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阳和鱼阴的出现,颇有一丝无心栽柳的意味,虽是苏苦为了帮萧明楼脱困而提前埋下的帮手,却为祁昶撬开了冰山一角,让他看到了萧明楼不为人知的另一面。
不同于传言中难以高攀的仙门中的领袖弟子,也不是被任许、池天华等人盲目崇拜的天才师兄,而是鲜活的,与祁昶认识的那个偶尔天马行空又顽皮狡黠的那个萧明楼。
同时也知道了,原来天不怕地不怕遇事从来不慌的少东家,也有怕的时候啊……
可见年少时的那段经历给萧明楼留下了多么深刻的阴影。
祁昶忍着笑意,托着萧明楼后背的手轻拍了拍,道:“还不下来吗?这么多人都看着,会影响少东家英明神武的形象吧?”
萧明楼哼了哼,这才磨磨蹭蹭地从祁昶的怀里爬出来,满面纠结地又瞪了一眼双胞胎,鱼阳吃吃偷笑,鱼阴愁眉苦脸的神情也难得多了几分无辜。
其余人至此也没看明白,为什么他对这两个人畜无害的小娃娃会怕得这么厉害,不过大家眼观鼻鼻观心,谁都不会没事找雷劈,就连最为冲动的樊项都很有眼见的没有开口。
而萧明楼也是不可能承认自己会怕他们的,他清清嗓子,做出一副严肃认真的表情,试图将之前的失态遮掩过去,道:“既然苏苦派了你们来,那鱼阳就暂且跟着我们走吧,兵分两路,离开如意轩后再碰头。”
原本天机门将鱼姓兄妹送来就是这个打算,见萧明楼主动提出,其他人自然是没有异议,立马收拾东西,欢送……不对是目送二人带着个小童子离开。
“师兄……”林飞白脸上浮现些许茫然又纠结的神色,“我们是不是忘记了什么?”
杜鸿云将剑负在后背,闻言转过身,面向林飞白:“忘了什么?”
谁知他这一转,飞剑逸出的剑光“呲啦”一下划破了身后樊项的裤腰带,只见那腰带掉落在地,连同樊项的裤子也应声而落,露出两条如草木般丰茂的大腿。
“噫……”众师兄弟们不约而同地露出嫌弃的眼神,樊项羞得面红耳赤,赶紧蹲下提起裤子,却因动作太过着急带倒了就近的一副桌椅。
桌椅倒下时又带倒了附近的博古架,博古架最上端的花瓶在掉落之时以抛物之势砸向了房中横梁,横梁上恰好有一处被灵虫蛀空了的小洞,花瓶一砸过去,又正好给那空洞加上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整个横梁瞬间不堪重负,从中断裂!
最中央的横梁断裂后,旁边的梁柱也都纷纷不支,摇摇欲坠。不知是谁最快反应过来,大喊了声:“快跑!房子要塌了!!”
众人这才齐齐御气的御气,御剑的御剑,化光一般冲出了堂屋。
轰隆——
就在最后一个人冲出来的刹那,这座精美的阁楼就这么莫名其妙的成了废墟。
林飞白、杜鸿云等人看得都呆住了。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从身侧冒出来的小姑娘鱼阴叹了一声,幽幽道:“这还只是个开始,你们……做好准备吧。”
林飞白倒吸一口气,他刚才就说忘记了什么,原来是忘了鱼阴的存在!她是阴阳双子中被天下至极霉运缠身的那个,萧明楼他们带走了好运的鱼阳,倒霉的可不就成了他们吗?!
而且……这还仅仅是个开始?
