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倪宇的被擒,整个场面已经尘埃落定,宽阔的官道上布满了尸体和鲜血,不过很快便会被洗刷干净,等到明早的太阳升起之后,这里就会如同什么
都没发生过一般。
宇文成都突然开口道:“大王,水军的兄弟根本没用上,恐怕兴霸将军又要嘀咕白跑一趟了。”
“他早走了。”张扬摇摇头,脸色没有一点变化。
宇文成都却愣住了,他想不明白既然如此的话,张扬招甘宁的水军来干什么,瞎折腾吗?
如果说张扬是为了保险的话,那怎么都该等到彻底拿下苗旬、倪宇的人之后再让甘宁离开,如果说没必要让水军来的话,那张扬索性就不要让人家跑这
一趟。如今这把人召唤来,但根本没等到大战开始就让人离开的做法,宇文成都觉得有些不妥。
不过张扬却根本没有解释的打算,只是开口道:“随孤去盐仓看看。”
众人自然不会去反对,一行人带着俘虏直接朝城外的盐仓赶去。
等张扬率人抵达之后,看守盐仓的家丁早已被拿下,大门敞开,只见一袋袋食盐堆得偌大的仓库满满当当,似乎连空中之中都充斥着咸味。
张扬回身吩咐道:“元叹、永年,立刻命人将盐全部运到码头去,陆上也不要耽搁,兴霸那里只运走了郑志的存盐,不过这远远不够,必须抓紧。”
什么?
众人闻言都是一楞,宇文成都这才反应过来,开口问道:“大王,你让兴霸将军前来是为了运盐,而不是让他们参战?”
张扬冷笑一声,道:“一群乌合之众罢了,只需孤的五百亲兵便能送他们全部上路,何需兴霸的水军前来?”
张松却一脸担忧道:“大王,此事恐怕并非那么简单,水运是比陆运要快不少,但之前的渠道全部都是那些盐商的手中,纵然我们能逼他们说出来,但
临时梳理却要不少的时间,只怕有些来不及了。”
顾雍同样有些不明白张扬打得是什么算盘,开口问道:“大王,可是郑志将自己的渠道交代了出来?可是就算如此,我们临时去哪里征召熟悉此事,又
信得过的人手?”
经商,尤其是在这个处处压制商人的时代,绝对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张扬不缺人,麾下的大军不知凡几,但问题是,让这些只会杀人的家伙去经商,只
怕事情反而会更加糟糕。
张扬的脸上却没有一丝慌乱,反而伸手去拍拍那些满满当当的盐袋子,开口问道:“那如果孤让官府来卖盐呢?”
“什么?”
众人闻言顿时大惊,顾雍若有所思地开口道:“大王是准备让官府临时售卖食盐,就如同荒年的时候,由官府赈灾一般?”
“为何不可?”张扬一脸笑意道:“孤只需将食盐放到各县之中,不管再偏远的百姓,家中没盐的话,只需跑一趟县城便可,甚至盐价都可以由我等自
己来定,只要能撑过这一段时间,再招募愿意来做的商人便是,这天下想赚钱的商人数不胜数,你们说呢?”
顾雍恍然大悟道:“是了,按大王的办法,甚至无需官府亲自来销售,只需有盐,然后把消息放出去,自然会有想做这个生意的商家来官府购买,而官
府所需要做的就是管控好价钱,此事便已经成了。”
“大王明鉴万里,臣佩服。”
这话可不是吹嘘,顾雍也不是什么喜欢拍马屁的人,而是真心感到佩服,本来众人以为无解的问题,没想到在张扬这竟然如此的简单。
而且看样子张扬早在出发之前便已经做好了准备,否则甘宁来的不会如此迅速,这可真是...
跟在最后的倪宇本来还趾高气昂,但听了张扬的这番话之后,脸色瞬间变得一片惨白,不敢置信道:“那殿下这些时日一直在等的就是水军?”
