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泾前往泥阳的官道之上,徐荣率领的大军就如同一条蜿蜒盘旋的巨龙,缓缓向前挪动,密密麻麻,枪戟如林,猎猎飞舞的旌旗几乎遮蔽了整片天
空,中军大旗之下,徐荣在胡轸、杨定等将的陪同下策马缓缓而行。
胡轸心有余悸道:“这小人屠果然名不虚传,麾下大军极为厉害,我军难以抵挡。将军派出两支轻骑去截断去向东和向南的退路是否太过冒险?不
如从武威郡再抽调一些骑兵前来,然后合兵一处共伐张扬,如何?”
“无妨,张扬铁骑虽然厉害,可总共也不过数百来骑而已。”徐荣面色不变,淡然道:“诸将不必担心,本将已经想到了破解之法,若是小人屠胆
敢还像上次一般,本将定叫他有来无回!”
“哦?”胡轸面露喜色,颇为恭敬道:“还请将军为末将解惑。”
徐荣淡然道:“这小人屠之铁骑虽然骑士皆着重甲,但战马却没有重甲的保护,虽然我军的箭矢、长刀对骑士难以伤害分毫,但对付战马的方法数
不胜数,绊马索、陷马坑、铁蒺藜等等,若是没了战马,这些骑士不过数百重步卒而已,又能拿我军如何?再者说,骑士身披重甲,正面硬悍我军固然
难以匹敌,可畜力也不是无穷无尽,身负如此重量狂奔疾驰则势必不能久持,而且速度颇为缓慢,我军若是以轻骑兵袭扰之,不与其近战搏杀,如此一
来,无需多久,敌骑必然乏力,破之不费吹灰之力也。”
“果然好计!”杨定恍然大悟道:“将军果然足智多谋。”
“可这小人屠的轻骑也并不是摆设。”胡轸仍然担心道:“末将仔细观察过,张扬轻骑皆为胡人,骑射精湛,而且敌军的投枪也颇为犀利,一击足
以杀死一匹健壮的骏马,我军又该如何应对?”
“不碍事。”徐荣胸有成竹道:“张扬军轻骑固然厉害,骑射、投枪皆为杀人利器,可其轻重骑兵总共不过两千之数,只要我军不采取密集阵容冲
锋,便能大大减少敌军投枪和弓箭带给我军的伤亡!再者说,本将有两万大军,张扬有多少箭矢和投枪?哪怕本将将这两万大军全部折在此处,只要能
斩杀张扬,便值得。”
胡轸大笑道:“将军这么一说,末将都想现在就能遇到这小人屠了,这小子近几年可是风头正劲,秦颉、朱儁、皇甫嵩、魁头、刘虞、丁原、韩馥
甚至连主公都在其手下吃过不小的亏,若是这一次咱们能将这小人屠杀死,那这天下名将的行列必然有将军的一席之地,就怕这小人屠已经事先跑了。
”
“不会。”徐荣断然道:“本将料定他必然还在泥阳。”
杨定不解道:“将军为何如此肯定?我军包围的计划算不得高明,末将自忖也能猜到将军的打算,张扬会这么傻,等着我军去包围他吗?”
徐荣冷然道:“我军之计确实并不高明,但他们之所以会选择死守泥阳,是因为他们别无选择!除非他张扬愿意抛下马腾残军独自逃走,否则的话
,张扬便绝对不可能弃城逃走。因为泥阳周围皆为空旷平原,方圆数百里之内,仅有泥阳可守,如果换了你是张扬,你选拒城而守,还是弃城而走呢?
”
杨定不加思索道:“当然是据城而守,只是将军怎知张扬不会抛下马腾残军独自逃走?这马腾可是上次跟着韩遂去攻打张扬老巢来着,还逼得张扬
一把火把美稷城烧了个干净,张扬救他作甚?”
徐荣同样疑惑不解道:“张扬为何要救马腾,本将不得而知,本将只知道,若是张扬要丢下马腾独自突围,那他冒险来此作甚?”
稍微停顿一下,徐荣眸子里闪过一丝冰冷的杀机,如果一只狡狼露出滴血的獠牙一般,幽幽道:“既然他不会走,而你杨定都知道只能据城而守,
你觉得小人屠还不如你吗?”
河东郡安邑城,太守府大堂。
一身戎装、风尘仆仆的郭汜站在董卓面前,抱拳道:“郭汜参见主公,蒙主公庇佑,此行颇为顺利。”
“哈哈哈。”董卓亲手将郭汜扶起,大笑道:“阿多真乃将才,且与本将说说,是如何退的王匡、张邈两个贼子。”
郭汜出身不高,没有表字,阿多是他的小名,就和曹操的小名叫阿瞒、吉利一样,只是为了图个吉利而已,但主公称呼属下的小名,这就是恩宠的
表现。
郭汜十分受用,激动道:“禀主公,王匡、张邈酒囊饭袋而已,末将率军与二者一日三战,三败敌军,王匡、张邈丢盔卸甲,灰溜溜回属地去了。
”
这话不过是郭汜的自夸之言,王匡、张邈虽然算不上名将,但也不仅仅是个酒囊饭袋,他们只是不愿和董卓死磕,这才随意应付了事而已。
“好!”董卓大声道:“阿多不愧猛将之称,待此战之后,一并封赏。”
郭汜抱拳道:“多谢主公!”
