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磕磕巴巴道:“不知道呀,但是我哪里都找过了,就是没有找到,也不知道姑娘把自己藏哪里去了。”
庄锦虞问她:“那浴桶里你看过了吗?”
丫鬟顿时怔住了。
她没有看过呀……
难道说,那姑娘因为承受不了王爷的怒火,所以就想趁洗澡的时候,自己淹死自己么?
她这想法虽然奇葩了一些,然而此刻,庄锦虞却和她的脑回路诡异地对上了号。
庄锦虞蓦地起身便往那净室的方向走去。
丫鬟在后头忍不住捂了捂眼睛,脑子里全都是淹死鬼的样子……
她还是不要跟过去好了,要是……要是王爷看到尸体之后暴怒之下掐死一两个下人泄恨怎么办啊。
而此时姜荺娘却仍没有找到落进水里的东西,正当她要出来时,外面又传来脚步声。
姜荺娘心想定是那丫鬟方才去而复返,便转过身去。
那脚步声走近,令她的心都蓦地提起。
“你再去打些热水来,我想多泡一会儿……”姜荺娘心虚地靠在浴桶边低声说道。
庄锦虞见她完好无损,想他二人白日才争执过,这时也不想吓到她,便想悄无声息地退出房间去,叫丫鬟照料好她。
岂料他才抬脚一步,余光便瞥见了那木桶外缘挂着一个怪异的东西。
庄锦虞伸手将那东西拿下来,却发现那东西比巴掌小一些,摸在手中柔软,上面还有些红色的痕迹,却异常眼熟。
姜荺娘见来人迟迟不出去,便忍不住催促道:“你再不去,水都要凉了。”
庄锦虞却悄无声息地上前,待姜荺娘察觉异样的时候,他竟就贴着那浴桶,险些吓得她滑入水底。
姜荺娘下意识掩住了脸侧,有些无措地望着他,道:“你……你……”
庄锦虞看着她,却好似看着一块猪肉一般,眼中没有半分情、欲,脸色反而还透着些许难看。
正当姜荺娘不知他是何意图时,他却蓦地轻笑了一声,薄唇轻启,与她说道:“反了。”
姜荺娘怔了怔,心道什么反了?
她这时才想起来,自己捂错了脸颊!
庄锦虞却将她的手腕抓住,叫她整张脸都藏不住了。
“你脸上的烂疮呢?”他的语气有种说不出的古怪。
姜荺娘僵在水中,此刻的心情远比当时被庄锦虞看见脸上毁容模样时候的心情还有恐慌。
“我……”
庄锦虞露出了了然的神情来。
“姜荺娘,你敢耍我?”
她的脑中一片空白,却也知道他当下有多危险,忙挣脱了他,将整个身子都往水底下沉去,企图借此来自欺欺人。
庄锦虞撑着那木桶边缘一直看着她的一举一动,见她似个吓破胆子的兔子一般,傻得以为缩进水中就安全了。
他扯了扯唇角,蓦地掰下浴桶边上的一块木片。
他兀自点了点头,看着姜荺娘,却是在自言自语。
姜荺娘怕极他这幅模样,只小声嗫嚅着:“我也是有苦衷的……”
庄锦虞却觉得这一切都不重要了。
毕竟想要收拾一个人的时候,那人凄凄惨惨切切的样子,一个弄不好还会寻死觅活,令他怎么都不好意思下手。
如今她自己露出了马脚,亲自塞了个把柄给他,他又岂能不珍惜。
“没关系,长夜漫漫,你我有的是时间说清楚。”
他的指腹抚去她面庞上的水珠,语气森然。
姜荺娘见那桶里的水正汩汩从那被掰裂的地方流淌下去,她蹲在那桶里,手心里除了能捉到把花瓣,连给自己找块遮羞布都不能。
第二日,庄锦虞去见庄氏。
庄氏却安静喝着补汤,并无任何异常。
“你早就知道了。”庄锦虞见她仍装得这般气定神闲的模样,便愈发觉得她是刻意而为之。
庄氏拿手里的瓷勺搅拌汤水,道:“这不过是我和阿芙联手玩的一个小把戏而已,府里有人不安分,连老太太的病都敢利用,阿芙她……”
她说着忽然面露疑惑,看向庄锦虞道:“你为何不直接去问她?”
