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郡最北端的莽莽长城。
夜色昏暗,狂风呼啸,张扬面色阴沉,手按刀柄屹立于这数百年不倒的长城之上,昂首远望。苍莽的草原仿佛一头沉睡的巨兽,匍匐在张扬的面前
,猎猎寒风荡起张扬身后鲜艳似血的披风,露出他身上厚重冰冷的铁甲。
又是十月。
张扬心中一片怅然,去年的现在,他还是黄巾军的一名小兵,时刻为了生存而挣扎,能不能见着第二天的太阳都是问题,那时候的他,只有一个目
标,那就是活下去!
生死之间有大恐怖,死生之间有大彻悟,张扬不知道他究竟从鬼门关里爬出来多少次,只是每一次他活下来都会有所感悟,他上一辈子是一个杀手
,一个独狼,从没有想过他能率领成百上千的军队,但他现在不仅做到了,而且做的很好。从南阳起的千余贼寇,到现在的三万大军,从一开始的大汉
郡兵,到大汉北军,到现在的鲜卑铁骑,无数的敌人倒在他的刀下,正如那句俗话一样,你不逼自己一把,永远也不知道自己有多优秀。
张扬虽然率着大军从累累尸骨中杀了出来,但这条路还没有走到尽头,汉灵帝刘宏还安然无恙,真正的乱世还没有来临,张扬不敢,也不能停下他
的脚步,如果不能在乱世来临前变得足够强大,那他只能成为别人前进路上的踏脚石,成全那一个个在历史上闪闪发光的名字。
张扬不想成为别人的踏脚石,一点也不想,这执念就如同他不想死一般热烈!他不想要五胡乱华的悲剧再次上演,他不想让蒙古铁骑的弯刀再肆意
驾临在汉人的脖颈之上,他不想让八旗子弟,那群辫子军无所畏惧地屠杀他的同胞,他不想让那个弹丸小国在他的祖国上肆意妄为,他想要东方这头雄
狮永远不要沉睡,永远向着这世界放出震天的咆哮!
他的路还有很长,他不想死,但他不怕死,如果汉军威武的口号能一直嘹亮的话,他死又有何妨?
微不可闻的脚步声在张扬的身后响起,一道削瘦的身影默默隐在张扬的身后,学着张扬的样子,眺望那不远处的莽莽草原。
张扬猛地回头,犀利的目光突然温和起来,望着那削瘦的身影,张扬淡淡道:“加亮,你怎么来了?”
吴用目光低垂,道:“主公,此战事关重大,用安能在马邑枯坐?”
张扬点点头,道:“也好,既然来了,便留在军中吧。”
话音刚落,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起,毫不停息地奔入城中,随即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裴元绍那熟悉的面孔出现在张扬的眸子里。
“子昂,有消息了。”
“讲。”
“斥候回报,一万鲜卑大军从鲜卑大营出发,直奔代郡而来,不过这群人居然在半路掉头向北,径直回大漠去了。”
沈富毕竟只是一个商人,没打仗的时候还能打探打探消息,但大战一旦开始时,能够传递情报的就只有双方的斥候了。
“不要放松,多派人手,加大搜索范围!”
“遵命!”
裴元绍答应一声,急匆匆地来,又急匆匆地走了。
吴用眼珠一动,道:“主公,一万鲜卑铁骑折道向北,用以为鲜卑人十有**是起了内乱,我军可将计就计,设个圈套,等鲜卑人来钻。”
吴用还没细说,一阵脚步声再次响起,林冲魁梧的身躯出现在张扬的面前,道:“兄长,右北平太守公孙瓒派人传信,他已率五千大军抵达狼山,
距离阿拉山口最多不超过百里,欲助我军一臂之力。”
吴用面露喜色,道:“主公,这是好事,公孙瓒和刘虞不和幽州皆知,此番率军前来当不是出自刘虞的谋划,而是公孙瓒真心想结好我军,共抗刘
虞。”
“嗯。”张扬点头道:“这倒是个好机会,本来我还不敢放心使用那些鲜卑人和乌桓人,如今公孙瓒也来了,倒也不怕他们造反!”张扬一甩身后
披风,大步走下城墙,吩咐道:“林冲!”
林冲紧跟在张扬身后,大声道:“在!”
“击鼓,聚兵,传令下去,大军连夜拔营,前往狼山!”
林冲面带担忧道:“大军都去?万一我们走了之后鲜卑人再来怎么办?不若兄长给我留下一千人马,我誓死不让鲜卑人踏过长城一步!”
“不必了!”张扬嘴角绽放出一抹冷笑,道:“鲜卑人不会再来了!”
