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李世民也得到了长乐公主欲去昭陵的禀告,略一思忖,顿时明白她必定是想去见见故去的长孙皇后。
一时间,李世民心里又是不忍又是愧疚,只得长叹一声道:“何苦生在帝王之家?余卿,但愿你能让长乐回心转意,不要走上这条绝路。”
当第一缕秋风掠过了敕勒川大草原,吹黄了摇曳的苇草时,大唐军队开始缓缓撤军了。
秋日艳阳之下,身着火红色软甲的唐军骑兵犹如火龙一般迤逦南下,一路旌旗招展,矛戈生光,甲坚盔明,军容鼎盛,直看得草原上的突厥牧民暗暗称赞不已。
秋季过后整个草原将会被冬雪所覆盖,突厥汗国是不可能在冬天提兵进犯漠南的,所以朝廷才会下旨令平夷大军退回河东道。
虽则如此,为了稳妥起见,李绩还是在漠南留下了三万士卒,一万进驻白道城,另外两万留在胜州大营,提防有可能出现的战事。
作为平夷道粮秣转运使的余长宁,自然跟随大军一道离去,将粮草送到了河东道,并向驻地官员交割了粮秣数量之后,终于可以功德圆满地返回长安。
离别之前,李绩在中军大帐内举行军宴盛情地为余长宁、杜禹英还有柴秀云践行。
席间,李绩大肆褒奖了三人在漠南之战中所取得的功绩,引得了在场将官的一直认同。
诸事完妥回家在即,余长宁心头也是止不住的兴奋,频频举杯邀人共饮,军中将官多为海量,不消片刻便将余长宁灌得是酩酊大醉。
在柴秀云的搀扶下跌跌撞撞地出得中军大帐,还没返回大营余长宁便是喉头一哽,俯着身子大吐特吐了起来。
眼见他这般模样,杜禹英大感无可奈何,蹙眉埋怨道:“明明知道明天一早还要上路,眼下竟喝得这般烂醉如泥,真是年少轻狂行为放纵。”
柴秀云轻轻地拍了拍余长宁的后背,对着杜禹英展颜笑道:“不过是多喝了几杯,也没多大的关系,禹英何必如此耿耿于怀!”
杜禹英冷哼一声道:“身为主官,却不能严于律己,每次闯祸都是让属下来给他收拾烂摊子,我看不下去教训他几句有什么不对?莫非秀云现在还要护着他不成?”
闻言,柴秀云霎那间脸红过耳,瞄得余长宁一眼,芳心中竟泛起了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竟矗在那里不知说什么才好。
此刻,余长宁酒气为之消散,脑海中也是清醒了不少,语带轻浮地开口道:“还是柴将军善解人意,找娘子就应该找柴将军这种,不像有些人自视甚高整日绷着个脸,难怪一直嫁不出去。”
“余长宁,你……”杜禹英气得俏脸带煞,狠狠地注视了他半响,这才压住心头翻腾的怒火冷哼道,“待回到长安复命之后,我杜禹英与你余长宁便没有半分瓜葛,从此大家井水不犯河水!”
余长宁夸张地大笑了一声道:“是啊是啊,没有你这臭小~妞在我耳畔唧唧歪歪,念念叨叨,我的日子不知道会过得多么惬意,哈哈哈哈。”
听到他嚣张的笑声,杜禹英再也忍不住了,抬起莲足狠狠地踢了他一脚,这才提起长裙怒气冲冲地去了。
余长宁捂着被踢的膝盖痛得一阵呲牙咧嘴,半响之后才对着柴秀云苦笑道:“哇擦!这杜姑娘实在太暴力了,动不动就对人拳打脚踢。”
柴秀云一脸微笑地看了他半响,认真地说道:“其实我倒觉得禹英对余大人你很是不同,听她刚才埋怨你的话,倒是有股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余长宁挑了挑眉头大笑道:“即便本官这块铁不成钢与她杜禹英又有何关系?总之一点,那小~妞管得实在太宽了,好在返回长安之后便可以与她划分界限,再也不用像现在这般受她约束。”言罢,带着一脸高兴的笑意回帐去了。
柴秀云望着余长宁的背影愣怔了半响,唇角这才流露出了一丝淡淡的笑意,转身长腿错落地离去。
然则余长宁和杜禹英万般没有料到的是,睿智的李世民陛下已将他俩的生活捆绑在了一起,两人之间的交集这才刚刚开始而已。
翌日晴空万里,秋风吹拂,顺利完成了粮草押送任务的余长宁、杜禹英、柴秀云三人,在百余骑兵的护卫下返回长安。
秋日的河东山川林木葱茏,苇草枯黄,连绵不绝的山脉犹如巨浪腾空一般错落起伏,抖动着粼粼波光的汾河如同一条优美的玉带绕山而过,使得山川平添了一股娇媚之色。
马队昼行夜宿一日百里,十天之后度过黄河进入了河南府。
河南府乃是中原腹心地带,商贾发达,行商极多,虽是清晨,官道上已经是车马行人纷纭交错了。
这条官道乃是连接长安与洛阳的主要道路,宽约十丈,两边胡杨参天,走得两三里便有一条小路下道通向树林或小河,专一供行人车马下道歇息打尖。
余长宁的马队在一片河谷中歇息造饭后,太阳初升之际便重新上了官道,打马向着西方卷去。
三日之后到得潼关,余长宁吩咐麾下将士在关外箭余之地驻马休息,自己亲自带领着谢千仇前去与守关武将交涉马队通关事宜。
因为过了潼关便是大唐中心地带,所以潼关对来往兵卒盘查特别严厉,若是没有帝命军令,寻常兵马根本不能进入关中,这也是出于保护政权稳定、防止外臣兵谏的考虑。
守关武将仔细勘验了余长宁所携带的公文,签字画押后,立即双手捧上恭敬开口道:“公文勘验无误,余大人可以率军通过了。”
余长宁满意地点点头,吩咐谢千仇将公文收藏妥当后,这才步履悠闲地下得城楼。
谁料刚走到城门洞边,突然听见一阵喧嚣吵闹,余长宁循声望去,只见人群之中几个光光的头颅在阳光之下尤为晃眼,不时有激烈的争吵声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