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选秀开始,她耳边就一直出现关于姜韵的话,让她烦不胜扰。
淑妃看似对她恭敬,但每句话皆戳在她心头的伤疤上。
晗修容?
修容本就位至三品,皇上竟还给了其封号。
晗一字,意为天色将明,寄托希望美好,皇上这是觉得姜韵往日受尽苦楚,日后将会苦尽甘来?
听闻这个封号后,皇后心中不知如何憋得慌,哪里想听淑妃再次提起?
皇后强撑着精神,道了句新妃近几日会陆陆续续进宫,就直接散了请安。
请安散后,余贵嫔跟在贤妃身后,她似乎有些低落。
贤妃扫过她:“从昨日起,你就这般闷闷不乐的,是怎么了?”
余贵嫔扯着帕子,被贤妃点破,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我只是觉得,人和人是比不得的。”
就如同姜韵,刚进府,明明不过一个婢女,却得皇上喜爱,刚进后院,就是良娣之位。
如今她又以卫钰身份进宫选秀,也是越过众人,直接就被封为了修容。
旁人可能一辈子都到不了的位置,她轻轻松松就得到了。
饶是余贵妾这般心态大大咧咧的人,都觉得落差甚大,况且其余人呢?
贤妃稍顿,没去安慰她,反而直白道:
“本就比不得。”
哪有这么简单的事情,姜韵什么都不用坐,就尽得好处?
若只看得到表面荣光,那活该余贵妾心中皆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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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韵进宫那日,风和日丽,修容可带两名侍女入宫,姜韵没犹豫,直接带了素安和素楠入宫。
站在宫殿前时,姜韵不着痕迹地露出一抹惊讶。
宫人恭敬地垂头:“修容娘娘,我们到了。”
姜韵稍抬起头,宫殿牌匾上的字就引入眼帘——承禧宫。
姜韵眼睫轻颤了下,她不是刚入宫的新人,她甚至比一些后妃都要清楚承禧宫的含义。
承禧宫位置甚好,离御花园很近,这些皆不重要,承禧宫后有一条小径是可以直达乾坤宫的。
姜韵之所以知道得这么清楚,还要得幸于她曾在延禧宫中伺候。
承禧宫、延禧宫只差一个字,可位置刚好处于对立面,一在南、一在北。
延禧宫的名字,是先帝后来为了贵妃亲自改的。
先帝在位时,承禧宫未曾住过任何一位后妃,原因无他,承禧宫是先帝生母为妃时所住的宫殿。
对于先帝来说,承禧宫是先帝缅怀生母的地方。
可不论怎么说,承禧宫都意义非凡,如今付煜让她入住承禧宫,皇后她们居然会答应?
若皇后知晓她的想法,怕是脸色都会气得铁青。
皇上直接下旨后,她方才得知皇上对姜韵的安排,她可有反驳拒绝的机会?
就在姜韵尚存心惊时,从承禧宫内由远而近地传来一串脚步声,姜韵堪堪回神,猜到这是承禧宫的宫人来迎她,可在看见为首的小太监时,姜韵还是没有忍住惊讶:
“刘福公公?”
刘福着一身最常见的宫人装,恭恭敬敬地弯腰,甚至脸上还带着笑:
“奴才刘福,恭迎娘娘回宫!”
姜韵愣在原地,刘福可以说是付煜身边的亲信,除了张盛,说一句刘福是付煜最信任的人也不为过。
刘福如今以这种形势出现,姜韵猜到什么,还是有些不敢置信:
“你怎么会在此?”
刘福见她错愕的模样,伸手挠了挠头,似回到一年前般尚有些青涩的模样,让那些相熟刘福的宫人看见,恐怕只会惊掉下巴。
刘福恭敬笑道:“奉皇上旨意,从今以后,奴才就伺候娘娘了!”