“不然你以为孤在等什么?”张扬笑道:“陆路太慢,益州境内还行,但是想要运到京兆、凉州等地的话则要花费不少时间,走水路完全可以先将盐运
到京兆,然后再走陆路,如此一来的话,根本耽搁不了多少时间。而且,你等各地的商铺之中定然还囤有不少的盐,否则的话,你等定然不敢如此这么
肆无忌惮,孤在来之前已经下令各地的官府查封尔等的商铺,盐不会断。”
苗旬一脸绝望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前两日我还在奇怪郑志那厮为何会将仓库中的盐运走,如今想来也是殿下的手段,只等水军到来。可笑我当
时还以为郑志那个蠢货已经屈服,但凭他那点盐够干什么,如今看来,我才是那个蠢货。”
张扬没评价他们的话,只是开口道:“速速将和你们有关系的官吏交代出来,你们虽然必死,但孤却可以放你们的家人一命。”
“我说,我说,殿下,我全都说!”
苗旬仿佛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回头望了一眼缓缓往城中而去的马车,一个只有五六的孩子坐在车辕上,眼神中满是惶然和无助。
一头重重磕在地上,苗旬悲戚道:“殿下,小的什么都愿意说,只求您给我那幼子一条生路,他才五岁,他什么都不知道...”
呜咽的哭声回荡在夜空之下,苗旬,这个十余岁便出来讨生活,凭着一股狠劲闯下偌大家业的益州盐商头面此刻哭得就像一个无助的孩子,不过他却不
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那个已经注定要失去父亲的孩子。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张扬摇了摇头,不论再怎么狠辣,终究还是有自己的牵挂,不过他却不能网开一面,否则他失了威信事小,若是人人效仿
,这天下岂不大乱?
“孤应了,你那幼子,孤会送他入三学,衣食虽然不可能如现在一般,但至少不会冻着,饿着,至于他长大之后如何,且看他自己的造化。”
“咚!咚!咚!”
苗旬磕了三个头,一个比一个响亮,等他起身之时,额头上一片血红,很难想象得用多大的力气才能在柔软的泥土上磕成这样,但苗旬的眼中却没有一
丝怨毒,只有感激,和对自己幼子的不舍...
“小的多谢殿下,来世做牛做马,一定报答殿下的大恩大德!”
“蠢货,他要杀你了,你还谢他,蠢货,都他娘的是一群蠢货!”倪宇似乎接受不了这瞬间翻转的剧情,变得有些癫狂起来,胡乱地呼喝道:“苗旬,
你他娘的就是一个蠢货,他要杀你,你还谢他,还有那群送死的家伙,也是一群蠢货,我只不过派人骗了他们两句,他们便带着自己一家乖乖送死去了
。”
“还有我...老子他娘也是一个蠢货,居然跟你们这群废物联合,老子不甘心,若非这群废物的话,老子怎么会到今天这种地步。”
“对,都是因为你们这群蠢货,蠢货!”
倪宇癫狂地大喊了一阵,手指张扬喝道:“还有你,小人屠,想要老子如苗旬那条狗一般在你面前瑟瑟发抖,告诉你,休想。家人,呵,老子都要死了
,还要家人干他娘的什么,都随老子下地狱吧。”
“小人屠,老子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张扬皱了皱眉,摇头道:“在孤看来,苗旬虽恶,但临死之前尚有一点人性,至于你...”
踏前一步,张扬直视倪宇,问道:“你算什么东西?活着孤尚且能把你弄死,死了想让孤害怕,你配吗?”
倪宇张口还想再骂,一旁看押他的士卒却恼了,这厮在他们的看押之下竟然如此放肆,让他们的脸面往哪搁?
其中一名士卒一脚踹在倪宇的膝窝之上,倪宇顿时一个站立不稳,跪倒在地,另一名士卒则暗自里一肘顶在倪宇的软肋之上,顿时让他腹中一阵翻江倒
海,差一点将白天吃的食物全部吐出来。
“不愿意交代就罢了,不差你一个人的口供,相信你手下那群亡命之徒一定会十分愿意开口的。”
张扬大喝到:“来人,明日午时,将倪宇凌迟,全家斩首,悬于成都城上警示众人!”
“苗旬...”张扬沉默了一下,道:“让他不流血而去,全家为奴,幼子送到太原郡的三学中去,不准任何人怠慢。”
“小的多谢殿下...”
张扬缓步走出仓库,外面被火把照得一片通明,无数的民夫驱赶着牛车、马车将一包包的盐往码头送去。
高颎跟在张扬的身后,缓缓开口道:“大王,等这些盐送到各地之后,此事便算是告一段落了,益州官场经过此事之后也定然能安稳不少。”
“希望如此...”
张扬看着沉沉的夜幕缓缓开口,随着此事的告一段落,只怕他悠闲的日子也要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