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的并州依旧笼罩在寒风之中,但是大乔却感觉自己被幸福所笼罩,两边的小脸被炉火烤得红彤彤的,但她却没有丝毫的察觉,一心只顾着锅里正在
咕嘟的鸡汤,深怕有一点意外。
“好香啊。”小乔不知何时窜进了厨房之中,皱着鼻子闻了闻空中肆意飘散的香气,开口道:“姐,好了没有,快给我盛点。”
说完,也不等大乔说话,便从一边拿了一个小碗,准备从锅里盛汤。
“啪。”
大乔轻轻拍了一下小乔的手,“别闹,这是给将军炖的,你想喝自己动手。”
“哼。”小乔不满意地哼了一声道:“将军,将军,姐姐现在眼里只有那个杀人魔王,连妹妹都不顾了。”
大乔给了小乔一对白眼,数落道:“将军有伤在身,你有手有脚的,为什么不能自己做?这么大的人了,什么都不会干,看谁以后敢娶你。”
小乔不以为意道:“我们又不会嫁给什么普通人家,家里自有下人做饭,为什么还要亲自动手?”
“那怎么一样?”大乔继续数落道:“下人做的和自己做的能一样吗?”
“有什么不一样的。”小乔转移话题道:“姐姐,难不成你真想嫁给那个杀人魔王?”
“什么杀人魔王。”大乔眉头一皱道:“不准乱说,这里可是丞相府,小心被人抓去打板子。”
小乔心虚地左右看看,见四下无人,这下拍拍略显巍峨的胸口道:“姐,干嘛吓我,而且我说得又没错,那张扬的外号不就是小人屠嘛,听说他最爱杀
人,在河套那边曾经活埋了几万人,还立过京观,他不是杀人魔王谁是?”
“那些都是异族人。”大乔伸手点了一下小乔的脑袋,道:“不要别人说什么,你就信什么,有点主见。”
“哪有。”小乔躲开大乔的手指,不服气道:“异族人就不是人了吗?那可是好几万人命啊,眼都不眨就被他活埋了,你说他得多冷血。姐,你还是别
嫁给他了,我感觉他很可怕。”
“那你知道那些异族杀了多少我们的百姓吗?”大乔皱着眉头道:“别听那些儒生瞎说,自己去听听并州百姓可曾说过将军的坏话?”
小乔不服气道:“就算这样,跟姐姐你嫁不嫁给他有什么关系?难道你忘记孙郎了吗?姐,你要是不想嫁给他就说,我去找父亲,让他联络那些世家,
我们这么多人,难道他还敢强抢民女不成?”
“别瞎说。”大乔不满道:“每天不知道在想着什么,那些世家人多,多得过胡人吗?鲜卑、乌桓、匈奴,不是投降便是便被他打得亡族灭族。别看那
些世家平日里跟父亲颇为交好,但真让他们反抗将军,只怕没一个人敢出口。”
“再者说...”大乔本来便绯红的脸颊上闪过一丝娇羞,以比蚊子还低的声音道:“谁说我不愿意了。”
“什么?”小乔一脸不敢置信道:“那孙郎呢?姐姐已经把孙郎忘了吗?”
“孙郎...”一个久远的名称从大乔嘴中缓缓道出,自嘲地笑了笑,道:“那不过是小时候的一个梦罢了,如今梦醒了,也该忘了。”
“小时候?”小乔撇了撇嘴,道:“咱们来并州也不过半年而已,怎么就成小时候了?”
大乔缓缓开口道:“小时候,指的可不只是年龄。以前我觉得孙郎勇武,无所畏惧,这样的人才是世间的大英雄,可来到并州之后,我才知道,他不过
是一个一勇之夫,只知道好勇斗狠,和将军比差远了。”
小乔不信道:“孙郎是不如周郎儒雅,但怎么也比那个杀人魔王强,姐姐不是被那小人屠下了迷魂药吧,听说那些胡人称他为神将,搞不好真有什么妖
法,要不...找个道士给姐姐驱驱邪吧。”
“胡说什么呢?”大乔小心翼翼地炉下的火弄小,以小火慢慢煨着鸡汤,这才道:“你只看见他杀人,可他杀的都是胡人,可曾杀过汉人百姓?论打仗
,他百战百胜,可孙郎和周郎可是吃了不少败仗。论治民,这并州百姓过得如何,你也不是没见过。并州苦寒、贫穷,但这里的百姓比扬州和徐州的百
姓丝毫不差,这还不是他的本事?”