林飞白脸色煞白,他和杜师兄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深深的惊恐。
另一边,萧明楼知道自己已经不可能把这两个小娃娃退回天机门,只好捏着鼻子带鱼阳上路。
鱼阳倒是个很省心的孩子,或许是因为他维持着孩童的样貌,实际上却比杜鸿云的年纪还要大,即便被萧明楼瞪视也毫不退怯,仍旧是那副笑嘻嘻的模样。
“往哪走?”祁昶看向萧明楼,“四周都有他们的人。”
以祁昶的神识感知,离他们最近的人摸约只有不到二里,要不是他们都服用了仙鹤蓟,那名修士早就该发现他们了。
鱼阳笑容灿烂:“不用管他们,祁师兄想往哪走就往哪走,我们一定能安然离开如意轩的。”
“是吗?”祁昶眯起眼,打量着这身穿白衣的小男孩,他对气运一类的东西不感兴趣,也不会去依赖。
他看向了萧明楼。
萧明楼托腮沉默片刻,对他点点头:“阿丑,就听他的吧。”
尽管阴影仍在,萧明楼不得不承认,鱼阳这奇葩的体质,的确是逆天的存在。
祁昶眉心微蹙,握住萧明楼的手腕,牵着他直接走向了第五层的入口。
萧明楼和鱼阳皆是一愣,随即萧明楼略带兴味地瞥了眼鱼阳:“我也很好奇,如果直接走正门的话,能不能走出这里。”
鱼阳再也笑不出来了,抹了把头上的汗:“二位应该听过一句话,叫‘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你们都不谋事,怎么能让上天为你们成事呢……”
直接大摇大摆地走出去,哪有这么异想天开的好事,就连天道都办不到啊!
况且,就算祁师兄不熟悉他们也就罢了,萧师叔分明对他们二人知之甚详,居然还开这种玩笑,简直是太过分了!
不对,萧师叔好像本来就很过分……
鱼阳想起从前被萧明楼拐到各种险要秘境时的经历,不由得想要为自己掬两把伤心泪。
会相信萧师叔不搞事情的自己,实在是太天真了。
鱼阳忐忑地跟在两人身后,无数次想要劝说两人找条更隐蔽的路,然而话到嘴边,每每会因萧明楼兴味盎然的目光给摁回肚子里,欲言又止,连一向开朗的面容都多了几分忧愁。
其实以他们兄妹的体质,门主是很少让他们各自分开行动的,更别说是离开天机门了,仅有的几次都贡献给了萧明楼。可萧明楼是什么人啊,他当年出入的地方,不是龙潭虎穴,也是世间极恶之地,所以鱼阳对于自己的特殊体质究竟能发挥到何等程度,心里是没什么底的。
要不是这回因为门主无法离开小楼,而他们的存在说不定迟早会被长老们发现,门主还测算出他们的一线生机都牵挂在萧明楼的身上,鱼阳说什么也不想前来投靠萧师叔的。
跟着萧师叔,还不如跟着门主安全呢!
祁昶牵着萧明楼的手沿原路返回,奇怪的是,这路上一个人都不见。
萧明楼见他脸色越来越沉肃,打趣道:“怎么,前方难不成有高手拦路?”
“不是。”祁昶摇摇头,正因为前面什么都没有,才让人觉得不对劲。
“既然没人,那就接着走吧。”萧明楼像是并不意外,嘴角一勾,弯出一个俏皮的弧度,“好戏还在后头呢……”
祁昶在前面探路,直来到还有一个转角就能看见第五层入口的楼梯时,忽然听见前方一片混乱。他拉着萧明楼立马闪身躲至一棵百年老树后,借着粗壮的树干与树影挡住他们的身形:“嘘!”
萧明楼自觉地伸出一指点在自己的唇瓣上,以示自己很安静,又低头看了眼鱼阳,小孩立马用双手捂住自己的嘴巴,朝两人点点头。
祁昶没有放出神识,担心被附近的修士发现他的灵力波动,而是将茂密的树枝剥开一丝缝隙,借着缝隙往外看。
就见前方人行匆匆,面色难看,穿着管事服饰的人不断地招呼人:“快!翠玉园塌了,客官们要是出了什么事,我们如意轩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过不久,那黄管事也一脸铁青地过来了,与那名年纪更轻些的管事道:“此地绝不能对其他人开放,我们还没把那两个小毛贼抓住,鲍前辈好不容易封锁结界,你一下带这么多人过来,如此鱼龙混杂,容易教人浑水摸鱼!”
