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涛汹涌的大河向东狂奔而去,此时的大河还不像后世那么浑浊,不过已经初见了一些端倪。
高顺肃立在大河北岸,仅剩一条右臂的身躯仿佛一块黝黑的礁石一般,仍由略显咸腥的河水滴落在自己的面庞之上。坚毅的脸庞上没有任何的表情,缺
失了左臂的身躯看起来也并不雄壮,可给人的感觉就如同一座永远也无法逾越的巍峨大山镇压在此。
五万大军肃立在高顺的身后,鸦雀无声,就如同依附在大山上的岩石,坚硬、粗糙,但如果没能把他们砸得四分五裂,便别想越过他们。
距离联军抵达大河已经过去了整整半月,但除了在第一天的时候,联军派出五艘战船试探,结果被并州军的床弩毫不犹豫的撕成碎片之后,联军便沉寂
了下来。不曾进攻,不曾撤退,两支大军就这么每日隔河相望,因为大河过于宽阔,连叫骂都成了奢望。
不过这一天却有了些许不同,对岸的联军不再是无所事事的松散模样,十余万大军在大河边排成整齐的阵列,战船也都开动了起来,大战的阴云一下便
笼罩在了大河上空。
贾诩缓缓凑到高顺的身边,开口道:“将军,看来联军要发起攻击了。”
高顺点点头,道:“没错,可是如果不能摧毁我军床弩的话,他们又怎么攻击呢?”
贾诩心中同样充满着疑惑,不解道:“大河有七百步的距离,投石车和床弩根本不可能攻击到如此之远的地方,难不成联军是想拿人命添吗?”
高顺迟疑了一下,开口问道:“大河上游可曾派斥候侦查?如今乃是雨季,大河水量充沛,若是联军再用一次水攻的话...”
“将军放心。”贾诩淡然道:“我军在大河上游建造了无数的烽火台,不过联军有任何动作都不可能瞒过我军斥候。而且大河可不是伊水那样的小河,
根本不可能从中间截断,将军无需担心水攻。”
“那就奇怪了。”高顺不解道:“联军究竟有什么办法能摧毁我军的床弩?”
贾诩微微一笑,道:“将军无需担心,且静观其变就是。”
高顺点点头,“传令下去,全军准备。”
数十骑传令兵飞奔而去,瞬间便将高顺的将令传达了下去。片刻之后,五万人的大阵瞬间开始行动起来。重甲步卒大步向前,将手中的巨盾重重砸在河
岸之中,大河岸边立刻出现了一面钢铁组成的墙壁。
盾墙之后,无数的弓箭手枕戈待旦,一张张长弓已经来到了手中,一支支狼牙羽箭在箭壶中微微颤抖,仿佛在诉说着对鲜血的渴望。
并州军小校的大喊声此起彼伏,响彻河岸,各自麾下的士卒开始按照自己伍长的命令结阵。令人窒息的肃杀之气在大地之间疯狂蔓延,无数从未真正上
过战场的新丁面色惨白,两腿战战,连握着兵刃的双手都开始颤抖起来。
小校们的喝骂声重新响起,不少性子暴躁的小校直接上手,拳打脚踢着自己麾下的新兵朝着早已划分好的阵地走去。
老兵们冷眼旁观着这一切,眼中闪过一抹回忆之色,当年的他们也是这么过来的,只是当年一起挨揍的同袍,现在还有几人呢?
...
大河对岸,联军却颇显轻松,曹操麾下的虎豹骑第一次亮相便震惊了众人,尤其是袁术,对不声不响便组建了一支铁骑的曹操,袁术心中的怨念简直到
了无以加复的地步,再加上拉拢郭嘉不成,袁术此刻恨不得立刻将曹操斩于马下。
“哼!”袁术冷哼一声,纵马踏前一步,手中马鞭遥指对岸,大喝道:“开始进攻!”
“太尉有令,开始进攻!”
数十骑快马飞奔而去,将袁术的军令传遍四野。本来无比肃静的河岸上,激昂的战鼓声猛然响起,绵绵不绝的鼓点仿佛暴风骤雨一般密集,重重敲打在
联军将士的心脏之上,滚烫的热血仿佛要伴随着鼓声喷涌而出。
夏侯渊高举手中长枪,大喝道:“推上来!”
数千名曹军迅速行动起来,推着一架架庞然大物来到了河岸边上。
大河对面的高顺露出一丝轻蔑的微笑,仅存的右臂戟指对岸道:“文和先生,你看到没有,联军居然想用投石车来攻击我军。”
贾诩却不像高顺如此乐观,反而一脸凝重道:“联军既然敢用投石车,想必这些不是普通的投石车,应该能攻击到我军才是。”
“什么?”高顺有些不敢置信地朝对岸望去,只听到一阵轰鸣巨响之后,数百块磨盘大小的巨石已经被高高抛起,挟裹着无尽的厉啸,在空中划过一道
道颇为炫目的抛物线,径直朝着并州军的阵地撞来。
“轰!轰!轰!”
