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轮红日不知何时已经升起,万道霞光倾泻而下,江面变得色彩斑斓,就连清晨的雾气也尽皆散去,别有一番美感。
只不过此时此刻荆州军根本没心情去欣赏这美丽的风景,他们全部都在目瞪口呆地看着蜂拥而来的船队,早已经乱成了一团。
“陷阵营?!”
“小人屠的陷阵营!他们不是骑兵吗?怎么还会打水战?”
“怎么办?听说陷阵营最爱杀俘,张扬那个魔鬼甚至会活着刨开人的肚子,拿心肝来下酒,我们怎么就得罪了他们!”
“是啊,俺也听说过,传闻前两年在河套,陷阵营生生活埋了十万鲜卑俘虏,他娘的,我们不会被活埋吧?”
“我不想死!”
“噗通!”
跳水的声响回荡在空中,不少荆州军士卒根本没等到两兵相接便纷纷跳入水中逃命去了。当然,大部分荆州军士卒还在观望,毕竟陷阵营骑战、步战都
很强,但却没听说过他们水战也强悍。现在跑了是简单,但若是陷阵营败了,他们这些逃兵可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被砍了脑袋是基本操作,说不定家
小还得被连累。
张扬的座船一马当先,他负手肃立在船头,仿佛不是来征战,而是来游玩的,但没有一个人敢小觑他,他的赫赫威名,以及身后那杆血红色的大旗让天
下人不敢对他有丝毫的轻视,这就是杀出来的威风!
张扬的船队太过庞大,虽然已经尽量排列成一字长蛇阵,但船不是人,没办法那么齐整,而且攻坚的时候排成那样的阵形无疑是找死。苏飞的属性确实
不强,但他却不是个傻子,无数年的水贼生涯早已为他积累了无数的经验。
“撞上去!”
随着苏飞的一声令下,无数艨艟船头锋利的撞角结结实实地撞在了水寨的栅栏之上。虽然水流分散了撞击力,但战船重量摆在那,力量绝对小不了。
沉闷的撞击声不断响起,无数的木屑从江底升了起来,木质的栅栏摇摇晃晃,好像随时会随着奔腾的江水越飘越远。
或许古人不知道惯性加速度这个概念,但具体的运用他们却纯熟无比,撞击一次之后,他们会操控着战船退出不远的距离,然后再以无可阻挡的姿态重
新撞上那摇摇欲坠的栅栏。
“轰!轰!轰!”
轰鸣声在耳边响起,张扬却闭上了双眼,仿佛在享受着最为悦耳的仙乐,表情无比惬意。
“咔嚓!”
不知过了多久,一声清脆的断裂声响起,一根足有成年男子大腿粗细的木栅栏断裂开来,随波而去,紧接着的便是一连串的连锁反应,基本上所有的木
栅栏都在这一刻被连根拔起,飘向远方。
刚刚赶到栅栏上的荆州士卒们顿时一同下饺子一般纷纷落水,被湍急的江水冲向远方。幸运的或许能在某个地方上岸,不幸的则可能会在下游的某一处
浅滩上发现他们的尸体。
在大江之中,水性已不是那么重要,因为水性再好的人也不敢说肯定能从冰冷的江水中游上来,此时此刻,这些倒霉的家伙除了向漫天神佛祈祷之外,
再没有任何其他办法。
“放箭!”
随着一声大喝响起,无数的箭雨对着张扬的大军遮天蔽日而来,只不过所收到的效果却微乎其微。
连续洗劫了宛城和西陵的张扬给他的西凉铁骑全部配备了铁甲,虽说肯定不如河套出产的铁甲精良、轻便,但防御一般箭矢却也足够,再加上张扬准备
的充足,每人还配备了一面小盾,荆州军的弓箭想要造成伤亡其实是一件十分困难的事。
“来而不往非礼也,既然荆州军这么给咱们面子,那咱们不给点回礼是不是说不过去?给老子放箭!”
在荆州军一波箭雨停歇的时候,张扬的大吼猛然响起,西凉铁骑没有任何犹豫,纷纷丢下手中的盾牌,弯弓搭箭,给荆州军一点颜色看看。
要知道西凉军可都是骑射的好手,在马背上都能射中敌人,在战船上精准度也高得可怕。
一蓬箭雨腾空而起,对着毫无准备的荆州家攒落下来。不得不说,多年的放松让荆州军早已忘记了征战的样子,张扬决定身体力行的告诉一下他们,仗
不是这么打的,而代价,或许就是他们的生命!
惨叫声冲霄而起,回荡在凉州铁骑的耳畔,只是没有一个人眼中有同情的神色,战争就是如此,不是你死,便是我亡。在战场上心存怜悯,那下一刻你
就可能成为别人怜悯的对象。
眼看着距离岸上的营寨越来越近,张扬回头目视苏飞,淡淡道:“是时候了,准备一下吧。”
“遵命!”