“我管你摸鱼不摸鱼,是皇甫家的声誉重要,还是两个小毛贼重要?”那管事一点都不肯退让,一边与黄管事理论,一边招呼楼下的人扛着修屋子的材料上来,“你掺和白少爷的事我管不着,但皇甫家的名声绝不能坠毁在你们手上!”
黄管事听了之后脸色愈发的不好看,却没有再强硬地挡住那几个负责维修庭院的修士,只是犹豫道:“白少爷说过,一定不能让他们离开此地……”
“你们不是封锁了整个第五层吗,那就继续瓮中捉鳖啊,我这里的事又碍不着你。”那管事白了他一眼,他并不知道萧明楼从侍女手中抢走了什么天材地宝,也不知道白清是如何与他们起了争执的。
若是知道,此时肯定不会就这么轻易地将结界打开一个缺口,把楼下的修士放进来。
而对于此时此刻的他来说,萧明楼和祁昶只是小毛贼而已,他更关心的当然是自家客栈的房子倒塌,给客人带来不便,继而影响皇甫家的生意。
与此同时,祁昶闪身没入阴影之中,在那几个施工之人的必经之路上暗中埋伏起来。这些修士都是体修,修为都在炼气期,境界不高,干的都是体力活,对神识的运用远远不如法修,因而哪怕祁昶近在咫尺,也没有发现他的存在。
祁昶看准时机,在最后一人通过小巷之后,轻巧跃出,一掌拍晕了落在最后的两人,连细微的声响都没让他们发出来,一手扛着一个,很快重新消失。
前面队伍里的人甚至都没发现自己少了两个人。
祁昶将这两个修士带回大树这边,堵了嘴捆了手丢在地上,趁他们还晕着,对萧明楼道:“我想到办法了。”
萧明楼看着地上两人,又看看一滴汗都没出,动作干脆利落的祁昶,露出赞赏的笑容:“阿丑干得漂亮!”
不多时,两名其貌不扬,穿着褐布短打的体修,牵着一个白净可爱的小男孩来到第五层的入口。
黄管事看见这些修缮工脸色就黑了一分:“你们干什么的?”
祁昶乔装的汉子低头不语,萧明楼则牵着鱼阳,讨好地对黄管事道:“我们在路上看见一个迷路的小娃娃,不知道是哪位贵客家里的金童,听他说是白天贪玩跑上来的,家人在楼下的拍卖场,所以我和老兄就想送他回去,顺便……嘿嘿,向贵客讨个赏。”
黄管事听说之后虽觉心烦,却也没有那个心思自己去讨赏,何况这小童穿着打扮的确不差钱,但身上没有一件看得过去的法宝,若是那几个叫得出名字的世家,恨不得把各种上等的防身法宝拴在孩子身上,可见这小童出身只能算得上一般。
还不值得黄管事亲自走一趟。
所以他只是皱了皱眉,就冲两人摆摆手:“算了,你们快去快回!”
“好的好的。”萧明楼咧嘴一笑,抱起鱼阳就走下了楼梯,步伐甚是大摇大摆。
祁昶跟在他身后,手心里一直捏着一缕剑光,以防黄管事发现不妥追上来,可以尽快重创追兵。
只不过,黄管事直到他们离开了如意轩都没反应过来,他还巴巴地等着在第五层将他们捉起来,好好来个严刑拷打,以泄心头之愤呢!
如意轩人手虽多,但绝大部分的人手都被抽调至第五层搜索萧明楼和祁昶,因而守在第一层大门口的仅是几名筑基修士。
此时此刻,萧明楼与祁昶撕掉体修的伪装,又乔装成了一对夫妇,男俊“女”艳,很是养眼,再加上鱼阳这个可爱的小童,活脱脱的就成了和谐的一家三口。
筑基修士们甚至连盘查都没怎么盘查,就将他们放过去了。
三人一路顺利地离开了如意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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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明楼:好运开挂了啊!
祁昶:一家三口……嗯,没错,就是一家三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