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的一夜终于接近尾声,耀眼的金光尽情地挥洒在陷阵营众将士的铁甲之上,反射出无尽的寒光。
“陷阵之志,有死无生!”
震天动地的呐喊声仿佛催命符一般,沉沉地压在焦触的心头。
弯腰捡起刚才丢在一旁的长刀,焦触一步一步向着蔡琰和张征走去。
蔡琰仿佛万年不变的脸色终于出现了一丝慌乱,连忙一下扑到张征的眼前,大叫道:“你想干什么?夫君已经来了,你若再敢乱来的话,夫君不会放过
你的!”
自嘲地笑笑,焦触不屑道:“难道我现在收手那小人屠就会放过我吗?既然要死,那自然要拉两个垫背的,小人屠的正妻和独子,能陪我这个籍籍无名
之辈一起上路,也算是我莫大的荣幸,不知你觉得如何?”
一提到张征,蔡琰顿时慌了手脚,连忙道:“不会的,我会求夫君放你一命,求你放征儿一命。”
“晚了。”焦触摇摇头,他心中根本不相信张扬会绕他一名,而且刚才他还准备对蔡琰...无论怎么想,他都没有活命之理才是。
张扬眼神极好,只不过略微扫视了一下战场,便被这边的情况所吸引,定睛一看,不由让张扬怒发冲冠,尤其是蔡琰那脸颊上通红的掌印和趴在地上的
生死不知的张征,更是让张扬的怒火差点点燃整个并州。
“典韦、裴元庆,今天在场之人都得死,都得死!给我杀!杀!杀!!!”
有道是主辱臣死,眼前的情况不只是张扬愤怒,典韦、裴元庆和那一万凉州铁骑同样怒火冲天。经过这半年的征战,这些凉州铁骑早已被张扬所折服,
把自己当成了陷阵营的一员,眼前的情况,又如何忍得杀气?
“陷阵之志,有死无生,有进无退,有我无敌!”
当张扬举起方天戟的那刹那,陷阵营将士同时高呼,虽然只有不到万人,但那声音,却响彻了整片天地。
公孙瓒、罗艺、颜良包括幽州军和冀州军全部将士这一刻全部苍白如纸。
公孙瓒不是第一次见到这个场景,但其余人却被惊呆了,这就是陷阵营的威风吗?
只有一个人不曾因为这喊杀之声而改变,焦触明白,如果陷阵营很弱,根本不是幽州军和冀州军对手的话,那他还有一丝活命的机会,而陷阵营越强,
那离他身死的时间也就越近。
颜良一刀逼退自己的三名对手,冲到公孙瓒的身边,大声喝问道:“公孙将军,那小人屠回来了,我们该怎么办?”
“回来了,他回来了...”公孙瓒却仿佛根本没听到颜良的声音,只是一个劲地念叨着他回来了,仿佛疯癫了一般。
“公孙瓒!”颜良一把揪住公孙瓒的衣领,使劲晃了两下,大声道:“堂堂白马将军,还没交战便被那小人屠吓破了胆不成?”
公孙瓒一把甩开颜良的大手,声嘶力竭道:“你知道什么,你根本没见识过陷阵营的恐怖,张扬回来了,我们死定了!”
“什么白马将军,胆小如鼠之辈,那小人屠麾下还不到万人,你有两万多铁骑,怕个什么?”
“打不过的。”公孙瓒黯然摇了摇头,“当年刘虞麾下大军至少两倍于张扬,可结果如何?刘虞死了,他被张扬亲手斩下了头颅,我们也会死,而且会
比刘虞死得更惨!”
“去你娘的!”颜良大吼道:“连一战都不敢,白马将军就这点本事?还没战过怎么知道输赢?”
“也罢。”公孙瓒黯然道:“既然如此的话,那便战吧,当初决定出兵攻打并州的时候,我便想到了这种结局!”
“幽州的儿郎们,随我杀!”
公孙瓒怒吼一声,一把将自己的头盔随意一丢,任由那花白的头发随风飘扬,挺起长槊,一马当先向陷阵营冲去。
“杀!”
张扬怒吼一声,方天戟舞得如同一轮圆月,拦在他身前的敌军没有一人还能站立。张扬还觉得不过瘾,反手抽出腰间天胜刀,左手刀,右手戟,在幽州
军阵中纵横驰骋,手下根本无一合之敌。
眼见张扬如此拼命,陷阵营众将士仿佛疯狂了一般,清一色的斩马刀疯狂劈斩,所过之处,就如同是被一个巨大的绞肉机碾过一般,血肉肆意喷洒,把
这晋阳城外的平原上变成了一片修罗炼狱。
“公孙老狗!”
乱军之中,张扬一眼便看到了削瘦的公孙瓒,虽然惊讶于他的变化,但怒火旺盛的张扬根本没有多想,径直向公孙瓒杀去。
“张子昂!”