第116章
素安和素楠不知承禧宫的意义, 只欣喜这承禧宫的贵重精致。
姜韵贵为三品修容,伺候的人足足有十余人,除去她进宫的素安和素楠二人, 内殿伺候的还有四名宫女, 外殿伺候的宫女和小太监更是些许。
“知道娘娘喜梅, 从选秀时,中省殿就派人在承禧宫后种了一片梅林, 待寒冬时,娘娘就可见腊梅美色了。”
刘福每走一步, 都会停下来为姜韵做介绍,那态度甚至可以称为小心翼翼。
姜韵被扶进内殿坐下, 训诫过殿内的宫人,姜韵给素安一个眼神,素安不愧是卫椋特意吩咐来伺候姜韵的,当下服身:
“奴婢先去将带进宫的行礼放置好,娘娘好生休息。”
素楠向来安静,很快跟着素安退下, 须臾, 殿内只剩下姜韵和刘福二人。
刘福上前替姜韵倒了杯茶水,遂后, 恭敬地躬身站在一旁。
姜韵静了须臾,她才苦笑摇头:
“公公不必如此,当年之事怪不得你。”
姜韵哪里不知刘福为何会对她这般?一猜就可知,刘福将当年的过错揽到了自己身上。
但这事, 是付煜贬她入庄子在先, 又有皇后细心谋划, 最后也是她有意放纵而导致成的结果。
许是众人皆有错, 可当时为她不平而偷偷进长安查饭菜中是否有毒的刘福,却是一丁点都未曾对不起她。
刘福倏然顿住,他眼眶有些红,半晌,他深深呼出一口气,摇头:
“当年若非奴才不够仔细,让贼人进了庄子,娘娘何至于受那份苦?”
“若不然……您如今早就是贵为妃位,也不至于选秀时被一御女欺辱。”
仗着娘娘的脸得尽了好处,还敢肆意欺辱原主,林御女进冷宫后的日子可不好过,这其中可不止淑妃一个人动了手脚。
姜韵眸色不着痕迹地轻闪,她当初故意支开刘福,谁知会让刘福愧疚到今日。
姜韵没有再说这事和他无关,而是轻拧起眉心:
“本宫有一事不解,还请公公为本宫解惑。”
“娘娘直接唤奴才刘福就是。”说了这句,刘福才继续道:“娘娘请问,奴才知无不言。”
“铃铛如今人在何处?”
姜韵紧攥着手帕,一动不动地看着刘福,这个问题堵在她心中已经很久了。
自她出了王府,就完全失去了铃铛的消息。
绥枝当初被她留下照顾二皇子,即使如今她又重新进宫,也未曾想过将绥枝要回来。
刘福垂了垂头,不着痕迹遮住眸底的那抹阴狠:
“铃铛无用,不配继续伺候娘娘。”
觑见姜韵轻拧眉心,似乎不满他这个回答,刘福抿了抿唇,才堪声道:“娘娘可还记得,当年让众人认为娘娘害了皇后的证据,皆是从铃铛屋中搜出来?”
姜韵的情绪寡淡下去。
怎么会忘记?可谓是记忆深刻。
甚至因此,她还怀疑过,淬锦苑中的那个叛徒是否就是铃铛。
姜韵唇瓣泛白:“她是本宫亲自从前院带出去的,任何人背叛本宫,她都不该背叛本宫。”
铃铛,是姜韵进了王府后,唯一信任的人。
刘福似有些不忍心,可最后,他只是弯腰替姜韵面前的杯盏蓄满了茶水,低声说:
“娘娘,人心难测。”
许是铃铛当初真的对姜韵忠心,可这世间的变故太多了。
就如同,曾也一心尽忠于皇上,可后来,不也是对皇上生出了怨怼?
“娘娘走后,皇上才查出,铃铛有一幼弟,可是其幼弟在娘娘生产前一个月忽然消失不见。”
姜韵不想再听下去了。
没有意义。
当初她就曾怀疑过铃铛,可因为这是付煜亲自指给她的人,即使有所怀疑,姜韵也生生地压了下来。
如今真相大白,仿佛在肆意嘲笑姜韵般。
姜韵姣好的脸颊稍白,她掐紧了手心,说:
“够了,别说了。”
刘福堪堪噤声。
铃铛的刑罚,是刘福亲自执行的,他面无表情地看着铃铛哭诉着后悔,眼睁睁地看着铃铛咽气。
等过了许久,刘福朝外了看了眼天色,不着痕迹地垂首,堪堪遮住眼底的神色:
“天色转暗,敬事房那边该是时候去了御前,据奴才所知,娘娘的绿头牌昨日就已经做好。”
“娘娘现在可要沐浴更衣?”
最后一句话,刘福问得有些迟疑。
却瞬间把姜韵的思绪拉了回来,她明白刘福的言外之意。
她今日初入宫,不管如何,今日付煜必然会宣她侍寝。
姜韵捻着帕子的手指似一顿,片刻后恢复自然。