蓟县,州牧府大堂。
刘虞神色焦虑,在大堂内来回渡步,在座众人也是一脸凝重,整个州牧府仿佛被一朵阴云所笼罩。
半个时辰前,司徒袁逢的八百里加急送到了刘虞的手中,本来一心等着张扬被贬官的刘虞匆匆看罢袁逢的书信后,直骇得半晌说不出话来。
他万万没有想到,张扬不仅没有被贬官,还封了侯,更是有节制幽并两州军事的大权。
张扬本来便不是他的下属,如今更是摇身一变,连他统率幽州大军的权利也给夺去了,如果刘虞不经张扬的同意征发大军便是擅权越职,这如何能
让刘虞不愁?
阎柔沉思良久,幽幽道:“如今之势,也只能寄希望于鲜卑人了,只要鲜卑人能够越过代郡长城,两面夹击张扬,张扬就算不死,也难免损兵折将
,上谷、代郡、雁门三郡百姓难免生灵涂炭,到时候,使君便能上奏天子,言张扬统兵不利,以致百姓遭灾,则事尤可为。”
阎柔话音刚落,一名斥候飞速奔入大堂,道:“禀大人,代郡急报!”
刘虞眼中浮现一抹希冀之色,停下脚步,沉声道:“讲!”
阎柔亦迫不及待的问道:“鲜卑人可曾顺利进入长城?”
“回两位大人,两日前,张扬亲自率五千铁骑进驻代郡长城,鲜卑偏师见讨不得好,径直返回草原了。”
“什么?!”
堂上众人无不变色,一时间都被这消息震得有些呆了。
张扬居然猜到了他们会弃守长城?这一下,刘虞的所有谋划便成了空,没准接下来还会收获一场大胜,那样一来
想到这里,阎柔居然都不敢再继续想下去。
“上谷急报!”
就在此时,又一名斥候大步进入大堂,高声喊道。
“讲。”
刘虞一脸苦色,情况还能再坏吗?无力地挥挥手,示意斥候快说。
“右北平太守公孙瓒率五千铁骑于昨日抵达狼山,张扬率五千大军前往迎接,如今两军已会师狼山!”
“公!孙!瓒!”
刘虞咬牙切齿,一字一顿地从口中说出了这三个字,面庞狰狞犹如厉鬼,他从没有觉得能有一个人的名字让他如此痛恨,可仅仅是今天,便同时出
现了两个。
阎柔一脸无奈,道:“使君,如今此战已无悬念,张扬和公孙瓒联手,鲜卑人万万不是对手,唯一不确定的便是,魁头究竟能带多少人返回草原。
”
狼山山脚,公孙瓒大营。
公孙瓒亲自率公孙范、严纲、关靖等人在辕门处迎接,只见远方烟尘滚滚,数十骑狂奔而来。
关靖神色一动,道:“没想到凶名威震大汉的小人屠长相如此平凡。”
公孙瓒目露忌惮,道:“且如此年轻,后生可畏啊!”
正说话间,张扬等人已来到辕门之前,只见张扬狠狠一勒马缰,狮鬃兽人立而起,发出一声长嘶,随后两只碗口大的前蹄稳稳落地,荡起一片烟尘
。
公孙瓒目露凛然,暗暗赞叹,这张扬不亏是凭骑兵起家的,这手骑术就是比土生土长的北地儿郎也丝毫不差。
张扬甩镫下马,径直朝公孙瓒迎了上来,道:“想必这位便是大名鼎鼎的白马将军,公孙太守了?”
公孙瓒如今虽然为右北平太守,但他并不喜欢别人称呼他为府君,反而将军这个称呼更能得他欢心,看得出来,张扬来之前绝对下过一番功夫。
“足下想必就是留侯之后,天下闻名的小人屠张子昂了?”公孙瓒堆起满脸虚伪的笑容,道:“果然是英雄出少年,风采非凡啊。”
言罢,张扬和公孙瓒两人哈哈大笑,俨然一副相交多年的老友重聚之景象,不愧是能够争霸天下的诸侯,公孙瓒虽然以能打出名,但政治智慧一点
都不低。
“张扬将军,这位是本将族弟,公孙范,曾有幸见过将军一面,这位乃是本官好友,辽西太守严纲,这一位是本将长史,关靖,关士起。”
公孙瓒热络地介绍着自己的属下,张扬也将管亥、裴元绍、杨七郎、吴用等人介绍给公孙瓒,随意寒暄两句,公孙瓒将张扬一行迎入大营,吩咐军
卒准备酒菜。
待分宾主坐定,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话题逐渐转移到对鲜卑人的大战和对付刘虞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