“他是不愿说罢了,或者是天下的诸侯都怕他,所以都在说他的坏话,不信你去晋阳的大街上说他一句坏话,不需要巡城的士卒动手,那些百姓便不会
放过你。那些大道理,姐姐身为一个女人也懂的不多,但谁是真的对百姓好,这却不需要知晓什么大道理才能明白。”
“我不听。”小乔说不过大乔,便道:“百姓都是一些愚民,那些读书人都说他不好,难道那些百姓能比读书人更有见识不成?姐姐你忘了孙郎,我却
不会忘记周郎!”
说罢,也不等大乔回话,便一溜烟地跑了。好在这是张扬的丞相府,大乔也不担心她会出什么意外,也就由她去了。
看了看香气四溢的鸡汤,大乔小心翼翼地把火灭了,将鸡汤装在一个精致的瓷盅里,端着朝张扬的卧房走来。
此时的张扬正在被孙思邈检查,只见孙思邈先是给张扬诊诊脉,又看了看张扬的伤口,这才道:“将军身强体壮,不过一月时间,这伤已经好得差不多
了,可喜可贺。”
“还是神医手段高明。”张扬笑着道:“本将准备在各郡、县、乡设立官学,先生可有意愿前去教授学生?”
“哦?”孙思邈眼神中露出一丝惊喜,不过瞬间便黯淡下来,道:“将军设立官学想必是要教授儒学,我若是前往,只怕要受到千夫所指,也未必有人
前来学习。多谢将军好意,我还是自行寻找一些学生教授吧。”
在这个时代,医生的地位同样不高,最多也就是比商人强一些,和匠人相当,哪怕是那些天下闻名的名医,也不过是被世家大族呼来喝去的命,所以孙
思邈才有这么一说。
“先生放心,本将所设的官学,岂会落入俗套?”张扬脸上的笑意更甚,“我要设立的官学,不只会教授儒学,发家、墨家、纵横家、农家,但凡有本
事的人,对百姓有用的学问,都可前来教授,本将要的是百家争鸣,百花齐放,而不是一家独大,止步不前。”
这一下,孙思邈真的动容了,之前只不过是觉得不合适,但如果真如张扬所说的话,他又怎会拒绝?
“若果然如此,邈代天下郎中谢过将军。”
“无妨。”张扬一把扶起孙思邈道:“天下谁人不生病?尤其是这乱世之中,人命更是不值钱,但郎中的作用不就在于此处?只是官学想要设立还需要
一定的时间,先生可先准备准备,若有其他同道,可都唤来并州,共襄盛举。”
孙思邈稳定了一下激动的心情,开口问道:“将军,在下听闻将军准备把草原上怀孕的妇人全部集中到河套或者是并州来?”
这件事算不上秘密,而且孙思邈在并州的地位颇为超然,能知道这些事也不算奇怪。
张扬点点头道:“是有这么回事,老周和元绍跟本将说,草原苦寒,在秋冬出生的孩子很多都熬不过冬天,我便想着河套和并州能好上一些,不知可有
不妥之处?”
孙思邈道:“将军有所不知,草原部落逐草而居,近得距离河套不过百里,远得可能上千里,哪怕草原不缺马,可这一路上却颇为艰苦,仅此颠簸之苦
便能杀死这些腹中的胎儿,至于有些距离远的部落,很可能还没赶到河套便会产子,这在路上产子的风险比在草原还大,有些得不偿失。”
“这...”张扬楞了一下,他确实没考虑到此事,便问道:“不知先生可有解决之法?”
孙思邈道:“将军若想将孩子集中起来,不妨等孩子长到五岁之后再接来,五岁的孩子已经不是那么脆弱,应该能平安抵达河套。至于草原苦寒,将军
不妨将煤炭多运往草原,以后若是官学建起来,我等的学生在学成之后便可派往草原去锻炼一些时日,便以数年为限,如此有学生前去,又有学生回来
,草原不担心没有郎中,我等的学生也能通过动手而变得更加熟练。最重要的是这些学生也不会因为一直呆在草原而心生怨言,将军以为如何?”
张扬楞了一下,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实习?
不过这个办法确实好,能彻底解决郎中不愿前往草原的问题,张扬当即点头道:“如此甚好,过后本将自当将此事吩咐下去,先生活人无数,功莫大焉
。”
“不敢,不敢,医者仁心,我只不过是想活人性命罢了,当不起将军如此盛赞。”
“将军,该吃饭了。”
一阵仿佛银铃般的清脆声音响起,只见小心翼翼捧着鸡汤的大乔走了进来,却不想孙思邈也在,闹了一个大红脸。
“孙先生也在啊,我失礼了。”
“无妨。”孙思邈暧昧地看了一眼张扬,道:“将军的伤已无大碍,我这便离去了。”
“先生自便就是。”
饶是张扬脸皮很厚,此事也微微泛红,颇为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