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孤大胜之后,幽州再无强敌,李建成、李世民之辈皆不足虑...可接下来该如何进退,孤却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两位将军乃当世豪杰,又对高句丽
的情况熟悉无比,不知可有妙计教孤?”
以大计问降将,还是两个刚刚投降,被他恐吓了一番的降将,这一举动基本和闹着玩差不多。
这种事拿来询问降将就是笑话,别说不久之前还是敌对,就算是当初刚刚请来的刘伯温、荀攸等人时,他们想要回答这种问题都绝对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
更别说熟知自家情况的张扬自己都思虑了整整一个晚上,尚且难以做出决断,就不用说其他人了。
这世间或许有足不出户便能知晓天下事,甚至还能谋划出三分天下这么高明计谋的诸葛孔明,但千百年来这种人可绝对就那么寥寥几位,有数的很。
像徐世勣和刘光世可没那种本事,况且人家两位还年轻的很,不谈天分如何,至少在经验这个方面就很欠缺。
至于说看不上李建成和李世民这回事,张扬就这么直接说了出来,徐世勣和刘光世也没觉得什么不对。他们确实看好李建成和李世民,但那是因为这两
个人拥有成为明主的一切条件,并非这两人已经成为了明主。
不谈李建成和李世民兄弟之间的明争暗斗,只说如今的实力,在李渊损失了十万兵马之后,他们兄弟两人哪怕精诚合作便是张扬的对手?
不管是徐世勣还是刘光世,他们都没有这样的信心,否则也不会这么痛快的投降。
幽州的战乱带给了他们无数的伤痛,也同样会是他们受益终生的财富,不过这些需要时间来沉淀,在他们这个年纪上,其实还无法很清楚的明白,他们
在幽州战乱频繁之中成长,究竟收获了什么,又失去了什么。
当然,这话大多是对徐世勣来说的,刘光世这个长腿将军虽然一样年轻,但已经显露出他于逃跑一道上的本事,对他的未来,张扬其实并没有什么期待
的情绪。
刘光世这个人不能算不学无术,毕竟作为汉室宗亲的他家境虽然败落,但还算是读过书。他的眼界或许从来都不宽,但他却并非一个蠢笨的人。
进来这么久,似乎是察觉出了张扬对自己的不喜,所以他基本上一句话都没有说过,事事以徐世勣马首是瞻。
这么做的好处不言而喻,如果情况有什么不对,或者徐世勣说了什么让张扬不喜的话,他有改口补救的机会,甚至还能凭借和徐世勣撇清关系来保住自
己的小命。
至于说大放异彩,得到张扬的赏识...得了吧,在刚刚进门的时候,两人想的都是怎么活命,命都没保住的时候就想飞黄腾达,这种人或许有,但绝对
不是他刘光世。
所以说,这次的问题同样也不例外,因为他仍旧没有把握能保住自己的性命,谁知道哪一句话便会惹张扬发怒,然后...所以让徐世勣来打头阵绝对是
一个万无一失的办法。
同时他也没有闲着,眨巴着眼睛用眼角的余光来观察张扬,使劲的想在刚才这些只言片语之中寻找出他这位新主公的好恶来。至于张扬的问题,反倒没
有难住刘光世。
在他看来,张扬绝对是闲得慌,才能问出这种问题。
十万大军被你一战而灭,连李渊都当场战死,这个时候说什么进退?自然是趁胜追击,先下幽州,然后挥师向南,能占多少地盘就占多少地盘,能收拢
多少大军就收拢多少大军。难不成看着只余一两万兵马的李建成兄弟和懦弱无能的袁尚蹦跶,然后您老人家退回晋阳不成?
当然,不管心中怎么想,他都没有轻易开口。因为他下意识感觉有些不对,如果事情真这么简单的话,张扬为什么要问他们?