苏飞应诺一声,缓缓转过身来,一双眸子里满是兴奋,这是他在张扬麾下的第一战,他发誓,一定要打得漂亮一些,给张扬留下一个好印象。
伸手捡起一面盾牌,苏飞狠狠地敲打起来,那富有节奏的敲击声很快便响彻了整个战场。
瞬息之间,三五百当年在苏飞麾下最为凶悍的悍匪聚拢了过来,这一刻,苏飞的眼中只有狂暴的杀意。一开始,他根本不怎么相信张扬能凭借三千荆州
败卒和一万旱鸭子能攻破这座大寨,但如今路已经铺平,他若是再不能发挥作用的话,只怕他自己都没脸再呆下去了。
“兄弟们!”随手把盾牌一丢,苏飞高举长刀怒吼道:“主公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甚至连水战都不俱,我们作为主公麾下的水军,若是连一群骑兵都
不如的话,又有何颜面再立足于主公麾下?是男人的随我来!”
“杀!杀!杀!”
三声大喝犹如惊涛骇浪一般响起,这伙水贼本来就是一群亡命之徒,受到鲜血刺激之后更是犹如斗牛一般双眼通红,恨不得现在便杀进敌阵中狠狠地剁
下两个人头,在张扬的面前展示一下自己的勇武。
看着被激红了眼的苏飞和其麾下士卒,张扬低声吩咐杨七郎道:“小七,一会你跟上去,务必要以最快的速度摧毁敌军的斗志,本将的亲兵你带一半去
。”
张扬的亲兵很多都是南阳便跟随在他身旁的老兵,南阳也属于荆州,虽然他们可能不擅长水战,但却不会晕船,在船上搏杀虽然不如在陆地上那么顺利
,但也不可小觑。
“遵命!”
杨七郎应诺一声,眸子里同样充满着战意,在船上这几天简直要把他逼疯了,如今有一个能宣泄的渠道,他求之不得。
“轰!”
一声巨响,张扬的座船终于无比阻挡地撞在了蕲春水寨的码头之上。杨七郎性急,当先迈开脚步向岸上冲去。却不想战船的甲板因为要防水,所以涂满
了桐油,再加上在江上行进,难免会洒满无数的江水,当真是湿滑无比。
杨七郎没有准备,竟然直接从甲板上飞了出去,重重地砸在码头之上。
这从天而降的将军荆州军着实没有见过,一时间竟是有些看得呆了,等到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杨七郎也骂骂咧咧地爬了起来。
两名荆州小校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眸子里看到了一丝奸诈,两人不等杨七郎站稳脚跟,立马挺枪上前,一左一右,手中长枪对着杨七郎当胸刺来。
杨七郎感觉何等敏锐,不需要抬头他听凭借声音听出了偷袭之人的数量和使用的兵器,只是此时想要反击却来不及了,无奈之下的杨七郎只得使出一个
铁板桥来躲避这致命的一击。
却不想沾了江水的码头同样湿滑,杨七郎一个不备,竟然再一次滑倒,虽然躲过了荆州小校的偷袭,但自己也摔了一个四仰八叉,看起来好不狼狈。
两名荆州小校没有犹豫,刺出的长枪迅速改变方向,向着躺在码头上的杨七郎刺去。
杨七郎想要格挡,但刚才摔倒的时候长枪同样摔落在了一旁,想要闪避,湿滑的甲板却任他如何用力都始终在原地打转。
两道寒芒转瞬即至,在杨七郎的眸子里越来越大。
“嗷!”
怒吼一声,杨七郎仿佛疯了一般,握紧两只拳头,向那两柄寒光闪闪的长枪迎了上去。这一下要是挨上,只怕杨七郎不死也得变成残废。
“小七将军勿慌,某来也!”
一声大喝响起,在杨七郎的耳中犹如天籁一般,只见一道黑影从天而降,一抹诡异的寒光在空中划过,那两柄长枪便停在了距离杨七郎拳头不过数寸的
地方。
那两名荆州家小校仿佛楞住了一般,一动不动,片刻之后,两人的脖颈上同时出现一条细微的红线,泊泊鲜血从中喷洒而出。
两具失去了生命的躯体颓然倒地,跌落大江之中,浑浊的江水瞬间便被染得通红。
伸手将杨七郎拉起,苏飞转身加上杀戮的大军之中。杨七郎一脸俊脸却满是通红,征战这么多年,他还从来没有这么狼狈过。
片刻之后,踏上坚实大地的杨七郎仿佛重生了一般,挺起自己的乌金枪加上了杀戮的大军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