公孙瓒同样一声大喝,挺起手中长槊向张扬迎了过来,猛然之间,那个威风凛凛的白马将军似乎又回到了公孙瓒的身上,带着一股有去无回地惨烈气势
一往无前地冲来。
“噹!”
大戟和长槊无可避免地轰然相撞,发出一阵轰然巨响,公孙瓒的身躯倒飞而出,重重地砸在了地上。
公孙瓒老了,而张扬却还没到三十岁,公孙瓒久病缠身,但张扬却是龙精虎猛,所以这个结果一点也不让人意外。
“主公!”
罗艺怒吼一声,舍下林冲便向公孙瓒冲去。
张扬却根本没管落马的公孙瓒,直接纵马飞奔,朝着蔡琰的地方冲去。
说起来似乎很慢,但从两军交锋到张扬破阵而出只不过才用了片刻的功夫,这么点的时间,也只够焦触走到蔡琰和张征的面前而已。
“莫要怪我。”焦触喃喃自语一声,手中长刀高高举起,仿佛下一刻便会力劈而下。
哪怕是傻子也知道焦触现在想要干什么。
张扬忍不住怒吼道:“狗贼你敢!”
手中大戟将数名拦在身前的幽州军斩成两段。
张扬咆哮道:“老典、元庆,给本将开路!”
“遵命!”
两人同时应诺一声,催马上前,一对大戟和一对银锤上下翻飞,硬生生地杀出一条血路。
狮鬃兽仿佛也感受到了主人心中的愤怒和焦急,猛地向前一窜,强壮的身躯顿时将数名拦在前面的幽州铁骑连人带马撞翻在地。
张扬猛地在马背上站起身来,大吼一声便把左手的天胜刀甩了出去。
天胜刀在空中划过一道白光,发出一阵刺耳的尖啸,打着转在空中划过,速度之快简直超越了人类肉眼的极限。
焦触高高举起的长刀正准备落下,却不想空中一道白光闪过,一截断刃冲天而起。焦触虽然还是将手中长刀斩了下来,却发现不管是蔡琰还是张征依旧
安然无恙。
焦触一楞,向手中看去,只见原本锋利的长刀只剩下了一截断刃。
马蹄声在身后震耳欲聋,焦触心中一急,也顾不上思考太多,绰起手中断刃便向张征刺去。
在焦触的心中,张扬的独子和正妻相比,无疑是独子比较重要,这么多年张扬只有这么一个儿子,说不定是身体有什么问题,若是能够斩杀张征,那说
不定就能让张扬绝后。
“征儿!”
蔡琰惊叫一声,纵身飞扑,也不知她瘦弱的身躯拿来那么巨大的力量,竟然赶在焦触之前扑倒在了张征的身上。
噗得一声轻响,锋利的断刃无可阻挡的刺入了蔡琰的小腹之中,滚滚鲜血将她的衣衫染得通红。
但蔡琰仿佛感觉不到疼痛一般,转过头充满慈爱地看了张征一眼,颤颤巍巍地伸手拂过张征的面庞,柔声道:“征儿,以后要听父亲的话,娘走了...
”
话音刚落,蔡琰的右手无力地滑落,张征仿佛感觉到了什么,猛然睁开双眼,充满疑惑地看了一眼蔡琰,不解道:“娘,你怎么了?”
然而,蔡琰已经永远不可能回答他了。
“琰儿!”
一声愤怒到极致的咆哮猛然炸响,仿佛野兽临死前的哀嚎,这声咆哮如此之近,仿佛就在焦触的耳边响起一般。
焦触猛然转身,就见一截戟忍在眼中越来越大。
“轰!”
一声巨响,焦触被整个人腾空而起,张扬仿佛把手中的大戟当成了苍蝇拍,直接把焦触给拍飞了出去。
一击出手的张扬根本没去再管焦触的身死,径直翻下马背,一把将蔡琰抱进怀中,焦急地喊道:“琰儿,琰儿...你怎么了,你醒醒,别吓我...”
只见已经没有了呼吸的蔡琰却无论如此都不可能醒来了。
张征楞楞地看着眼前这个男人,一种血脉相连的感觉从心底升起。
“爹?你是爹吗?”
张扬缓缓转过头,张征只见张扬的脸上两行血泪正在缓缓滑落。
张征被吓了一跳,但还是紧紧抱住张扬道:“爹,你快把娘叫醒,征儿不要娘睡觉...”
张扬一把揽住张征,眼中的血泪更加汹涌了一些。
等到典韦和裴元庆杀透敌阵,赶到张扬身边的时候,猛然发现就在这么片刻的功夫中,张扬那一头乌黑的长发竟然变得一片雪白。
“嗷!”
张扬猛然起身,仰天长啸,仿佛一只受伤的猛兽一般。
所有人猛然发现,这个被人称作小人屠的男人,这个宛若魔神一般的男人,竟然有两行血泪在他脸上划过。从他身上散发的滚滚杀气宛若实质一般,向
着四周滚滚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