李儒出声道:“岳丈,如今王匡、张邈已败,袁绍不敢主动招惹我军,南面的威胁已经消除,现在是时候集中兵力,击破北方各路联军了。”
董卓点头道:“不知文优以为该如何击破北方联军?”
李儒道:“常言道守不如攻,岳丈何不以攻代守?以一部分兵力固守安邑,吸引联军来攻,尔后暗中派遣一员大将率重兵偷渡太行陉,经上党,神
不知,鬼不觉地突袭晋阳,若能一举攻占晋阳,便如一柄尖刀一般,直插其余三路联军心脏。”
“此话怎讲?”
“主公若取晋阳,丁原纵然不死也狼狈不堪,则取并州如探囊取物耳。并州若归我军所有,河套马跃、幽州公孙瓒以及冀州韩馥的都在我军的威胁
之下,如此一来,这三人还怎敢继续攻击河东,势必会收兵自救,联军不战自退,我军又得并州,略微休养生息,主公便可拉起一支大军,到时候,不
管是打张扬,攻韩馥还是伐公孙瓒,都不过是主公一句话的事,就是南下洛阳,也未必没有可能。”
“好!”董卓拍案大喜道:“文优真乃吾之子房,这袭取晋阳,本将当亲自率兵去取,只是这河东该留何人镇守?”
董卓的二女婿牛辅抱拳道:“小婿愿守安邑,定保安邑不失。”
李儒抚须道:“有姐夫镇守安邑,主公当无忧矣。”
董卓暗忖这二女婿智谋、武艺皆不出众,唯有行事万分谨慎,一点风险都不肯冒,这种人用来攻城掠地肯定不行,用来守城却正是合适。
想到这里,董卓点头道:“既然如此,便以牛辅为主将,樊稠为副将,李肃参赞军事!其余大小将校皆由牛辅统属,主将需齐心协力,守好安邑,
但有差错,严惩不贷!”
牛辅、樊稠、李肃等将齐齐拜道:“末将领命!”
董卓继续道:“华雄何在?”
华雄踏前一步,轰然应诺道:“末将在!”
董卓道:“率五千精兵为先锋,逢山开路,遇水搭桥,小心谨慎,不得露出行踪,使丁原察觉到蛛丝马迹。”
华雄道:“遵命!”
董卓目光落在一旁的董越身上道:“董越听令!”
这董越虽然同样姓董,但和董卓可一点关系都没有,但他在董卓的麾下颇受重用,唯有牛辅、徐荣、李儒等寥寥数人可比。
董越踏前一步,大声道:“末将在!”
“命你押送粮草,此乃重任,尔可敢领?”
董越面无难色,大声道:“有何不敢!”
“好!”董卓点了点头,目光扫视一圈,最后落在李儒身上,沉声道:“本将当亲提两万大军为中军,文优为军师,杨奉等诸将随军,穿越太行陉
,经上党直取晋阳!”
泥阳城外,在张扬的注视之下,一群士卒正迅速地掘土筑城,可正如刘伯温所言,泥阳土质极为松软,没有丝毫的粘合之力,不等夯实便已散落一
地。
将士们辛苦半天,但愣是没能筑起一截超过三尺高的城墙。
张扬一声不响地走到原来城墙之旁,问道:“那原来的城墙是怎么筑的?”
刘伯温答道:“此事史书中有过记载,是从泾水河边运来大量之土才筑起此城,当初贰师将军李广利不惜劳民伤财,便是看重此地土质疏松,敌军
无法使用积土攻城之法。”
张扬不再多言,楞楞地看着面前的城墙和散落一地的泥土,思考着什么,他总觉得眼前的情况似曾相识,但就是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一名士卒突然内急,悄悄溜到一旁放水,只听他抱怨道:“他娘的鬼天气,老子放个水,还没落地就成冰了。”
张扬双目一亮,目光灼灼地望着那名士卒道:“你说什么?”
士卒吓了一跳,颤声道:“大头领,小的说错什么了?”
“没说错。”张扬一脸急切道:“你就把你刚才说的话重复一遍。”
士卒不敢不从,颤声道:“小的说这天气太冷了,放个水还没落地就结冰了。”
“没错,本将知道如何筑城了!”张扬回头望向一脸惊异的刘伯温、马腾等人,微笑道:“诸位稍安勿躁,待徐荣大军来时,我军定能筑起一座不
破坚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