震耳欲聋的轰鸣声瞬间响起,除了有几十块巨石跌落大河之中,溅起无尽的水花之外,其余的巨石竟然生生越过了七百步宽的大河,砸进了并州军的军
阵之中。
无数并州新丁被吓得面色土色,本来就在颤抖的身躯此刻更是不停地打着摆子,近百名士卒被这波巨石砸成了肉末,大河北岸顿时弥漫起一股浓郁的血
腥味,让人闻之欲呕。
就连不少的并州老兵都面色凝重,投石车他们都见过,但一般的投石车也就能攻击三四百步的距离,像这种能够攻击七百步外的投石车,别说见,听都
没听说过。
并州军阵中一片兵荒马乱,但并没有人临阵脱逃,老兵心中有军纪约束,而新兵则已经被吓坏了。
“轰!”
一块巨石距离高顺不过数尺的距离轰然落地,狠狠地砸在河岸之上,高顺的亲兵瞬间便被砸死三人,就连高顺胯下的西域骏马都已经受惊,有着发狂的
倾向。
高顺安抚两下胯下的战马,见没有任何效用之后,高顺右臂一撑马背,矫健地跳下战马,随后拔出腰间长刀,一刀将自己爱驹的头颅斩下。
滚烫的鲜血洒了高顺一身,但高顺没有去擦拭,就这么高举长刀怒吼道:“谁敢乱,犹如此马!”
在高顺的狂暴之下,军心暂时稳定下来,但他心中清楚,这不是长久之计,若是让联军这么肆无忌惮的攻击下去,士气会越来越低落,甚至可能会有逃
兵出现。
重新跨骑上一匹战马,高顺向贾诩问道:“文和先生,我军损失如何?”
贾诩颇为欣赏地看了高顺一眼,低声道:“损失并不大,总共阵亡不到一百士卒,另外还有二百余名士卒受到轻伤。不过,有三架床弩被砸毁,彻底不
能用了。另外,投石车对我军的士气影响很大。”
高顺点点头,道:“末将担心的也是此事,若是仍由联军的投石车攻击下去,只怕我军会不战自溃。而且,我军不管是投石车还是床弩,都无法攻击到
对面,虽说投石车准度不佳,但就这么一直砸下去,一定会摧毁我军的床弩。到时候,联军完全可以用投石车覆盖攻击来掩护战船,而我军只能眼睁睁
看着敌军登岸,如之奈何?”
脾气暴躁的冉闵勃然大怒道:“既然如此,让某家率人前去冲杀一阵,挑了那些投石车便是。”
高顺问道:“冉闵将军可识水性?”
“这...”冉闵被系统安排成了并州雁门人,自然不识水性。
“既然不识水性,若是敌军战船前来拦截,冉闵将军可有办法?再者说,哪怕将军能够摧毁这些投石车,难道联军便不能再打造了吗?”
冉闵一脸尴尬,没有再出声叫嚣。
不等刘伯温和高顺继续商议,又一轮巨石轰然降落,在并州军的大阵中掀起新一轮的兵荒马乱。
贾诩盯着巨大的轰鸣声大喊道:“高顺将军,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不如先退后一些再说。”
高顺迟疑了一下,问道:“可是那些床弩搬运不易,骡马受惊之后根本无法搬运,总不能放弃床弩吧?”
“为何不能?”贾诩正色道:“与大军的士气相比,区区几十架床弩算得了什么,毁便毁了。”
“也罢。”高顺长叹一声,下令道:“传我将令,全军后撤二百步!”
等到高顺的将令传达下去之后,不论新兵还是老兵,全部都齐齐地松了一口气,巨石在天上飞舞的压力实在太大,不身临其境根本无法体会。
在各自将校的带领之下,五万并州军扯出了霹雳车的攻击范围,只留下那数十架床弩在石弹的暴雨中瑟瑟发抖。
一众将士看着石弹在河岸上疯狂肆虐,仍然是一副心有余悸的表情,本来便不再高涨的士气难免更加低落。
高顺眉头紧皱,看着面色阴沉的贾诩问道:“文和先生,床弩只怕是保存不下来了,如今之势,该当如何?”
贾诩本来便十分阴沉的面上露出一丝冷笑,沉声道:“我有一计,可报床弩被毁之仇。”
高顺眼前一亮,焦急道:“还请文和先生速速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