徐世勣和刘光世不同,或许是因为个人的能力不同,徐世勣毫无疑问更加自负,所以他明知刘光世是把他抛出来挡雷的,但依旧没有退缩。
性格决定命运,这话一点都不错,或许这就是原本历史之上徐世勣能成为独当一面的大将,而刘光世只是一个逢战则逃的长腿将军的原因。
用最快的速度在脑海之中思索了一番,徐世勣便抱拳道:“末将新投之人,无寸功以立足,本不应该多言,但大王垂问,末将只能以浅薄之见应之,若
有谬误之处,还请大王恕罪。”
自负是一回事,不知死活又是另外一回事,徐世勣的应对毫无疑问是一个聪明卓绝的人做出的选择。
“但讲无妨。”
张扬随意的挥了挥手,他本就是准备调戏调戏这两人,发泄一下自己郁闷一晚的心绪,没准备从他们这里得到什么真知灼见,自然也就没什么所谓。
要知道他麾下文武众多,如果真想找人商量的话,刘伯温、荀攸、高颎三大谋主放着不问,徐晃、李严、马超还有即将赶到的岳飞、高顺不垂询,找他
们两个降将问计才真是有毛病。
徐世勣和刘光世明显并不了解张扬的性格,只道这是张扬在他们一次展现能力的机会,所以徐世勣说出来的话可没有半点应付的意思,当然,现在的他
们也没有应付的资本。
“末将猜测,大王可是为了粮草辎重不足而忧虑?”
一边观察着张扬的脸色,一边有些忐忑的说出了这话,这是徐世勣能想到张扬唯一踌躇不前的理由。张扬麾下的地盘除了新得的益州之外,其他基本也
是苦寒之地,所以在幽州这个穷地方待久了徐世勣下意识认为张扬这是在为粮草而发愁。
否则的话,就凭同样贫瘠的并、凉两州,异族遍地的西域,还有残破不堪的京兆,凭什么能养起这么多的骑兵和战马?
至于俘虏,徐世勣不是没想到,只是他确实没把他们当成一回事,按照他的想法和李渊之前惯用的做法,俘虏的降兵定然是尽数招降之后挑除老弱,打
散重组,又能收获一支大军,这有什么好发愁的?
张扬笑了笑,没去揭穿徐世勣,而是问道:“若果真如此,又该如何应对?”
徐世勣那双充满着智慧的双眸在黑暗之中闪闪发光,很显然,他已经进入到了角色之中,想来以前在李渊的面前,他也没少这么侃侃而谈。
“末将以为,大王粮草虽然不足,但应该不会在短时间内短缺,何不以重兵屯于幽州,以精锐重骑南下冀、青?若能将袁尚一战破之,那自然是再好不
过,但就算不成,大王亦可尽取冀、青两州之粮草,到时候坐拥大河以北,向南俯视天下,又有何人可与大王为敌?”
张扬郁闷了一晚上的心情终于好了起来,并不是因为徐世勣说的有多对,而是这个家伙与当年的他有着很多相像的地方。
尽取冀、青之粮草,如果无法击败袁尚的话,又如何取得这些粮草?
徐世勣话没说得太明白,这一点符合这个时代人的特征,但言语中的意思却和这个时代格格不入。
其实他的意思是想让张扬拿冀、青两州的世家开刀,就像当年张扬刚刚起兵时做的那样,每到一地不去祸害百姓,而是将世家屠戮一空,取得粮草辎重
为己用。
这么做行不行?
如果张扬缺乏粮草的话,这确实是一个最便捷,也是最没有风险的办法,但问题是,如今的张扬已经不是那个刚刚起兵,一心只为活下来而不择手段的
陷阵营大头领。如今的他是晋王,是当今天下最大的诸侯,他的目标是一统天下,而不是当一个山贼土匪。
张扬固然不喜欢这些世家,但解决问题的办法永远不会是一个杀字,否则的话,他何必费心费力的于治下大肆修建三学,何必一直酝酿着科举,来打断
世家对于知识和书籍的垄断?
更别说杀戮世家的刀只要举起就无法轻易放下,而今后他不管是攻打何处,都将面对最为猛烈的抵抗。
人都在慢慢的成长,张扬这个穿越者也不能例外,十多年征战的生涯让他的思维越来越接近这个时代,越来越接近一个枭雄,而不是只意图用武力来解
决所有问题的屠夫。
不过徐世勣的话并非全部都是意气之言,张扬至少从他的话中听到了一个办法,那就是南下,但并非全军南下。
他完全可以趁着这个时机率精锐南下一战击败袁尚,将许多的意外扼杀在摇篮之中,如此一来的话,也无需再去担心俘虏的问题。
不得不说,徐世勣确实是一个人才,而且是个大才,虽然没猜中张扬正在发愁什么,但三言两语之间,便为张扬一直所发愁的问题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