翻花绳是廘玲难得会的东西,是葛珍珍背着周婆子教她的,也是她最喜欢的游戏。
虽然她才四岁,但她手指细长白嫩,在红色的毛线中翻来翻去的时候就像是蝴蝶穿花,特别好看。
朝朝看得也来了兴趣,在廘玲让她接的时候,便兴致勃勃的飙出了两根短短小小的指头,然后——毫不意外的,毛线掉了。
朝朝:……
她瞅了眼自己不争气的手手,鼓着腮帮子,不服气道,“再来!”
廘玲捂着小嘴偷偷笑了下,换了个简单的花样让朝朝接,然而再一次的——掉了。
朝朝:……
她举起手手,放到眼前,拧着小眉头仔细思考着。
廘玲见到皱巴着小脸,以为她是不高兴了,赶紧道,“要不我们不玩了吧,我们还是听花花讲故事吧。”
朝朝从思考中回神,果断摇头,“玩,朝朝行的!”
勇敢朝朝不怕困难,不就是毛线线吗,朝朝可以的!
“等我一下下。”说着,她就从板凳上站了起来,颠颠的就往屋里跑。
“朝朝干什么去?”华向阳问了一句。
“拿筷子。”朝朝头也没回,回了哥哥一句后,就哼哧哼哧的爬过了门槛,埋着脑袋就往灶房里钻。
等她拿了筷子出来,杨丽珠才逮到机会问,“你拿筷子干什么?”
“翻毛线线!”抱着两根筷子她又快速跑了回去。
坐到小板凳上,就挺着胸脯雄赳赳气昂昂的对廘玲道,“来吧,朝朝可以了。”
廘玲看着她手里的两根筷子,也十分好奇她要怎么翻,闻言,便果断翻出了第一个花。
轮到朝朝接了,她屏住了呼吸,小身体向前倾,小脚瞪得紧紧的,馒头似的两只小手也牢牢的握住了两根筷子,
眼睛盯着那两根毛线,她小心翼翼的将筷子挪了过去,等毛线顺利到达筷子中间,她鼓了鼓腮帮子,然后果断一拉,曾经让她掉了两次毛线的花就成功的出现在了两根筷子中间。
她顿时咧开了嘴角,抬着小手,得意的冲廘玲抬了抬下巴,“看,朝朝行的,朝朝翻出花花了。”
廘玲重重一点头,一张小脸也笑得灿烂,“朝朝最棒!”
朝朝嘿嘿笑着,小手手一抖一抖的,兴致盎然道,“来!朝朝可以玩十个!”
翻花绳这种游戏,是很容易让人上//瘾的,小团子在玩了一遍后,就成功掌握了用筷子翻花绳的技巧,挥舞着两根筷子硬是把一根红绳玩出了花来。
时不时的还会爆发出一阵或懊恼或欢喜的喊声,惹得屋檐下做作业的华向阳和裴明钧频频抬头,严重拖慢了作业进度。
以至于天都快黑了,大人都下工了,他们都还有一篇生字没有写完。
廘玲在和朝朝翻完最后一圈后,看着擦黑的天色,知道家里大人快回来了,便依依不舍的和她道了别。
她刚回到屋里,鹿春生就和葛珍珍前后脚的回了家。
而与此同时,裴明钧的母亲张秀芹也过来接他了。
她手上还提着个小篮子,上面盖了块黑布,看到蹦蹦跳跳向她打招呼的朝朝,就连忙招了招手,“朝朝,来,嬢嬢给你带了好东西。”
朝朝正要将小板凳搬回堂屋里,闻言便停了下来,歪了歪头,问道,“系什么呀?”
“你来看看就知道了。”
朝朝抿了抿小嘴,犹豫了下,还是抱着自己的小板凳走了过去。
等她走进,张秀芹便蹲下身,将黑布揭开,露出了篮子里面的东西——红红的,尖尖的,一小颗一小颗,看着特别喜人。
但朝朝没见过,她眨眨眼,“系什么呀,朝朝不认识。”
张秀芹摸了摸她的小脑袋,“是草莓哟,朝朝拿过去,和哥哥一起吃。”
“草莓?”朝朝瞪大了眼,下午的时候她才刚听了虞美人说的小刺猬摘草莓的故事,晚上就见到了活的草莓,她顿时就开心了起来。
张着小手就冲屋里的妈妈喊,“妈妈,来,快来~”
杨丽珠正在里屋放工分本,听到她声音还以为怎么了,赶紧出了屋,见是张秀芹站在院里,便笑着打了个招呼,“秀芹嫂子来啦,快坐会儿吧。”
张秀芹摇摇头,“不了,我来接我家那皮猴,都来你这打扰你一下午了。”
杨丽珠连忙道,“嫂子哪里的话,小钧今天可乖了,做了一下午的作业,哪也没去。”
正在收拾书包的裴明钧闻言,抬起了头,颇为哀怨道,“可不是吗,到现在都还没做完,老李和老唐也太狠心了。”
张秀芹瞪了他一眼,“不许这么说老师。”
裴明钧扁扁嘴,继续埋着脑袋收拾东西。
张秀芹这会儿也注意到他身上的衣服换了,猜测可能还是跑出去野了,是杨丽珠帮他收拾的,便感激的说道,“辛苦丽珠了,还给孩子换了衣服,这孩子皮得很,在家要不是有他爸压着,房梁上都能窜一窜。”
杨丽珠抿着嘴笑,“没有,小钧很听话,是中午和阳阳一起来接我和妹妹,把衣服跑湿了,我怕孩子感冒就给换了。”
“那还是得多谢你啊。”
朝朝见两个大人就这么聊了起来,谁也不提那篮子草莓,顿时急了起来,跺了跺小脚,就颠颠的跑到了妈妈身边,拽了拽妈妈的衣角,指着张秀芹手里的篮子道,“妈妈,草莓,秀芹嬢嬢拿了草莓。”
杨丽珠一愣,向张秀芹手边看去。
张秀芹这会儿也才反应过来,连忙上前,将篮子递给了杨丽珠,“瞧我这记性,这是小钧她奶奶种的,今年结得好,我就拿了点来给孩子们尝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