以庄氏对庄锦虞的了解,他既然知道了这些,当下也不至于这么风平浪静。
庄锦虞扯了扯唇角道:“她如今累得眼睛也睁不开了,没力气与我说话,我也只好来问姐姐了。”
更重要的是,他也不想再从姜荺娘嘴里听到任何一句鬼扯的话了。
庄氏轻咳,险些呛到。
她推开手边的碗碟,冷嘲道:“有些人为了一个女子,指责自己的姐姐,连他那未出生的外甥都能一块迁怒,我这个做姐姐的竟还被嫌不够关心弟弟。
我当你有骨气不与你计较,而如今你却越发厚颜无耻,才说过的话,自己就忘了。”
庄锦虞兴许是觉得她说中了什么,对她话里的讽刺也不予辩驳。
庄氏又道:“将她送回来,家里还有一堆事情没有处置,你若当真继续纠缠着她,气死了老太太,我也不会放过你。”
第50章
庄锦虞从庄氏那里回来时,姜荺娘才起身。
因昨夜生受了好一阵折腾,一见着庄锦虞,她就觉得心慌了。
庄锦虞身上却好似没了昨夜的半分戾气,只是走到椅子边坐下,倒茶喝着,像是打量床边盆栽一般的目光,又看了她许久。
他道:“我若这个时候送你回薛家,你可有话要说?”
姜荺娘抿着唇儿,便低声道:“谢过殿下了……”
庄锦虞勾起唇,嘲讽道:“是个有礼貌的姑娘。”
姜荺娘脸上微热,有气又不能撒。
“没别的话要说了?”庄锦虞又问她。
姜荺娘心想,她有,她想骂他是只种猪,只是她说出来之后还能会薛家去吗?
“都说大恩不言谢,我当着殿下的面说得再多又有什么用……”姜荺娘极是客气委婉。
她当下这幅端庄温柔的模样,与昨夜里在床上愤怒咬他的姑娘都快不像一个人了。
庄锦虞笑了笑,“看样子阿芙当真是比旁的女子都要放得开了,虽然老话说得好,有一就有二,可是你也不能因为被我睡过几回了,昨天夜里也就白白地再叫我睡一回吧?”
姜荺娘听他竟把这些不堪入耳的事情直接说出来了,下意识地看外头有没有下人在偷听。
“你说这个做什么……”她红着脸,紧捏着袖子。
因这回是在他瑾王府里,他们当下也没有了掩饰的身份,若是被人听到了,那就无可抵赖了——
明明都已经撕破脸皮了,现在两个人又滚到了一张榻上去,这稀里糊涂的帐她都理不清是怎么回事儿了。
“既然连阿芙都能这样大度不计较,我又能说什么呢。”庄锦虞道:“就当我吃点亏罢了。”
姜荺娘正要发作,外头就有人过来,说是车马都备好了。
庄锦虞道:“去吧,只是这回我也不便再送阿芙了,不然被其他人看到了,损坏了清誉,往后妨碍阿芙嫁人可就不好了。”
姜荺娘见丫鬟还在,只能扯了扯唇角道:“多谢殿下为我着想。”
薛府里,薛老太太大病初愈,身体还有些虚弱。
沈妍月坐在她身旁陪着,边上海棠椅上还坐着程氏与庄氏。
“你既快要生了,就该呆在屋里好生将养着,不必总来看我。”薛老太太对庄氏说道。
庄氏道:“大夫也说过,我需要多加走动,到时候才有利于生产。”
程氏听了这话也应和道:“是了,我那时怀闺女的时候,也有大夫说过这话。”
薛老太太闻言点了点头,却问程氏:“她到了没有?”
程氏道:“到了,有婆子领着来呢。”
薛老太太这才露出放心的表情来。
沈妍月见状便问:“祖母,家里有客人要来吗?”
薛老太太道:“嗯,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沈妍月觉得她们几人的表情都有些奇怪,心里虽犯起了嘀咕,却也不好这个时候表露出什么来。
她才在心里打算回去之后叫丫鬟打听,结果这时冯嬷嬷就进屋来了。
冯嬷嬷低头与老太太道:“老夫人,人来了。”
薛老太太微微颔首,冯嬷嬷才将外面那人带进屋里来。
那人自然就是被送回来的姜荺娘。
沈妍月一见着姜荺娘便下意识地站了起来。
她错愕地看着姜荺娘的脸,对方的脸上光滑白净,根本没有半点损伤。
“怎么,你这么惊讶?”薛老太太淡声说道。
沈妍月蓦地回过神来,道:“也没有……只是姐姐不是走了吗?”
程氏听了这话,便扯了扯唇角道:“走了又不是不回来了。”
沈妍月僵硬地收敛起复杂心情,只做出激动的模样,抓着姜荺娘手腕道:“是我糊涂了,姐姐好端端说走就走了,怎么才这时候回来?”
姜荺娘却冷淡地收回自己的手,道:“该了结的事情要了结了,自然就回来了。”
沈妍月知道她话中有话,脸上笑意都牵强不已,又生怕旁人注意到自己,便低着头坐到了一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